「哥。」芊芊笑,突然道,「你把妙妙姐娶回家當我嫂子吧!」
趙大富老臉頓時一紅,「瞎說什麼。」
「你不娶她,難道讓她一輩子呆在那個地方啊?還是你嫌棄她?」
「當然不。」趙大富吼道,「我……我有安排,你不用管。」
「大哥,春香樓里的春香詩琴可是蘇州一絕,受歡迎的程度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那些如同天籟的琴曲,那些精妙的詩詞有多少是妙妙姐作的,你該很清楚吧!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你跟妙妙姐就再也無緣了。而那老鴇也不會輕易放人了。」
「我都知道,只是……只是你妙妙姐那麼好,我一殺豬賣肉的,粗人一個,嫁給我,豈不是委屈她了?」
「那總比你拿銀子包著人家,卻舍不得踫一下強吧!快點把妙妙姐娶回家,拿銀子給妙妙姐買衣服,總比送給老鴇好。」
「讓她做賣肉婆……」
「別想那麼多,你不是告訴我,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要搶到手嗎?你對妙妙姐好,妙妙姐也喜歡你,這不就行了。」
「你妙妙姐說喜歡我?」趙大富又驚又喜地問。
「說了。」
「呵呵,呵呵。」傻笑。往外走。
「哥,大門在你後邊。」
「哦,好。」轉身往大門那走。
「大哥,別忘了我的東坡肉。」
「好。」
「大哥,門檻。」
「好……哎喲!」栽個跟頭,爬起來走了。
惹得芊芊哈哈大笑,笑了又笑,眼淚卻又流了出來。有些倔強地在臉上抹了又抹。由懷中掏出一個有些陳舊的白色荷包。可能由于年頭過于長久,已經微微泛黃了。
芊芊看了又看,驀地將它狠狠地扔到地上,跳起來踩了又踩,邊踩邊喊,邊喊邊哭︰「我不是狗,我不是狗,我只是喜歡你,喜歡你,我沒有害你,你為什麼要羞辱我?為什麼要羞辱我,你轟我走,為什麼不當面跟我說?你告訴管家,你只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要羞辱我。你不值得我喜歡,我再也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了。就算我的身份低,就算我配不上你,你也不該這樣對我,我沒害過你,你卻害我。我喜歡你有錯嗎?有錯嗎?我不喜歡你了,再也不喜歡了……」
深夜,無風,無月。
韓七吃痛地捂著胸口,跑進漆黑的小巷。
「怎麼沒了?跑哪去了?」
韓七屏住呼吸。
「他受了傷了,跑不遠。追。」
听到腳步聲遠離,韓七全身虛月兌似的滑落地上。驀地察覺到有人靠近,全身警覺,手里緊緊地握著最後一枚飛鏢。腳步雖然很輕,卻仍能覺覺到來人並不會武功。腳步聲已經到拐角,隱隱有亮光。緊接著來人提著燈籠拐進了小巷。
沒有殺氣,燈籠一晃一晃,最後腳步停在韓七面前。燈籠舉到韓七的臉上,韓七微微眯起眼楮。
「喲!我當是誰呢!七爺啊!這不是韓府鼎鼎大名的七爺嗎?怎麼跑到小小的範陽縣來了?」
「是你。」韓七因為中了毒藥的緣故,加上天黑,看不清楚,但聲音他卻是听出來了。
「是我啊!拜托,別瞪眼,我可不是故意要跟你偶遇的,就算想,也不會是這個地方。」來人蹲,「咦!有血,你受傷了。要不要我幫忙啊?」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你還是盡快離開吧!」
「那怎麼好意思見死不救啊!」
「我死不了。」
「不見得。」
正說著,兩個男人跑了過來。韓七的神情再度緊繃起來。
「芊芊,成了。」
「引開了?」
「那當然,範陽縣有誰比我熟啊!」
「那就好,來,幫我把他架起來。這麼重,我可抬不動。」
「你……」韓七的眼里充滿疑惑。
「我?我要帶你回去,把你從頭到腳洗了干干淨淨,蒸了吃。」
韓七听她這麼一說,反倒笑了,「悉听尊便。」緊接著頭一歪。
「喂,喂喂,芊芊,他暈了。」
芊芊近前看了看,「可能是著了別人的道。架起他,我們走。」
「芊芊,他是誰啊!為什麼要救他?」
「他?來頭大著呢!說出來嚇你們一跳。」
「能有什麼來頭,不過模樣倒是挺好看的。」
「芊芊說有來頭,就是有來頭。你流什麼口水,看清楚,他是男的。」
「快些走。」走在前面提燈籠的芊芊催促,「流口水正常,你們是沒看到他笑的時候,那真是光芒萬丈啊!暈倒的都有。」
「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你們倆快點,慢了什麼光華萬丈啊!嗝屁了。」
韓七睜開眼楮。
「你醒了。」芊芊蹺著二郎腿坐在床頭,嘴里還嗑著瓜子。
韓七四周看了看,很簡陋的房間,好在很干淨。身上的傷已經包扎好了。他笑,「多謝。」
「謝當然要多多地謝,你們韓府那麼有錢,到時一定要給點意思意思,不用太多,萬八千的就行。」
「好,姑娘的救命之恩,韓某一定會報答的。」
「別叫我姑娘,听著別扭,還是叫我芊芊吧!」
「芊芊,你怎麼會到範陽縣?」
「我本來就住在這里。」
「哦。」
「嗑瓜子嗎?」
「不了,謝謝。」
「對了,你剛醒,應該是渴了。」芊芊把桌上的茶杯端過來,「喝水吧!」
韓七慢慢坐起,胸口悶痛。外傷並無什麼大礙,這內傷倒是要養一段時間了。接過茶杯,喝了兩口。芊芊歪頭看他。
「怎麼了?」
「沒啥,當主子的就是不一樣,連喝口水動作都這麼優雅。」芊芊悻悻然,坐在一邊繼續嗑瓜子。
「我受了傷,不能一口氣喝干。」
「你餓了吧!我讓他們去熱粥了,本來算你應該提前一個時辰醒的。」
「麻煩你了芊芊。」
「客氣什麼,安心在這養傷吧!」
「我過兩天便走,呆在你這里恐有不便。」
「你擔心什麼。」芊芊突然嗤笑,「我雖然救了你的命,但也沒要你以身相許啊!」
韓七笑,「如此多謝芊芊姑娘了。」
芊芊心里微微有些發酸,瞧,人家拒絕得多明顯,非要她說出一個保證不可。
「對了,我叫你什麼好呢!韓洵賢,韓七爺,小七……我看小七就好,叫著順口,我以後就喊你小七好了。」芊芊自顧地說。
「好。」
咦!沒生氣耶!
「小七,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我為什麼會受傷嗎?」
「不是,你那狗屁倒灶的事兒,我可不想知道。」
韓七一怔,一是因為芊芊說的髒話,因他早知芊芊的身份,因此對這個還不是最驚奇。他以為這丫頭會向他追問事情的始末呢!
「你想問什麼?」
「你都躺了兩天了,醒了怎麼不去茅房啊?你真能忍,還是你已經解決了?」芊芊看著被被子蓋住的下半身。
韓七眼中露出一絲惱意,原本因受傷而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淡淡的紅色。雖然只是轉瞬便恢復了,但仍令芊芊大開眼界。
「芊芊姑娘能否告之在下茅房在哪個位置?」
「去茅房啊!遠了點,這房里有恭桶,你還是在這解決吧!我先回避一下,放心,我不會偷看。」咦!又惱了,好啊,好啊!芊芊晃晃地走出房,很體貼地將門關上,「我幫你把門,你解決吧!」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又惱了。
其實他生氣的樣子,也是很漂亮的啊!唉!她對美色就是抵抗不了。芊芊繼續嗑她的瓜子。
韓七傻傻地坐在床上,久久未動,他竟然被一個丫頭出言調戲了。驀地原來惱意的臉上卻突然笑了,這麼獨特的丫頭還真是少見。
「吃飯了,吃飯了。咦!人呢?」芊芊推門進去一看,床上沒有人。將飯放到桌上,一轉身,「你傷好了。」見韓七邁步走了進來。
韓七點頭,笑說,「這幾日多虧你照顧。我想今晚便離開。」
「哦,回蘇州?」她見韓七略一沉吟,「當我沒問,你先吃飯吧!今天是清蒸豬肘,香著呢!」
韓七由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多謝你的照顧,日後還會有重謝。」
拿銀子打發她,就這麼想跟她撇開關系?臉上卻是一笑,「奇怪,你受傷的時候,我把你身上的銀子都掏光了,你從哪里變出來的?收了你這麼多銀子,天天請你吃豬肉真是不好意思,好在這也是最後一頓。你先吃,我走了。」
「芊芊不同用?」
芊芊頭也沒回,便說︰「免了,你的吃相我看著別扭,回見。」
晚上,芊芊並沒有送韓七,而是靠坐在韓七養病的床上,其實也是她自己的床。東聞聞,西嗅嗅,除了藥味什麼也沒聞到。
「芊芊,芊芊。」大嗓門,門也沒敲,直接闖了進來,「芊芊,你在啊!怎麼燈都不點?」一轉身,對馬六喊,「芊芊在房里呢!」
芊芊皺眉,「喂,這是我的閨房。」
「又不是沒進來過,那個男人不也住了好多天嗎?呃!對了,那個你叫小七的男人走了。」
「知道。」芊芊有氣無力,「有瓜子沒?」
「有,新炒的。」馬五把一紙包扔了過去。
「芊芊,他不是一個人,剛出門,就有人把他接上馬車了。」馬六道。
「我知道。」嗑瓜子,這個炒糊了。
「他有人來接你也知道?」
馬六道。
「不然哪來的這一百兩銀票。」芊芊將紙飛機扔了過去。
馬六接住展開一看,「真是一百兩啊!你怎麼折成飛機了,這要是折壞了可怎麼得了。」馬六心疼地把銀票放在桌上抹了又抹。
馬五道︰「這次我們真是賺了,從他身上刮下的銀子不下千兩了。」
芊芊吐掉瓜子皮,「什麼叫刮,那是他送咱們的。他既然沒管咱們要,那就是送咱們的。」
「芊芊說得對,以後這樣的肥羊,我們多救幾只。」
「我看他們那架勢好像是要出範陽縣。」馬六道。
「出得去嗎?縣令早把出口堵上了。」
「人家可能有腰牌唄。」
芊芊扔掉手中的瓜子,急問︰「為什麼把出口堵上?什麼時候的事兒?」
「兩天前啊!說是範陽縣跑進來一個江洋大盜,除了範陽縣的百姓,其他人出入皆要有縣衙發的腰牌。」
芊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跳了起來,「你們怎麼不早跟我說啊!快跟我來。」
「芊芊,干什麼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