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十一月十一日,在大學生稱為「光棍節」的日子,第六屆全國街舞大賽海選正式拉開帷幕。八大賽區海選現場,人滿為患,比賽場外,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中午時分,為爭取寶貴的時間,很多選手自帶干糧,就地進餐。
據主辦方介紹,本屆街舞大賽,規模、人數、水平均超過了歷屆比賽,評委團更是由業界資深人士組成,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提供給全國街舞愛好者的施展平台將更為寬廣。
…………
(《大眾新聞報》記者葉利)
「各位觀眾,現在是第六屆全國街舞大賽海選第二天,本台記者卓新文在明洲賽區為您作現場報道。」高高瘦瘦的記者拿著話筒對著攝像機滔滔不絕,「觀眾朋友們,海選已過去一天,根據本台獲得的最新消息,昨日的海選四百人中入圍初賽的十人,2.5%的幾率,可見競爭是多麼的殘酷。現在是下午一點五十七分,歷經五個小時,比賽場地外,依然是長長的等候隊伍……」
攝像機的鏡頭移了個角度,定格在比賽場外拿著牌號的選手身上。
「充滿理想和對未來的幻想,我們的選手有什麼樣的想法呢?現在請跟隨我們的鏡頭,我將隨機抽選幾名選手,現場采訪他們的感受。」
鏡頭跟在他身後,隨他走近那一隊長龍。
逮到一個家伙,話筒湊上去,卓新文笑眯眯地問︰「這位選手如何看待街舞比賽?」
「那個,那個……」被抓住的不幸鬼咽了咽口水,「街舞能陶冶性情,街舞能愉悅身心,街舞體現了時代的特色,體現了年輕人渴望自由的解放。我想通過這次街舞比賽,能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不斷改造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
話筒被抽了回來,卓新文抖了抖面皮,「這位選手大概是學政治的,很幽默。現在,我們再來看看,啊,這位,你有什麼看法?」
扎著方巾的前衛男孩一把搶過話筒,連珠炮地發話︰「如果我通過海選有幸進入初賽一路過關斬將沖入決賽還得了冠軍,我首先要感謝我的父母,我的老師、我的同學;其次,我要感謝本次大賽的承辦方、贊助商、評為團;還有可愛的支持我的觀眾們——喂,鏡頭靠近一點——還有你,是娛記吧?將來我會優先考慮你的采訪——哎——喲!」
鏡頭一陣搖晃,好一會兒,才穩定下來,只見突然到了隊伍的中部,我們可愛的卓新文記者扣子散開一顆,努力控制自己的喘息聲︰「謝謝、剛才兩位選手,現在,我、我再找一位——」
「小希小希,明日之星……」
「天風嚴小希,時代最強音!」
……
旁邊一路女孩子的尖叫引起卓新文的注意,眼角余光一掃,瞄到後方幾米處瞬間縮進隊伍的半邊身子,示意攝影師跟他上,走到那個躲閃不及的十七八歲的男生面前,「請問——」
「嚴小希,數第一;嚴小希,拿冠軍!」
一浪高過一浪的熱情呼喊,已經不需要他再去證實什麼,期待地將話筒遞到男生的嘴邊,「嚴小希同學,你有信心在海選中月兌穎而出嗎?」
躲不掉,嚴小希只好配合,「有!」
「哦,你為什麼這麼有信心?」
嚴小希撓撓頭,而後開口道︰「因為我跳得很好啊。」
卓新文愣了一下,隨即迅速一笑,掩飾自己的尷尬,「這位同學對自己可是極度自信,我們來听听他是參加哪一個項目?」
嚴小希回答︰「Hip-Hop,舞蹈型街舞。」
「那可是綜合性很強的項目。」娛記繼續引導啟發,「嚴小同學對Hip-Hop有什麼理解?」
「理解?」嚴小希皺了皺眉頭,好像在認真思考。
「對。」繞來繞去,這是重點問題,娛記的話筒,不自覺地快要觸到嚴小希的嘴唇。
「沒研究過。」嚴小希搖頭,「我一向是想到哪里,就跳到哪里。」
參加這麼重要的比賽,也能邊想邊跳?可憐的娛記幾乎要抓狂,基本感覺自己已根本無法與當代的年輕人溝通,最後咬牙收回話筒,有氣無力地作泣血報道︰「以上就是本台對選手的采訪,從他們的言談中,我們可以看出——嗯,如今年輕新潮一代後現代想法。感謝各位收看,明天同一時間,請繼續關注第六屆全國街舞大賽特別報道。」
畫面切換,變為廣告。???
天風學院的食堂內,早就笑聲不止,人仰馬翻,連掌勺打飯的胖師傅也樂不可支,一抖一抖,浪費了大勺米飯濺在地上。
「嚴小希,I服了U。」
有人拿著湯匙當麥克風叫,結果又是笑聲連連。
「卓新文的‘鐵齒銅牙’美譽算是毀于一旦了。這個嚴小希,好好挖掘一下,說不定可以叫狗仔隊吐血身亡,對各路明星來說,是大大的福音。」老四笑完,目光從電視上收回,瞅了一眼旁邊很鎮定很優雅很紳士地吃飯的風漸爾,沒事人似的,「風老大,嚴小希,真的沒問題嗎?」
風漸爾喝了一口湯,抬眼看老四,「你沒看見他自信十足的樣子嗎?」
「可是——」老四躊躇了一下,沒想到素來謹慎的風漸爾就因為嚴小希的一句話,就這麼放心。
「你以為我不緊張?」顯然知道他要說什麼,風漸爾挑眉,「可是緊張有什麼用?上台表演的是他,不是我們。」抽出一張餐巾紙拭嘴,他拍拍老四的肩膀,「嚴小希的天分夠好,反應夠靈,應變能力也不錯,更重要的是,他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我的經濟學老師告訴我,市場推銷中,一般厚臉皮又懂得善變的人容易成功。推而廣之,如果嚴小希是在出賣他的舞技,他有這麼得天獨厚的優勢,同等情況下,入圍的幾率,應該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風漸爾的經濟二元分析理論成功了,五天的激烈角逐後,嚴小希是明洲賽區海選出的五十名初賽人選之一。
評選團對他的評價是︰舞風獨特,另闢蹊徑,不拘一格。
當天報紙上列出的熱門人選,嚴小希高居榜首;電視台滾動播放的海選選手舞蹈的畫面,不斷定格在嚴小希放大的鏡頭上。
「干杯!」
學校後的燒烤攤上,嚴小希、蕭波那、孫琪高聲叫喊,舉起酒杯,用力踫撞,激得啤酒從杯口蕩出來,濺在三個人的臉上。
「小希,恭喜你,成功進入初賽!」蕭波那笑嘻嘻的,將啤酒一飲而盡,歪歪斜斜地坐下,頭搖得像波浪鼓,「不行了,不行了,頭暈了,最後一杯。」
「瞧你這麼大個,中看不中用。」孫琪的臉頰微有紅暈,吃吃笑指著蕭波那。
「孫學姐,別亂形容。」蕭波那不服氣地將她指著自己的手轉了個彎,「照你的意思,小希是中用不中看了?」
「呸!」孫琪啐了他一口,一只手指在嚴小希面前晃來晃去,「小希,是中看、中用。」
幾瓶啤酒下肚,嚴小希雖然頭暈暈的,好歹听見了孫琪對自己的贊美,頭腦一發熱,豪爽地又開了一瓶啤酒咕嚕嚕地灌下去。
「行了行了!」喝了一半,孫琪奪過酒瓶重重一放,玉手一揮,大有指點江山的氣勢,「我們不能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現在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勝利的曙光微現,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蕭波那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是孫國父還是毛主席?」
孫琪順手拿起一只串燒烤用的竹簽戳他的手,「我是你的孫大姐!」
「啊……」蕭波那大叫著朝一邊躲。
「結賬!」嚴小希的手在松松垮垮的滑板褲兜里模索,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往桌上重重一放,起身準備走人,剛走到門口,就被老板攔住。
「這張新錢是我剛從提款機取出來的,你可不要誣陷說是假鈔。」嚴小希想自己真是醉了,連父母耳提面命的節儉美德都拋到一邊,好好的偉人頭,愣是貢獻給了幾盤致癌物質。
「不是的……」老板將錢還給嚴小希,豎起大拇指,樂呵呵地開口︰「小伙子,我在電視上看你跳舞了,不錯不錯,我們全家可是你的忠實支持者,這一頓,當我請客!」
哇靠,原來當偶像還可以白吃白喝,真夠劃算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