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詳官拜刑部尚書,為官清廉,聖眷正隆,且與朝中武將之首、聖上同母之弟毅親王訂下了兒女親事。
且當朝丞相過了年就要告老還鄉了,頂多也就再過五、六個月工夫,這丞相之位十之八九會是于正詳的。
正當他春風得意時,卻出現了一件事,讓他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書房里走來走去。在他的觀念里,「男主外、女主內」是千古不變的至理,因此,他的所有精力都用在求取寶名,為民造福上。至于女兒,最多也就是听妻子說一下又請了什麼先生來教些什麼,需要多少銀子,所以對自己的兩個女兒,他只知道她們的長相,其他的就全是听妻子說的,大女兒溫婉貞靜、德才兼備;二女兒性子還不定,要當持家主母還需多學一些。所以當毅親王為其子來提親時,他毫不猶豫就替大女兒玉兒許下了婚約。
誰料——
他沉下臉,咒罵了聲,什麼溫婉貞靜,什麼德才兼備,全是騙人的,若真有她娘說得那麼好,她也不會做出這種與人私通的下賤事來!
還有他妻子,虧他還為她爭來了誥命夫人的頭餃,看她是怎麼回報他的,連個家也掌不好。堂堂一品大宮,膝下只有兩女,在二夫人玉如死後,他並未以「不孝有三」的借口再娶,算是對得起她了,可是看看她是如何回報他的,竟然教出了一個違禮逆德的女兒!
現在,只能指望環兒爭口氣,替姊姊完成這樁婚約。不然毅親王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至于丞相之缺,恐怕是……
他臉色驀地一白,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若是如此,他這二十幾年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不,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哪怕要殺了那個逆女.也不能讓她毀了他一生的心血?
「大人,二小姐到了。」一個小廝戰戰兢兢地上來稟報。大人的臉色好嚇人,這幾天于府一直籠罩在陰沉沉的氣氛中,所有家丁奴婢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出個什麼錯會被心情不好的大人拿來出氣。
「喚她進來。」他煩躁地瞪著那小廝退出去,傳個話也畏畏縮縮的,什麼事都做不好,于真哪去了……
對了,于真被他下令關起來了,那個混帳,虧自己那麼信任他,提拔他當府里的大總管,他居然這樣回報他,忘恩負義的家伙。于正詳臉上的神色凜然,看他怎樣處置他。
正想下令叫人活活打死他時,于環進了大廳,瞧見父親臉上的神色,心中一動,是誰惹爹這麼生氣?驀然間心念電轉,立刻有了眉目。「爹爹,你喚環兒回來,可是家中有什麼事嗎?是大娘身子不舒爽了,還是姊姊心情不好?」
于正詳轉身,瞧見女兒酷似其母的美麗臉龐,那五官細致得有如精心雕琢般,雖稚氣猶存,卻仍難掩其絕色天香,他不由嘆了口氣。「環兒,你來了,為父對不起你。」
于環一怔,一向喜怒不在女兒面前顯露的父親這回怎麼……
「原來。為父打算讓你姊姊下嫁毅親王的世子,你則等到過了年,太子選妃時送畫像人宮,有毅親王小姨子這一重身分,太子妃是非你莫屬,唯有這樣,我才對得起你死去的娘親。當日若非你娘,我何來今日。」于正詳緩緩一嘆,「可現在,你姊姊她竟然……」
于環听著父親的話,心中哀戚,原來父親並未忘記過娘親,他心里一直記著娘親對他的恩情。雖然他想給的並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在他眼里,這也許就是一個女子最好的歸宿及最大的榮耀了吧。
靶動未褪,冷汗卻滲了出來,于環心中暗叫萬幸,幸好出了這件事,不然她可就真要進那佳麗三千的後官,過那生不如死的生活了,更別說想離開于府,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飛了。
「環兒,家門不幸,出了你姊姊這個逆女,唯今之計,也只有你代姊出嫁了。只是你年紀尚幼,為父實在是不放心。」于正詳輕嘆一聲。
「姊姊怎麼了?」于環和那個大她兩歲的姊姊一向不親,因為于玉向來是沫浴在她娘親的關愛之中,大夫人對于庶出的她一向淡淡地不放在心上,這也造成了她們姊妹間的隔閡。
「不要提她!」于正詳怒火又起,終是忍住了,正待再說些什麼——
「大人,大理寺正卿張大人來訪。」一個家僕來報。
「請他在大廳坐,奉茶,我馬上去。」于正詳揮退家僕,轉向女兒.匆忙地說︰「環兒,你也累了,先去更衣休息吧,這事,我待會再和你說。」說完便匆匆的走了。
于環出了書房,微微一笑,娘,爹爹沒忘記你。笑著笑著,她竟落下淚來。
宛兒迎上的就是主子笑中帶淚的嬌顏,嚇得她一呆。「小姐,怎麼了?」
見小姐恢復原來的樣子,宛兒才松了一口氣。「那小姐現在是回房淋浴包衣,還是先進點飲食?」
「,我去看姊姊。」是為著剛剛爹爹一番話,她才沒那麼好心去為那對一向視她如無物的母女指點一條明路呢。
「啊?」宛兒又搞不懂了,小姐對大小姐母女不是一向不見不聞的嗎?
「笨丫頭,別想了,當心想破頭。」于環笑著點點額頭,「幫我到廳里听著些,看爹爹同張大人說些什麼。」那個張大人,是不是……
***
來到于玉住的蘊玉閣,奇得是一個下人也看不見,這倒怪了,大娘不是一向不會讓蘊玉閣周圍沒人看著的嗎?
略一想,便知必是大娘正同姊姊說私房話,于是她悄悄掩近于玉的房間窗下。
時近深秋,于玉房里,火爐烘得一室溫香,爐邊,母女倆正對坐密談。
「玉兒,你倒是說話呀,你是怎麼想的,說來娘听听,也好給你出個主意呀。」
沉默了好一會,于玉才開口,「娘,女兒早巳打定主意,真哥生,女兒便生,若爹爹不肯成全我們,那兩人共死也不是什麼難事呀!」
「呸,你胡說八道什麼呀,娘怎麼也會讓你死的,就算拚了娘這條老命,也要護得你周全。」于陳氏又氣又急,「別亂說,你沒事的。」「反正我早想好了,我和真哥同生共死。」于玉的聲音里听不出一絲絲怯意。
于陳氏急得額頭直冒冷汗。「娘就是不明白,你好好的王府少王妃不當,為何偏偏為個下人……」
「不要這麼說他。」于玉一直平平淡淡的聲調起了變化,「他不止是個下人。」喘了兩口氣,靜下心緒,她幽幽地道︰「娘,你是一品的誥命夫人,可是你開心嗎?有這麼一個一心求功名利祿的夫婿,你可有過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之約?可曾受過憐惜呵護輕憐蜜愛?如果嫁進王府就是像你一樣,我寧可自己找個會憐我惜我愛我護我的夫婿。」
「在真哥眼里,我是最重要的,財富權勢都比不上我重要,前年大考之時,爹爹有心栽培要送他進科場,憑他的學識足以得功名,但為了我一句話,他寧可吃巴豆裝病也不登那龍門!我要的不多,只是一個會愛我的男人。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可是我不悔,有真哥對我的這份心,嘗過真哥對我的情意.哪怕今天立刻死了,我也甘願。」
一番話說來,兩個人動容,于陳氏自不必說,就連窗外偷听的于環,也對這個自小心高氣做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姊姊佩服了起來。
好—會,于陳氏終于下定了決心。「好,那麼今天晚上,你們逃吧,我會幫你們準備好盤纏。」
「娘,這——」于玉吃了一驚,「可是我一走,娘你月兌不了干系,這不是害了你嗎?」
于環這時也轉到了門口,一手就推開門,「這的確不是良方。」
「你來干什麼?你什麼時候來的?」于陳氏大吃一驚站起,臉漲得通紅,「你是來看我們母女的好戲,是嗎?你听見了多少?」
于環依舊是淡淡地,「不多不少,全听見了。」
「你、你……」于陳氏喘了幾口大氣,終于定下神,臉色變得衷懇,趨前幾步。「環兒,我知道我一向對你不好,可是你要如何對我出氣都好,只求你別害你姊姊。玉兒若不走,會沒命的。」
「不會的,環兒若要害我,只需把听到的告訴爹爹就行了,何必進來呢?娘,你別慌。」于玉倒是鎮靜自若。
于環眉一挑,注視著姊姊,猶如第一次見到她一般,她這個姊姊倒聰明得緊呢,看來一直以來她都小看了她。她同姊姊一向就不親近,只從她的外表知道她很愛美、很有主見,也很心高氣傲。可是從今天的一席話听來,她這個姊姊還不是普通的有主見。心中一動,即將出口的話在舌尖上打了一個轉又吞回月復中,綻開笑顏道︰「想必姊姊自己心中早有了計劃吧?何不說來听听。」
于玉仔細凝視了妹妹一眼,唇邊微微勾起,竟是胸有成竹。「真是奇了.竟是你來找我,原本我打算待會去找你的。」
于環挑了挑眉。「姊姊就算準了我一定會幫忙?」
于玉笑著起身,取來杯子,示意于環坐下,斟上一茶,復又坐下,而後轉向母親,「娘,讓我們姊倆單獨說話吧。你也該歇歇了。」
于陳氏看看女兒,見女兒一臉鎮靜,臉上才稍減憂色走了出去。
直至娘親走了後,于玉才望向于環,「若一人蒙利才叫幫忙,兩人蒙利可就叫交易了。」
于環品茶的動作一頓,笑道︰「我能得什麼利呀?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
「听說近來京城里有個新的書畫買賣人,看古書古畫的眼光準得不得了.才三年昵,名號已經十分響亮,听說他叫丁匡卷。匡巷者,圈也;圈者,環也。環兒,你說姊姊這謎破得對不對?」于玉又自身邊櫃中模出一碟瓜子、一碟酸悔,將瓜子推到于環面前,隨手拈了個梅子人口,明眸斜斜向著于環一曝,「還有,妹妹,你以為你怎麼會只有一個貼身丫環的?一品大官家的小姐,再怎麼著,四個丫環的排場還是要的。此外,涵環樓花園角落的小門鑰匙又是怎麼會落到妹妹手上的,妹妹可還記得?」
是從于真手上騙來後,重打了一把,再把原來那把還他的。難怪當初大總管于真這麼輕易就把鑰匙給了宛兒,連問也沒問一聲。于環心下雪亮,原本她以為這一切是大娘對自己的冷淡,原來全是姊姊在背後幫忙,好讓自己方便行事。
她的神思有一時的恍惚,原來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姊姊,竟這麼聰慧狡黠,不但看透了她的心思,還暗地里幫了她一把?
「傻了嗎?」于玉吃吃一笑,又拈了個梅子入口。「怎麼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麼了吧?我早就知道,咱們于家的女兒,全不簡單。」
于環正要開口,忽地靈機一觸,「姊姊,你盡吃梅子,是不是……」
于玉不避不閃,一逕含著笑。「要不然我這麼巴巴地把你叫回來干麼?」
老天!于環一手撫額,她以為自己已經是夠大膽、夠驚世駭俗的了,可是這個姊姊!老天,她比自己可要厲害得多了,居然、居然——連孩子都給他先有了!
「別發呆了,快說話,有喜之後禁不得累,動不動就想睡。」于玉毫不顧忌地伸了個懶腰,縴手輕輕揉腰。
驚嚇過後,于環回過神來,驀然間覺得好笑,十六年姊妹情誼,還不如今日的一席話相知得深,現在她只覺得面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真是她的親姊姊。
于是第一次,她將自己的心事明明白白地攤了開來,「我只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于府二小姐始終是要嫁人的,我不想嫁,不想像娘一樣埋沒自己的才華,浪費了一輩子,只為了等候一個不值得的男人的回眸。」
于環忿忿咬牙,「是誰規定女人一定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我偏不要!等我想出法子離開于府,逃寓爹爹的掌控,那可就天高任我行了,到時,我要開一家天下第一的書畫坊。」
于玉挑挑眉,掩嘴而笑。「好妹子,你的志向可比我大多了,我只不過是挑了個自己中意的男人當夫君,違背了父母之命而已。你倒好,竟然想整個兒顛倒乾坤、扭轉陰陽?」
「那又怎樣?」于環倔強地仰刨、臉,「我在外面書畫買賣賺得的銀子養活我自己綽綽有余了。」
「現在只差一個離開的機會,」于玉笑得得意萬分。「可是,現在環兒可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于環一呆。「我只有個讓于真入贅的法子,可我要走就只有逃婚一途了。」
「何必逃婚呢,于府中出了此事雖是危機,卻又怎知不會變成你的轉機?雖說你姊姊我姿容出眾,但那小王爺又未曾見過我,連這親事也是對方求上來的,你且想想,光憑這兩年來為那小王爺做媒說親的人數之眾,千金小姐的畫像也不知他看了多少,怎麼也不該會想要娶一個不知其貌、不知其德的女子,為何偏偏要娶我?難道此中沒有蹊蹺嗎?以丁匡卷的男兒身分,難道還不能與小王爺論交?想辦法知道這其中的原因,還怕沒有法子應付此事?」于玉說到此,意味深長地點點妹子的額頭,
「你逃什麼婚啊?想個法子應付這門親事可就天下任你行了。」
于環一點就通。「對呀,丁匡卷是男兒身就是我的方便之處,我怎地沒想到呢?」-
于玉與她相視一笑,計議,已定!
「好了,你該去找爹爹了。」于玉再伸了個懶腰,「毅王府前些日子派人來訂下婚期,就是下個月十五,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于環皺起鼻子,心頭夙願有望成真,再加上和這個原本一向淡漠的姊姊忽然之間親近了起來,她也有了調笑的心情。「為什麼我要那麼快去找爹爹?我不是該先解決那個小王爺嗎?」
「死丫頭,還敢拿喬,快去,」于玉推推妹子,臉帶薄暈。「雖說家里僕人小廝都同他交好,可爹爹關得他久了,也不知會多生出什麼事來。」
「他呀他的,他是誰呀?」于環斜睨著姊姊臉上的紅暈,手指刮著臉頰羞她。「好一個端莊知禮的大家閨秀哪!」姊姊和于真的事她回來時已有耳聞。
「死丫頭,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看我不教訓你。」于玉羞不可抑,撲上前就要呵她癢。
于環忙按住她,「有了身孕的人還這麼不安分,」她抿嘴一笑,俏皮而戲謔。「想娶我姊姊哪有那麼容易?吃點苦受點罪、擔點受點怕也是應該的。」
于玉這次倒沒和她鬧,只幽幽一嘆,「我也知道這是難免的,可是他苦,我比他更苦;他怕,我比他更怕。這種所有心思都牽掛著他的滋味,妹子,你沒心上人,你不懂。」她臉上首次流露出憂色,「這話我只和你說,其這次我將這事說到爹爹那兒去,是抱著必死決心的,不成功使成仁。我也怕爹爹一氣之下把真哥……」她猝然住了嘴,似是連想都不敢想那
種局面。「那我不死也如同死了一般丁。」
于環看著姊姊那一臉的愁色,心中泛起淡淡的迷惑好奇,這是什麼樣的情感?值得姊姊這樣為他?喜歡是什麼?會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如此牽掛?
大廳中,張大人剛走,于正詳的腦中還轉著張大人剛說的那起強搶民女的案子,又是柯小柄舅,這已經是第三起了,前兩起都是柯國丈用銀子私下了結的,而且搶的都是尚無婚配的貧家女,從貧家女到國舅爺的小妾,不啻是烏鴉變彩風,況還有銀子拿,那些個家人感激涕零都來不及,立刻便撤了狀子。
可這回他搶的可是陽家的女兒,陽家雖然不是什麼高官,家中只有兄妹兩人,可那女子是叫熙若還是熹若的,她哥哥陽焰可是天下第一大幫焰幫的幫主啊!焰幫掌控著天運皇朝統治下的所有陸運和水運,從各地方繳的稅銀稅糧到上貢珍品,無不經焰幫的手。而且這狀子都直接遞到刑部了,可見這事態——
于正詳捻須沉吟,這個柯小柄舅,真是愈來愈沒王法了!不辦他,自己枉為刑部尚書,更不好跟張大人交代——他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今天他來也就是看看自己會不緩筮私枉法,偏偏柯國丈是自己的恩師!這——。
唉,柯國丈為人清正,怎麼教出了這麼個兒子,明明他家大公子、二公子都薄有賢名,怎麼這個三公子……可見為官易教子難。想至此,他不由苦笑起來,自己又何嘗好多少呢?還不是教出了個不守德的逆女!
還有那于真——
心頭一把怒火又起,自己視他如子,他卻如此報他!正想再追究處置,卻有小廝來報,「大人,二小姐在書房候著大人。」
平復心中火氣,于正詳點點頭,舉步往書房走去,腦中在思索著該如何處置這兩人。
到了書房,見女兒正在賞畫,不由加快腳步跨進了門,笑道︰「這是前朝李秋山的‘秋色平分圖’,由古至今,少有人用色那麼大膽的。」
于環只是抿嘴笑。「這楓葉是畫得好,由遠及近,層次分明,真像火燒似的。」
「你娘也精琴棋書畫,對書畫尤其用心,你倒像她。」于正詳輕輕一嘆。
她卷起畫軸。「我沒娘那麼高才,只不過略通而已。不說這個了,爹爹,我知道下月十五毅王府就要來迎娶,女兒替父分憂原是該當的,可是姊姊——」
于正詳臉色一變,「提她做什麼?」
于環倚到父親身邊,「爹爹,我知道爹爹氣姊姊做出這等事來,可是至今爹爹未以家法處置她,女兒就知道爹爹還是顧念父女情誼,忍不下這個心。再者,于真本來就是爹爹也看重的人才,姊姊會傾慕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環邊說邊看著父親的臉色,見他臉上無不悅之色,才接著說下去。
「還有,大娘膝下只有姊姊一個女兒,爹爹不看姊姊,還要看大娘面上,女兒馬上又要出嫁,若處置了姊姊,爹爹膝下可就無人服侍了,女兒即使是嫁了,也不放心。」
于正詳嘆道︰「你倒是有孝心,可惜不是個男兒身!」
于環驀地起身,男兒身?是女兒身又如何?眉一挑,強壓下听到這句話而起的不平,依舊平靜自若地道︰「爹爹,女兒有個兩全齊美的法子,只不知女兒這想法可否行得通?」
于正詳正為處置他兩人沒主意呢,聞盲自然點頭,「說來听听吧。」
「爹爹,于真不是咱家里的人吧。」于環皺一下眉,「原先他是和家人走散了,餓倒路邊姊姊撿回來的,後來人了府也不過是簽了年契,到了時候就得放他出去?」邊瞄著父親臉色,她邊小心翼翼地試探,「那若要叫他入贅恐怕他也不肯吧?」
入贅對于天運皇朝的男子來說是極為羞辱的,不但生子要隨母姓,且終其一生也抬不起頭來,除非考出了功名,才能月兌去污名,但入贅男子要人仕可要比一般人難得多,非但要才學出眾,更比普通人要多考一次才能入科場,而且即使入了仕,人仕之前所生的子女亦不得改姓,正因如此,「入贅」對于天運皇朝中的男人來說跟本是個從不可能想及的字眼,所以于正詳根本連想都沒想到還有這個法子。
「入贅?」于正詳的臉色這時才慎重起來,原本他以為這個年方二八的小丫頭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來,只是抱著姑且听之的心態,這時卻對這個女兒另眼相看了,「好主意,唉,環兒,你若是男兒身有多好。」同樣一句話這次說來可就認真多了。
于環牙一咬,心火竄升,男兒身,又是男兒身,我就不信女兒身就不能成大事、立大業!
于正詳自然不查女兒不平的心意,還順口問︰「環兒,你是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
「女兒純粹一片孝心,想為爹爹分憂,女兒雖是弱質女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句總是听過的,爹爹膝下無子,于家香火無人繼承,女兒也是想急了,才想出這麼個不是法子的法子,爹爹莫怪女兒離經叛道,盡想些荒誕不經之事,女兒也就心足了。」于環臉上裝得恭敬,心中卻在冷笑,爹爹啊爹爹,總有一日,我要做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讓你瞧瞧,女兒身不會比男兒來得差。
于正詳根本沒在听于環這番自謙之辭,只想著她出的主意;愈想愈覺得可行,愈想愈覺得妙。「妙,這個主意出得妙,好環兒,多虧了你一言提醒,否則爹爹死後可真要背負著不孝的罪名去見于家祖宗了。」
走出父親書房,于環听著房內父親興奮地叫著「來人啊」的聲音,臉上扯出了個冷冷的笑,姊姊的事解決了,現在,該辦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