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什麼好消息?」她不悅地提醒著愣神的人。
「大姑婆死了。」歐陽介說時,竟然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哥,你不至于吧。大姑婆就算不怎麼喜歡你,你也不能把別人的死稱為好消息吧。」歐陽琳實在是對哥哥的沒大腦很是頭痛。
「喂,我是在為你開心好不好。」歐陽介沒想到自己一心為她著想,反倒被她糗。
「切,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大姑婆移民加拿大以後便鮮少與香港這邊的親人聯系了,歐陽琳對她的死談不上開心更談不上悲傷。
「你忘了大姑婆曾經收過你做干女兒?」這已經是陳年舊事了。當初石淑英為了討好年已半百還孑然一身的姑姑,特地將歐陽琳過給她做了干女兒。原以為可以借此贏得公公的好感外帶等姑姑百年後撈一筆遺產,誰想沒兩年姑姑就和一位花甲喪妻的加拿大華商看對了眼,結婚、移民,眨眼完成。
「那又怎麼樣,總不會還留了遺產給我吧。」那位姑爹膝下有三子一女,皆和姑婆感情很好,這錢怎麼也輪不到她頭上。
「你怎麼像媽一樣迷財了?」歐陽介話一出口,歐陽琳已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媽媽知道姑婆死後沒留東西給自己的唉聲嘆氣樣。
「你說,姑婆死了。你這個做干女兒的,好歹也要守孝三年吧。」這就是他開心、他高興、他興奮的原因。原本還一直擔心陳之飛盯得太緊了,沒等那個家伙畢業琳就嫁了,卻沒想到天降喜訊啊。
「三年?」雙眸一亮,可看到歐陽介這副比自己還開心的嘴臉,又覺得有些怪怪的,于是撇著唇道,「哥,你又知道這對我來說不是壞消息了?」
「親愛的小妹,反正你和陳之飛婚都訂了,還怕他跑了不成?但誰又能說三年的時間,不會有另一個更加適合你的人出現呢?你可不要小看時間的力量。」
「什麼亂七八糟的。」面對歐陽介一番慷慨言論,歐陽琳給了他一記白眼,徑直下起了逐客令,「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啦。」
「什麼呀,真是喜怒無常。」歐陽介離開前,還是不甘心地囑咐道,「千萬要守孝三年。」
以重重的關門聲答復了他的雞婆。
倒身睡入榻椅內,小心翼翼從袖中模出那個方才急急藏起的粉色線絨女圭女圭來。三年後,小懷也該滿二十歲了吧。
扯了扯那女圭女圭手中的紅心,奇怪自己閑來無事時,怎麼總是會想到他呢?是不是每個做姐姐的,都會對留學在外的弟弟牽掛不放?
真是麻煩,她只有一個哥哥做參照。可是那個白痴大哥又怎麼可以和紀澤懷比呢。歐陽介就算失蹤十年,她應該也不會為他傷神吧。
繼而又想到了那個薔薇花前深深相擁著的一對身影。悶悶地將線絨女圭女圭扔回寫字台上。自枕邊抓過紀澤懷送的企鵝抱枕來,重重地捏下了企鵝的頭。仿佛這樣一來才能釋放心中那壓抑了太久的情緒。
「琳……」歐陽介一見妹妹下樓,立刻把手中的報紙往背後藏。
「哥,你浴室水龍頭是不是沒關?好響的水聲。」歐陽琳邊抱怨著,邊吩咐一旁的吳媽給自己準備些吃的充充饑。
「什麼?我忘關了嗎?」歐陽介驚呼了一聲,飛也似的向樓上沖去。
歐陽琳聳了聳肩,輕巧地回過身,自沙發上拿起那份被飛奔上樓的人給遺忘了的報紙。娛樂版頭條的標題大而刺目,「玉女獨釣鑽石王老五」。下面的照片是懷攬美人的紀澤脈。
「啊,琳,你不能看!」意識到被耍的人調頭下樓,遠遠就看到了在讀報紙的歐陽琳。
「憑什麼?報紙又不是訂給你一個人看的。」歐陽琳不解地問。
「你看到了?」歐陽介一驚一乍,「你還好吧?要不要哭?」
「哥,你有病啊,又不是看悲情小說,我哭什麼哭。」一把將報紙塞回歐陽介懷里,「你留著慢慢哭吧。」
「嗯?」歐陽介愣了愣,還是忍不住問,「你演技不會這麼好吧?紀澤脈和名模鬧緋聞,你真的無所謂?」
「紀澤脈都快三十的人了,他不和人鬧緋聞我才奇怪呢。」歐陽琳淡淡道。報紙上那個女人美到讓自己都驚嘆。可是,她不是那晚紀宅中被紀澤脈擁在懷內的人。原以為自己會心酸更多一點,卻沒想到呼之欲出的卻只是對那個人深濃的失望。
「哇,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歐陽介擦了把額頭因上樓下樓外帶緊張和大叫而累出的汗,真沒想到歐陽琳對紀澤脈緋聞的反應竟然比自己還小。
「不過說真的,那個模特兒長得真漂亮。」歐陽介邊若有所思地望著照片上那攝魂的美麗笑容邊點頭自語。
「拜托。你會找個丑八怪鬧緋聞嗎?」她越來越受不了這個有手好閑的大哥,「你什麼時候去上海幫爸爸管理公司?」
歐陽介眼光仍停留在報紙上,「明天。」
「什麼?」難道自己希望大哥快走的心事不小心被上帝偷听去了?還真沒想到上帝的效率這麼高。
「嗯,我明天就去上海。」歐陽介說著,將報紙折起,整齊放在茶幾上。
「隨便你。」她輕哼了一聲,張望著到現在還沒準備好食物的吳媽。肚子好餓。
「對了,有你的信。」
「放那兒吧。」肚子餓的人根本無心去看那些信件。
「哦。」歐陽介放下了信,拿起桌上那份記錄著紀澤脈緋聞的報紙上了樓。
「小姐,特地讓廚房給你炖了個雞蛋羹。」吳媽說著,將熱騰騰的碗直接放在了那堆信上。
「謝謝吳媽。」歐陽琳拿起湯匙,毫不客氣地三兩口就干光了一碗雞蛋羹。
吳媽笑吟吟地收起碗,卻發現有封信被粘在了碗底,「小姐,這封信還要不要?都髒了。」
「什麼信?」歐陽琳瞄了眼吳媽手中粘了油膩的信,正想示意吳媽扔了,卻不經意掃到寄件人處寫著的名字是紀澤懷!
這個自從自己訂婚宴後便沒了音訊的家伙,總算記起自己了!
拿起信飛快地沖回房內。撕開封口時,雙手竟然顫抖起來。她好笑,自己到底在激動什麼,竟然像是第一次收到情書的小女生一般。
自信內,首先滑落的是一張照片。歐陽琳撿起照片,當觸到照片上的內容時,眼中的歡喜轉為疑惑。
那是一張雙人照。一身淺藍色休閑服的紀澤懷正摟著另一個與他一般服飾的女孩子,兩個人頭靠頭笑得那樣甜蜜。
他……戀愛了嗎?怎麼可能?眼神死死地望著他唇邊那四月春風般的笑容,心底忽然生出被遺棄的孤單來。自己的可愛NO.1,他不是應該永遠如四歲那年一般,抱著可愛的絨絨熊,緊握著自己的手說著「小懷怕怕」才對嗎?這個一直被自己視作活人公仔的小男生……怎麼可以長大?怎麼可以戀愛呢?
手,不自禁撫上有些干澀的唇。腦海中忽明忽暗的,是他那粉色的唇、棕色的眸。
歐陽琳興趣缺缺地坐在飯桌旁,靜靜望著陳之飛對母親竭盡討好之能事。
「媽,哥呢?」待兩人告一段落了,她才有機會詢問母親歐陽介的下落。
「咦?你忘啦,小介去上海了呀。」石淑英奇怪地看著女兒,「昨天他走時,我不是還問你要不要去送行?你不是不舒服沒去嗎?」
「哦。」她點頭應著。心思仍然有些恍惚。只因為那個小男孩,自己以為永遠不會長大的小男孩戀愛了。
「之飛,我看你今晚也不用趕回九龍了。就在小介的房里休息吧。」石淑英邊說著,邊向陳之飛打眼色。她對這個女婿早就越看越順眼了,要不是歐陽琳莫名其妙地要替那個死鬼姑婆守什麼孝,說不定現在她外孫也抱上了。
「不會太打擾吧?」陳之飛雖是這樣說,可臉上早已藏不住笑。
「媽,我吃飽了。你們慢聊。」游離于談話內容之外的人,放下筷子準備上樓。
石淑英剛想開口,卻被吳媽的聲音打斷︰「小姐,紀少爺的電話。」
歐陽琳愣了愣,心跳開始漸漸紊亂。
未等她開口,石淑英已先一步厲聲責問︰「哪位紀少爺?」
「是紀澤懷紀小少爺。」
石淑英一听是紀老爺捧在手心的那位紀少爺,稍稍松了口氣,轉而又望向陳之飛。果然,原本神色微顯戒備的人眼神也松動了下來。
「我就來。」歐陽琳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來,輕快地向偏廳走去。曾幾何時,紀澤懷竟然已經成了心上的一種負擔。
黑瞳自歐陽琳唇邊那抹輕快的笑移向石淑英,假裝不經意地探問著︰「紀澤懷經常給琳打電話嗎?」
「沒有呀。從他去英國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打電話來。」石淑英倒是希望這紀澤懷能經常與自家兒女多聯系聯系才好。怎麼說也是紀氏未來的董事長。更何況卓新中的大半資金還是來自當初與歐陽家有著聯姻關系的紀家。
陳之飛唇邊的緊張漸漸松下,可眼中仍藏有深深的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