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傾顏無雙 第六章 幽幽出神(1)

夜色濃濃。

媚娥宮里微透了一點光焰,宮室一側,冰花窗格子敞了半扇,媚君心倚在窗前,凝眸遠望,看宮牆外萬家燈火,七夕將至,天河里一彎鵲橋,為牛郎織女牽起了姻緣線,她形單影只地站在殿上,宮闈深深,大殿上又是如此冷清寂寥,想著校尉府里那兩個人兒成雙成對、芙蓉帳里春色融融,她心中更是抑郁苦楚。

情悠悠,恨也悠悠。情也罷,恨也罷,何時方休?

輕嘆一聲,砰然關上小窗,她踱至床前,凝眸望著紗籠中昏黃的燭焰,幽幽出神。

 啷——

必上的小窗猝然大敞,一道人影旋風般掠入宮室內。

「誰?」媚君心霍地轉身,驚叱。

「媚兒,是我。」不速之客閃身上前,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輕喚。

「叱翱?」她渾身一震,突然推開他,急急往後退,「你來這里做什麼?」夜闖禁宮,多危險!推他不走,她咬咬牙,嗔然道︰「這麼晚了,不去陪你的琴心,來這里做什麼?回去!快回去!」見不到他時,總想著他;見了他,又總是將他推開。心中無奈痛楚,誠何以堪?

「媚兒!」心中依戀著她,七年都不曾忘懷的人兒,如何能輕易放手?叱翱不退反進,往前跨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退到了牆角,她也急了,發了脾氣︰「不要叫我媚兒!媚兒七年前就死了!我是聖上的女人,是貴妃娘娘!你快走!快去找你的琴心去!」倔強如她,即使在乎他,即使十分嫉妒琴心,口中吐出的卻是傷人的話。

叱翱也惱了,喉頭低嗥一聲,雙拳擊在牆上,「我要媚兒!只要媚兒!」在琴心身上尋不到那份喜愛之情,對媚兒,才是由衷地喜歡!「不要再騙我!」他那敏銳的目光如箭一般射來,穿過她的眸窗,透入心口,「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想讓我留下,想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每次我離開時,你的眼楮都在哭泣!」她的那種渴求溫暖呵護的眼神,如網般罩來,網住了他的心。即使是現在,她推開他時,眼底卻隱了淚光,這樣的眼神,叫他如何離得了她?

狼般敏銳的感觸力,使得她心中壓抑的紛擾思緒,赤果果地袒露了,只是倔強好強的性子讓她避開了他的目光,不肯坦白心跡。

不容她再次推拒,叱翱又抱住了她,耳鬢廝磨,如同當年初相逢一般,他的唇撫摩在她的面頰,炙熱的溫度,肢體語言流露的真切關懷,委實令人難以抗拒!她咬得發青的唇不停顫抖,眼楮里浮了一層水殼,心靈深處最脆弱的一根弦總是被他輕易觸動,強自支撐了許久,她終于軟了嬌軀偎入他懷里,顫著聲兒道︰「這輩子,只要我一個嗎?」感覺他點了頭,她放縱自己真切地回摟著他,「那麼,休了你家中那個女子!傍她些銀子,讓她另擇夫婿!」她始終是個好強的女子,怎能容忍與旁人瓜分一份情感!

「好!」毫不猶豫的,他點了頭,滿心滿眼只裝著她的影子。

年少時的記憶太過深刻,七年前,他就認定了這個人兒,狼族里擇偶的定律,刻在他的骨血中,一旦認定了一個伴侶,終身不離不棄!

「什麼時候跟我走?」想帶她離開這里,他感覺得到,她在這里一點都不開心!

「噓!先別說這些。」

她不願想太多,不願想以後的事,只在今晚,讓她徹底放縱一回!朦朧了目光,她踮起腳尖,一點點地靠近,主動吻了他。這一刻,二人敞開了心懷,盡情地擁吻,激情地纏綿,從腳底心到手指頭流躥著陣陣顫栗,交疊著最原始的沖動。

紗籠里的光焰搖曳,在紙窗上投映了一雙擁抱纏綿的影子,窗子對面,隱了一雙獵豹般凶悍的眼楮,隔窗窺探,宮牆婆娑樹影里,彈出一聲冷笑……

破曉時分,叱翱回到了校尉府,進了廂房,只見琴台上落著幾根斷了的弦,房中不見了琴心的身影,紅木圓桌的桌面上,擺放著幾碟可口的菜色,酥油餅、鮮竹卷、椰蓉湯丸、蒜茸酸梅,蓮子羹是熱的,白瓦瓷瓖金邊的茶盞里沏好了毛尖香片,茶盞上升騰著霧,氣香怡人。

看著這一桌早點,仿佛看到了賢惠持家的娘子,用柔情蜜意添置了飯菜,舒適與真切的氣氛洋溢在這個房間里,帶著家的溫馨。

琴心,這個乖巧伶俐的女子,讓他感覺身邊如同多了一個親人——乖巧而又羞澀的妹妹!餅些日子,他會讓這個妹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許一門好夫婿。

喚了幾聲,不見琴心回房,他獨自用罷早膳,換了武職官服,牽了吉光出門,——今日,天帝要提拔他的官職,允了他上朝參議政事。

騎馬出府,看了看天色,清晨霧霾籠罩,宮城那頭也灰蒙蒙的……

辰時三刻,光啟殿。

蹦聲響起,殿門敞開,眾臣月兌鞋入殿,左右跪坐,手持朝笏,叩見聖駕後,元老級的臣公手持奏本出列,吹噓著大宗江山如何了得,民間百姓如何心悅誠服,其間卻有兩人一言不發——叱翱、兀刺。

叱翱入殿後跪坐于武職官員一列,面向文官中一個老臣,此刻正瞅著那位老臣的肚子,大月復便便的老臣平日里搜刮了民脂民膏,滋潤了小日子不說,整個人也發福得厲害,跪在那里自詡廉儉的模樣,滑稽可笑!

同樣跪坐于武職一列的兀刺斜眼瞄著叱翱,月復中冷笑,笑中含了幸災樂禍的意味,像是在等著看一出好戲。

僅僅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天帝覺得厭了、倦了,無心再去听臣公們粉飾太平的言辭,早朝草草收場,眾臣退朝下殿,天帝召了兩員武將隨駕入了掖庭含光殿,殿門砰然關上,隨駕而來的叱翱站在殿上,等著聖上口諭提拔他的官餃。兀刺在旁面泛冷笑。

天帝召兩個人上殿後,並未頒下聖旨賜封官階,反倒一言不發地瞪著其中一員武將,許久才出了個聲︰「叱翱,琴心這女子待你如何?」

「好!」叱翱極快地點頭,從腦海里喚出琴心的影子,一絲親情滋生心中。

天帝慨然一嘆︰「家有賢妻就是福,叱卿家可得好好珍惜。」

賢妻?!叱翱眉頭緊鎖,直率地答︰「不!我要的女子不是琴心!」

听到這個答案,天帝卻未發火,沉默片刻,他突然古怪地笑了笑,「你剛剛說什麼?」

「琴心不是我想要的女子!」叱翱無畏地看著聖上。

「很、好!」天帝古怪地笑,笑意卻沒有漫入眼底,「琴心不是你想要的女子,那麼……」你想要的是哪一個?無須問出口,他也知道答案,但,他仍給了叱翱一次反省覺悟的機會︰「你想仔細了,果真不要琴心這個女子?」

「是!」敏銳地覺察了聖上隱忍的怒火,他的回答依舊十分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很、好!如此看來,她也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了!」暴戾地一笑,天帝背過身去,不去看這個死不悔改的愚頑臣子,目光轉而落在兀刺身上,暗中使了個眼色。

明白聖上的意思,兀刺上前兩步,從御前侍衛手中接過一只方形的檀木盒子,雙手平托著這只盒子,走到叱翱面前,冷笑著問︰「叱校尉,這是聖上特意為你準備的一份大禮!」

盒子端到面前,叱翱隱隱嗅到一股怪異的血腥味,盒子里飄出一種死亡的冰冷氣息,在狼群里生活過的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于是,他出手如電猛地掀開了盒子。

盒子上裹的白布被掀開的一剎那,他看到了琴心的頭顱!她的眼楮睜得很大,慘白的面容上殘留著驚恐悲傷的神色。看清盒子里裝的東西,叱翱的眼楮也一下子睜大了,他突然嘶吼一聲,眼中迸射出凶野銳利的光芒,如狼般緩緩弓軀,瞬間爆發的力量使得那勁瘦矯健的身形如離弦的箭激射出去,撲向天帝!

同一時刻,媚娥宮中。

一名宮娥由門外急奔而來。

「娘娘!娘娘!」

步履急促,奔入殿內的宮娥沖正在梳妝的貴妃娘娘稟告︰「聖上派了韓太醫來看望娘娘。」

「哦?」媚君心不慌不忙地取了簪子來,插入發髻,一面端詳著鏡中的發髻形態,一面詢問︰「他人呢?為何不進殿來?」

「奴婢也覺著奇怪呢!」宮娥心頭納悶,「奴婢本想領他來見娘娘的,可他偏要獨自去天香亭,奴婢怎麼也攔不住他。」

媚君心放下梳子,攤開右手,看看掌心敷了藥淡去許多的傷疤,喃喃自語︰「這人究竟想干什麼?」那日,他為何幫著她圓謊?她分明沒有患什麼心疾!「天香亭是嗎?本宮這就去瞧瞧!」說著,起身走出門去。

領著娘娘到了天香亭,宮娥四處張望,不見韓太醫的蹤影,嘴里嘀咕︰「怪了,他方才明明就在亭子里呀,怎麼會不見了?」突然,宮娥瞪大了眼,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迭聲地驚呼︰「娘娘,快看、快看哪!」

媚君心順著她手指的方位望去,只見荷塘邊擺了一雙男子的布鞋,看看池中,水面層層激蕩,攪亂了一池荷葉。

「娘娘,這池子里莫不是鬧了水鬼?」宮娥嚇得花容失色。

「朗朗乾坤,哪來的鬼!」只怕是那位韓太醫一時興起,跳到這池子里玩起水來了?她想著,覺得有些荒唐。

這時,池中的水驟然漲了上來,一人冒出水面,游回岸上。

「韓、韓太醫?!」宮娥看清游上岸的那名年輕男子,驚得眼珠子險些掉了出來,「您怎麼跳到池子里去了?」

韓重生提起衣衫下擺用力一擰,擰下一大片水漬,再拎起鞋子往腳上一套,他整整衣衫,保持儒雅的風度,走到貴妃娘娘面前,攤開右手,手心托著一枚龍鱗斑斑的璧。

「這、這……」這分明是昨日被天帝拋入荷塘的那塊璧!媚君心驚喜萬分,急切地從他手中拿回璧來,取出紅繩穿入環孔里,牢牢握在了手中。

看她喜不自禁的模樣,韓重生溫和地笑問︰「娘娘似乎十分珍視這塊璧,想必是情人所贈的信物吧?」

「你、你……」太醫說這話也沒個顧忌?這人真是奇怪!媚君心急忙斥退了宮娥,沒有旁人在場,她開始仔細打量著他,神色復雜地問︰「又是聖上差遣你來試探本宮的?」

韓重生笑吟吟地答︰「下官受命來送一塊千年寒玉給娘娘治病,只是方才一不小心,把那塊寒玉掉到了池子里,下水尋了許久,只尋到了這塊璧,看來,娘娘與它的緣分未盡哪!」

媚君心呆呆地看著他,簡直已說不出話來!這人撒謊的口才委實不太高明,且,自命清高的人也無須來巴結她,那麼,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美目深注,她想要看清這個人心里所想,卻只看得他善意溫和的笑。對著那張笑臉,她卻嘆了口氣,「你這人有趣得緊,只可惜……」

她話未說完,他卻了然于心,「可惜我只為天帝效命?娘娘看錯了韓某!」

「哦?」她驚異十分,「錯在哪里?」

「娘娘有所不知,韓某是被天帝派遣的人手綁進宮來的。」他苦笑著搖搖頭,「游方郎中,只想救死扶傷,從未有過貪圖權貴的私欲,只不過如今已是身不由己!」

「醫官院不乏醫術高明之輩,他為何偏要將你綁進宮來?」她心中納悶。

韓重生笑道︰「娘娘進宮數月,難道沒有听說過宮闈里那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嗎?」

「不曾听說。」她搖頭。

「娘娘看看這後宮,難道不覺得缺了點什麼嗎?」

「後宮佳麗如雲,什麼都不缺……」

「不!還是缺了一樣!」

「缺了一樣?」媚君心顰眉細想,恍然一笑,「對了,後宮缺了一位皇後!」

「不錯!」韓重生頷首道,「後宮佳麗如雲,可惜至今沒有一人能為天帝生下一男半女,皇後寶座也一直懸而未決。」

天帝患有不育之癥?!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絕子絕孫的人掌了江山又如何?美目流波一轉,媚君心嫣然巧笑,「你若能醫好聖上的隱疾,延續了大宗暴政,黎民百姓也會牢牢記著你!」

「娘娘莫要說笑!這種頑癥,下官也覺得棘手!」韓重生故作苦惱地皺皺眉,卻又忍不住莞爾一笑,「娘娘若是想為聖上生個龍種,下官自會竭盡所能!」

「你當真不想醫他的病?」她盯著他的眼楮問。

韓重生沉默片刻,嘆道︰「十七年前,我曾被人逼下懸崖,多虧谷底采藥的郎中出手相救,這才死里逃生。我拜郎中為師時,曾發下毒誓——這輩子我只救人,絕不傷人!但是……」話鋒一轉,這溫和儒雅的男子眼中竟也迸出了仇恨的光芒,「只有天帝是我在這世間唯一不想救的人!」

「你與他……有仇?」她隱隱猜到了。

他默默點頭,思緒沉浸在悲痛的往事中,嘆道︰「瑯邪山下有一片村落,我幼年時就住在那里。十七年前,卜玄子的預言,惹得天帝大怒,派兵屠村燒山不留一個活口,當年的我抱著剛剛出生的弟弟,逃到山上,我把弟弟藏在一個洞穴里,獨自去誘開追兵時,被他們逼下山崖!」

「瑯邪山?!」她吃驚不小。

看看她手中的璧,他的眼中閃動著異彩,從衣襟暗囊里掏出一枚孔雀石珠,往璧中間的環孔里瓖嵌進去,居然吻合得天衣無縫,渾然融成了一體。

「這、這孔雀石珠,你從哪里得來?」珠聯璧合?!這世上哪有這種巧合?看著手中兩件嵌連起來的珍寶,她直覺地認為這兩者原本就是合在一起的,定是遭遇了變故,才硬生生地被分割拆散了。

「請娘娘先回答我,你手中這塊璧,是從哪里得來的?」他的表情異常凝重,問話時緊張得有些顫了聲。

「七年前,一次機緣巧合,我才得到它的!」鵲仙橋上的訂情信物,珍藏至今,也算是幫她續了前緣。

眼中泛了柔光,她情不自禁地把璧貼吻到唇上,他看得心頭微微一動,卻見她神色猝變,緩緩地將璧移開,唇上隨即滴落了幾點血珠!他這才發現她手中浮著龍鱗斑紋的璧有了一絲裂紋,裂開的細縫邊緣如同刀片般鋒利,她的唇被它割傷了!

怔怔地看著璧上的裂紋,心頭不由得蒙上一片陰影,她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這個預感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伴隨著一陣倉皇奔來的腳步聲,內務府太監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太監神色慌張,不顧宮娥阻攔,強行沖入天香亭,口中急喊︰「不好了!出大事了!聖上和叱將軍在含光殿上打起來了!」

晴空炸響了焦雷,震得媚君心耳內嗡嗡作響,驚問︰「什麼?!」

擦擦額上汗珠,太監喘了口氣,道︰「聖上殺了那個叫琴心的宮女,命人把她的頭顱砍了,裝在盒子里送到叱將軍眼前,叱將軍看了,突然發了狂沖聖上撲殺過去,聖上拔劍相向,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琴心死了?!」驚聞噩耗,媚君心大驚失色,拎了裙擺飛也似的奔出亭子,直奔含光殿。

「娘娘——」

韓重生跛足追出幾步,沒能追上她,眼睜睜看她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了含光殿,他悵然站在原地,苦嘆︰宮中有禁衛兵,含光殿上也有御前侍衛,天帝叫這些警備按兵不動,自己卻與臣子大打出手,又派了個太監來傳消息,分明是布了局的!

天帝疑心太重,布局試探一番,如若她對他不忠……天帝懲戒妃子的手段,這位娘娘恐怕尚未領教!

一听叱翱出事,媚君心方寸大亂,未及細想就奔向了含光殿。沖進殿內,抬眼望去,她倒吸一口涼氣!

殿上圍了很多侍衛,每個人手中都引滿了弓箭,扣弦的箭齊齊指向忤逆犯上的那名武將!

殿上拳風霍霍、劍光閃閃,兩個人影搏斗不休。

此刻,叱翱的身上已添了劍傷,越發凶野如狼的目光罩向天帝,以不可思議的驚人速度揮出的掌影連成一片,片片如刀,勢如破竹,直取天帝頸項。

雄渾的嘯聲震痛鼓膜,震得大殿嗡然作響,天帝狂怒地咆哮,眼中血芒暴漲,繃如弓狀的身軀迅猛撲閃,挾凜凜殺氣揮舞利刃,殺出一片森寒光弧,斬向劈來的掌影。斜切如刀的掌影不退反進,悍然迎刃而上,即便是斷了這只手掌,叱翱也要將敵手擊斃掌下!

爭斗的場景驚心動魄,媚君心看在眼里急在心頭,一咬唇,竟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猛然插足于二人中間,面向叱翱,將天帝擋在了背後。

劍光、掌影,瞬間停頓!

天帝看著她撲來,看著她倔強地挺直了背,甘願冒險也要擋了揮向叱翱的劍招,他神色古怪地嗤笑,緩緩收劍。

叱翱凝視著她的眼楮,看她眼底一絲驚悸,流露心聲︰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攥得隱隱發顫的拳頭,緩緩、緩緩地松開。

她竟然張開雙臂將天帝護于身後,不惜與他敵對,也要護全這個暴君!——她擺的姿態如此明顯,叫他如何再自欺欺人?松開垂下的手指隱隱抖動,膀臂上血流如柱,忍了痛,與她對視良久,當她眼底浮了哀求之色時,他隱了受傷的神色,從兀刺手中接過那只檀木盒子,一言不發,獨自走出含光殿。

天帝沒有下令將他射殺,居然讓他走了出去。

見他平平安安地離開,媚君心這才松了口氣,渾身冒了一層虛汗,幾乎月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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