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藍色系為主布置成秋夜星空的房間里,年輕男孩正坐在床旁的椅子上,不發一言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
一旁則有個頭發凌亂,像蟲一樣蠕動個沒完的年輕女孩,不耐煩的起身、坐下,然後開始把自己手中的筆放在書桌上滾動著。
一分鐘過了,兩分鐘過了……終於——
「唐曼君!你能不能安靜,好好算題目?」唐長慶抬起頭,眼神凌厲,瞪著自己那個被眾人視為扶了也會倒的阿斗姐姐。
他在這里的半個小時內,她已經移動、起身了不止五十次。
「可是,這椅子好奇怪,為什麼歪歪的,我坐起來不舒服啊!」唐曼君皺著眉,一副不是我的錯的表情。
「少找藉口!每次要你讀書,就開始藉口一堆,一下說椅子不對、一下嫌桌子歪,什麼都是你在說,你到底還要不要念?」唐長慶身子傾向前面,黑眸眯了起來。
「你們班導前幾天叫我去辦公室,他說你很多科目都已經連續重修兩次不過,而平時的測驗成績又爛到沒得救,所以這一次補考要是再不過,他也幫不了你了,到時候你就準力求己辦休學乖乖走人,一半以上的科目不及格就不能念,這是學校的規定,你知道吧。」唐長慶嗓音里滿懷恫嚇。
「我……應該不會這麼慘吧!」唐曼君囁囁的說著,可是心里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恐懼。
期中考她的數學、生物、化學和英文全都是低空飛過,而一般人隨便都能過的體育、家事課則險些連六十分都拿不到。
她有些憂慮,開始扳著手指頭算了起來。
好不容易念到高三,要是真過不了關,那她鐵定會沒臉回家見爸媽。
「現在擔心已經沒用了,你還是認命點多做點習題,這樣或許下禮拜的期末考還有過的機會!」唐長慶將手中的英文書,卷成桶狀往她頭上敲了敲。
「為什麼敲我——會痛啦!」唐曼君模著頭氣呼呼的看著他。
「敲一敲看會不會早點開竅,你再這麼迷糊打混下去,恐怕給你十年也念不完高中!」唐長慶正經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在說笑。
「但是我有在念啊,每天晚上放學回家都被你押著念書,連周末假日也不能休息,就算是超人也會要拍桌子罷工的。」唐曼君越想越不是滋味的開始咕嚷了起來,但礙於唐長慶過於森冷的逼視目光,所有到口的抱怨,都只能再度吞回去。
她已經很听話,連續兩個禮拜每天晚上,都乖乖在他的督促下看書、做習題了,但是這個臭慶慶,竟然連一點放松的時間都不給她。
瞧,今天是什麼日子?禮拜天晚上耶!
想想現在學校歡送畢業生的惜別舞會,肯定早轟轟烈烈的開始了,只有她不只連玩樂開眼界的機會都沒有,還要苦哈哈的在書桌前面算數學習題。
「你以為我願意?也不想想是哪個笨蛋已經高三了,卻連高二上學期的數學被當重修兩次都還沒念過,這次的補考要是再過不了,我看你也別念了,直接請爸幫忙找間幼稚園,讓你從寫字開始學起。」唐長慶眯著眼道。
若非是數學老師可憐她勉強放水,讓她過關,否則她不只高二上數學,恐怕連高二下和高三的數學,都會一路被當重修到底。
都已經這個樣,這笨蛋卻一點覺悟都沒有!
「唐長慶——」唐曼君歪著頭想了想,一秒鐘過後才發現自己被調侃了。
她瞪他。
「我是你姐姐,你可不可以給我點面子和基本的尊重?」
唐長慶伸手托住下巴,仔仔細細將她從頭看到腳之後,露出了一臉擺明就是瞧不起她的表情。
「不行!」他回答的很乾脆也很無情。
從小到大哪一次的麻煩不是他去擺平的!
小時後連半夜起來上廁所,都會哭著拉住他的衣袖,要他陪著去的家伙,還敢自稱是他的姐姐?
「別吵!繼續算你的題目,別說廢話!」唐長慶不肯放松,拍拍她桌上的課本,要她繼續。
「我不想念了,我好累,快累死了!」一提到數學,唐曼君的手就像吊了千斤鐵塊,怎麼也提不起來。
她乾脆耍賴的扔下筆,跳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從頭到腳裹起來。
「反正我就是笨——笨蛋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是沒用的!」她自暴自棄的大喊。
「想偷懶就說,別拿笨蛋兩個字當藉口!」唐長慶一眼就看穿她的伎倆。
他一個跨步走到床邊,連人帶被將她抓了下來。
「馬上給我念——」他扯下她蒙臉的被子。
「十分鐘——讓我休息十分鐘,不!五分鐘,五分鐘就好了。」她可憐今兮的蹲下去,抱著他的大腿哀求,像只小狽般的不斷以臉摩蹭著他垂在膝蓋兩旁的手。
「唐曼君——」曬黑的健康臉龐開始抽動。
「撒嬌也沒用,以前就是因為我們太縱容你,才會讓你搞成今天這個樣,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任你了,馬上給我起來——」唐長慶不動如山,將她從地上拖起,押回椅上。
「放開我,我討厭讀書,我不想念!」唐曼君像只蠕蟲般的掙扎個不停,逼得唐長慶不得不由後方彎子,緊緊壓著她的雙肩。
「討厭啦,你快點放手。」唐曼君氣呼呼的向後仰起臉。
她惱火的低嚷了聲,跟著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的狀況有多詭異。
唐長慶漆黑的瞳孔閣下來,深遽的彷如黑色渦流,讓她越看越神迷目眩。
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兩人之間,如同灼熱熔漿般,讓她的臉蛋瞬間泛紅,只差沒冒出火來。
此刻,一股難以形容的激烈悸動像火花般炸開,瞬間星苗四濺。
冬冬如鼓擂的心跳聲傳進唐曼君耳里,她怔怔的仰著臉,看見唐長慶黝黑臉蛋上,正有一道過於清晰的紅紋蜿蜒爬過臉頰,彌漫整個耳後。
他瞪著她,氣息紊亂的像剛跑過十圈操場。
白皙的臉,粉女敕如同鮮果般引人垂涎的雙頰和艷紅的唇,他發現自己不只戀上這樣看著她的感覺,甚至還克制不住想嘗嘗那雙甜唇味道的。
這是從何時開始的,他的眼里竟然已經只剩下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其他年輕女孩?
天!他喜歡上了這個在法律關系上是自己姐姐的傻女孩。
沉默的幾秒像經過了一世,這對看的一眼,像熾熱火山般的進發蔓延,心慌與羞澀不安的岩流瞬間炸開,情火四溢。
兩個年輕的男女瞬間分彈開來,尷尬的各自面向不同的角落。
「我、我……」唐曼君臉蛋紅得不能再紅了,她低著頭戳著自己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該就此沖出房間。
直至樓下門鈴聲適時大響的那一剎,她如釋重負的跳起來,飛也似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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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其他人呢?怎麼沒看見半個人影。」龔浚提著一整袋的啤酒和零食,另一手緊拉著蘇暖暖,一進屋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癱在沙發上。
而一旁提著購物袋的蘇暖暖則臭著臉甩開他的手,走到另一張沙發那頭坐下。
「我爸媽都出去,家里的佣人周末假日也放假回家,現在只剩下我和我弟弟。」唐曼君愣愣的應了聲。
「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來我家?」她一臉傻樣的指著蘇暖暖問道。
「我不認識他,是他硬拉我來的。」蘇暖暖一臉嫌惡,看起來好似隨時都想朝龔浚身上吐口水的感覺。
她只是要到便利商店買東西,結果卻很倒霉的遇到住在同一個社區的的龔浚,還被他強拉到唐家,如果不是力道不如人,她早就踹他一腳掙月兌走人了。
「唉!你弟他人呢?歡送舞會少了你們兩姐弟,可真的一點也不好玩。」龔浚完全沒把蘇暖暖的話給听進去,他揚起手中提袋,要唐曼君一塊坐下。
「來——喝喝喝,我好不容易畢業了,當然得好好慶祝一下。」他豪氣干雲的扯開拉環,把啤酒放在唐曼君面前。
「不準喝!你根本不會喝酒,不許喝。」唐長慶的聲音由後方傳了過來,他站在樓梯口,一臉緊繃的瞪著龔浚。
還記得去年除夕夜那天,唐曼君因為太高興,所以陪著爸爸多喝了幾杯紅酒,結果當曉就又吐又鬧的,將全家人搞得人仰馬翻。
「你喝死就算了,別把她給我拉下水,她不能喝。」唐長慶拉起唐曼君,一臉戒慎。
「不過就一瓶啤酒,又不是叫她喝毒藥。」龔浚眯起眼,笑容滿面的將唐曼君拉到自己身邊,重新坐好。
「我說了——你別給我動她!」唐長慶沉著臉,飛快的再次伸手奪回唐曼君。
「喂——難不成看你這個樣,你想保護她一輩子是吧!她已經成年了,要不要該由她自己決定。」龔浚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看似無害的轉朝向唐曼君。
「你弟說不準你就全听他的?難道你連吃飯睡覺都由他決定,他總不能一輩子都跟在你後頭,守著你吧!」他說的很輕,可造成的殺傷力卻很大。
唐曼君靜了下來,心里泛過某種說不上來的悲哀,雖然哀傷輕如羽毛,但那種揪心的感覺仍然清晰的能讓人感覺到。
「我……」唐曼君掙開唐長慶,咬著唇緩緩走到龔浚的身邊坐下。
「我可以喝。」她緩緩的說著,不管唐長慶錯愕的表情。
報浚說的沒錯,長慶不會永遠守在她身邊,他不可能永遠載著她上下學、不可能永遠在她惹麻煩或哭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時,都能及時出來替她解圍。
總有一天,他會離開爸媽和她的。
而這樣的認知念頭卻讓她非常心慌和不安。
她不想和他分開,可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要離家去外地念書或工作,那她是不是就得學著替自己下決定,總不能永遠都這麼賴著他!
而決定要不要喝下這罐啤酒,也許就是一個開始。
「唐曼君——」唐長慶臉色發黑的吼了聲,在看見她恍若未聞的皺眉喝下第一口啤酒後,只能惱火又無奈在她身邊坐下。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雖然溫吞遲鈍,但卻固執得緊,一堅持起來沒有人勸得動的。
所以也只好任著她了,至少有自己在這,鬧不出什麼亂子的!
只是唐長慶這個過於樂觀的想法,在唐曼君喝完第二瓶啤酒,開始跳到沙發上大吵大鬧時,就宣告破滅。
「我,唐曼君,不是笨蛋,龔浚我告訴你,我不是笨蛋……」唐曼君紅著臉不斷的打著酒嗝,一邊還醉眼迷蒙的拉著龔浚說話。
「我、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笨蛋,我們都不是笨蛋,不,應該說,你不是笨蛋,可我真希望……自己是笨蛋,還是當笨蛋比較……輕松……」四十分鐘內像灌水般干完一打啤酒的龔浚,也開始雙眼迷蒙的胡言亂語了。
他一腳踩在沙發上、一腳蹬著茶幾,胡鬧過頭的拉著唐曼君跳起舞來。
「你、們、兩、個夠了——」唐長慶的忍耐到了此時也撐到極限,他站起來,一把抓過唐曼君。
「龔浚你給我滾回自己的家去,要發酒瘋別到我家來。」唐長慶拉起醉得分不輕東南西北的龔浚,將他硬推給從頭到尾都被眾人忽略在一旁的蘇暖暖。
「我沒辦法送他回家,你跟他同住一個社區,麻煩你了。」唐長慶嗓音雖然不是格外大,但說出來的話卻有種堅定叫人不容反駁的壓迫感。
「我……」此種狀況下,蘇暖暖只能自認倒楣,非常不情願的拉著搖搖晃晃的龔浚離開,卻怎麼也不明白已是如何攪進這一團混亂里的。
這到底關她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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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長慶緊抓著又是唱歌又是胡鬧的唐曼君,一路往樓上走去。
好不容易將她壓上了床,可下一秒醉過頭的唐曼君還是掙扎的坐了起來,拉著他說些沒人听得懂的醉言醉語。
「以後不許再喝酒了,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簡直跟發酒瘋的醉鬼沒兩樣。」唐長慶使勁將唐曼君壓回床上。
「待會要是爸媽回來看到你這個樣,肯定會把你禁足一個禮拜,所以你安靜點,乖乖的睡覺,不許再吵了。」唐長慶板著臉,嚴厲的道。
「慶慶……」醉眼蒙朧的唐曼君完全處於沒有理智的狀態,她推開他,歪歪倒倒的坐了起來。
「你、你在生氣嗎?慶慶,你、你好像越來越老了。」她眯著眼將臉湊到他面前,瘋瘋癲癲的伸手扯住他的臉頰。
「唐曼君——你、給、我、放、手!」唐長慶不能忍受的反抓住她不規矩的雙手,極力忍耐的低吼著。
「慶慶,你真的變老了,臉皮又厚又硬。」唐曼君夸張的笑了起來。
她恍未听聞的繼續在唐長慶臉上捏拉拍打,囂張的行徑與平日唯唯諾諾的窩囊樣完全不同。
「唐曼君——我會打人的你信不信。」從幼稚園畢業後,就再也沒有讓人捏過臉頰的唐長慶,忍無可忍的口出威脅。
「你會打我嗎?」唐曼君咯咯的笑了起來,彷佛他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才舍不得打、打我的。」她醉茫茫的將腦袋移向前方,噙著傻笑的小臉幾乎要踫上唐長慶了。
「你這麼篤定我不會打你?」唐長慶失笑,瞪著唐曼君近在眼前的臉龐,才剛把話說完,一件令他永生難忘的事情卻發生了……
溫熱帶著濕意和酒味的唇辦突然間印上來,然後蜻蜓點水般擦過他的頰。
他怔了下,錯愕的當場僵成了石雕像。
沒想到唐曼君竟然敢……敢做出這種事?
藉著酒意偷吻了他?
唐長慶俊臉紅得像猴兒,尷尬狼狽的幾乎沒一頭撞在旁邊的牆上。
他一把抓過唐曼君,氣急敗壞的只差沒動手殺人了。
結果喝醉酒的始作俑者在撩動完一個可憐少男的芳心後,竟然眼楮一閉的開始呼呼大睡。
她睡倒在他的臂彎里,沉沉的失了意識,錯失看見他生平少見的失態與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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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過後,唐曼君捧著發疼的腦袋,歪歪倒倒的走下樓,到餐桌前替自己倒了杯水。
「小姐,你醒啦!怎麼了,是不是頭疼?」听到聲響的項嫂由廚房走出,手里還抓著一塊濕淋淋的抹布。
「不會疼,只是很昏。」她揉著太陽穴,心里嘟嚷的發誓,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來,先喝杯茶醒醒神。」項嫂伸手到桌上取來了一杯茶,圓圓的臉和藹的望著唐曼君。
「長慶他出去了?」唐曼君捧著瓷杯抬起臉,漫不經心的問。
「嗯!老爺和太太陪著長慶少爺去市區看房子。」項嫂邊抹著桌子邊道。
「看房子?長慶要看什麼房子?」唐曼君嚇了跳,有些不解的接話。
「不是的,少爺好像決定要出國念書,所以想先在出國前到市區附近補習英文,而听說少爺的親生爸媽有在市區里頭留下一棟房子,離補習班很近,因此老爺和太太才陪著少爺過去看看,」項嫂盡力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說出來。
「他要出國念書?可是,他為什麼之前什麼都沒有說?」唐曼君震驚的呆在原地,手里的杯子險些摔落地上。
「這……我也不太清楚,這些我都是今天早上來才听到太太說的,太太還說少爺和老爺昨晚好像在書房說了一整夜的話,都是為了商量少爺的事。」項嫂走到一旁的櫃子繼續擦拭的動作,沒注意到唐曼君蒼白的臉色。
「小姐還有件事——老爺好像答應說兩年後在少爺成年那天,終止與少爺的收養關系,讓少爺改回原本的姓。」項嫂背對著唐曼君繼續說著,完全沒注意到她益發蒼白難看的臉色。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還以為就算他不能一輩子待在自己身邊,至少也可以留久一點,結果一覺醒來,卻讓她听見了這麼多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轉過身來的項嫂發現唐曼君不對勁的神情後,有些憂心的走過來,將手放在她冰涼的額頭上。
「項嫂——」唐曼君抬起頭,豆大的眼淚在眼眶里轉個不停。
「為什麼他要出國?他可以等到大學畢業後再出去,不需要這麼急的。」她抓著項嫂的手,聲音開始哽咽。
「或許少爺有他的想法吧?雛鳥長大了,總有一天要開始學飛,而對少爺而言,他可能正要開始學飛,所以我們只能讓他好好的去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項嫂憐惜的拍拍她,心里的疼愛毫無保留的顯露在臉上。
「可是我以為他會、他會……」留在自己身邊很久很久的。
就算哪天他真必須要離開唐家,到外地去念書或工作,她也以為那會是許久以後的事,至少不該是現在。
只是如今一夕之間,眼看著就要失去他了!
唐曼君小臉埋在掌中,眼淚汩汩無聲的流著。
她不知道這種舍不得、不願意放手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但卻清楚的知道心底深處,他從來不是一個「弟弟」——似乎有種超越親情的悸動,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與眾不同的。
因為不同,才會那麼在乎,才會任性依賴的不肯放手。
所以她不想讓他離開,即便是出國念書也不可以,因為她不知道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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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時候,一輛黑頭大轎車停入了唐家的車庫。
唐曼君由窗旁站起來,不安的開了房門走到二樓樓梯口。
「項嫂,長慶明天要搬到市區里去,你待會去幫他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一樓下方,唐思遠和項嫂這麼說著。
「爸不用了,我沒什麼東西,只是一些衣物書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唐長慶婉拒唐思遠的好意,邊說邊朝樓上走。
他在二樓樓梯口見到了一臉不安的唐曼君,先是一愣,跟著點點頭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唐曼君失望的跟進他房間,哭得紅腫的雙眼又開始掉下淚來。
她愣愣的站在他身後,呆滯的看著他將日常衣物一件件放入床上攤開的行李箱里。
等了半晌,知道唐長慶明明看見自己站在後頭,卻一句也沒說,唐曼君終於忍無可忍的走上前,用盡所有力氣的將行李箱里的東西一把抱出來,往床上摜去。
唐長慶什麼反應也沒有,將衣物一件件的拾回。
唐曼君再扔。
如此反覆來回你丟我撿個兩次後,唐長慶終於變臉了。
「唐曼君——你想怎樣?」他臉色鐵青的低吼。
從一進門,她就怪異的不吭一聲,末了還把他的東西亂摔亂扔,她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要你別去,為什麼你非要出國,非要到那麼遠的市區去補習,非得把名字改回來,難道我們家不好,讓你迫不及待的想逃離?」她哭嚷,眼淚像斷線似的怎麼也停下了。
唐長慶僵硬的站在原地,臉色更加鐵青的怎麼也說不出話,半晌之後,他終於走上前,朝她伸出了手。
「哭多久了?」他有些艱難的把手抬起,擦去她眼下的淚水。
「很、很久了,從中午到現在……」唐曼君怔了下,沒料到他會這麼問,跟著悲從中來,開始對著他嚎啕大哭。
「你這麼哭,我怎麼走得了?」唐長慶為難的手停在半空中,遲疑半晌,終於將她攬入懷中。
他知道這樣的舉動,肯定會讓自己好不容易才堆積出來的堅決,又開始動搖晃蕩,但若要無動於衷的看著她哭,他是怎麼也做下來的。
「那你就不要去……不要出國,不要不當我們家人。」她哽咽著伸手緊抓住他的衣領,像是怕極了他會突然不見似的。
「我一直是唐家人,以後也會是,但是我一定要出國!」他為難不舍,但卻又下定了決心。
「為什麼?出國有什麼好?要念書台灣一樣也可以念。」唐曼君不解又傷心的猛地推開他,原本漂亮的雙眸,已哭腫得像對兔子眼。
「曼曼——」唐長慶停了下來,臉上的為難清楚可見。
「我有我的考量,唯有到國外,我才有機會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他冷靜的試圖解釋。
「你要什麼?」她不安的問。
「我——」唐長慶沉靜的望著她,眼神里有超乎同齡男孩的認真和決心。「我要建立自己的事業王國!」他輕道。
「這……你要的爸爸就可以給你,我們家有的是錢,爸爸的公司那麼大,你不要走,留下來總有一天可以接掌爸爸的公司,到那時候,你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唐曼君愣了下,跟著像抓住一線希望的激切嚷道。
不管他要什麼,她都可以幫他向爸要來,而且爸也那麼疼他,不會不答應他的要求的!
「我不要倚靠別人,我只想靠自己的力量和雙手!」他微笑,目光里的堅卓強硬讓她心驚。
「不——」唐曼君驚慌的退了開來。「要成就這個願望,你知道要多久時間嗎?」她心碎的哭著質問。
如果一輩子都成功不了,那他不就永遠不必回來了?
「十年——我一定會在十年內完成的!」唐長慶沉痛的擠出話來,對自己和唐曼君做出承諾。
「所以,你怎麼樣都要出國了?」她咬唇低問。
「飛機是下個月一號,早上八點!」他轉過身,把確定好的班機日期說了出來,不留給自己和她一點挽留後悔的余地。
「你、你……你別想我會去送機,我不去,死都不會去的!」她哭起來,把話說到了絕地,轉身沖出房門。
唐長慶捂著額頭,一臉苦澀的在床邊坐下,卻無法追出去給她任何解釋。
十年,他只有十年的時間……
他必須要在這十年創建自己的事業王國,然後回來迎娶自己喜歡的人。
沒有後退、遲疑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