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日T市奕羽企業總裁室

一個嚴厲而權威的七十歲老人低頭看著自己桌上的報表，而站在他對面的一個女乃娃，正抖著雙腳等著上級的處分。

「齊于霏，如果你是存心，那你真的達到目的了，明明是一個簡單的程式，你可以讓它搞成這個樣子，真的是有辱你‘電腦女神童’的封號了，而且你還錯到連一個高中程度的基層人員都看出來，下回再有這種情形發生，那我就真的無法再包庇你了，你自己想該如何自我處分！」

「是！」站在一旁的霏兒委屈地回答。

「霏兒，不是爺爺要如此嚴厲責罰你，實在是你這回犯下的錯誤太大了，而且還讓我‘緯翔軟件’整整損失了上億元，如果我再不說話真是過意不去了。」一看到霏兒的眼眶都紅，那一臉的疲勞都讓她快被壓垮了，「頁先生」——齊家的老太爺齊居頁，一改剛才嚴厲的表情，以著溫和的口氣問道︰「霏兒，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從你學成歸國，回到奕羽企業旗下的緯翔軟件工作，至今也已三年了，從未見你休過一天的假，是不是因為太累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如果是的話，那你就去休個長假吧！」

「爺爺！我——」

「霏兒，別告訴我你不用休假的話，你明明知道從事我們這行，哪一件Case不是要全神貫注的？如果你都不放松、不休息，你有多少體力和腦力可以長久一直工作下去呢？就拿你堂哥于軒來說，他不也常常在休假嘛！所以其實休個長假也不賴啊！」

「可是，爺爺，我——」霏兒還想爭辯。

「別可是了，如果下回再有這種情形，那我一定會強迫你休假的。」齊居頁打斷霏兒的辯解，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听她說她的理由，那他一定會再接受她的要求。

「不如，干脆這樣好了，齊于霏齊經理，因為你這次的疏失，造成公司的莫大損失，我決定你從明天起留職停薪三個月，請你明年二月再回來復職吧！」

「爺爺！爺爺……」

「叫總裁！沒得商量。我是以總裁的身份強迫你留職停薪的，所以你不用多說，反正你等會兒下去交接好，準備放大假吧！」

可惡，明明只是個小小的錯誤，偏讓爺爺渲染成一個天大該死的錯誤，還以行政命令強迫休大假，這下可好了，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就被他留職停薪三個月，看她不無聊的發瘋才怪。

「霏兒，你可以利用這三個月好好到各地去旅游啊！或者回到東部小住一番，呼吸新鮮的空氣，享受一下鳥語花香，听听蛙叫蟲鳴，順便去看看你的父母啊！免得他們兩個老怪我這個老頭子霸住你所有的時間，還壓榨你的勞力，其實這不能怪我，奕羽旗下的事業他們三兄弟一人接掌一個是非常公平，偏偏你那對父母，就是不肯回來接掌，所以我只好把這重責大任讓你扛了，你可以順便回去罵罵他們，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該做的工作，可是卻放給你，然後他們兩個自己跑到東部去享福。」

「還有最好去交個朋友，好好談個戀愛，如果可以閃電結婚，那最好，我一定會送你一個價值連城的嫁妝——緯翔軟件。反正就是隨便你做些什麼都好，只要別在奕羽集團出現就好了，因為我已經在早上發布行政命令了，你的工作從明天起徐副總會接手，你就安心的度個假吧！你可以下去了。」

良心的建議，但是很難以接受，當我從四歲立志要成為一個杰出的電腦工程師後，我就不曾放松過自己，經過這些年的努力，總算好不容易讓我在電腦界闖出小小的成就，現在卻要我別玩了，難道要我這雙快手去彈鋼琴？還是去參加剝荔枝比賽？霏兒心里想著。

「我會回東部的老家。」霏兒勉為其難地回答，「但是我不敢保證一定會待足三個月，爺爺您也知道整日無所事事的感覺，那可是會將我完全的吞沒掉，會讓我喪失信心，更會讓我產生恐慌，而且太久不用頭腦只當只‘米蟲’，我怕三個月後回來，我大概連電腦的開機都不會了；而且您老人家也知道太久沒看到您，我可是會非常非常的想您耶！我們就把三個月的休假縮短為一個月，好不好嗎？爺爺，我只要休一個月就好了啦！」

齊居頁望著自己得意的孫女——齊于霏，她杏圓而黑白分明的雙眸在濃密的長睫毛下閃著精靈的慧黠，卻依然掩不住疲憊；一張年輕稚女敕的臉龐，仿佛純淨的海芋，卻少了一絲的生氣；唇形完美細致的小口，也褪去了原有的紅潤；倔強的下巴勉強去撐著一臉的疲憊；一頭柔細的烏黑長秀發松松的挽個發髻，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真令人禁不住想好好的疼惜她一番。

這個看起來像十八歲的寶貝孫女，今年剛滿二十五歲，一直是一個不錯的好孩子，雖然年紀輕輕的，但是在二十歲那年拿到哈佛的企管及資訊電腦的雙博士後，利用兩年的時間在IBM實習並且吸收他們的經驗，三年前回到T省來接掌緯翔軟件，一直表現的非常優秀並且把緯翔軟件的知名度及合作的對象打上了國際舞台，而她那一絲不苟的嚴謹工作態度、令人敬佩的才華及耀眼的外貌，絕對是這個行業的佼佼者，而且在她的面前有著一片光明的未來等著她；但此時的她最迫切需要的——絕不是那光明的未來，而是毫不受打擾的休息。

回想第一次在奕羽集團新進人員的酒會上，一向不苟言笑的齊居頁，嘴角不自覺地牽動了一絲幽默，在那天酒會上，剛見霏兒的打扮時，連身為爺爺的他都不免吃了一驚，平時她總是一件白T恤加上一件牛仔褲，加上甩著馬尾的清純少女模樣。沒有想到她現在居然腦勺梳著一絲不苟的發髻，帶著一副沒有度數的黑框老式眼鏡，多件式的厚重套裝，活月兌月兌是那六十年代令人不敢領教的老處女打扮。

幸好在三年以後的今天，她已不再需要這一身的裝扮來壯大自己、來提高她的自信心，因此這樣的裝扮也不曾出現過，否則還真遮掩了她那令人心曠神怡的天生麗質了。

「霏兒，沒有男朋友嗎？全奕羽集團上上下下兩萬多人，難道你沒有一個看上眼的？尤其是緯翔都是一些年輕的工程師，你連一個都沒有挑上嗎？」

「爺爺，您明知我沒有還故問，同樣是同事，大家都忙得沒時間吃飯、玩樂了，哪還有閑工夫去發展羅曼史呢？」

「是嗎？霏兒，我看那是你不給他們機會吧！」齊居頁肯定地說。

「我對那些幼稚的羅曼蒂克才沒有興趣呢！」霏兒一副不屑的口吻，「而且我還年輕，現在還不想被尿布、女乃瓶給綁住，至少要我爬到事業的巔峰，再來考慮這些也不遲啊！」

「霏兒，你別告訴我，你不要婚姻，我可不會相信，你是個需要人呵護的人，所以別高唱不婚的論調。」

「爺爺，我當然要啊！」霏兒搶著回答，「但是那是未來的事，不是在現在，而且那些人都那麼自在的以為女人結了婚就該當全職的‘米蟲’，那我辛辛苦苦讀大學、研究所不就是讀好玩的？」

「那麼現在剛好我給三個月的休假，你就可以去尋找一個願意接受你的職業的人了，期盼三個月後，你會帶著一個夠出色又願意接受你職業的男朋友來見我，這樣一來你可別再抱怨連個談戀愛的對象都沒有了，好啦！我真的拜托你下去！我還要去開下年度的會計會議呢！」

「爺爺，我根本就不想……哦！懊死的……」霏兒無奈地對著齊居頁離去的背影嘆息。

「唉呀！這就是來自長輩善意的干涉吧！」

☆☆☆

霏兒開著她的Neon沿著九線的林蔭公路，往東部的度假勝地——知本前進，沿著蜿蜒的山路行進在這個秀麗的知本溫泉區，不覺中已到達內溫泉往知本森林游樂區的山路邊，而在路旁有兩旁相連的蒼翠庭園，其中一處是芸園，另一處則是費家的大宅院。

芸園是霏兒她外祖父馬彥的故居，當霏兒的父母念翔和馬勻決定從繁忙的北部移居東部，這兒也成了她的家。

隨著芸園的出現，扶疏的林木、綠意盎然的優雅老花園映在眼前。當霏兒駛進芸園樹陰林立的車道，在前院的車庫門前踩下剎車的那一剎那，那種回到家園的溫馨滿足和幸福感濃濃的向她圍繞而來。

一直以來，霏兒都在這開放、溫馨的環境下長大，馬勻和齊念翔就這麼一個女兒，他們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身上，並且盡心營造一個溫馨的家園，讓她在完整並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馬勻把自己滿滿的母愛都傾注在她身上，而齊念翔則一直扮演著亦父亦友的角色，更別提只有馬勻一個女兒的馬彥及齊家老太爺齊居頁更是對這個唯一的孫女極盡寵愛縱容。不過幸好霏兒的表現也一直都讓馬勻和齊念翔放心。

而在霏兒印象中最能讓她感到家的溫馨的就是母親那手令人口水直流的家常菜，縱使是在國外、甚至回國後的日子里，只要一想到母親那手無人所能比的好手藝，就會讓霏兒直想流口水。

當霏兒低著頭在皮包中遍尋不著鑰匙時，前門刷的打開，出現一位五十來歲略顯福態，滿臉笑容的婦女，熱情地朝霏兒張開雙臂飛奔而來。

「霏兒！真高興看到你回來——」一見到霏兒回來，馬勻馬上放下手邊在搓揉的面團，手也沒洗地沖到門口，一把把霏兒抱在懷中。

馬勻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只松鼠——卜卜給打斷了，她一直繞著霏兒的腳轉圈，結果一個不小心就轉昏了頭，活像是喝醉了酒的躺在霏兒的腳旁，直喘著大氣，那副模樣，惹得霏兒和馬勻哈哈大笑。

霏兒興奮地抱起卜卜又親又笑，而久不見主人的卜卜也雀躍不已地伸出濕答答的長舌，猛舌忝著霏兒，並且在她的臉上留下一堆的口水，讓她咯咯笑個不停。

「這只該死的松鼠，」馬勻抱怨著卜卜的惡行，「它最近總喜歡跑到隔壁人家的客廳去攪得人家一團亂。」

「天啊！那隔壁的主人沒有追殺它吧！」霏兒還記得隔壁住了一個從不跟人家打招呼的怪老頭。

「你是指哪個主人啊？如果是費謙那個老頭，在他把隔壁的宅院賣給他的佷孫後，他就去雲游四海了，現在隔壁是一個年輕的主人呢！人是滿好的，但是他只要一見到卜卜就直打噴嚏。」馬勻看著自己日慚消瘦的愛女，她心疼地說︰「好了，我們不管卜卜了，倒是你，你看看忙得瘦成這個樣子，活像根細繡花針似的，看來我非要趁這個機會好好的幫你補一補不可，免得台風來的時候，我還要拿根繩子把你拴在我的腰上，以防你被風給吹走。」

「媽！別那麼夸張嘛！我又沒有瘦成那個樣子，而且現在都已經十一月天，哪有什麼台風。」霏兒撒嬌地偎進馬勻的懷中，並且輕聲的抗議著。

「好好，我不說就是了！把行李拿進來，先吃點東西墊肚子，然後上樓稍微休息一下，等會兒開飯，我再叫你。」

離開馬勻的懷抱後，霏兒馬上使勁地自車子里拉出她的皮箱，拖著沉重的行李進入房子里，一股熟悉的味道——柚木地板的木材香混著家中的菜香撲鼻而來。

她把沉重的行李往樓梯間一擱，跟著馬勻走進廚房，正準備好好喝一杯渴望已久的青草茶——是由各種藥草經過半天的文火慢慢熬成，等熬好後，再加上小麥、菩提女敕芽等花茶所沖泡而成的。

當她喝完一杯特制的青茶及烤番薯後，她不得不承認爺爺的決定是對的，她的生活真的是緊繃到強烈需要一個不受打擾的休息。

霏兒悠閑地坐在廚房的圓凳上，腳旁是那只愛撒嬌的松鼠卜卜，它將兩只大肥腳搭在椅腳上，對著霏兒猛拋媚眼。

「它可從不曾這樣對我呢！真是一只忘恩負義的笨松鼠。」馬勻大鳴不平的抱怨著卜卜的偏心。

「因為你沒有給它松果吃嗎？」霏兒一邊拿了一把腰果丟給卜卜吃，一邊問。

「我哪敢不給它松果吃，等會兒它把整個屋子的木材都咬爛了。」馬勻不滿地說，「我看是因為這只大笨鼠看我好欺負吧！」

「媽！那現在隔壁住了些什麼人？」

「听說他叫費孜哲，是費老頭的佷孫，听說他還是個大企業家，現在已經把公司的總部搬到隔壁大宅院來了，我想你待在這里的這段時間里一定可以見到他們，我就不用介紹太多了。」

「一個大企業的總部！那我們這個純樸的小村莊，不就熱鬧滾滾了！我還以為東部會比北部來得清靜，看來我失算了，我來這里要的就是一個舒適和安靜的環境，如今有這麼一大群人，想要過一個不受打擾的休假，難了哦！」霏兒質疑地喃喃自語。

「你放一百個心，」馬勻向她保證，「他們是一群非常自愛又親切的‘金頭腦’哦！到目前為止他們都從不曾擾亂過我們的安寧。」

「‘金頭腦’？」看來「金頭腦」這個名詞一定又是天才母親所發明的意見。

「因為他開的是電腦軟件公司，好象是‘費哲軟件’企業，所以有一打的電腦工程師在這里為他構思新的程式，替他處理一些棘手的問題。」

本是和卜卜玩得不亦樂乎的霏兒一听到馬勻的話，馬上非常訝異地抬起頭來，以著疑問的眼神看著她。

「想得沒錯，就是那個費哲軟件。」馬勻為她解答。

原來費哲軟件和緯翔軟件都是全球有名的軟件公司，它們生產的軟件專門針對商業及醫學界的需要而設計的，而費哲軟件的總裁一直都是神龍不見首尾，所以雖然霏兒回來T省投入電腦界已經三年了，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大名鼎鼎的「費孜哲」，更不曉得原來自己與他為鄰呢！

霏兒以贊嘆的口氣問道︰「這樣的工作環境听起來還真讓人羨慕呢！那一群人在這里工作快不快樂呢？」

「他們的確像是很快樂的樣子。」馬勻以肯定的口氣說著，「他們不但能享受工作的樂趣，還忙著玩樂和游戲呢！」

「可能嗎？當你想要好好的玩樂一下，卻有兩道銳利的目光在背後盯著，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而且還是一個大老板盯著他們，想不忙也難吧！」

「他不是那樣的人，听隔壁的管家說，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他私人工作及休息的東陵園，而且從不曾干涉部屬的工作或是任何的玩樂，我想他應該是一個不錯的老板吧！」馬勻中肯地為費孜哲辯解著。「媽，我相信你的話總可以了吧！」霏兒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準備上樓去休息。

「好了，別貪嘴啦，早點上樓歇一下吧！等會兒睡個午覺，等你爸回來吃晚餐的時候，我再叫你起來。」「哦！爸今天在師院上課？」

「嗯！下個星期他要到綠島去拍錄像帶，所以這個星期在補課。」

霏兒轉身回樓梯間提起行李上樓去。

☆☆☆

放下了行李，霏兒進入二樓她的臥房，一切都那麼的溫暖、那麼幸福。輕倚著落地窗的霏兒，望著窗外的翠綠的花園，韓國草坪女敕綠得令人想躺在上面，好好的伸展緊張的四肢，就像有魔力的綠色長毛地毯，可以撫平心中那股郁悶；灌木葉後一棵棵大相思樹爭相比高、比茂盛！

雖然隔著一排茂盛的大樹蔭，她依然可以隱約看出隔壁那座原本破舊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大宅院，已經被細心的重新整修粉刷過了，有了一番全然不同的風貌。

微微傳來一陣車子的引擎聲，霏兒倒是滿好奇為什麼費孜哲會將費哲軟件的總部安置在這麼一個偏僻的鄉下大宅院里呢？難道是怕泄漏了商業機密？還是他真的是為那些勞心勞力的「金頭腦」設想？

不過時下的個人工作室及一些大公司的總部隨著電腦網路及電傳視訊科技的發達，不都是興起了往鄉下遷移的風潮——何況他既然繼承了這麼大的一個地方，與其荒廢在那兒，不如好好的利用。

霏兒離開窗前，打開行李，將衣服—一掛進衣櫥內，洗了把臉，撥了通電話給在中部的齊于煜。

齊于煜一听到霏兒被爺爺強迫留職停薪三個月，在電話那頭高興得不得了，馬上就問她要不要到中部去，順便可以到谷關、梨山去采水果。

「那我就不用休息了。」霏兒笑著說，「你一定會丟一些苦差給我，例如幫你做做一些電腦的文書處理啊！我才不會笨得自投羅網呢！小堂弟。」

「大堂姐，我是好心要請你去采水果耶！」

「算了吧！小堂弟，你有事Call我？」

「好好！反正你高興就好，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听于軒堂哥說，老太爺答應只要他明年六月之前把你嫁出去，老太爺兩年內都不會逼他結婚，怎麼這個消息值多少？」

「哼！咱們大家就來走著瞧吧！」

霏兒掛了電話，換上短褲、T恤，自書架上抽出一本「催眠用」的書，看著看著眼皮都快要塌下來，所以霏兒放棄了看書，成個大字形地橫躺在雙人床上，完全的放松自己，她實在有些不敢相信沒有電腦為伍的生活，居然是可以這麼的愜意和舒服，大概真的是太久沒有休假，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想著想著，她竟然睡著了。

她夢見自己浸婬在一片粉紅色的花海里，一只惱人的蜜蜂追著她，霏兒伸手一拍，結果只听到更大聲的嗡嗡聲，于是她倏地跳了起來，正準備……

原來是卜卜趴在她身上，它那毛茸茸的長尾巴直撫著她的臉頰，難怪自己會有這樣的夢境。

「霏兒該起床了！我可不允許你錯過了晚餐一覺到天亮，就這樣錯過我精心準備的晚餐。」馬勻站在床邊道。

「媽，現在幾點了？」霏兒邊打著吹欠。

「快八點了！」

「哦！我快要變成一只小懶豬了，居然一睡就睡了整整十個鐘頭，給我十分鐘，我馬上下去吃晚飯。」「不急，慢慢來，你爸也才剛回來，等你們兩個梳洗完，就可以開飯了。」

踏進浴室，霏兒快速地褪去所有的衣服，站在蓮蓬頭的水柱下，望著鏡中嬌小的身軀，一股奇異的感覺襲上她的心頭，這些年來忙著開創事業早忘了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的身軀，忘了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曾仔細地看過自己，更別提過過這麼悠閑的生活了，幾乎都忘了自己也是個人，也是需要有休閑的時間。

必掉水龍頭，霏兒站在霧氣迷朦的鏡前，緩緩地伸出手劃去在鏡子上的水氣，專注而仔細的端詳自己。

天啊！真是一張遜斃的臉，黑白分明的雙眸因疲倦而黯淡無光；凹陷的兩頰形同一片烏雲遮住了原有飛揚的紅霞。霏兒眨去睫毛的水珠，長而俏的睫毛、小巧秀氣筆挺的鼻子，一直是她最引以為傲的，而小巧飽滿的紅唇更是霏兒的自信，偏偏美中最不足的就是她那一米五的身高，使她常在商業酒會，讓人誤以為是個走錯地方的中學生。唉！若再高個十五、二十公分，看有誰敢再質疑她的能力。

當她想到父親齊念翔的至理名言時，不自覺地大笑，每當霏兒抱怨她的身高時，齊念翔就總會提醒她，「大包裝的東西總是‘俗擱大碗’，但是小包裝的東西通常都是又珍貴又少有，就像石頭再大也比不上小小的一顆鑽石，因此在現在一片巨人浪潮中，像你這樣袖珍的才顯得更加特別啊！」

甩掉滿腦子的思緒，擦干身子，套上運動衫、短褲，霏兒快步地下樓。

滿桌的佳肴，齊念翔和馬勻夫婦正等著她入座。

「霏兒，難得你會狠下心來，休他三個月的大假，該不是我家霏兒轉性了？」

「爸！還說呢！都是爺爺啦！人家那天只不過在算資產負債表的時候少打了一個零，他就以行政處分強迫我留職停薪三個月。」

「霏兒，這樣也好啦！至少這三個月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也可以好好陪陪我們兩個老人家。」齊念翔對著愛女的抱怨加以疏導，並且轉移話題，「霏兒，下個星期我要到綠島去做海底生物的研究，順便去拍些錄像帶，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

「我才不要！你每次一到海底就會忘了媽和我，我才不要去和那些海洋生物爭寵！」

「好！那要不要帶點什麼特產？」

「爸！你別說笑好嗎？不過我要看那只大海鰻的照片，听說它前陣子受傷了，不曉得好了沒？」

「好了！你們父女倆一見面就會抬扛，快吃飯。」馬勻笑道。

一小時後，霏兒捧著快要撐破的肚皮走入客廳，一跌坐進舒適的沙發里。

她寵溺地看著卜卜趴臥在沙發前，不過卜卜趴得那個拙樣子，如果再拿顆橘子給它含著，倒滿像只大拜拜用的「千斤大豬公。」

我真幸運！能夠在這里長大！霏兒想。

看著這一室的豐富的藏書、各式精品的收集，霏兒真羨慕母親可以找一位令人贊賞的好丈夫，如果有一天她也可以找得到一個像父親一樣的新好男人，那麼她一定會接受爺爺的建議，毫不猶豫的閃電結婚，不過這似乎有些困難，現在的好男人不是已經結婚了，就是年紀太小了？看來她還是守著她的電腦較實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