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富少的敗金名媛 第九章

「這該不會又是巧合了吧?」韓天愷氣憤的揮掉桌面上的文件,然後將自己重,重摔進椅子上,抱頭低吼著。

他憶起那時任熙言說話的語氣——

在家就是吃得大清淡了……

我任熙言沒有爸爸,現在的我也不需要爸爸……

「原來這是你的本性,我竟被你表現出的天真給蒙蔽了。」韓天愷冷笑著。

這次他更加確定,如任熙言這般的拜金女郎,深埋在她心里的是絕對不可能改變的。

就像深不可測的大海,怎麼也填不平的,只會不時地侵蝕她、駕馭她,可悲的是,她竟甘心成為的奴隸,任由它操縱、主宰她的命運。

想及此,他不禁為她的行為感到羞恥,卻也難過她竟甘于如此。

他告誡地對自己說,毋須再相信任熙言的一言一行,一次叫巧合,第二次她還是如此,那就不可能叫巧合。

霎時,他冷酷的神情立現,態度也轉為冷淡。

然而下意識,他感到自己若沒了她,生活將回到過去的晦暗,自己將會再成為孤單;寂寞與哀傷的人……

難道……他愛上她?

他奮力的搖晃著頭。「我不可能對她動心,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他陷入天人交戰的激動情緒中。

「我承認我在乎她,但是我並沒有……」猛地,他住嘴不再說下去,「愛上她」三個字哽在喉中。

原以為極力否認能讓自己好過些,怎料反而令他變得更加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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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任熙言在廚房和餐廳間來回穿梭,韓天愷不由得怔愣住。

此時她認真忙碌的身影,與早上那談天說笑的模樣,讓他捉模不著,不解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孩。

他矛盾不已,不僅是對任熙言的不同面貌,也包括此刻的他,說了不再相信她,怎麼還回到她的住處,心里期待著能再次听到她的解釋,繼而原諒她。

他知道自己的內在與外在的表現充滿了沖突,更知道自己一遇上她,便成了矛盾的綜合體;深埋心底的郁抑情緒,就要爆發了……

「嘿,吃飯羅!」任熙言喊道。

韓天愷回過神,拖著腳步走進餐廳,解不開的思緒依舊在他腦中徘徊。

她為他擺上碗筷,笑說︰「你坐這里。」

他點頭,不發一語。

不懂韓天愷為何又是一副冷酷被動樣,任熙言抬眼,迎上一對褪了寒意的黑眸,眸中有柔情,也有壓抑,仿佛交織著復雜的情感。

她感到有事要發生了。

「你有心事,對不對?」

韓天愷睨了她一眼,不願正視地撇過頭。

「別瞎猜!那是太閑的人才做的事。」

他雖說得輕松,但那不經意流露出的陰冷表情,與眉間壓抑的情緒,卻讓任熙言有著不好的預感。

「是。」她略帶歉意地說。

她知道自己過度的猜測,是不智之舉且低級無聊。

看著她眸里的那抹柔弱,韓天愷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好似若不看緊她,她將在下一秒鐘從他身邊消失。

他使力甩甩頭,不讓自己想再多想;回過神,才發現任熙言同他一樣,陷入沉思中。

「開動!」他冷不防地吼出聲,逕自地動起手。

「啊!」任熙言嚇了一跳。

他刻意忽略,邊吃邊問︰「這些東西你吃得慣嗎?」

任熙言不明白地望向他,遲疑好一會兒才道︰「這些都是我煮的,我當然吃得慣!你為什麼這麼問?」

韓天愷低頭不作聲,不停翻攪盤中青菜。

等不到答案,任熙言急急又問︰「是不是這口味你不喜歡?」

韓天愷抬頭瞄了她一眼,隨即又垂下頭,刻意回避她臉上的擔憂與緊張,就怕自己在下一刻會提出心中的所有疑問。

半晌,他才淡淡地道︰「不是,我是怕你吃不慣這樣的粗茶淡飯。」

他語氣里的尖酸令任熙言的眉頭鎖得更緊,不解的直盯著他瞧。

「快吃東西吧,都涼了。」韓天愷指指她面前那盤還未動過的食物。「你的手藝真的不賴。」

得到他的贊美,任熙言稍微釋懷地笑了,兩道細眉不禁也挨近,心不由得也跟著他的話語喜悅起來。

但是,他到底想說什麼?任熙言心里懸著諸多疑惑。

韓天愷也感受到任熙言因自己而產生的異樣,抑不住心底的不忍,他伸出手在她眼前左右擺動。

「你心不在焉!」

「沒……這盤菜好像太咸了。」任熙言突然沖著他盈盈一笑。「我再去弄一下。」說著,她便急急站起身,端起那盤他方才攪亂的青菜。

直覺告訴她,韓天愷今天很不一樣,一改往常的拘謹態度,他時而尖酸苛刻、時而溫柔體貼……

這讓她感到害怕,不知下一秒他又將會是哪種態度呢?

面對這樣的他,任熙言不自覺地興起了逃避他的念頭。

兩人就在對彼此的猜疑中度過這一晚,而他們唯一的共識是,無法預測這樣相互猜測與試探對方的情況要維持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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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韓天愷正在找她,任熙言沒有任何興奮之情,就連他在家里等候,她仍是選擇晚歸以逃避。

握在手中的門禁卡甫刷過感應器,她立即被一道黑影駭住了。

「言言……」

一听到那低沉男聲,任熙言的淚倏地滴下,曾經讓她朝思暮想的父親,此刻正站在她身後。

「言言,我是爸爸啊……」

用力擦拭掉臉頰的淚水,任熙言緩緩轉過身面對那棄她于不顧的父親。

「言言……」任季鵠踱著不平穩的腳步走近她。

一發覺和父親的距離不斷拉近,未調整好情緒的任熙言慌得

大喊︰「你不要靠近我……你再過來,我……我就要叫了羅!」

「言言,是爸爸,你快看清楚,我是爸爸啊。」任季鵠不死心地又上前兩步。

「我叫你不要過來,你是沒听到啊!」她盡力嘶吼,並將手提包擋在胸前,那戒慎的模樣猶如防範敵人侵近般。

瞥見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反應,任季鵠不明白且憂心的問︰「言言,你是不是忘了爸爸?」

任熙言當然沒忘,她怎麼可能會忘掉那個拋棄她的人?

她的情緒約略平穩了些,瞅著他問道︰「我倒想問你,這十多年來,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我……」任季鵠心虛地垂下頭,這些年來他確實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

見到父親的懺悔神情,任熙言沒想像中的快樂,一顆心反而揪疼了。

「言言,對不起……」

面對父親的自責,任熙言又是一陣心痛,她寧可不要他的道歉,只希望當初他若願意多分點開心給她就夠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再多道歉都換不回你拋棄我的事實。」任熙言忍住胸口的疼痛,沉重的說著。

他踱步向她走近,口中不停念著︰「爸爸對不起你,但是當時那樣的決定對你最好,跟著我你只會吃苦……」

「你不要再過來了……」任熙言連忙後退,就是不願和父親親近。

任季鵠停下腳步,筆直地站在她面前,緊接著兩腿一屈,跪在她面前,流下懺悔的淚水。「言言,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任熙言除了驚訝外,心更是慌了,全然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般。「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言言,爸爸對不起你……」任季鵠一心只想得到女兒的原諒,已不在意身分與面子的問題。

任熙言走向父親,連忙扶他站起。「你不要這樣,快點起來啦!」

「沒得到你的諒解,我不會起來……」任季鵠態度堅持。

聞言,她斂起無措的神情,換上更多的不滿,原來他這一跪只是為求十年多來遺棄她的心安,他心里想的仍是只有他自己,並沒有她。

「如果你以為……十多年的遺棄能以你跪的這幾分鐘來補償,那麼你錯了!」任熙言帶著微慍的臉色,沉痛且不屑地說。

「言言……」任季鵠訝異地抬頭看她。

「當年要我跪在你面前一天、一星期,或者更久,能換得你的照顧,我一定會這麼做的,可是你連這機會都不肯給我。」

「言言……」任季鵠忙著抓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听他解釋。

任熙言奮力甩開他的手,咆哮道︰「告訴你,我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我只有我自己,這些年都是姑姑和姑丈他們養我、教育我的……」話一落,她即轉頭跑離。

任熙言拼命地往前跑,使勁地跑、跑進了暗巷,此時她只想把自己藏起來,誰也不願見。

韓天愷恰巧見到這一幕,立即下車,但僅是看了任季鵠一眼,便立即往任熙言跑離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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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杳的腳步聲吵醒了睡在路旁的流浪漢,氣壞的隨手抓過一個酒瓶丟了過去。

空酒瓶突然朝任熙言甩了過來,驚得她大叫連忙抱頭避開,然而酒瓶砸到她身後的牆壁,不少碎片彈到她的身後。

小腿部隱隱傳來疼痛,任熙言驚慌地檢查腿部的傷。

一听到女性的尖叫聲,流浪漢的睡意全消,悄悄地站起身,確定是個落單的女性,不禁露出詭譎笑容,再見她身旁的手提包,搶奪的念頭立即興起。

趁她不注意,他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把搶過她的手提包。

「搶劫……」任熙言尖銳地呼救聲副過寂靜的夜晚。

「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听到。」流浪漢一臉囂張地對她說,仗著四處無人,也沒有跑離的意思。

「把皮包還我!」望著被搶去的手提包,任熙言不甘心地大聲命令著。

「想得美。」流浪漢神情不悅地瞪著她。

「還我……」任熙言不畏危險的走向流浪漢,一心只想要取回自己的物品。

「不知死活的臭娘們!」流浪漢隨手抓過木棍朝任熙言揮打,嘴里邊咒罵著︰「還不快點走,臭婊子……」

「皮包還我……」雖閃過他的揮打,任熙言還是因腿部疼痛跌倒在地。

這時,流浪漢才看清楚她的長相。

看到任熙言清秀俏麗的面容,流浪漢色心立起,眯起眼打量著。

「小妞長得不賴嘛!」丟下木棍,他一步步地欺近她。

「你要做什麼……」礙于腿部傷口疼痛,任熙言無力站起身,身體不停地往後挪動,緊張地大喊。

「你在做什麼?」

韓天愷趕來時,就瞧見任熙言一臉的無助,不由得震怒。

見著有人出現,嚇得流浪漢全身一陣冰涼;見來人怒氣騰騰的樣子,他驚得頻往後縮,下意識抓緊手提包往懷里藏,連動也不敢動。

韓天愷急忙伸手拉任熙言起身。

此時的任熙言已被一股無形憤恨迷亂心智,對韓天愷視而不見,只瞧見站在一旁的流浪漢,她甩開韓天愷伸來的手,朝流浪漢逼近。

韓天愷一陣錯愕,流浪漢則因她憤恨的模樣,驚懼得放開手中的手提包,死命地往後跑。

拾起被丟在地上的手提包緊抱著不肯松手,她的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想到已到手的手提包又被拿了回去,流浪漢不甘心地回過身,向任熙言迎面襲來,韓天愷迅速往他兩肘後的麻穴用力一擊,流浪漢登時痛得大叫,韓天愷再一轉身便輕松地制伏他。

這時,方從恐懼中醒來的任熙言,惶惑地看看四周,對著流浪漢尖叫︰

「這是我的,你不能搶走我的東西……」

「我……我知道了……」流浪漢亦驚惶地回答。

「離我們遠一點,再讓我看到你,就不是這樣了!」韓天愷甩開他的手,凶狠地警告他。

一得到自由,流浪漢一溜煙地跑掉,消失在黑夜盡頭。

「熙言,我們回家吧。」韓天愷在她耳畔輕聲說著,唯恐自己嚇到她。

任熙言沒回應他,逕自轉身往回家方向走。

發覺她走路有點跛,韓天愷小心翼要地跟隨在她身旁。

任熙言將手提包緊抱在懷中,方才的驚嚇,讓她牙齒忍不住地打顫,心里害怕極了。

「這是我買的……是我辛苦掙錢買到的,這是我的……」為掩飾心中的恐懼,任熙言快步行走著,最後跑了起來。

「熙言、熙言……」韓天愷不停地喚她,加快步伐跟緊她。

「這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我的東西……」她疾聲大喊。

韓天愷連忙追上她,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擁緊她。

「熙言,听我說……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

他的安撫讓任熙言的緊張放松了,強力抑下懼怕,靠在他懷中,微微地打著哆嗦。

她余悸猶存地抬頭看他。「他會不會追上來?」

「不會的,有我在這里,他不敢。」韓天愷趕緊保證,「我們回家。」

「不要!」她身子猛地一顫,並大喊。

韓天愷眉頭蹙緊了,明白了她的另一個憂懼。

「那麼去我家好嗎?」

任熙言點點頭,心中的緊張一松懈,身子便癱軟在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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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任熙言仍不由自主地戰栗著,韓天愷連忙為她覆上一只薄被單。

想起方才的一切,任熙言仍是心有余悸地顫抖著。

「別怕……我在這里。」

他幾乎忘了她是多麼愛逞強,盡避她外表猶如女皇般強勢,但她那不經意流露出的柔弱,總是令人不舍。

見她不時露出驚慌的神情,韓天愷不自覺地斂起眉峰。

她睜開眼看了他一下,連忙又重新卷緊被單,將自己縮成一團。

韓天愷下意識地將她擁緊一些,低頭親吻她,想化解她的緊張,同時感覺到淚水由她臉龐墜落。

他慌亂地想為她抹去淚。

「別哭了,好好睡,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她嚶嚀應了一聲,便沉沉睡去。

望著任熙言柔美寧靜的睡臉,韓天愷撫過她微腫的眼皮,原本攝魂勾人的丹鳳眼全被驚怕給取代,讓他看得好心疼。

這是我買的,是我辛苦掙錢買到的,這是我的……

這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我的東西……

一想起任熙言緊抱著手提包疾聲大喊的情形,他便一陣懊惱,心中甚感慚愧,她並非是拜金女郎,更不是無錢不A的低俗女子;想到自己曾將她貶斥得一文不值,更覺得愧對她。

此時的任熙言,雖沒了平日夸張的笑聲,表現出她那不拘小節的爽朗個性,與大方不造作的舉動,他仍是為她著迷。

「我想我早就愛上你了……」

韓天愷首次坦誠對她的愛意,同時在她臉上落下深深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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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

這回韓天愷不會當作沒看見、沒听見昨晚在她家門口發生的那一幕。

「你會瞧不起我!」任熙言口氣很沖,還沒開口就認定他會因此看輕她。

「如果你不說,我才會。」韓天愷努力抑制住自個兒的懊惱,不想刺激她。

他看得出因她父親的出現,她亂了心緒,但他再也不能坐視不管。

「可是我……」她沒把話說完,卻發現他眼底有一抹異樣的情感。

是同情嗎?不……

任熙言心中揚開淒厲的吶喊聲,她不要他的同情,她要的是他的愛。

韓天愷清楚看到任熙言眼底閃過一抹悲傷,兩道濃眉也因不

解,而隨她的情緒變化擰緊了。

「怎麼了?」他柔聲問著,輕柔的撫上她眉頭,企圖為她揉去深鎖的哀愁。

望著韓天愷擰緊的眉頭,任熙言只感到一股椎心之痛。

他只是同情……

「可以告訴我嗎?熙言。」

「那是我的事,我的事輪不到別人來管!」任熙言像只遇人就攻擊的刺蝟。

她不只是逃避眼前咄咄逼人的韓天愷,更想逃避面對她不完整的家庭問題。

「難道你不想把心中的不滿全說出來嗎?」韓天愷無奈地看著眼前快要崩潰的任熙言。

他不想逼她,他只是不要她像個悶葫蘆,獨自承受心中的不滿,他要陪她一起承擔。

「說了又如何?告訴你也不可能改變既定事實,我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尚存的理智,仍是無法讓任熙言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聞言,韓天愷的心不禁沉了幾分。

依他的個性,任熙言不說,他是不會開口問的,不過,一想及兩人之間竟有著他不知情的秘密存在,他心里多少有那麼一點不舒服,尤其在他開了口得不到答案,又要承受她的不諒解,他的心更是涼了半截。

「若不是因為關心你,我才懶得管你死活。」韓天愷壓抑的情緒已瀕臨爆發,完全顧不得自己的怒氣,全然沒了修辭能力。

「關心我?哼……」任熙言連忙翻身下床。「把你的同情留給別人,我任熙言無福消受,再見!」說著,她拿起手提包便往外走。

還沒走到房門口,韓天愷便攔腰抱起她,跨大步把她扔回床上。

「啊……」她嚇了一跳,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我不是在同情你。」韓天愷一臉嚴肅地道。

那眼眸里裝滿了無力,她可知此時他的心就如天秤的兩端,是理智與私心,是痛也是愛。

任熙言幽幽地望著韓天愷,不曾見過他這樣痛楚的神情,她霎時愣住了。

他的俊顏寫滿了使不上力的挫敗感,眉間是對她的心痛。

難道是他誤會了?

看她突然驚醒,眼眸閃著清亮光彩!韓天愷總算松了口氣,愛憐地捏捏她俏麗的臉頰。

「你好好想想、考慮考慮,我先去上班了。」

她靜靜地坐在床上,首次感受到自己再也無法有效掌控對他的愛戀,連對自己的未來也沒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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