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金毓嫻所駕駛的老爺車「載卡多」,像一頭年邁體衰的老牛,苟延殘喘幾聲,引擎熄了火,整輛貨車癱在馬路邊,動彈不得。
「該死的破車!拋錨也不挑準時間、地點!」懊惱的她忿忿槌打方向盤臭罵一句,猶不死心的轉動車鑰匙再發動一次引擎試試,結果,還是發不動。她咕咕噥噥的推開車門,下車一探究竟。
她掀撐起引擎蓋,彎身探頭去檢查是不是線路月兌落或者水箱沒水?確定一切正常之後,又繞著車子前前後後轉個兩圈,蹲下去查看是否輪胎沒氣?抑或扎到釘子?檢查結果也沒問題。然而,這台載滿貨的龐然大物使性子似,說不動就不動!害她不禁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一早,朋友打電話通知她,在金山有一間具有百年歷史的王爺宮廟要拆建整修,希望她火速趕過去,說不定可以從堆積如山的拆除物中撈到寶。
撈寶?
太好了!
金毓嫻掛斷電話後,十萬火急駕著破貨車飛奔過去。
她從一大堆拆卸下來的丟棄對象中,撿到一只斷了耳朵的青石材質石獅子、一塊泥金黑匾、二、三十個破損掉漆的交趾陶、一大迭碧綠琉璃瓦、幾座雕刻花鳥圖案的窗牖、一頂八卦形彩繪藻井、幾塊斑駁的精雕斗拱飛檐,還有兩扇畫著神荼跟郁壘兩位門神的赭色宮廟門板。她花了一點錢請拆除工人幫忙把東西通通搬到貨車上,堆迭得滿滿高高的貨,險些塞爆她一點五噸的貨車。
這些從宮廟拆除下來的古老雕飾,看起來雖然污損殘破,但,只要經由她靈巧的雙手修補粘貼再髭刷上漆之後,又別有一番新風貌。
滿載而歸的她隨著汽車音響流瀉出來的輕快旋律哼哼唱唱,心情愉悅的滑動方向盤經由陽金公路回台北。誰知,樂極生悲!她的老爺貨車竟然在爬了一半的山路旁拋錨。
時近黃昏,鴿灰色的天空,大有山雨欲來之勢。她趕緊撥通手機想找修車廠派拖吊車過來,卻一連打了三通都沒人接听。
「今天是星期天,修車廠該不會是提早下班吧?」她發泄似的朝輪胎踢一腳。
奧!一輛很拉風的銀貂色四驅休旅車在她身邊滑停下來。
「怎麼?車子拋錨啦?」有點耳熟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是你!薩孟哲!」她」百八十度轉身,睜著不友善的眸瞪視他。
「你認識我?」他唇角微揚的對著她笑,顯然,她是認識他,才會不假思索喊出他的名字。當然,這一點也不足為奇,因為,每只到動物醫院求診的寵物幾乎都由飼主親自帶去。不過,像她長得這麼標致迷人,照理說,他不可能對她毫無印象才對。
「豈只認識,我想……我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你。」金毓嫻淡淡嗤哼之余,手指頭仍不忘按下重撥鍵繼續找修車廠。今天,她素淨著一張容顏,穿著寬大的白襯衫破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髒球鞋,跟那天濃妝艷抹的俗麗模樣判若兩人,難怪他一時間沒認出她來。
「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他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滿瞳子困惑的搓著下已陷入苦思。眼前這位氣質出眾的美女月兌口對他說出這種話,可見,兩人之間一定小有瓜葛,他實在沒道理想不出她是誰。
「想不起來就別再想了……」噢!謝天謝地!修車廠那頭終于有人接听電話,她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氣,一雙眼楮喜得晶燦璀亮,她難掩興奮的語氣對著手機大叫︰
「張老板!我總算找到你了……我是『愛新覺羅跳蚤屋』的金毓嫻……我的破貨車拋錨在陽金公路上……眼看著就要天黑了,能不能麻煩你馬上過來處理?你從陽明山方向過來就可以看到我……好!請你務必盡快趕來,謝謝!」她折迭好手機,率性地放進牛仔褲的後口袋,這才注意到薩孟哲非但沒走,還一臉驚奇的張嘴看著她。
「你就是那個『天堂安樂園』的女業務員?哈!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是嗎?」薩孟哲從她剛才燦亮的魅眸勾想起那個有著一雙酷似貓眼的女孩。他拼命揉擦眼楮,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素顏的她跟那天濃妝的她竟然是同一個人!天淵之別的穿著打扮令他不禁懷疑她是否罹患人格分裂癥。
「告訴你實話也無所謂,那天,我之所以打扮得冶艷性感跑去找你,是因為我哥想用美人計爭取你的合作,我這個做妹妹的實在拗不過他,才不得不改頭換面去誘惑你。沒想到,我這個人就是沉不住氣,三兩下就被你狂妄無禮的態度給氣跑了。」她斜眼睨他。
「手足情深哦!這麼說……今天的你,才是具正的你?」他余悸猶存,顯然,尚未擺月兌她那天俗斃裝扮的驚嚇。唉!早知道隱藏在厚厚蜜粉之下,是這麼一張月兌俗的清麗容顏,或許,他在拒絕她時會把話說得稍微婉轉一點。
「嗯,我很高興做回自己。」她堅定的點點頭。
「孟哲!人家車子拋錨干你什麼事?」嬌滴滴的聲音插話進來,金毓嫻看見一位時尚美女從他的車子里出來,步履優雅的走到他跟前,親密地把柔軟的嬌軀偎進他的胸膛。
「芬妮,她是我的朋友,叫……」她叫什麼名字?他怎麼一個字都想不起來?這下子糗大了!他趕緊遞給她一枚求救的眼神。
「金毓嫻!」她沒好氣回答,內心不住狂喊著︰鬼才會跟你這個傲慢自大的家伙做朋友!
「哦?」芬妮冷眼打量她,心里十分訝異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不懂穿著打扮的女孩。仔細瞧瞧她身上穿的衣服,簡直比家里印佣穿的更廉價更沒品味。
「薩醫師,你有事就請便吧。」金毓嫻被芬妮挑剔的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
「……」芬妮再度瞠瞪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眼……媽媽咪呀!眼前這個叫金毓嫻的女孩,不僅衣著沒品味,說話更是沒教養。
「天快黑了,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站在路邊苦等修車廠的人前來拖吊。」金毓嫻不禮貌的回答,薩孟哲一點也不在意,逕自皺住眉關心著。
「孟哲!你若擔心天黑後,她一個女孩子等在路邊太危險,我不介意邀她搭我們的便車一起走。」雖說金毓嫻穿著中性,無一絲一毫女性的柔美曲線可言,但,一張不施脂粉的清麗臉孔十分漂亮,漂亮得連同為女性的芬妮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芬妮好不容易才擊退眾女開始跟薩孟哲約會,說什麼也不放心讓薩盂哲留下來,只好言不由衷的隨口提議。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的貨車上面堆滿了寶貝,我必須守在這里等修車廠的拖吊車過來。」她婉言回絕。
「你車子上面不就是堆滿一些老舊蟲蛀的破爛木頭嗎?哪有什麼寶貝?」芬妮輕蔑的睇一眼貨車上的老舊門板。
「它不是破爛木頭,它是民間信仰,屬宗教藝術……算了!苞你說這些你也不懂。」金毓嫻不想浪費唇舌,對牛彈琴。
「既然你不想搭便車,那……孟哲,我們走吧。」芬妮勾住他的臂彎轉頭要走。
「芬妮。」他生根似的移不開腳步。
「孟哲,別忘了,你答應今天晚上要陪我去國家劇院听演奏會。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家梳洗換套正式衣服,恐怕會遲到哩。」芬妮努起性感紅唇扭身撒嬌。
「這……芬妮,今天換作是你的車子在半山腰拋錨,你內心一定很希望有人留下來跟你作伴,是不是?」他試著跟芬妮說道理。
「你的意思是?」芬妮精致的五官霎時結了層薄霜。
「能不能……請你把車開回去,晚一點我再到你家取車?」無緣遇上也就罷,既然這麼巧讓他遇見了,說什麼他也不能丟下金毓嫻孤伶伶一個人留在天色漸沉漸暗的山路不管上是為人處事的原則問題。
「你……你沒听見她叫你有事就請便?她都已經擺明了不領你的情,你干嘛還自討沒趣,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芬妮萬萬沒想到薩盂哲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公然呵護起別的女孩子。這……孰可忍,孰不可忍?芬妮的大小姐脾氣瞬間爆發開來,像個罵街潑婦般擦腰詰問,完全摧毀自己在薩孟哲面前苦心經營的高雅形象。
「她客氣才會這麼說,沖著這一點,我更不能撇下她不管。」他漆黑如墨的眸在夜幕四合的薄暮中閃爍點點清亮。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堅持要留下來陪她?」芬妮撇過頭,拿惡毒的目光瞪金毓嫻一眼。咦?自己跟薩孟哲為了她都快撕破臉,她倒好,像個沒事人一樣,一臉不在乎,一臉無所謂狀,仿佛兩人的僵持都跟她無關似。
「是。」薩孟哲很肯定的點頭。
「我若駕車離開,即意味我倆的交往到此為止。」芬妮寒著臉孔,出言恫嚇。
「那麼,我會尊重你的決定。」他平靜的回答。
「你……你……」他平靜無波的眼神無異是火上加油,吃癟的芬妮氣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小心開車。」他拍拍芬妮的肩膀。
「薩孟哲!算你狠!」芬妮氣沖沖扭身鑽進車子里,發泄似的「踫!」一聲,重重甩上車門。
「你女朋友生氣了,你還不快點上車去安撫她?」金毓嫻跳坐在貨車的引擎蓋上面晃著兩條腿勸他。
她實在很懷疑這個薩孟哲是不是跟動物相處久了,連人話的意思都搞不清楚?她都說請便了,他干嘛寧可得罪自己的女朋友也要留下來陪她?
不錯,天黑以後,一個女孩子獨自等在路邊守著拋錨車是有點危險。但,她是很有兩下子的空手道五段高手,徒手就可以劈開五塊迭起的紅磚頭,想欺身侵犯她,還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免得被她打得滿地找牙。
「芬妮的脾氣一向來得急去得也快,我回去哄她兩句就雨過天青……」他也跟著跳到引擎蓋上面,跟她並肩而坐。
這時候,一直苦等不到薩孟哲追過去哈腰陪不是的芬妮賭氣的發動車子,呼嘯駛離。
「你女朋友被你氣跑了,你準備負荊請罪吧!」她別過臉,語帶幸災樂禍的糗他。
「放心,芬妮氣過今夜就沒事了。倒是你,載一貨車的破木頭……」他回過頭拉長脖子覷一眼她口中的寶貝。
「本人在此提出嚴正聲明,它們絕對不是什麼破爛木頭,它們都是百年以上的宗教藝術品,很值得收藏保存。」她嗔白他一眼,實在懶得理會這些沒眼光的藝術白痴。
「呃……剛剛你稱自己是『愛新覺羅跳蚤屋』的金毓嫻?你的店專賣一些二手貨?」
「沒錯!」
「從你堆載得滿滿的貨看來,你的生意應該經營得很不錯?」
「現代人不僅講究物質生活,也開始注重精神層面,我的客戶手頭一有余錢,就會到我的店里來尋寶,買回自己喜愛的東西,享受一下收藏的樂趣。」
「對不起,請恕我直言,那些東西不是斑駁月兌落就是缺角斷裂,會有人買嗎?」他大表懷疑。
「現在沒有。不過,等我修補之後,自然就會有人捧著花花綠綠的鈔票上門來買。」沉浸在古物天地的她,對于修補習下過一番苦心學習,任何毀損掉漆的老對象輾轉到她的手上,十之八九都能恢復舊貌。
「哦?」他淡嗤了聲。
「你這一聲哦听起來很不以為然,是嗎?」
「我的確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不要嶄新的東西,反而喜歡這種看起來丑丑老老的舊東西?」
「這你就不懂嘍!老東西的造型、顏色、功能……在在顯示當代人的生活形態、禮儀、藝術跟情趣。只要你願意靜下心傾听,你將會听到它正對著你娓娓訴說它的故事。」她對老東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懷,每每提及,兩眼就燦亮如星,滔滔不絕,完全忘了他跟她曾經有段不歡而散。
「這麼神奇?」
「不是神奇,而是它跟我們老祖宗的生活息息相關……咦?此時並非深秋季節,路旁居然有一蓬白花泛紅的五節芒?」她跳下引擎蓋跑過去摘了幾根,專注且熟練的轉動手指頭,不一會兒工夫就編折出一只活跳跳的蚱蜢,遞過去給他,說︰
「送給你。謝謝你寧可得罪女朋友也要留下來陪我。」
「你的手夏巧!」他望著手上栩栩如生的蚱蜢,由衷贊嘆著。
「還好啦!我這雙手拿電鑽拿鋸子拿焊槍,就是不拿鍋鏟……哎呀!怎麼突然下起雨來啦?可惡的老天爺!您是不是覺得我的車子拋錨在半路上還不夠慘啊?這會兒,居然還下起雨來想淋濕我的寶貝!」她嘟嘟嚷嚷打開車門,從座位底下抽出幾塊大油布準備蓋住她的一車子寶貝。
「我來幫你。」他自告奮勇拿走她手上的油布,整張攤開來後,用力拋過車頂,迅即跑到另一邊躍身上去抓下油布扯好塞住綁緊。
「嘩!你的動作真俐落!前後不到十分鐘,已經把車頂包得密密實實。這會兒,任雨下得再大也不怕被淋濕。」他重復幾次動作就將一車子的貨搞定,令她自嘆弗如。
「現在,你不必擔心你的寶貝被雨水淋濕,不過,你的人卻很有可能淋成一只落湯雞。」
「嘎?我們快到車子里躲雨!」她朝他綻開一朵嬌憨笑靨,害他情不自禁暈眩一下。
「喂!你不快點進來車子里躲雨,一個人呆頭呆腦站在雨中,發個什麼楞啊?」她探出頭顱朝他大呼小叫。
「喔!」從小就是資優生的他,活到三十歲第一次有人罵他呆頭呆腦,他聳眉哂笑的鑽進車子里坐好。
「來,我幫你擦干頭發……」她從置物箱里掏出一條干淨的毛巾,熱心地順手擦拭他滴著點點雨水的發梢,又忽覺不妥的停下動作,紅著臉把毛巾胡亂塞到他手上,說︰「還是……還是你自個兒擦吧。」
「先擦干你的頭發再擦我的。」他湊身上前,很體貼很殷勤的幫她擦干一頭微濕的俏麗短發。
「……」她的心髒卜卜狂跳,靈敏的鼻子不斷吸嗅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古龍水,水女敕水女敕的粉頰早已嫣紅似櫻。
「好啦!我已經幫你把頭發擦得差不多干了,現在,該你擦我的。」他近乎調情地把半濕的毛巾交回她手上。
「我……我又沒叫你幫我擦頭發……」不曾見識過這種陣仗的她,臉上的紅暈早已從粉女敕的兩腮漫淹到耳根。
「可是,我擦啦!我們中國人最講究禮尚往來,我相信,口口聲聲喜歡老東西的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優良傳統吧?」他笑得一臉賊一臉得意。
「這……擦就擦吧。」禮尚往來就禮尚往來,不就是擦干頭發而已嗎?又不是叫她吞劍跳火圈。她拿起毛巾,有點別扭有點笨拙地擦拭他的頭發,狹窄的前座空間籠罩著一股微妙的氛圍,兩人靜默不語。
只有豆大雨點敲打車窗的聲音。
驟來的西北雨很快就停了。
兩人苦苦等候的修車廠張老板終于開著一輛拖吊車迎面駛來,張老板把拖吊車從對面車道調轉過車頭,橫切到貨車前面停下來後推開車門跳下車,一見到金毓嫻,立刻做出啪啪甩袖屈膝的動作,嘴巴還必恭必敬的喊一聲︰
「毓嫻格格,吉祥!」
「噢!你又來了。」她一臉哭笑不得的拍著額頭慘吟。
「你稱呼她格格?」伴在她身旁的薩盂哲听了覺得有趣的問。
「她是正瓖黃旗的滿族皇裔後代,若在大清皇朝,她乃金枝玉葉的格格。」張老板掀動兩片厚厚嘴皮子解釋。
「喔,原來如此。」薩孟哲怪趣的朝她眨眨眼。
「張老板,拜托你不要逢人就背誦我的家譜,好嗎?現在,請你趕緊搶救我的破貨車要緊。」黑沉下來的夜色成功掩飾她酡紅的雙頰。
「我檢查一下……」張老板掀起引擎蓋,拿著工作燈東模模西模模的檢查線路;最後坐上駕駛座,轉動車鑰匙試著發動引擎,但破貨車卻依舊不動如山。張老板抬頭瞄了瞄路邊一盞盞亮起的水銀燈,說︰
「我看,還是直接拖回修車廠再詳細檢查。」
「也好。」
「你跟你男朋友可以回到貨車里坐好。」張老板一邊說一邊啟動吊臂穩穩吊住她的貨車頭。
「張老板,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她搖手否認。
「毓嫻格格!人家美國的宇宙飛船都已經發射到火星去探險了,怎麼你談個戀愛還怕人家知道啊?話說回來,你的男朋友長得這麼英俊這麼體面,帶出去很有面子的啦!你啊就別再死鴨子嘴硬死不承認了。」胖胖的張老板有點吃力的彎下一顆圓圓的鮪魚肚,把裝有輪子的滑板牢牢扣住左右兩邊的後輪胎,才爬回拖吊車的駕駛座。
「我……薩孟哲!你突然變成啞巴啦?要不,怎麼不開口跟我一起否認?」她壓低音量怪罪薩孟哲。
「我個人完全不介意被張老板誤會是你的男朋友,既然不介意,又何必急于否認?」他故意氣她似的笑露一口整齊的白牙。
「你寧願被人誤會也不即時做出澄清?」
「或許……此時此刻,我還不是你的男朋友,但,以後的發展誰知道?」他語帶玄機的回答。
「哈!綁下若是一張古董桌,或許更能吸引我的注意跟關愛的眼神。」聰明的她當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相信我比古董桌更有趣多多。」他電力十足的眼神像一支飛箭穿透她貓眼也似的瞳眸,驀地觸動她心坎深處最敏感的神經。
「是嗎?」她挑釁的仰頭迎視他隱著霸氣的眸子。
「喂!你們兩個到底走還是不走啊?我實在很擔心等你們兩個談完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要長的綿綿情話,搞不好天都要亮了!」張老板從車窗探出一顆禿頭腦袋催促他們。
「來了。」金毓嫻趕緊應了聲,打開貨車車門鑽進去坐好,薩孟哲也跟著坐進貨車里。
鎊懷心事的兩個人,就這樣默默並肩坐在貨車里任吊車拖回市區,不同的是他手上緊緊抓著她親手編結送他的蚱蜢,從他一臉珍愛的表情看來,仿佛抓住什麼奇珍異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