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開幕在即。
在聶子浩的畫室里,早巳堆滿各式各樣的畫作,但他泉涌般的靈感仍促使他不停地揮灑滿腔的狂熱,舞動的畫筆正訴說著他的自信滿滿。
背後突然傳來的柔軟觸感,非但沒有打擾他作畫的情緒,反而柔和了他剛硬的臉部線條。「羽羽,再等哥哥一會兒就好了。」
「我不是羽羽!」
後方傳來的熟悉嗓音,竟讓他感到陌生的可以。「彩雲?」
她倏地撲進他懷里。「子浩,人家好想你,為什麼你都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你別這樣……」
他欲將她推開,沒想到她卻摟得更緊。「別!讓我好好抱著你……」
「彩雲,你……」這樣熱情的汪彩雲倒是他頭一次見到,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會有如此大轉變?從前的她根本不是這樣的。
「子浩,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如果……如果你真的愛上了別人,沒關系的,你不用害怕告訴我,我想我應該還承受得起,我可以退出……」
突然,汪彩雲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表情痛苦至極,她搗著胸口喘氣,整個人癱軟在他身上油搔不已。「好痛!我的藥……我的藥……」
「彩雲,你別嚇我!什麼藥?你到底怎麼了?」
她喘得更加厲害。「藥……在我的包包……包包里面……」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聶子浩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她的藥並喂她服下。
服下藥後,她的表情總算緩和不少,但仍是虛弱地靠在他懷里。
「你忍忍,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不!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不過是老毛病罷了!」
「老毛病?我記得你的身體一向挺健康的,怎麼突然……」
她泫然欲泣。「本來我是不打算告訴你的,但怎麼知道還是瞞不住你……其實我們家族有隔代遺傳的心髒病,在正常的情況下我們和大家一樣,不過,假如一旦受到刺激或是情緒不穩,這種隱藏的病因就很有可能被引發……我想我是因為太害怕失去你,才會……」
看著臉色蒼白的汪彩雲,聶子浩的心中著實感到內疚不已。這些日子,他確實是冷落她了。
「傻瓜!」他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可是……可是羽羽……她和你……」她抽抽噎噎。
「羽羽?」他皺眉。
「是啊!你愛上她了,對不對!你說呀!是不是?是不是呀?」汪彩雲咄咄逼人不停追問。
「我沒有!」
面無表情的他,真的讓她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你真的沒有?子羽畢竟不是你的親妹妹,其實你們可以……」
「可以?」他淡淡地笑了笑。「妹妹就是妹妹,還能有什麼?」
雖然子羽不是他的親生妹妹,但她畢竟還是他的妹妹啊!他承認羽羽的確是很吸引他,而最近他腦子里想的都是她,但那又如何?
他和羽羽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再怎麼說也當了他這麼多年的妹妹,他怎能對她存有非分之想?
他對子羽或許只是一時迷戀吧,他想。
再說,他若選擇了羽羽,那善解人意的彩雲要怎麼辦?彩雲是那麼的愛他,他怎麼能夠棄她而去?
她睜著迷蒙大眼。「但是,你最近為了她冷落我是事實啊!」
「最體貼我的彩雲,何時變得這麼小家子氣了?」他忽地勾起她的下巴深情注視她。「你听著,我愛的人從頭到尾就只有汪彩雲,沒有人可以取代你,明白嗎?羽羽只是我的妹妹,做哥哥的安慰她應該不為過吧?」
「真的?你真的就只是安慰她而已?」
「同情並不等于愛情,這麼簡單的道理我難道不懂?」
「可是……」
「可是什麼?」聶子浩吻了她。「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以後離她遠點。」
「我要你再說一次愛我!」
「愛你!愛你!我愛你……」
汪彩雲迅速送上自己鯡艷欲滴的紅唇,一邊吻著他一邊呢喃著愛語。「子浩,我也愛你……我的浩。」
站在畫室門口的子羽,壓根兒沒想到會听見這場對話。
她不敢相信,原來哥哥近日來對她的好,全都是安慰她而已?他對她……只有同情?那麼,這一切部只是她在自作多情?他——不愛她?
子羽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串串滑落,跟前的畫面已被扭曲。
她想起近日來的美好,那一幕又一幕的畫面此時竟諷刺地在她腦海掠過,好似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默默轉身離去,逃出了家門口,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抖動的雙肩顯示出心中承受的極大委屈。
此時的天空早巳漆黑一片,原本美麗的黃昏已然消失。
一副寬闊的胸膛在她最悲傷無助時,給了她最需要的溫暖。「羽,別哭!告訴我是誰欺負你了?」
「沒……沒……」她一個勁兒地搖著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說沒有?瞧你哭成這副模樣。」
她淚汪汪的小臉,著實揪疼了他的心,汪靖塘將她樓在懷里呵疼著。「好,不問……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永遠都是你的依靠。」他放任她盡情地發泄。
就這樣,子羽抱著他持續痛哭。
相較于屋內的香艷激情,此時的場景竟成了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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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黃昏時分,子羽獨自一人坐在沙灘上望著天空發呆。自那日後,每個日落都只有自己孤獨一人。
曾經與她相約的那個人——依然缺席。她的哥哥又回復到從前那種冷冰冰的態度,對她不理不睬,無論如何央求他,他就是怎麼也不肯再陪她看日落,甚至還擺出一副不耐煩的嘴臉。
為何他的轉變如此大?難道他忘了自己的承諾嗎?還是當時他只是在哄她?
沒有他的陪伴,再美的事物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濃濃的愁緒彌漫在她胸腔久久不去,她連連嘆了好幾口氣。
她知道哥哥是屬于彩雲姐姐的,也知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只不過是個妹妹而已,但是……但是她就是無法自拔的愛上他。
她該怎麼辦?她真的好想念他的懷抱,好想听他說說話,好想跟他一起吹吹海風,听海浪潮來潮去的聲音。
他听見她的呼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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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車鼎沸的黃金路段上,佇立著一棟如黑鑽般炯炯發亮的大樓。此刻,位于頂樓的總經理辦公室中,聶子浩正埋首批閱手里的卷宗。
嘟——嘟——此時他的專線電話響起。
「哪位?」靜默了約有半晌之久,他不耐煩地加大了音量。「到底哪位?再不說話……」
「哥,是我。」
「羽羽?」他挑了挑劍眉。「有事嗎?我很忙,你到底有什麼事?」他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不耐。
電話那頭的子羽吞了口口水,強迫自己提起勇氣。「明天是我十九歲生日。」
「生日?」他想了想。「嗯哼!明天的確是你的生日,我還真忘了。說吧!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不要什麼禮物,我兄要你陪我,我不會花你很多時間的,你只要……你只要再陪我去看一次日落就好。」
「我可以送你鑽表、跑車……」
「不要!不要!我都不要!我只要你陪我……真的,一次就好,好不好?」
「但是……」
「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願意?」她語氣隱隱夾雜著哭腔。「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陪我,那就算了!」
「等等!」就在子羽欲掛電話之際,聶子浩終于答應她了。
他並不是故意無視于她的苦苦哀求,而是他實在很害怕再與她獨處,他害怕自己會做出連他自己都無法預料的事。
這段日子以來,他刻意與子羽保持距離,就是希望能淡化那份他也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覺。
那感覺令他害怕。愈是與她獨處,他就愈無法克制自己,她的笑、她的甜、她的美,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若再不離她遠點,他怎麼能把持得住自己?他絕對不能再陷下去了……
他愛的人是彩雲,他愛的人是彩雲……他不能對不起她,他也絕對不會對不起她的,聶子浩不斷催眠著自己。
嘟——嘟——他的專線電話又再度響起。
「哪位?」
「我是汪靖塘!」
「這麼快就來討你的獎品了?」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這個無條件的願望我可是得來不易!不先保留下來好好利用怎行?」
聶子浩想起那幅贏了他的畫作。「真有你的,竟然能把羽羽畫得那麼傳神,你知道有多少人搶著要買下那幅畫?」
「只可惜那是非賣品,那可是我的最愛,我怎麼可能讓給別人?」
「你說的是畫還是羽羽?」他取笑汪靖塘。
汪靖塘毫不隱瞞。「都是,只要和羽有關的我都愛!只要她肯,我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帶回家藏起來。」
「這麼急?怕被別人搶走?」他語氣略帶酸味,自己卻毫無所覺。
「當然,有你這麼一個超級大帥哥和她朝夕相處,我哪有不怕的道理?」
「放心!不管怎樣她都還是我妹妹!況且她幼稚的像個小孩子,我根本一點興趣都沒。」
「是嗎?那最好不過了。」汪靖塘想起今日來電的目的。「子浩,你知不知道明天是羽的生日?她有沒有跟你提起她想要什麼?」
「你何不直接去問她?」
「嗯,也好!」
幣上電話之後,感情好比親兄弟的兩人分別懷有不同的心思。此刻,聶子浩已無心于公事,他點燃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眼神沒有焦距,朝窗外的天空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富有個性的英俊臉龐,此時神色略顯怪異。
謗本沒有人猜得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恐怕連他自己也厘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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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聯合畫展的最後一天。
在偌大的展覽會場里,前來觀賞的人潮已不若先前擁擠,但仍有許多愛畫人士留連不去。
原本不打算來的子羽還是來了,她站在那幅「赤果的維納斯」前久久不去。
看著畫里的汪彩雲,她感到自己的卑微。彩雲姐姐是哥哥心目中的維納斯,而她呢?在他心目中的她算是什麼?是個厚臉皮的橡皮糖,還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
她要拿什麼來和人家比?彩雲姐姐才是哥哥最想共度一生的人,她到底還在奢望些什麼?期盼他回過頭來選擇她?恐怕她是痴心妄想吧?
除了苦笑之外,她又能如何?
這恐怕是她十九年來最不快樂的生日吧?突然之間,她唉聲嘆氣了起來,完全不像過去活潑開朗的她。
她今天應該要開心的,好不容易哥哥才答應要陪她,她怎麼可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好了,出發吧。她要拋開所有的煩惱,好好珍惜十九歲生日。
于是,她來到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海邊。碧海藍天的美景讓她迫不及待奔向那片美麗沙灘,沁涼的海風吹拂,不禁令她瑟縮了下。
完全不顧海水的冰冷,她就像個童心未泯的孩子,踏上潮來潮去的白浪追逐嬉戲著,渾然忘我地任由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此時,聶子浩依然埋首于那堆積如山的卷宗里。公司蒸蒸日上的業務,的確扼殺了他不少腦細胞。
望著手上的財務報表,他微楊的嘴角說明了那是張亮麗的成績單,公司營收再度創下歷史新高,他根本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一件事是他掌控不了的,唯獨腦海中那張揮不去的笑臉。
他瘋了嗎?為何腦袋里裝的竟全是她?羽羽啊!羽羽!她究竟是對他施了什麼魔咒?
她到底還要折磨他多久?他不是已經離得她遠遠了嗎?為何那股強烈的感覺竟一點也沒有消退,反而與日俱增地啃蝕他的心神?
他對子羽真的只是同情嗎?但為何愈來愈無法說服自己?他起身走至透明落地窗前,眯起眼望著逐漸西下的太陽,想起今日與她的約定,他失神了。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紛亂的思緒。
在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痛苦的申吟聲。「子浩,你……你快來救我!我的藥沒有了,好痛……我好痛……」
「你別急!我現在馬上趕過去,你忍著點!」
他飛快驅車前往,根本忘了有個人還在默默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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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海邊玩耍的子羽,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堆著沙子。
那一堆又一堆怪模怪樣的東西實在讓人看不出到底是什麼,但她仍專注地東捏捏西補補。忽地,她像想到什麼的猛看一下手表——五點半。
拍拍手上的沙子,她站起身舒展筋骨,酸麻的背脊讓她皺了皺眉頭。
她向遠處望了望,只看見幾只海鷗飛過。奇怪,哥哥怎麼還沒來?他該不會是忘了吧?不會的,哥哥向來很守信用的,他一定會來!
她為他找了千萬個遲到的理由,她依然深信在這麼重要的日子里,他絕對不會失約。
于是,子羽強迫自己耐心等候,忽視內心深處突然竄起的不祥預感,頻頻引頸眺望,但就是怎麼也盼不到他。
她抬頭望了望忽地變暗的天色,火紅的太陽已被層層烏雲掩蓋,詭譎的氣氛好似變天的前兆。倏地,一道閃電劃過灰暗的天空。
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如獅子般狂吼,嚇得她搗住耳朵尖叫,她雖然喜歡下雨天,但卻對駭人的打雷聲有莫名的恐懼。
那尖叫聲淒厲無比,她不停地在心中呼喚著——快來呀!哥哥你快來呀!羽羽好害怕!
雨滴一點一點迅速落下,模糊了子羽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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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汪彩雲個人工作室後,聶子浩發現她笑嘻嘻在門口等候他。
「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她勾著他的手臂將他帶進昏暗的休息室。
他狐疑地盯著她。「你……」
「騙你的啦!我沒事,人家只是想試驗看看你到底有多愛我……」她將他推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汪彩雲拉開他的領帶,親吻著他性感的嘴唇。「別生我的氣,現在就讓我來好好服侍你。」
「彩雲,你?」她今日似乎特別熱情。
聶子浩不自覺的看向窗外,這時天空已飄下細細的雨絲。想起了還在等他的羽羽,他的心似乎飄到了窗外,正當他想拒絕時,汪彩雲卻早一步把他留下。
她異常主動地取悅他,讓他原本飄走的心,一點一滴地沉淪在激望里,當兩人忘我地享受巔峰的快感時,一陣鈴聲自桌上的手機傳出。
似乎沒人願意搭理它,任由它像個棄婦般被冷落在一旁,但它卻不死心地非要打斷共赴雲雨的兩人。
「SHIT!」咒罵聲自他喉間逸出。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甘心冒著生命危險非得找到他不可,全身赤果的他走向那個打斷他「性致」的鬼東西。
電話那端傳來了汪靖塘著急的詢問聲。「子浩,羽有沒有在你那里?」
「羽羽?」他瞥了一眼窗外的滂沱大雨。「她沒有回家嗎?」
「她今天一整天根本就沒有回家,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什麼?」震耳的吼叫聲有如打雷一般嚇人。
「子浩,羽她……」
聶子浩煩躁地將電話切斷,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十點整。
迅速整裝完畢後,他駕車狂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