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歐陽涉那輛銀色的房車準時停在飯店門口。
他才從後座走出,就看到身穿T恤牛仔褲的耿梨,手上提著Nike的雙肩背包,腳步愉悅的朝他走來。
歐陽涉將中午的深色西裝換下,換穿一件米色針織衫,雖然站在燈光昏暗處,身上依然散發著耀眼的的光采。
她將背包抱在胸前,慢慢走向他,「你真的來了。」
「我從不食言。先上車吧。」
他退一步,司機已經打開車門等著她上車。
坐上車,耿梨像繃緊的橡皮筋,僵直的挺起背。
歐陽涉則是一派優雅的靠在椅背上問︰「法國菜吃得慣嗎?」
「真的要去高級餐廳?」
「怎麼了?我不是早說要帶你去觀摩了?」
「你看我穿成這樣能上哪?衣服上還沾到醬汁了呢。」
「如果你這麼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家換。」
「不用了,再換也一樣,我沒有可以上高級餐廳的衣服。」
歐陽涉看著她的側臉,那緊抿的唇像是在抗拒什麼,于是他說︰
「其實我不在乎上哪吃,所以你不用像是受酷刑一樣板著臉。」他微笑說︰「要不然由你決定地點吧。」
歐陽涉有點驚訝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掌握主控權,即使只是約會吃飯這種小事。但這會兒他竟然願意做出讓步,他自己都有點意外。
「真的到哪都可以?」
「當然。把要去的地方告訴司磯吧。」
他和善的態度出乎耿梨的預料之外。
她很難想象統馭著大集團,且在商界以強勢冷酷作風出名的歐陽涉,竟會這麼親切體貼。
雹梨跟司機報出了路名。
「那個地方有餐廳嗎?」司機問。
「嗯,到了就知道。」
司機點頭,先將車子掉頭,再朝目的地駛去。
「我听尹經理說,你念的是觀光和飯店管理。」
「嗯。」
「那麼在飯店工作應該能學到更多實務經驗了。」
「我在這確實學到了很多。而且飯店的時薪不但足夠支付我所有的開銷,還能存一點未來的學費。」
「未來?你畢業後還要繼續念?」歐陽涉沒想到她這麼好學。
「嗯。我希望能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旅館,能讓旅行或短暫洽公的人有個舒適溫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個即使只是短暫停留,仍能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
雹梨說著說著,掉入自己的幻想中三到發現歐陽涉正盯著自己看,她才回神過來。
「對不起,我又說了奇怪的話。」
「沒關系,我很喜歡听。」
「你呢,你有什麼夢想嗎?」
「我的夢想幾乎都實現了。」
「說的也是。你手中握著能實現所有夢想的鑰匙,當然輕而易舉了。」
「你是指財富?」
「嗯,要實現夢想,錢是很重要的。不過……我並不羨慕你。」耿梨看著他,臉上的自信讓她看起來好美。
歐陽涉恍神一兩秒,隨即問︰「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然後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才是最幸福的。」
這話像根木樁重重撞在歐陽涉心口上,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平靜的心湖卻掀起不小的波瀾。
「對不起,我又說了無聊的話。」
「不,一點也不無聊。而且……我覺得你說的都沒錯。可以有所選擇確實是幸福的事。」
他擁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財富,以及多少人一生汲汲營營,就為了爬上的高位。而就因為他生在歐陽家,所以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了一切。
但誰又知道,從擁有的那一刻起,他也失去選擇的權利了。
沉默,開始在車子里蔓延。
雹梨以為是自己把氣氛搞砸,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勉強。
「我看……還是算了。」
「什麼?」歐陽涉不解的看她。
「吃飯啊,我覺得跟陌生人坐在一起都很奇怪了,更何況是吃飯。我不喜歡那種尷尬的氣氛。」「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尷尬?」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覺得跟我說話很無聊?」
「不是,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好不好?我只是不懂……」
「不懂什麼?」為了听清楚她說的話,歐陽涉很自然的趨近過來。
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隨著空氣流動朝她襲來,耿梨微微轉過頭,他完美的側臉立刻映入眼簾。
「你請我吃飯真的是為了觀摩?」
「當然。」
「那你為什麼輕易改變初衷,讓我決定地點呢?」
歐陽涉一轉頭,兩人的臉差點踫在一起。
「你先回答,跟我在一起真的這麼難過嗎?」
當耿梨一望進那深不見底的黑眸時,腦子突然一片空白,連話都講不清楚了。「不……我不知道。」
她別過臉去,同時他也將臉移靠過去,手臂環住了她的肩。短短幾秒的時間,她已經成了籠中獵物了。
歐陽涉將身體貼近,手指輕輕撥弄她臉頰旁的細發,當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飄散鼻息間,他立刻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佔領她的唇。
「嗯——」
雹梨扭動肩膀,低聲的發出抗議。
歐陽涉並不理會,他以舌尖挑開她的唇,汲取她口中的蜜津。她的唇柔軟溫潤,就像是入口即化的巧克力,讓人想一嘗再嘗。
靶覺她的身體太過僵硬,于是他試著加倍釋放溫柔,讓她在他的之下漸漸放松。
雹梨完全迷失了……
她听到自己喜悅的喘息,意識自己的渴求——她不想停止這個吻,不想制止他所制造的美好……但是這一切不該發生!
這個念頭一閃過,她立刻睜開眼,用力推開他。
「怎麼了?」歐陽涉坐直身體,眼底還殘留著依戀。
雹梨沒回答,她趕緊把背帶掛上肩頭,刻意閃避他的眼神,「請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車。」
他看看窗外,根本還沒到目的地。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盒剛剛的事生氣?」
雹梨不回答,只是伸手抓住門把說︰「讓我下車。」
「不準走!」
「為什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難道要跟你上床之後才肯放我走?」
歐陽涉本來想拉開她的手,一听到這話,立刻暫停所有動作。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陪我上床?」
「你剛剛……」
「剛剛那只是一個吻,單純的……親吻而已。若是讓你誤會,我道歉。」
「不用道歉,我只想下車。」她緊抱著包包,堅持地說。
歐陽涉自知理虧,只好說︰「怎麼賠罪都行,但說好了一起吃飯,要走……也得把飯吃了再說。」耿梨听了,忍不住轉頭瞪著他。都搞成這樣誰還有心情吃飯?胸口溜的這句話差點沖口而出。「不管,我要下車。」耿梨說完立刻去拉門把。
司機趕緊踩煞車減速,然後將車開往路邊,從後視鏡里看著耿梨說︰「小姐,你說的地方到了。」兩人的臉同時望向窗外。
「這里是……」
歐陽涉按下車窗探頭出去,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他臉上有著許久不見的興奮神情。
歐陽涉打開門,迅速跨出車子。站在人聲鼎沸,車潮川流不息的街道邊,他抬頭看著對面高聳的牌樓,才知道耿梨說的地方是夜市。
對一向習慣進出五星級餐廳和高級俱樂部的歐陽涉而言,到市場、夜市這一類平民場所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
雹梨下了車,徑自往前走去。歐陽涉叫了兩聲,見她沒反應,于是快步的跟了上去。
「你干嘛走這麼快?」
「你想吃東西就往那邊走。」她指著另一個方向。
「我往那邊走,那你呢?」
「我要搭捷運回家。」
「既然來了,當然得吃飽了再走。」
歐陽涉不讓她有反駁的余地,直接攬上她的肩,將她帶往熱鬧的人群中。
雹梨很想掙月兌,但他那高壯的體型加上強而有力的手臂,根本不是她能反抗的。而且她必須承認,那種強勢的作風確實很吸引她。
兩人走了幾步,耿梨突然停下腳步,「等等,你先放開我。」
「等到了吃飯的地方再說吧。」他不理會她的話,繼續向前走。
雹梨只好抓住他的手臂說︰「唉呀,我們要去的不是這個方向啦。」
歐陽涉這才停住,四處張望。
「你不用抓,我不會走的,因為我真的餓了。」
「好吧,你帶路。」他松開手,和她保持一步的距離走著。
雖然兩人都餓,但還是興致高昂的逛了半個小時。
鎊式各樣的傳統小吃讓人看的眼花繚亂,而其中有許多還是歐陽涉從來沒听過的。開了眼界的他,不但一攤接一攤的吃,覺得不錯的,還打包準備帶回去給家人嘗嘗。
兩人走進一家賣花枝羹的店鋪,歐陽涉很自然的叫了兩碗。
雹梨听了馬上說︰「你吃就好,我真的吃不下了。」
「才吃這樣就不行了,你真是太沒口福了。老板!一碗外帶。」
他對著老板喊,走回座位時臉上不自覺泛著笑意。
雹梨原以為他會是個嚴肅固執的人,但是今晚相處下來,竟發覺他比想象中的還親切、體貼。
「虧我在這長大,從不知道台灣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你吃得慣?」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覺得吃不夠,還外帶呢?」他指著桌上好幾袋的食物說︰「只可惜……我可能沒辦法常常來這享受。」
「為什麼?這里一直開到凌晨,就算工作再晚,都有東西可以吃的。」
「是沒錯,但一個人來這似乎太孤單上他撕開筷子的包裝紙盯著她看。
「一個人?你沒朋友嗎?」耿梨故意避開他的暗示問。
「有,可是……」
這時老板剛巧送上熱騰騰的花枝羹面。
歐陽涉立刻大快朵頤一番。
雹梨看他額頭冒出汗珠,抽了面紙遞給他。
他很自然的接過來,卻在踫觸到她的同時反手握住。
「你干什麼?有人在看。」她急忙想抽回,他卻抓得更緊。
「下次什麼時候再來吃?」
「還有下次?」
「我想我是吃上癮了。」
雹梨睜大眼楮。唉,真是自找麻煩,早知道跟他去吃大餐就好了,這樣至少不會有後續發展。
「我覺得!還是到此金止就好。」
歐陽涉低頭喝湯,故意裝作沒听見。
「我跟你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即使是友誼,我覺得也沒有發展的必要,所以……」
「下星期六吧。」歐陽涉放下湯匙,用面紙擦著嘴說︰「下星期六我們再來吃,順便……到處逛逛。」
「你到底有沒有听我說話?」
他突然伸手過來托住她的下巴,耿梨被這舉動嚇得不敢動。
「我听到了,不過那些理由不夠充分,所以我拒絕接受。」
「這……我才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沒時間更沒義務陪你到處吃吃喝喝。」
「你在忙什麼?除了上課、工作……難道還有跟男朋友約會?」歐陽涉說完,心突然沉了一下。從頭到尾他都沒想過她可能已經心有所屬。要真是如此,事情的難度就增加不少了。
「我要做什麼不關你的事,總之……我不會再跟你出來了。要逛街找別人吧—我不奉陪。」耿梨表面上嚴正拒絕,但心里卻有些不舍。
歐陽涉靜靜的看著她,然後慢條斯理,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著︰「既然你有這麼多事要忙,那我就請尹經理減少你上班的時數,免得累壞身體。」
「你……你威脅我。」耿梨瞪著他。
「說威脅太難听,我只是……」
話才說了一半,歐陽涉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按下接听鈕,母親的聲音立刻傳來。
他低聲應著,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耿梨的臉上。
「好啦,別說了,我馬上回去。」
他一掛上電話,耿梁就搶先說︰「沒關系,你有事先回去吧,我再逛一下,然後坐捷運回去就行了。」
「真的不要我送你?」歐陽涉起身,不太放心的看著她。
「擔心什麼?我每天都這樣逛街、回家,沒問題的啦。」
她揮揮手,用微笑化解他的擔憂。
「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嗯。」耿梨點點頭。
歐陽涉走到門口付賬,突然又像想起什麼走回來,彎身在她耳邊說︰
「我再打電話給你,Bye。」
雹梨被他那句話搞迷糊了。
再打電話?剛剛他也說希望她再陪他來一次……這是怎麼回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
雹梨被這些問題搞得頭昏腦脹。甩甩頭,希望能讓自己回復到清醒狀態。
沒想到還沒恢復理智,卻瞥見他忘在椅子上的食物。
「唉呀,糟了。」
她立刻持著東西追了出去,無奈只能望著擁擠的人群嘆氣。
提著熱呼呼的食物,她慢慢朝捷運站走去。
看著身邊穿梭著許多開心相擁的情侶,她不由得想起剛剛車上的熱吻。
雹梨輕觸自己的唇,怎麼也沒想到初吻就這麼被他給奪走。
要是時光倒流回到一年前,可以重新選擇,自己還會放棄離家嗎?
算了,這個假設根本不存在了。
她的當務之急是要全盤掃除對他的好感,因為一旦妥協,讓歐陽涉的優點進駐,她一定會陷入無法自拔的猶豫之中。
歐陽涉坐進車里,立刻靠在柔軟的椅背上。
「總裁,要不要等剛剛那個小姐?」
「直接走吧,她會搭捷運回去。」
「是。」司機發動引擎,忍不住望著後視鏡說︰「那位小姐挺可愛的。」
「你這麼覺得嗎?」
「嗯,跟以前陪在你身邊的小姐很不一樣。」
「開車吧。」
歐陽涉提醒司機,這才結束談話,車子往豪宅駛去。
但是司機的話卻讓他不由得想起剛剛親吻那一幕。
他承認,耿梨確實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新鮮感受。以往接近他的女人,總是喜歡賣弄由口己的性感,但她完全相反,不但不急于討好,有時還會跟他頂嘴。
要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他還真忘了有多久沒跟人這樣坦率自然的說話了。
經過三十分鐘的車程,歐陽涉將近十點才踏進家門。
一進客廳,剛好看到顧家人正準備離開。
「對不起,顧伯伯。公司臨時有事走不開,讓您久等了。」他立刻換上平時那謙遜有禮的表情,帶著笑容上前握手致歉。
「別這麼說,男人是該以公事為重。」顧父不但無責備之意,反而幫他緩頰說︰「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像你這麼積極努力,難怪歐陽集團的事業蒸蒸日上,版圖也越來越大了。」
「顧伯伯,您過獎了,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看,還這麼謙虛。」顧父拍拍他的肩,愛才惜才地說︰「我真羨慕你爸能有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啊。」
「顧老,別再夸他,年輕人不能太自滿。」歐陽鎬看著兒子,眼神流露出無限的驕傲。
兩個老人家相視一笑。
歐陽涉一瞥眼,看到面前站著一個美麗的女子。不用猜,那就是顧柔箏了。
只見她挽著母親的手,一直盈盈對他笑望著。
「好久不見了,阿涉。」她用甜美的嗓音主動宗暄。
「好久不見。你美得讓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也是啊。」柔箏微微一笑,姿態嬌媚地輕撥秀發說︰「我在美國常听到你的名字,也在許多聚會認識你的大學同學呢。」
「希望他們沒有說我的壞話。」歐陽涉將手按在胸口,微笑說。
「放心,他們稱贊你都來不及了。而且今天親眼一見,實在覺得他們說的真不及你的百分之一好。」
「你真會說話。」
「我只說實話。」柔箏眯起眼,充滿暗示性的笑從眼角量染到嘴角。
但歐陽涉卻故意視而不見,只用微笑應酬這家人。
「今天晚了,改天再約個時間,我們一起吃頓飯。」
「好!我就等你這句話,我們可都听到了,你別忘了啊。」顧父說。
「一定。」
「時間差不多了,中午才下飛機,這會還真有點累了。不聊了,我們先告辭了。」
歐陽涉代父母送顧家人到門口。
彼柔箏松開挽著母親的手,特意放慢腳步走近歐陽涉身邊。
「我很高興你還是趕回來了。」
「很抱歉,公司臨時……」
「不要再提那個了。」她轉過身來,輕輕按撫著他的手說︰「我期待著下一次的約會。」
「既然答應你父親,我一定做到。」
他刻意讓兩人之間保持明顯的距離,但柔箏卻無視于他的客氣,主動上前親吻臉頰示好。
「我說的是……兩人單獨的約會。可以嗎?」
「我是該盡盡地主之誼帶你四處逛逛。」他禮貌的說。
「OK,那……我等你電話。」
說完,她的手才不舍的抽離歐陽涉的手臂,往停車處走去。
歐陽涉目送車子離去。
再回到屋內,就看見母親板著臉坐在客廳,似乎正準備對他說教。
「阿涉,我千交代萬交代要準時回來,你怎麼還……」
「媽,我臨時跟一個客戶去吃飯,重要的公事不能耽誤。」
案親坐在一旁抽著煙斗,沉穩的目光向他投射而來,「既然走不開,也該先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別讓你媽媽為難。」
「我下次會注意的。」歐陽涉點點頭,準備轉身上樓。
母親又說︰「那你什麼時候約柔箏啊?」
「我為什麼要約她?」
「她這麼多年沒回來,你當然得抽出時間好好陪她,不然請個假帶她到墾丁的別墅住幾天吧。」「媽,你別再亂點鴛鴦譜,我對她沒感覺。」
「這是什麼話!她長得漂亮又有禮貌,學歷家世哪一點你看不上眼!」
「愛情不是買賣商品,沒有瑕疵或是貴的東西就一定好。」歐陽涉知道這樣直言很失禮,但是為了避免麻煩,就算被斥責幾句也值得,「而且現在忙公司的事已經讓我分身乏術,實在沒心情再去應付這些瑣事了。」
「什麼瑣事?你這孩子……」
「好啦。」歐陽鎬突然出聲,母子倆立刻安靜下來,「柔箏她剛回來,先讓她休息幾天適應一下,至于要怎麼安排約會,我想阿涉自己會拿捏分寸的。」
「可是……」
「但你記住,不論做任何決定,千萬別傷了兩家的和氣,知道嗎?」
「爸,您放心,我知道。」他點點頭,微笑說︰「那我先回房間去了。」
快步奔上二樓房間,歐陽涉直接月兌了上衣長褲走進浴室。
當溫熱的水從頭上淋下時,腦子便習慣性的開始整理一天的大小事項。
但無論他怎麼強制自己專心在明天會議討論的細節上,思緒總會被牽引,往耿梨影子飛去。
她發梢的香味、軟糖似的嘴唇,這些髑感都清楚的印在他的腦海中,還有一股佔有、征服的沖動也正在血液里蠢蠢欲動。
他並不驚訝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男人想征服女人是本能,更是天性。而且……她不但不受控、還對他毫不在乎。征服這樣一個女人的過程,成就感是刺激且加倍的。
他關掉熱水,瞬間變冷的水讓腦袋更清醒了。
一旦決定要她,就得好好計劃下一步該怎麼走。
歐陽涉沒想到對愛情的追逐已經漸感乏味的自己,竟會因論這個小女人的出現而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他走出浴室,躺在墨綠色的床上,想到她那紅艷如初綻玫瑰的雙頰,嘴角竟不自覺的泛起了笑。
雹梨低著頭,走在通往校門口的綠蔭大道上。
傍晚的陽光雖不再灼人刺痛,但那股悶濕的熱還是讓人汗流浹背,渾身不舒服。
五天了。自從那天在夜市分手,至今……歐陽涉沒有再跟她聯絡過。
雖說這結果早在料想之中,但他臨走丟下的那句話還是刻在她心上了。
活該!她罵著自己。
歐陽涉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就算不了解也該耳聞過吧。自己也不是沒看過一流圈中的貴公子們放浪形骸的德行,一般中上規模企業的小開都已經如此,身居頂端的歐陽涉會好到哪去嗎?難道自己還期望他是個專情體貼,老實善良的好男人嗎?
唉——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一抬頭,突然發現校門口前聚集了不少人,當她走近,才知道大家全望著一輛銀灰色Jaguar房車議論紛紛。
她越靠近,越覺得這輛車很眼熟,正在遲疑時,突然有人叫她。
「耿梨!」
車里同時走出一個挺拔的身影,那一臉的冷漠自信,正是歐陽涉的招牌表情。
「你來干什麼?」
「上車。」
雹梨迅速瞥了一眼身旁圍觀的人,只想逃離。就在她想往旁邊移動時,歐陽涉立刻伸手抓住她。
「你到哪去?我說上車。」他不讓她有任何反駁的余地。
坐進車里,耿梨仍感覺他有力的手勁留在手臂上,但卻絲毫不覺得疼。
「你到底來干嘛?」
「當然是來找你!」
雹梨對他理所當然的口氣更生氣,「找我?那你至少應該派六輛車,外加紅地毯,才不會有損你歐陽總裁的面子。」
「我不知道原來你喜歡這種大排場,那好,下次我就……」他故意說。
「夠了,你是存心氣我的嗎?」耿梨還真怕他當真了。
其實剛剛見到歐陽涉的一剎那,她心情是驚訝中帶著喜悅的。雖然明知不該,但她卻無法克制向著他的心……
車子開了一會兒,耿梨突然安靜的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愣愣的望著窗外。
「為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
「你在生氣嗎?」他轉過頭來問。
「沒想到你還看得出來。」
歐陽涉嘴角帶笑,右手輕拍方向盤說︰「有不愉快最好不要憋在心里,說出來才不會生病。」
「你都是這樣我行我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處境和感受嗎?」
雹梨說完,車子剛好在一處紅燈前停下。
「你是說……惹你生氣的人是我?」
「除了你還有誰?」耿梨別過頭去不看他。
「我什麼時候惹你生氣了?」
雹梨一听,立刻伸手拉開車門下車。
歐陽涉反應快,直接伸手攬住她,然後按下中控鎖。
「你要干什麼?這里最快車道,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有多危險?」他邊說邊將她扳回座椅上。「你才干什麼呢!」她推開他的手,使勁的拉門把,「打開,讓我下車。」
這時燈號轉綠,歐陽涉便輕踩油門,繼續向前開。
「你總喜歡跳車,這樣多危險!」
「我的命沒你的值錢,有什麼好可惜的。」耿梨望著擋風玻璃,諷刺的說。
「沒錯,我的命是值錢,但你卻擁有錢買不到的自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伸手過來輕推一下她的頭說。
「你……」
雹梨被這舉動嚇了一跳。她模著才被他觸踫的地方,突然安靜下來。
「還氣我不說一聲就跑到學校找你?」
雹梨轉過頭,望著窗外沒說話,心卻止不住的狂跳著。
「沒有先打電話是我不對。因為我早上才剛從香港趕回來,一連忙了幾天,直到剛剛才有空,Sorry。」
「你干嘛道歉,我又沒怪你……」
「我答應要打電話給你,一直沒打……你等到生氣也是正常的。」
「誰說我在等?對你們這種人說的話,我向來不放在心上。」她緊抓背包,扯著謊。
「我們這種人?」
「男人啊。」耿梨發現自己的語病,趕緊找個說法敷衍過去,「男人說的承諾起碼得打對折。」
「看不出來你對男人挺了解的。」
「听多看多自然了解。」她用世故的口氣說︰「男人都是單細胞動物。」
「哈哈……」歐陽涉一听,立刻放聲大笑。
「笑什麼?我說錯了嗎?」她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掩飾自己泛紅的臉。
「沒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收起笑聲,迷人的笑意卻依然停留在他嘴角,「你把我形容得也很貼切。」
「什麼?」
「我行我素、作風強勢,想想……我確實是如此。」
「你別在意,我常常口無遮攔,所以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我不介意。」歐陽涉看看她,「那你也不生氣了?」
雹梨尷尬地笑笑,坦承說︰「是我自己的問題啦,我不喜歡被人注目的感覺。你這樣突然出現,我會成為同學八卦的話題。」
「就算沒有我,你還是很引人注目。」
「我?有嗎?」耿梨拉拉馬尾,不自覺的縮起身體。
「嗯,是你還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
「你真會說話,難怪女人逃不過你的手掌心。」
「我從不說甜言蜜語,我只說實話。而且我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從沒用任何手段,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願的。」
車子又在紅燈前停下。耿梨轉過頭來,剛好對上他凝視自己的目光。
她渾身發熱,仿佛感覺自己在那股魔力的注視下,成為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歐陽涉也沒有移開目光。
在等待紅燈的片刻中,他已經從她的雙眸窺見他想得知的一切。
就某方面而言,她算涉世未深,尤其是男女情愛,要不她怎麼敢用那毫無防備的眼眸望著一個男人?難道不怕……
歐陽涉望著那兩片紅唇,忍不住湊近。突然身後連續的喇叭聲把耿梨嚇了一跳,她趕緊轉過頭去,歐陽涉只是搖頭,繼續將車往前開。
「我看這樣吧,為了補償我的突然到訪,今天我請你到夜市大吃一頓。」
雹梨盯著窗外,嘴角浮現甜甜笑意說︰「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
歐陽涉看了她一眼,淺淺一笑算是默認。
夕陽的金澄光束透過玻璃,灑滿了整個車子。歐陽涉沉醉在這寧靜且充滿喜悅的氣氛中。
他可以不去揣測對方心意,不必謹言慎行,憂心自己的決定會少賺幾億。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如此輕松。是因為她嗎?
這或許有些荒謬,甚至有點兒戲的意味,但他想要她的念頭卻是肯定的。而他一旦確定目標,便會立刻展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