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唐家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
當溫柔婉妁、氣質非凡的盧詠恩出現在唐家客廳時,楊雨柔還不知道是她,等听完董翠英幾句諷刺的話語,才敦她意識到對方的身分。
一股惱怒情緒在她胸臆間竄燒,對于盧詠恩的行為她很不能諒解,都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她才一臉抱歉的上門來說她有多掛念唐守謙的情況,這在楊雨柔看來,顯得很矯情。
「伯母,能讓我見守謙一面嗎?」
盧詠恩一張小臉很無辜,哀求的語氣令人不舍,但楊雨柔一點也不同情她,甚至覺得她沒資格來這里。
「不用了,我想他也不會願意見你,他現在的情況好很多了,心里的創傷好不容易才漸漸平復,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擾他的生活。」董翠英不帶感情地道,若真有那份心,她早就來了。
「伯母,我真的是有難言的苦衷,其實我心里一直惦念著守謙啊!」愁苦的小臉幾乎耍擠出淚來了。
「是啊,你難言的苦衷就是你沒辦法接受嫁給一個瞎子,這我能體會,我也沒有怪你什麼,我只希望你別再來打擾守謙就好了。」董翠芬根本不吃這套,要哭要鬧也是她家的事,她不會同情。
「伯母……」盧詠恩還不死心,但她話還沒說完,一道熟悉的嗓音驀然響起。
「有話和我說就上來吧。」唐守謙佇在樓梯口的位置,一臉淡漠。
盧詠恩的聲音曾是他渴望听到的,但直到她再次出現,他才發現自己對她遲來的關心已沒有任何感動。
聞言,三人同時怔住,盧詠恩率先回過神來,快步朝他走去,見狀,楊雨柔也立刻跟上樓。
此刻,在唐守謙的房里,盧詠恩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已經先流下,听見她哭泣的聲音,唐守謙完全沒有安慰她的意願。
「守謙,對不起,我知道我來遲了……」抹去熱燙的淚,她滿臉歉意。
「已經不重要了。」對她,他早已放下,昔日那股濃烈的情感,如今只剩下無限唏噓。
「對不起,我應該要早點來的。」其實從得知他失明後,她就不斷猶豫著該不該來看他,但父母始終在她耳邊勸她放棄這段感情,原本,她也想就這樣算了,但良心的煎熬卻折磨得她喘不過氣來,于是她決定來見他一面。
「沒關系,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場。」他試著雲淡風輕地不去觸踫那敏感的傷口。
「我一直希望你能原諒我,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很難受,我應該要陪在你身旁,但我爸媽一直不允許,所以……」她試圖替自己的錯誤找合理的解釋,但楊雨柔卻听不去,忍不住打岔。
「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就算家人反對,也會排除萬難來看他,不是嗎?」她語氣充滿不屑,她無法理解她的心態,她怎能在他最需要溫暖的時刻,把孤單留給他獨自承受,現在她竟還好意思要求原諒!?
「誰要你多嘴了!?這是我和詠恩之間的事,輪不到你發表意見!」唐守謙驀地對她吼道,而這話一落,他也被自己的情緒給駭著,雖然懊悔卻也收不回那句斥責。
被他這麼一吼,楊雨柔的小臉立刻垂下,委屈地咬緊下唇。
她好不甘心,明明是為他抱屈、為他不值,卻得到這樣的回報。
不再多說一句,她轉身奔出房外,傷心的眼淚奪眶而出。
在她離去後,唐守謙懊惱地將臉深埋進掌心里,他知道自己傷害到她了,而且還是為了盧詠恩,那是最不值得的事啊!
他怎能如此愚蠢?
盧詠恩觀察著他的反應,心里不禁感到奇怪,唐守謙對她完全沒有情緒反應,但對那女孩卻那麼在意。
「守謙,你和她……」
「我和她的關系不需要向你解釋。」她已經沒資格過問。
「守謙,你是不是還怪我?」她哽咽的問著。
「我要怪你什麼?你又希望我原諒你什麼?既然已經不能接受,又何必勉強自己站在這里?」她的一切對他而言,已經不再重要。「請你往後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如果你要說的都說完了,那麼請離開吧。」他根本沒心思和她多說,此刻他心里只牽掛楊雨柔。
「就連朋友也沒辦法當嗎?」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和他過一輩子,但她還是想維持朋友關系。
「連最基本的關心都做不到了,你覺得呢?」不是諷刺,他只是說出事實。
神色微黯,她明白了,他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空氣里飄浮著詭譎氣氛,知道她仍介意白天的事,一向喜歡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她,今晚特別安靜。
他有些局促,想說些什麼來緩和這僵硬的氣氛,但思索了許久他卻無從開口。
「大少爺,吃飯了。j語氣冷冷的,她整天都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抗議著他讓她受委屈。
輕嘆了口氣,他對她冷若冰霜的態度實在難以習慣。
「還在生我的氣?」他柔聲輕問,試著用討好的語氣換她氣消。
「沒有啊,我只是個來伺候大少爺的人,有什麼資格生氣?」看也不看他一眼,她說得諷刺,況且這話也是事實。
在他心里永遠只有盧詠恩,就算她對他再好,也不可能取代得了盧詠恩在他心中的地位,當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妄想,只是心依舊難以平衡。
「雨柔,我向你道歉可以嗎?」他放段懇求,她這冷冷的態度教他好難受。
聞言,楊雨柔有些詫異,一向不輕言低頭的他竟然願意向她道歉!?
覷著他溫柔且充滿誠意的表情,她有些心軟了,但就算原諒了他,她心里的傷還是存在。
「我不敢怪你,你是大少爺,想發脾氣就發,不需要請求我原諒?」如果不是那麼喜歡他,又怎麼會那麼難受?
經過了這件事,她才明白盧詠恩在他心里佔了多大的分量,就算她帶給他如此沉痛的傷害,他心里依舊只有她,而付出一切的自己,什麼也不是。
「雨柔,過來。」他伸出手來。
「不要。」倔強的小臉昂起,她拒絕听話。
「不要讓我過去抓你。」他語氣堅定,就算會跌倒、受傷,他也一定會把她抓在手里。
猶豫了半響,楊雨柔垂下小臉,朝他走近,小手交進他大掌里,掌心里的溫度融化了她冷硬的態度,心里卻氣自己的不爭氣。
「對不起,讓你難過了。」大掌在她白女敕的臉頰上輕輕摩娑著,感覺那美奸的觸感,也安定了他的心。
盡避生氣,但她還是在乎他的,為此,他欣愉地笑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難過嗎?」睨著他俊魅的笑臉,討厭自己總被他的三言兩語給打敗,但有些事她還是希望他明白。
「你說,我改。」他什麼部願意改,只要能不再惹她傷心。
「我難過的是你給我的感覺還是那麼在乎她,也不想想這段時間是誰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你這麼笨,難怪人家不要你。」話一出口,她便有點後悔,小心翼翼地覷著他,擔心自己的氣話會踫觸到他的傷口。
唐守謙沒有生氣,反倒笑得有些無奈,這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愚蠢,捧著一顆真心換來的回報竟是被遺棄。
還好在他低潮的時候,上天總算待他不薄,讓她出現在他生命里,讓他了解這世界上還有值得他珍惜的寶貝。
「別人不要我沒關系,但你說過永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記得嗎?」微挑墨眉,她說過的話,他從不曾忘記,也知道她一定會信守承諾。
「你就靠這句話吃定我是嗎?」小臉委屈的瞅著他,她會那麼說也是因為太舍不得他了,他應該更珍惜她的心意,而不是利用她的善良。
「不是,而是我真的希望你永遠在我身邊,誰來誰去都不要緊,只有你最重要。」勾超唇角,捏著她小手的力道加重,黑眸一絲邪光閃現,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他卻握得更緊。
「大少爺……」她無措地輕喚,目光像被催眠似地凝視著他散發炙人熱力的眼眸,腦海還回蕩著他說過的話,那一字一句都像要敲進她心房般強烈,心跳因此而鼓噪。
握著她小手的感覺是如此美好,他忍不住眯起眼享受這一刻,這種接近幸福的感受讓他不想放手。
楊雨柔一顆心被弄亂了,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言語只是為了安撫她,抑或是另一種暗示,她不敢貿然猜測,害怕自己一日一會錯意便會造成他的困擾。
「大少爺你真的很愛亂開玩笑。」她心慌卻又故作鎮定,小臉雖然飄上兩朵紅雲,她還是讓自己的聲音听來平靜無異。
「我是不是開玩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深濃一笑,就連自己也意外這句話,但他知道她是特別的,當然,他也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別的。
這是否就是愛,他還不確定,但他確實已經喜歡上她了。
春寒料峭的三月,氣候總是變化不定,楊雨柔沒忘記將唐守謙照顧好,但卻忽略了自己。
「咳……」楊雨柔微恙地輕咳了幾聲,立刻引來唐守謙的關心。
「你不舒服嗎?」
「沒有啊,不用擔心。」淡淡一笑,憔悴的小臉強撐起精神。
盡避她否認,但她的聲音听起來卻有點虛弱,不由分說,他立刻將她拉到面前,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發現她的體溫有點燙,擔憂的眉立刻皺起。
「你發燒了。」
「有、有嗎?我自己沒注意到。」她的身體好燙,不只是因為發燒,更因為他靠她如此近的距離,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傅來的麝香氣息。
「笨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敢在我面前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責備的語氣透著溫柔和不舍,大掌在她小臉上來回摩娑著。
「對不起嘛!」睇了他一眼,嬌羞的小臉輕垂,讓他擔心是她不對。
「不管,你得先躺下來休息。」霸道的命令有著獨特的溫柔。
「喔。」應了聲。她準備躺回自己的地鋪,但他卻拉住她,「躺在我的床上就好了。」
「可是……」小臉顯得有些為難。
「沒有可是,我說怎樣就怎樣。」板起臉來,他由不得她拒絕,大掌溫柔地將她按到床上。
「你好霸道。」她小小抱怨一句,臉上卻浮現一抹幸福淡笑,
「知道就好,別想反抗我說的話。」他好看的唇角揚起笑弧,語氣更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才不敢反抗你呢!」俏鼻輕皺,她眼帶笑意。
「才怪,你常惹我生氣。」想起她的淘氣,他又笑了。
「那是你太愛生氣了。」不能怪她。
「噓,閉上眼楮,乖乖休息。」輕笑著,修長的指輕點了點她粉女敕紅唇,他柔聲地在她耳邊道。
這樣的踫觸、這樣的語氣,令她忍不住輕顫,最後還是乖乖听他的話,閉上雙眼,輕偎在他的臂彎里,感受他所給予的溫暖。
在她入睡後,他請了家庭醫生過來一趟,替她打過退燒針,讓她睡得安穩些,至始自終,他不曾離開一步,直到自己也累了,他輕擁她在懷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