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嗎?剪這樣一頭發型,居然要她一萬二的剪發費?
當池冰心看見櫃台小姐遞出來的刷卡單時,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她揉了好幾下眼楮,確定小姐沒有多打一個零。
「小姐,是一千二還是一萬二?」
池冰心覺得自己的眼眶正在發熱,她的頭被那個叫做霍翰的首席設計師給毀了,現在還要叫她付一萬二的設計費?
「小姐,是一萬二沒錯,因為妳除了洗發、剪發之外,還加上挑染和護發的過程,再說這是由我們霍老板親自操刀,所以價格會比較昂貴一些,但價格不是重點,重點是妳的造型將是台灣獨一無二的。」
癟台小姐把話說得漂亮,只是池冰心握著藍筆的手正在顫抖。
她居然花了她二分之一的月薪,剪了這個稀奇古怪的頭,她心痛極了,好象連跟倪寬浩分手,都沒有這麼痛!
一想到這里,她突然頓住。是呀!她的心沒那麼痛了,換了這個新發型,她好象已經揮別了過去,只是……只是要價一萬兩千……
啊……她真的好想死!為什麼這麼貴?!
「付不起嗎?如果付不起的話,妳就不該走進我的店里。」霍翰沉著臉,從VIPROOM里走出來。
他兩手搭在胸前,閑適的倚在門扉,嘲弄的對著她說,但眼神卻欣賞的看著池冰心的新發型。
他對她的新造型非常滿意,不管她自己是不是那麼的喜歡,他主觀的覺得自己剪出了一個很適合她的發型。
她的五官其實相當明亮立體,之前的一頭長發讓她看起來沉重而失去了活力,現在簡單俐落的短發,讓她的雙眸變得更黑燦動人,也突顯出她的臉部線條,整個人活潑了許多。
和她幾次對話,他覺得她的個性里隱藏了些許的倔強,只是不知為何這種個性似乎被她自己給壓抑住了。
他相信發型可以突顯一個人的個性,所以,他為她剪了這個發型,只是畫龍點楮。
「黑店……」池冰心握著筆,忍不住本噥。
「還是妳打算辦理分期付款?」霍翰走向櫃台。
「你……你以為我付不起嗎?我只是覺得很嘔,為什麼剪了一個我不喜歡的發型,還要付出這麼高的代價?」池冰心不悅的瞪著霍翰。
「妳如果走進一間五星級餐廳吃飯,把自己點的餐吃得一乾二淨,還享受了最高級的服務,結果在結帳的時候,卻開始嫌棄剛才的飯不好吃、服務不夠好,而拒絕付費,這跟一個無賴有什麼不同?」
「你!我沒有說我不付款,我只是表達我的意見!」這兩件事可以拿來相比嗎?為什麼這家伙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他剪壞了她的頭發,居然敢這麼大言不慚、毫無愧疚之色的指責她!
真是氣煞人了!
「現在妳的意見表達完了,我虛心領教。」
他聳了聳肩,看起來就是一副不苟同她的模樣,因為他對自己的技術太有自信了,他認為好看就是好看,絕不會出差錯。
「你!」池冰心氣得小手發抖。「好、好!算我倒霉,反正我最近已經夠背了,不差再多加這一樁。」
她拿起櫃台上的刷卡單,氣急敗壞的簽上自己的大名,只能自認倒霉的認了這筆帳。
「噢,雖然妳不滿意這個發型,不過付這一萬二還是很劃得來,因為只要是我剪的頭,都附有售後服務,七天之內,妳可以再來店里修剪一次。」霍翰皮笑肉不笑的說,他想,這女人恐怕不會再踏進他的店里一步了。
真可惜,他其實還滿想知道她的朋友看到她的新發型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和意見。
「我絕對不會再走進這間黑店!」池冰心氣呼呼的走了。
丙然,這女人的脾氣藏有一點隱性的倔強,而他幫她剪了這個發型,則是徹底挖掘出她隱藏的個性了。
看著池冰心的背影……他的唇瓣輕輕的勾起一抹不經意的微笑。
「霍老師,徐小姐來了,她已經在VIPROOM等您嘍!」助理的提醒,拉回了霍翰的思緒。
他點了點頭,吸了口氣後轉身回到VIPROOM。被剛才那個女人一亂,他都忘了自己還有另一名嬌客正在等著他。
不懂得欣賞他技術的客人,他何必特別去在乎,現在,他應該把全副精神放在徐美美的身上,讓她能在他的巧手下,明亮動人的去面對她的觀眾和影歌迷們。
回家後,池冰心又再度躲回房里,她坐在化妝台前,看著鏡子里那個陌生的女人發呆。
她拿起梳子,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被發雕固定成一根根向外翹起的發絲,梳了半天,那幾撮頭發還是不听話的向外飛,她喪氣的把發梳摔回梳妝台,氣惱的瞪著鏡子。
她向來引以為傲的柔順長發,居然變成一束束粗糙僵直的掃帚。
她愈看鏡里的自己就愈氣,為了倪寬浩,她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真是落魄極了呀!她跟寬浩又在同一間公司上班,以她現在的樣子回到公司,叫她如何去面對寬浩,以及那些同事呢?
她搖了搖頭,從抽屜中拿出白紙和簽字筆,開始寫她的辭職書。
既然已經決心要改頭換面,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吧!
找一個新的工作,認識其它新的朋友,讓自己徹頭徹尾的煥然一新,或許,當她重新再出現在寬浩的面前時,一切都會不一樣……
「池小姐,我們應征的是文書助理,屬于內勤工作,我看妳這麼時髦,好象不太適合……」
坐在她對面的主管,打量著她的模樣,最後視線停留在那頭凌亂的短發上面,然後搖了搖頭。
冰心的笑臉頓時變得尷尬。她就快笑不出來了,這已經是她今天所面對的第三次拒絕,每個面試官給她的答復像是互相COPY過似的,連拒絕的理由都一模一樣。
池冰心模了模自己的短發。「如果您是因為這個發型……」
「很抱歉,池小姐,我想妳跟我們公司的要求並不符合。」
「……謝謝。」
池冰心無奈的點了點頭,起身行了個禮,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一走出辦公大樓,她抬眸看向陰慘慘的灰色天空,簡直就像她的心情一般陰郁。她真的沒想到這個新造型,根本不適合求職。
她所寄出的大頭照,都是以前那副清湯掛面的秀氣模樣,以往她面試時總是無往不利的,公司主管向來喜歡她過去那種乖乖牌造型,但現在她這頭翹來翹去的短發,根本無法贏得面試官的青睞。
真是悶透了!
「啊──」她仰首,對著灰色的天空大叫了一聲。
把胸口那股悶氣給用力的喊了出去。「霍翰,你這個兩光無用的設計師,我被你害慘了!
「霍翰,你可惡、你王八蛋、你怎麼不去──死──」
一輛寶藍色的跑車突然從她面前呼嘯而過,急速行駛的輪胎濺起路旁的水窪,髒污的水從地上噴濺起來。「唰!」的一聲便朝走道上正大聲叫嚷的池冰心身上噴了過去。
「呃!啊──」她嚇了一跳,想向後避開卻已經來不及。
那一攤攤的污水和著泥巴噴灑到她的白色裙子上,形成一朵朵黑色的水花,而她的臉色也跟著黑了。
她小手掄成了拳頭,瞪著那輛剛駛過的跑車,氣得說不出話來。
突然,那輛車在前方一百公尺處停了下來,池冰心瞪著那輛車,忍無可忍的對著它的後視鏡比出了中指的手勢。
接著,那輛車開始迅速的倒退,回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弄髒了妳的衣服,真是抱歉!」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駕駛座上的男人戴著一副銀色鏡片的墨鏡,開口對她說話。
但很顯然的,他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有,依舊穩穩的坐在駕駛座上。
而她站在右邊的走道上,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更別說他的臉上是不是有一丁點的歉意。
「開跑車了不起是不是?都不用看路的是不是?你弄髒了我的衣服,一句抱歉就算了嗎?」
池冰心微側著臉,對著副駕駛座旁拉下的車窗叫囂。
「妳的衣服多少錢?我可以賠給妳。」
他微微側身,從褲子的後口袋抽出皮夾。
看著他的動作,池冰心的脾氣更是繃到臨界點,瞧他掏錢掏得那麼爽快的模樣,似乎對他來說,不管犯了什麼天大的錯,用錢來解決就都沒問題了。
偏偏,這次他是踢到鐵板了,她絕不會讓他這麼好打發掉。
「賠錢?如果你今天是撞死一個人,也可以用賠錢來解決嗎?」她雙手環在胸口,冷冷的一笑。
這件白色洋裝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五年前買來之後,她一直舍不得拿出來穿,今天為了面試才特別穿出來亮亮相,現在想買都買不到了!
車里的男人听了,眉峰在銀色的鏡框上訝異的挑起,他掩嘴輕咳了一聲,看起來像是在掩飾笑意。
「小姐,只是一件衣服罷了,有這麼嚴重嗎?」
他覷了一眼那件過時的白洋裝,忍不住搖頭,然後低了低頭,從車窗瞥了一眼她的發型,眉頭跟著微微蹙起。
「你不知道這里是小巷子嗎?你這種開車速度,沒撞死人算你好運了!」池冰心忍不住詛咒他。
「感謝上帝,我一直都很好運,妳看,我也沒撞上妳,不是嗎?」他又哼聲一笑。
池冰心听他這麼說,氣不過地繞過車頭,走近駕駛座想找他理論。
而他也跟著推開車門,下了車,正面迎視著她。
「居然是你!」
當他一下車,池冰心就認出他來了,是那個該死的、毀了她頭發的發型設計師──霍翰。
「看見我很開心嗎?表情這麼興奮。」他打量著池冰心的頭發,這個女人真是糟蹋了他特別為她設計的發型。
他敢打賭,她恐怕連發膠跟發蠟這種東西該怎麼使用都不曉得,原本完美的造型被水洗過之後,現在整個松垮垮的戴在她的頭上,毛毛躁躁得像被燙壞的假發,她怎麼敢這樣就出門,他也真是服了她了!
「我興奮?你說我這種表情是興奮?你眼楮瞎了嗎?如果我現在有一把刀,我恨不得──恨不得一刀──」
「喂喂……」他打住了她的話。「別這麼暴力,小姐。」
「我暴力?你講話最好小心一點!」從來沒人說過她暴力,她向來是個溫柔的女人,只是遇上他之後,她想溫柔都溫柔不起來!
尤其一想到頭上亂七八糟的頭發,是出自他高超的剪發技術下,她就更無法按捺滿腔的怒火。
他毀了她的長發、毀了她最鐘愛的衣服,害她找不到工作,沒臉回去面對舊同事,更不敢再去找倪寬浩,他根本是她的煞星!
「不過妳現在這個模樣,倒是滿配妳的新造型,不錯,挺有活力的。」霍翰伸手輕撫著下顎,上下打量著池冰心。
只是,當他的視線停留在她那件白色洋裝上頭時,又忍不住搖頭了。
「你──」
池冰心搞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對她究竟是褒還是貶,她被他氣成這副模樣,他居然還說她有活力?!
「倒是妳這件衣服,弄髒了也好,正好可以直接扔掉,一點都不覺得可惜。」看著她裙上的污泥,霍翰覺得自己剛才那一濺,還真是濺得巧奪天工。
那些黑色的泥巴東一塊西一塊的黏在她白淨的裙子上,像極抽象畫,他果然是個有藝術創作天分的人,看樣子,就算她拿去送洗,也無法回復原來的純白了。
「你這個瘋子,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被你氣死了!」听見他毫無悔意的說法,池冰心氣得跺腳。
「別氣,我說了要賠妳一件新衣裳了,這件衣服根本不適合妳。」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這件衣服是我衣櫃里最漂亮的一件,也是我最喜歡的一件,你居然──」
「妳的審美觀一直有問題。」他又打斷了她的話。
池冰心氣得臉都紅了,這家伙有嚴重的自大狂,過度的自信讓他自我膨脹到不去理會別人的想法,他已經不只一次打斷她的話了,她真的覺得自己沒辦法再跟他繼續對話下去。
「你的腦袋才有問題!」她忍不住低嚷。
「小姐,別做人身攻擊,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霍翰兩手一攤,一副無辜的神情。
銀色的鏡片讓她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是他唇邊勾起的那抹微笑,真是自信得令人討厭。
「你都不知道你的實話听起來非常刺耳嗎?」池冰心冷冷的盯著他的銀色墨鏡,表情跟他的墨鏡一樣冰冷。
「忠言本來就逆耳。」
霍翰聳了聳肩,反應迅速的反駁了池冰心的話。
「你省省吧你!」池冰心一揮手。「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慘了?!你自信滿滿的幫我剪了這個頭,害我今天被三個面試官削了三次,我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看著那些面試官,我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她愈說愈氣、愈嚷愈大聲,她已經窩囊了一整天,現在面對著罪魁禍首,好不容易終于可以把滿腔的怨氣全都宣泄出來。
「妳在找工作?」
霍翰訝異的挑了挑眉,然後摘下了銀色墨鏡。
在太陽底下,他更加清楚的看清了她的模樣,打量了幾秒後,他的唇齒間發出嘖嘖的聲響,接著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找工作不行嗎?你的表情好象我──」
「等等,小姐!」霍翰伸出五指擋在池冰心的面前。「我可是一句話都還沒說呀!」
「但是你的表情已經透露了你心里的想法。」池冰心抿了抿唇瓣,緊緊的瞪著他。
扁是從他打量著她的眼神,她就覺得他打心底瞧不起她,好象她這樣子出來找工作,找不到是理所當然。
他怎麼不想想,要不是他剪壞了她的頭發,她也不會這麼倒霉,接二連三的被那些面試官消遣。
「OK!我承認,我對妳這樣的穿著打扮是有一點意見。」霍翰聳了聳肩,將墨鏡掛在胸前的口袋。
池冰心瞅著他,听他這麼說,也忍不住打量起他的穿著,他體格頎長,穿著合身的淡藍條紋襯衫、休閑長褲,加上修剪俐落的發型,看起來的確像是時裝雜志里的模特兒。
不過,那又如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STYLE,他不能用他自己主觀認定的標準,來批評每一個人的衣著打扮。
「不管怎樣,重點不在我的穿著,而是你剪壞了我的頭發!」
他搖頭,絕不認同她的指責。「小姐,是妳不懂得整理門面,沒人會像妳這樣頂著一頭亂發就跑出來的。」
「明明是你技術爛,把我的頭發剪成這樣,叫我怎麼整理──」
「算了!我不跟妳繼續爭辯,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霍翰覺得自己有理也說不清。「走吧!」
他捉起了她的手腕,嚇得池冰心退縮了幾步。
但他卻執意不放手,反而拖著她,拉開車門,將她推進他的跑車里頭。
池冰心跌進車座,看著霍翰信步繞過車頭,回到駕駛座內。她緊盯著坐回駕駛座上的他不放,沒想到他竟發動了引擎,車子開始緩緩向前。
「喂,你要帶我去哪里?」她有些慌了手腳,惶惶然的質問著。
「送佛送到西,妳怪我弄壞了妳的頭發,又毀了妳的衣服,現在當然得善後,幫妳把所有的問題一次解決。」
解決?他想怎麼解決?
如果他想弄一頂假發給她戴,那大可不必了!她一點也不想戴著一頭假發,直到她的頭發再長出來!
「算了、算了,不必了!你讓我下車,我只怕你會愈弄愈糟!」
現在,她只想下車,遠遠躲開這個瘟神。
「再怎麼糟,也不會比妳現在的模樣還糟,坐穩了!」他看了狼狽的她一眼,發出號令。
話才說完,也不等池冰心的回答,跑車已經發揮了它的性能,「咻!」地一聲向前沖去,連讓她跳車的機會也不肯給。
看樣子,她只能再一次任他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