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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皇女相終卷•聖朝第一後 第十六章 做菜救子(1)

令狐問君在海上苦等了兩日,還沒有得到薛平的消息,她已經是寢食難安了。縱然聖懷璧百般安撫保證,都不能讓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得到一絲一毫的安慰。他見她這樣躁動,已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迫不得已讓人做了一碗安神的湯藥,哄騙著她喝下,才終于讓她暫時睡了過去。

夕陽西下,聖懷璧還在艙內點看燈批閱奏折,這些日子朝中的奏折都要由快船送到這邊來,他處理完畢後再由快船送回去。雖然時間會慢一兩日,但好在朝內沒有緊急情況,而且這幾年他一力扶植的那些年輕的朝中新貴都很得力能千,所以朝內情況暫時可以讓他放心。

他本是個極為能干的人,當初第一次去工部和令狐問君處理公務,就可以做到一目十行,幾十份公文掃一眼便有了決斷,這些年從太子到聖皇,處理政務對他來說,更非難事,然而因為聖心晨被綁,讓他心情大受影響,如今他看看公文很久,那上面的字卻很難進入眼里。

忽然艙門被人敲響,聲音雖不大,听上去卻很急,以致都失了該有的禮儀分寸。

他怕驚擾了令狐問君,打開門閃身出去,一眼竟看到幽學站在門口,他一愣,「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陪著小謝嗎?」

「屬下無能,有負陛下重托。」幽學筆直地跪了下去。

聖懷璧雙層一凝,「怎麼回事?說清楚!」

「小謝察覺了尚啟陽之計,他認為我們殺了金城王之後還要對金城倩不利,所以和尚啟陽撕破了臉,尚啟陽怕他耽誤大計,一定要……」

「要什麼?」他逼問。

「要殺他……」幽學輕聲說。

他怒斥,「混賬東西!誰準許他擅自決定了?朕不是說過,不許動小謝嗎?」

「尚啟陽說,這是鴻門宴,他寧可做範增遺臭萬年,也不能讓陛下做項羽,大敗墳下。」

聖懷璧神情陰冷,「然後呢?他得手了?」

「金城的礦山出了事故,小謝和金城倩都去了,尚啟陽也去了。屬下一路追過去,追到時發現尚啟陽身受重傷,小謝也受了傷,不過最糟糕的是金城倩……她在失控的馬車上撞到茶幾,現在不省人事。」

「什麼?」門內驚呼一聲,房門再度被拉開,令狐問君滿面憔悴,搖搖晃晃的扶著門框站在那兒,直勾勾地盯著他,「你說金城倩受了傷?」

幽學點頭,「傷勢很重,人已經送回都城,請太醫診治,但至今沒有醒過來……」

「尚啟陽呢?」聖懷璧冷冷問道。

「他說計窮事敗,無顏見陛下,但懇請陛下準他一家重返故土,他願以死謝罪。」

「哼一大看膽子公然件逆朕的意思,竟然還敢求重返故土?讓他死在金城好了!」聖懷璧勃然大怒,喝得幽學喋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令狐問君則在他身後幽幽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驀然回首,只見她臉孔雪白,眸子烏黑幽沉地看著他。

「這不是正遂了你的意?金城倩重傷,小謝重傷,玉陽金城兩國都沒了一國之主,你正好可以趁勢奪取江山。尚啟陽還是幫了你了,你又何必為難他一家老小。」

聖懷璧的臉色更加陰沉,喝了聲,「退下!」

幽學立刻識相地告退走了。

他將令狐問君一把推進門,「這幾日你心情不好,我事事都順著你、遷就你,但是你不應該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都安在我頭上。」

「怎麼是莫須有?」她靜靜道,「難道剛才幽學說的不對?難道金城王之死不是因你的‘妙計’嗎?」

聖懷璧沉默。

她慘笑地說。「我這樣信任你,問過你多少次,金城王之事是否與你有關?你斬釘截鐵地說你清白,怪我冤枉了你,結果……還是你做的。」

他依舊沒有回答。其實他的確是指使了尚啟陽適時調動金城內亂的設計,但是具體怎麼做,卻要尚啟陽見機行事。他一開始並未想到要害金城王死,因為這招太過歹毒,這幾年和問君在一起,他心也有些軟了,做不出來,不過尚啟陽畢竟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這責任還是該算在他的頭上,所以他也的確無可辯白。

令狐問君見他竟然默認,心中更是寒涼。「殺了金城王之後,你要怎樣?不就是趁勢奪取金城江山嗎?結果金城倩傻乎乎地跑回去想力挽狂瀾,又擋了你的道,所以你指使尚啟陽殺她,最終逼得尚啟陽還要殺小謝……」

「行了!停止你的妄加猜測!」他被她逼得沒有退路也沒有耐性了。「我不知道你听了多少我和幽學的話,若你是從頭開始听的,就該知道我沒有吩咐尚啟陽殺小謝!」

「但尚啟陽為了你的江山大計必須殺小謝!因為如果他不殺小謝,終有一天小謝就會成為那個擋在你路上的人!」

聖懷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從牙根深處擠出幾個字,「我不管你怎麼想了,反正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令狐問君笑得無聲,「如今小謝和金城倩都因我們而受傷,你怎麼敢說問心無愧?」她驚然一驚,「也許,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她緊緊抓住聖懷璧的衣袖,慌張地說。「聖朝皇宮守衛一向森嚴,晨兒身邊又有眾多侍衛保護,怎麼可能被人輕易劫走?一定是你故意放水,讓人把他帶走,就為了成全你的江山大計!」

聖懷璧猛地將她狠狠推開,氣得表情猙獰,嘴唇發白,「我知道你這個做娘的一時頭腦糊涂不清楚,我不跟你計較,等你冷靜下來,想清楚了,你再扣心自問。我聖懷璧認識你這麼久,可做過一件傷你心的事情?當初我那麼想殺黑羽定海,最終還不是放他回去了?否則哪有黑羽人現在的猖狂,害得我的親生兒子落入險境?

「金城倩之事乃是意外,你非要把罪名加在我頭上,我無話可說,但晨兒的事你若一定要認為是我故意設計,我只能說是你變得蠢了,可這罪名我至死都不會認的!」

他丟下她,旋風般地離開。

令狐問君跌坐在地上,面色灰敗。她怎會不知聖懷璧心中的著急和愧疚?這幾日她寢食難安,他又何嘗不是?眼見他這幾日也憔悴不少,她同樣疼在心上。

所以他端來安神的湯藥,即使她再不想喝,看在他一番苦心的分上,也只能多少喝了一些,但到底精神緊張,勉強睡著之後又斷斷續續的醒來,因為怕打擾了正在處理公務的他,她就裝著熟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幽學到來。

幽學的話,在她心中砸下巨石,掀起驚濤駭浪,兒子出事之後,這是又一件令她震驚的事--金城王的死,金城倩和玉頌明的傷,都成了一把把扎在她心中的匕首,讓她再也做不到冷靜和平靜。

她最怕的,除了失去兒子,還怕失去聖懷璧--失去他的那顆柔軟的心。

她不該責怪他的,以她對他的了解,當然知道他和小謝那份亦主亦僕、亦友亦手足般的感情,所以他不可能下令讓小謝死,而讓小謝如今愛到不惜拋棄榮華富貴也要追逐的金城倩,也不該是他誅殺的目標,否則當初在海上與她重逢時,他就會動手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她能夠想明白,只是她這份混亂浮躁的心情,卻讓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定要和聖懷璧再激烈地爭吵一次才似可以發泄胸中的抑郁。

在屋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雖然主戰船高大沉穩,但在波濤起伏的海面上依舊有顛簸感。

她忽然想起自己和聖懷璧與船結下的不解之緣--想到五年前與他初夜縫極時,他曾皺看眉頭,撒嬌似的抱怨說他坐船會暈。如今他在海上一待數日。心情不佳,公事私事堆雜,眼見這幾日他雖然不斷勸她吃飯,但他自己也未曾怎麼進食,若再因風浪暈船而病倒……

令狐問君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推開艙門,踉踉蹌蹌地走出去。每一層都有士兵守衛,她一一問過去,得知聖懷璧在第一層東南角的艙房,便尋了過去。

在艙房門前,她站在了,听見幽學在艙房內小聲和聖懷璧說話--

「尚啟陽傷勢不輕,那只腳是廢了,原本他是要自刎的,被我攔住。我說未得陛下的旨意,他不能自行尋死,所以……他還在等陛下的意思……」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才听到聖懷璧的聲音響起,竟有幾分沙啞,似是很疲憊了--

「讓他收拾收拾,準備回國吧。」

幽學驚喜地問。「陛下準他回國了?」

「他家世代為聖朝謀事,朕代先祖感恩,但他傷了小謝,這罪也不能不治。就罰他在聖都城外兩百里處的吳玉郡做個太守,替朕看守聖都門戶,朕暫時不想見他,無旨他也不得私自返回聖都。」

雖然口氣很重,但這結局已經是出乎幽學意料的好了,他連忙道。「屬下代尚啟陽一門謝陛下恩典!」

「你去和小謝說,金城倩的傷,若是金城人治不好,就到聖朝來,或者朕宮中的太醫隨便他挑,朕是要成全他的這段情,讓他不要記恨朕……罷了,這最後一句話不要告訴他了。他現在心中一定惱怒怨恨,定然不會信朕的話了。」

令狐問君听得心中一動,推門而入,艙房內的兩個男人同時抬頭看她,幽學依舊緊張行禮,聖懷璧卻只是眼眸掃了她一下,便側過臉去,沒有吭聲。

她默默走到他身邊,也不管旁邊的幽學是不是在看看,便伏子,將雙手握在他的手上,然後把頭貼在他的手背上。

幽學一震,忽然鼻子發酸,背過身去,擦著眼淚默默退出,將艙門小心關好。

聖懷璧也是一怔,沒有想到令狐問君會以這樣的動作向自己道歉。

兩人相識這麼久,幾乎每次吵架之後,都是他去哄她,她已習慣了被他攬在懷中柔聲安撫,但亦不曾忘卻被愛者更要施愛于人才不會讓對方冷了那顆心。

聖懷璧終于抽出一只手,默默放在她的發上,這溫柔的動作似是諒解,似是安撫。

夫妻之間的默契,無聲自有形。

久久,她說。「你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睡了,今天一定要睡一覺。」

「我睡得很好……」

他剛開口辯駁,令狐問君便苦笑道。「好不好難道我會不知道嗎?我每次醒來都听得出你的鼻息聲和睡著時不同。」她伸手撫觸看他的臉,!這臉都瘦一圈了。」

聖懷璧失笑了,「你又何嘗不是?」

四目相對,眸中倒映著彼此無奈而苦澀的笑。

「別讓晨兒見到爹娘時都不認得我們了。」她打起精神說,「一會兒讓他們做些東西,我們好歹總要吃一些。還有,我知道一朝三國中都各自有一些治傷極好的大夫,回頭我給小謝寫封信,由我出面來說,他就不會惱怒你了。」

聖懷璧默默點頭,拉著她並肩回到第三層的艙房內。

今晚兩人很晚才吃了飯,雖然不過是簡單的清粥小菜,但兩人都吃得很努力,很認真。

吃完飯,令狐問君讓聖懷璧睡在這里,自己要去另一間睡,他不解地看看她。

她柔聲解釋,「我們倆在一起時,總要擔心對方,有時候連轉身都要小心翼翼,睡得太不舒服了。而今我們都要休息好,才能有體力去救晨兒啊。」

聖懷璧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勉強答應了她,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令狐問君對他用的計……

次日清晨,當他醒來後,得到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令狐問君已經私自乘船離開,獨自去黑羽了。

臨走時,她只留下一句話。莫狂莫怨,我必歸來。

聖懷璧幾乎捏爛了那張紙,站在船頭,看看早已不見船影的茫茫大海,仰天清嘯了一聲,這一聲遏斷行雲,似能掀起碧浪波濤萬丈,心隨伊影,卻沉幽谷千壑,深寒不知處,他真恨不能投身入海,將她拉回--

黑羽定海在兩天後再次被宣召入宮。這一回黑羽王的身邊依舊還有聖心晨。

「定海,晨兒說他每天都要練武,可惜朕也不知道該找個什麼樣的武師陪他,其他王子的功夫都有指定的教習去教,朕怕晨兒的功夫底子打不好,會耽誤了他日後的學習,所以想來想去,不如你來教他?」

他看看聖心晨,「陛下對微臣如此重托,不知道微臣能否勝任。」

「怎麼可能勝任不了?朕想了,不如這幾日你就在宮中住看,陪晨兒練練功,也好過宮里宮外兩頭跑了。」

黑羽定海心中冷笑不已。大王不僅抓了聖心晨,如今還要把他也一並扣押在宮中,還取了一個極好的名目,說是讓他教聖心晨武功。他堂堂大將軍要做教習的活兒,這也就罷了,還要被軟禁在宮里。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響應,「陛下這樣器重微臣,微臣就斗膽一試了,只是……」他彎子,看看聖心晨,「練功很苦,孩子,你嬌生慣養的,吃得了苦嗎?」

他眨著明亮的大眼楮回答,「我皇爺爺說,我父皇從小就練武,他吃得了苦,我也能吃。」

一提到聖懷璧,黑羽定海的神情就沉郁下去,他冷笑道。「好啊,你父皇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能變成他那樣的人。」

聖心晨仰著頭看他,忽然問。「請問你是不是叫黑羽定海?」

「是,又怎樣?」他抱臂胸前,「你父皇沒少說我的壞話吧?」

那小小的紅唇一咧,眉宇上揚,「我母後說你是一朝三國中最了不起的大將軍,她要是知道我跟著你學武功,一定會很高興的!」

黑羽定海瞬間似被人在胸口重重的捶了一拳,只覺得對面的黑羽王看他的目光都犀利起來,他故意將臉一板,「你父皇母後都是心機狡詐之人,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也學了這一套!」說著,伸手拉起聖心晨的小手臂,「給我扎個馬步看看,若是扎不好,我看你也不要吃午飯了!」

黑羽王淡淡提醒,「孩子年紀還小,你何必要求這麼嚴?既然你和他娘有舊交,看在故交的分上,就別太嚴厲了吧。」

他躬身道。「陛下讓微臣來教他,不就是為了打好他的底子嗎?若是微臣留了手,才真是有負他爹娘對他的一番苦心栽培。」

「那就交給你了吧。」黑羽王笑笑地回了句,即未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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