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中,紅芍最喜愛的時刻便是清晨。
京城縣郊南向五十里的終南山,位于入城必經之道,沿路四季林木茂蔭,渾然自成一處與世隔絕的幽境,人煙稀少的美景除去訪客外,便只有沐家父女兩人獨居山腰。和煦的陽光與林間傳來的清脆鳥鳴聲,偶有翩翩彩蝶飛舞花叢間,宜人的空氣聞之神清氣爽。
紅芍總趁著曙光未明時進山林內采集草藥,以供提煉藥丸及制造藥材。沐樗櫟醫術高明眾人皆知,最重要的是他的宅心仁厚,不管是顯貴或平民,只要前來求醫,沐樗櫟皆一視同仁,有時病人窘困付不出醫藥費,他亦不收分文,盡心醫治,因此世人皆稱贊他神仙般的德行,並將他比做春秋戰國的名醫扁鵲,尊奉他為「妙手盧醫」。
對于爹親,紅芍是敬佩萬分的。紅芍打小苞隨在爹親身旁學習醫術之余,也幫忙照料虛弱的病人,耳濡目染下,自是通曉草藥功效及普通病癥。沐樗櫟淡泊名利,行醫多年仍兩袖清風,但爹女倆從不以為意,生活在山林之中,愜意自得。
山林之中天然藥材遍布,各種野草多有醫療功能,用來醫治無錢看病的病人自是免費的藥材。所以紅芍每隔數日便會上山采集天然藥草,以便他日之用。
煙嵐彌漫的樹林總讓人感覺恍若置身仙境,吸吐之間盡是林樹散發的自然香氣。而最、最讓紅芍心系的地方就是她的私人秘密水池。
此座樹林本就是無人仙境,而紅芍無意間發現到一處小瀑布沖刷下的清澈水潭,清可見底,四周由茂密的林木環繞著,自然形成與外界隔絕之地。潭水清湟澄澈,一旁的林蔭花影在潭心隨風搖曳,自成一幅山水寫意之圖。
采集完草藥下山前,香汗淋灕的紅芍最愛褪盡一身束縛,浸入沁涼泉水,恣意戲水一番。讓身上的汗水和疲累得到舒展。
這日,一如無數的清晨采藥後,紅芍穿越隱密林木,踏入她的秘密之地,縴手將裝滿草藥的竹籃輕置草地上,秀目盯著沁涼清澈的池水。微風輕拂她雲鬢烏黑的發絲,飛揚在噙著微笑的嘴角旁。
紅芍感覺到這池清水也在等待著她每日清晨的到來,柔荑褪下衣裙的動作如此輕緩,入水前滯延的過程總讓紅芍意想咀嚼著似投入愛人懷抱前的悸動與期待,那麼迫不及待又不舍輕易結束的甜蜜折磨。
沉溺在幻想中的紅芍全然未覺身後暗處一雙窺伺的瞳眸,隨著她滑落的衣襟露出艷女敕香肩時而暗自贊嘆。當她將黑亮發絲撥至胸前,沿著性感後頭而下的美背光潔如玉,形成一幅嬌媚圖畫。
一聲清脆傳入紅芍耳中,那是枯干的落葉被跦踏的聲音。
有人!毫無防備的紅芍,驚慌地覆住已半果的身子,側頭瞄看四周。雖說這是座無人山林,可紅芍現在行為實在不合禮俗,不速之客便很有可能成了奪取清白的婬魔。攫緊衣領的紅芍眼角小心翼翼地搜索,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有些狂亂,當她終于看見發出聲響的生物時,小嘴逸出一團如釋重負的蘭氣。
池潭邊正好有一只可愛的白兔正睜著它那圓滾滾的紅眼楮,目不轉楮盯著躡手躡腳的紅芍,似乎看她預備要做什麼。
「你不乖,居然正大光明地在這里觀看本仙女入浴,小心眼楮生瘡。」紅芍溫柔地抱起小白兔,大眼對著小眼,輕聲斥責著。
「什麼?」紅芍螓首靠近小白免,側耳至它嘴邊,仿佛它正在說話。「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誤闖仙境,並非有意偷看天女入浴。」
紅苟個性純真無邪,在缺少同伴的成長歲月里,總幻想山林里草木與動物都是真實的朋友,心血來潮時,對著它們喃喃自語,恍若確有發生著一來一往的對答。
「呵,呵,呵。好吧!念在你本性純良,本仙女就放過你,可是本仙女肌膚並非凡物可褻瀆,你還是速速離去,別在此逗留。」
放走了小白免,紅芍確定四下無人,這才寬衣解帶,衣衫盡褪,放置水池邊的大石頭旁,舉步渡入水池內。
一接觸到沁涼清水,滿足的嬌吟立即逸出紅芍艷唇。自小健走于山林之中,紅芍擁有不同于大戶閨秀橋弱的健美身軀。臉頰在天然藥材滋補下粉紅亮麗,全然不需胭脂水粉的寶飾;泛著紅潤的蜜色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明艷動人。
上下愜意潛浮水中的紅芍,優游自在嬉戲于水池之中。忽然間身後又傳細響,紅芍下意識的轉過身,原本以為會見著方才誤闖秘境的小白兔折回,結果映入眼簾的卻是覆于白色綢緞下的長腿,再抬頭往上一瞧,是一名面帶邪笑的俊俏男子。戲謔的眼神,上揚的嘴色——竟是紅芍此生揮不去的噩夢來源。
「嘖嘖!天女入浴,如此香艷的畫面,今天竟讓在下有幸目睹,真是不枉此生了。」
紅芍未料到果真有不速之客,錯失第一反應的時間,只能傻傻地呆立水中,直到將她未著寸縷的身子盡覽無遺的白衣男子眼眸開始變得暗沉深邃,燃起一抹異樣的光亮,紅芍才回過神來,驚叫一聲,趕緊轉身沉入水底,徒勞無力地攬任胸前,希望春光未外泄。但眼力極好的男子早將清澈泉水下的春色一覽無遺,盡收眼底。
藉由他剛才的嘲弄,紅芍知道他听見了方才她與小白兔的「對話」。羞死人了,怎會被竊听到少女幼稚的秘密。
「紅芍妹妹,多年未見,你已「長大」成人了。」方才短暫的目光巡禮,已經足夠將她胸前一抹春色牢牢烙印在腦海里。
原來他還是瞧見了,紅芍惱怒咬唇,無奈暗恨。
紅芍當然知道他是誰,只消匆匆一瞥,紅芍也認得出這個無恥男子。
霍天霽,京城首富之子。自小身子骨極為虛弱,家中揮霍萬金只為留下這命根子。或許是他命大,在九歲那年,機緣巧合之下遇上沐樗櫟出手醫治,這才延續了霍家香火。但天生虛弱的體質卻怎麼也改善不了,只得這十年來每隔一年就送到沐居調理休養一陣子。紅芍自小就見這名佔去爹大半心力的天之驕子,每日必以最珍貴的藥材滋補,臉色仍是蒼白如紙,看在健康的紅芍眼里,直覺是糟蹋了。
紅芍也清楚天生身骨虛弱不是霍天霽的錯,但就是忍不住打從心底討厭這個人。也許是他佔用爹親過多的心力,也許是他的性子惹人厭。
是的,霍天霽個性與一般受過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相異。他的性子輕浮,尤其總愛有意無意地以眼神或言語揶揄挑弄紅芍,私下行為談吐總沒個正經。霍天霽容貌俊秀,但看在紅芍眼底卻是缺少陽剛之氣,他那生性不羈的性格,紅芍直覺是輕佻的表現。總而言之,天霽的種種,紅芍都因反對而反對,對他根本已是一種沒有理由的厭惡。
對于霍天霽的逗弄,紅芍從未正面回應,只當他自小內心不平衡,才會以她為戲弄發泄的對象。此番他的出現,預告了紅芍接下來將有數日噩夢般的生活,而這難堪的情勢,只不過是個開端。
霍天霽眼角瞟瞄腳旁方才紅芍褪下的衣裳,內心起了捉弄之意。他邁步向前,甩開下褂,跨腿大剌剌地坐在河岸邊的大石頭上。
「打從上回離開之後,我就非常想念沐神醫與紅芍妹妹,想念這里的一草一木,不知道大家過得如何。」
天霽對紅芍的狼狽視而不見,開始閑話家常起來了。
「很高興這次回來,看見景色依舊,人事依舊,只是紅芍妹妹你,成長了不少。」望著紅芍似乎不想搭理自己,天霽惡意地繼續自言自語。「我一直懷念這滿山蒼翠的明媚風景,氣候涼爽,景色清幽雅致,可謂人間仙境。」
仍沒反應?很好,看你還能撐多久?
「這里微風吹拂,柳絮飄揚,與京城的煩囂有天壤之別。在這兒多待一刻真是心曠神怡,都不舍離去了。」
丙然沒有多久時間,水中背對著他的紅芍,雪肩上開始泛起一顆顆的小絆瘩。
「山中寒露重,你泡在溪水里這麼久了,不冷嗎?」霍天霽明知故問道。
聞言,牙齒開始打顫的紅芍很恨地斜瞪著地。這個登徒子!自己的衣裳明明就置于他腳下,若要取衣,必定得果著身子經過他面前。看他一副等著見她出丑的樣子,紅芍說什麼也不可能如他所願,只好咬牙繼續與他耗著。
兩人僵持良久,赤果胴體終究忍不住輕顫,打了個噴嚏。
霍天霽故作驚慌地叫道︰「紅芍妹妹你別再貪玩了,著了涼可不好,快上來罷!」接著壞壞地笑著。「還是我拿衣裳下來給你?」
「你別過來!」紅芍更加緊環自己的前身,深怕霍天霽真下水來。
「敢情紅芍妹妹你怕羞了?嘖嘖,小時候你也看遍了我的身子,我都無所謂了。」
紅芍不願回應他下流的言語。小時候的霍天霽總浸泡在藥湯中,負責添加熱水的紅芍,偶爾也會不小心瞥見他瘦弱的胸膛。紅芍從不掩飾眼中的厭惡,他的蒼白虛弱與紅芍的健康明艷是極端對比。
「你不讓我下水幫你,又不上岸邊著衣,教我如何是好呢?」
紅芍其實很想開口叫他走開,但又不願順了他的意,自認輸。
「其實我正好迷路了,多年未回來,路都記不得了,好在遇見紅芍妹妹,我……」話沒說完,霍天霽突然干咳了起來。
紅芍視線飄向天際,心想他是否又要耍什麼把戲口但是咳嗽聲持續了好一陣子,絲毫沒有停歇跡象,反而有更加劇烈的趨勢。仿佛要把胸內的氣全咳出來似的。紅芍暗忖或許他是真的不舒服,而且再讓他這麼天長地久地咳下去,山林間恐要添加一縷幽魂了。
氣息無法平順的霍天霽,不支地單膝撐跪在草地上,紅芍趕緊趁著他背對自己無法窺視的絕佳良機,匆忙上岸著好衣物,才上前拍順霍天霽後背。
漸漸平息胸口的呼吸,霍天霽貪婪地大吸了幾口氣。「果然我無福消受美人戲水的香艷畫面,一看就岔了口氣。」霍天霽自嘲地直接承認胸氣不順。
「現世報。」紅芍悶哼了一聲,手下仍不停撫他的後背。
仍嫌氣虛的霍天霽仍撐跪在地。
「紅芍妹妹,你大人有大量,好人做到底,現下我四肢無力,可否助我下山?」大丈夫能屈能伸,天霽放段,索性開口請紅芍伸出援手。
紅芍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手拿起裝滿藥材的竹籃上手將霍天霽的右臂繞過自己肩頭,霍天霽也老實不客氣地將身上重量靠往紅芍。
「沒想到這幾年你也長了不少重量。」紅芍暗自叫苦。白教人看了肌膚,還得與此衰人如此親近,今天可真是運氣壞到了極點。
緩慢行走的兩人不發一語,而得靠紅芍助力下山的霍天霽則識相地三緘其口。
無隔閡的距離,霍天霽氣息就吸吐在紅芍耳邊。自小藥補的天霽,身上散發著濃郁藥味,也就是這熟悉的味道,才讓紅芍對天霽的親近沒有太大抗拒。紅芍從小就不排斥與人體接近,如果真要嚴防男女之別,哪能做一名神醫的助手及家人,爹親耳提面命的就是救人第一,人命關天之際,也顧不得男女分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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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回到沐家。紅芍與霍天霽早已氣喘汗淋了。紅芍將天霽帶往他每次來時下榻的休養客房,轉身就要離去。
「謝謝你了,紅芍妹妹。」沒有嘲弄,沒有冷諷,霍天霽發自內心地感謝紅芍。
看著難得正經的霍天霽,不知為何,紅芍內心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你……休息一會兒,我讓爹來給你瞧瞧。」
正在前廳的沐樗櫟得知霍天霽到來,與紅芍一同又回到客房察看天霽的身體狀況。
「沐先生,不好意思,晚輩又來麻煩您了。」看見沐樗櫟,天霽趕緊起身。
「別忙,坐著便可。」沐樗櫟心中向來是病人第一。
天霽心虛地接受沐樗櫟檢查脈搏。事實上,盡避幼時體質虛寒,幸運的是生長在富貴之家,可以靜心調養不需勞累,加上長期服用沐樗櫟開的藥方,這些年來已令他調養得頗多。再者,天霽私下常鍛煉體魄,身體狀況其實已與常人無異。
沐樗櫟當然立即就發覺這個情形。除了暫時的氣血不順,指月復下探尋的脈搏清楚傳達了霍天霽無病無痛的狀態。他不了解為何天霽要裝病來訪,但是,既來之則醫之,開給他的藥方也改以補身為主。
沐樗櫟對于這位富貴子弟著實抱持好感,自結識以來,便未曾感到天霽絲毫驕縱蠻橫之氣,為人亦十分和善。他與紅芍平日深居山林,難得有友人造訪,他的到來能讓紅芍多個說話的對象。
「沒什麼大礙,休息一下便可恢復氣神。」沐樗櫟不動聲色,離開天霽的手腕。看看四周,奇怪地發問。「怎麼這次只有你獨自前來,家僕沒有隨行?」
「晚輩自小在沐先生妙手仁術的調養之下,其實近年來身體已強壯許多。此行只是想試試自己的力量,放在拜別父母後便獨自成行,不過倒是一路行程緩慢就是。」
「嗯!非常好的想法。多活動筋骨對身體助益更大。」
「謝謝沐先生指教。」
沐樗櫟轉向一旁站立的紅芍。既然要順著天霽,該有的療程亦不可少。
「紅芍,天霽在此調養期間,你多幫忙點,每日以藥湯浸泡,藥水也按時煎熬服用。」沐樗櫟耳提面命地囑咐。「還有,如果有機會的話,多讓天霽活動身子骨,這也是另一種增強體力的方式。」
「是的,爹爹。」紅芍若無其事的回答。眼簾垂了下來。這個勞什子,就只會在爹親面前裝好人,一副溫文儒雅的瘦弱樣;在她面前卻沒個正經,狂妄狎弄,若讓爹親知道他的真面目,看他還有沒有好日子過。
想歸想,紅芍倒也從沒拆穿過,因為到底天霽還是一名病人,做為醫者助手,怎能做出傷害病人的事。
紅芍善良的天性讓她無法憎恨巧言令色的天霽,更無法狠心揭發他的惡行,但天霽可是穩穩抓住紅芍這項弱點,私下得寸進尺,令她難以逃月兌他的擺弄。
看著沐家父女離去後掩上的門,霍天霽雙手枕于腦後,躺回床上,腦海里全是揮之不去方才所見紅芍戲水的旖旎畫面。多年不見的小丫頭已長成玲瓏有致的清秀佳人,只消驚鴻一瞥,也看得出紅芍擁有豐腴彈性的曼妙身軀。光亮潤澤的秀發,雪白細女敕的肌膚,堅挺豐潤的椒乳,粉紅艷麗的蓓蕾,平滑結實的小骯,還有那底下神秘黑叢的三角密地。
霍天霽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沒立即月兌衣下水加入她。
從出發前,霍天霽就十分渴望再次見到陽光般清麗的紅芍,她渾身充滿著他所沒有的精力,她擁有他所奢望的健康體力。每次在此地休養期間,目光總離不開她,她就像聚集所有的陽光,展現自我的魅力風采。
霍天霽當然也察覺到紅芍對自己的厭惡與疏離,但臉皮厚的天霽從未死心,總是找盡理由接近她。
他想要她!
沐紅芍就是他霍天霽畢生想追求的佳人,因此,為了能見佳人一面,霍天霽只好假裝身體並無起色,也才能屢次得到前來休養的機會。
此行最大的目的與任務,就是想辦法將紅芍帶回霍府做老婆。為求佳人,不擇手段,就算讓他霍府大少爺尊嚴掃地,他也要一親芳澤。
霍天霽忍不住咧嘴一笑。沐紅芍啊!沐紅芍,你等著吧!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會成為我霍天霽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