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後。
月朗星稀的午夜時分,位于加拿大的神偷門總部一片燈光黯淡。
斑高的圍牆外,有個嬌小的人影正在緊張地忙碌著。
她先是側耳听了听院子里的動靜,看看是否有巡夜人走動的聲音。
再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扔進院子,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狗叫聲傳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整理好裝備閃至牆角。
綁好背後改良的滑翔翼,戴上特制的攀牆手套,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直到在接近鐵絲電網的時候才停下來。
從背後的包包中掏出特制的偷兒工具,她利落地剪斷電源鐵絲。
站在高處,她先觀察了一下院內的設置,見無異狀,這才啟動背後無聲的滑翔翼,輕巧地飛向那正對著她的二樓窗前。
「呼。」吐出一口長氣,那嬌小的人影平安落地。
閃至窗邊,她將滑翔翼和手套收起來,露出縴細右手食指上一枚閃著銀光的戒指,那是一個特殊的武器,她按動指內的開關,戒尖立刻變成一把鋒利無比的特質刀刃。
沿著鋼化玻璃的四周,她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已經割開玻璃,取出有粘合性的手套按住玻璃,極輕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玻璃已然移位,失去它的功效。
「完美!」
她打了個響指為自己喝采,先是探了探頭,小巧的嘴巴露出驕傲的笑容,然後砰的一聲跳入室內,在沉寂的室內顯得格外清脆動听。
「哇,神偷門的至尊神偷令被藏在什麼地方呢?」她的聲音非常小,輕爽的女聲和著淺淡的笑意,讓那身處黑暗之中的男人不由得全身一震。
是她!是她來了!
女孩不知道自己要探听的人已經發現她,從她進入院子那一刻,他就開始注意她的一切活動,而她仍然在一室的黑暗中模索前進。
「神偷令,至尊神偷令,你在哪啊?」她滿心愉悅,絲毫沒發覺這屋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大膽而隨意的舉動透著自信,彷佛進的是自己家一樣自在。
「哎唷……」
黑暗中,縴瘦的人影不知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了個正著。
她驚慌地低叫一聲,身體猛然失去平衡向一旁倒去。好在她反應靈敏,在黑夜中順手抓住旁邊的一截樹枝一樣的東西,才勉強保持住了平衡。
「呼,嚇死我了。」她還以為有人在呢。
女孩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好在她反應快,旁邊還有支撐物,要不然想她堂堂一介小神偷林如楓豈不是摔得很難看?
林如楓暗想著,這截樹枝一樣的東西真不錯啊?
黑暗中,她笑亮了一雙圓滾晶亮的美眸。
不僅可以被她抓住以免她摔倒,還可以抓住她讓她來穩定平衡,真是不錯。
「咦,是不是哪里不對了?」她後知後覺地歪著小腦袋,才發覺自己的手臂有一種被人牽制的壓力和溫熱感。
樹枝會抓人?
她用力甩了甩手,卻發現那溫熱的力量將她抓得更緊。
小手疑惑地伸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室內,一切的感覺都要靠模的。
抓著她的好像是一個人的手臂,再往上順著手臂,像是一個人的肩膀。
灼熱的氣息吹撫過她的小手,竟然讓如楓忍不住地微微地輕顫了一下。酥麻如電般的熱力快速竄過她的全身,她頓時僵住,猶豫著要不要再向上模去。
止不住好奇,她的小手抓了抓掌下的不明物體,有點硬又有點軟,緊緊的溫溫的,真的好像是一個人。
再往上模,結實的觸感伴著熱絡的氣息向她襲來,如楓的背後頓感一緊。
手下的觸感清楚地告訴她,她模到了一個人的頭發,眼楮,高挺的鼻梁,甚至還觸到了這個人溫熱的嘴唇。
「不是吧,好像是個人?!」她月兌口失聲驚叫,如果不是那人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她早就想飛奔至安全地帶了。
「本來就是人。」俊朗的男聲平穩的氣息飄呀飄地飄進如楓的小耳朵,她驚叫一聲,快速地向後退。
如果不是那出聲的男人反應迅速,出手倏地一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自己的懷里,可憐的如楓一定會跌得開花。
「想逃?」那男人的聲音里隱約藏著一絲危險的味道,他的眸子在夜里看得格外深遠,面前小女人的一舉一動已然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不在意料內的問題,讓如楓忍不住猛吞口水。
自己離他的鼻息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每一次呼吸,灼熱而逼近;可以听到他的每一聲心跳,強壯而有力。
「嘿嘿,那個,這個是,我可以解釋。」黑暗中,她強迫自己瞪大眼,想看清面前這個男人的樣子,可是終究只是徒勞。
他坐的地方位于角落,自己又是背對窗子,室內黑得根本連一點光線都沒有,她只能憑感覺想象這個男人的樣子。
他的手臂很長,自己被抓緊坐在他的腿上,他的雙腿肌肉很有力,應該是個很健壯而高大的人吧。
罷才她也模到他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和高挺的鼻梁,他應該長得不會太差才是。
有那麼一分鐘,如楓竟然想讓室內亮起來,好讓她證實這男人的長相是否如同她的猜測。
「我在听。」那男人低語,聲音中沒有不悅,也沒有明顯的意外。
他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人看,努力地將她每一個細小的表情收盡眼底。
「啊?」如楓一愣,猛然回神。「你在听什麼?」
「你的解釋。」那男人手臂沒有一絲一毫想要放開的意思,將她掙扎的小身子按在他的腿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摟緊如楓的腰,不容她逃避。
「嗯嗯,我可以解釋的。我是應你們門主的邀請才來神偷門的,你們的門主不是說歡迎我來向他挑戰嗎?我來了啊,光明正大來的。」
嗚,她被抓了。
好可憐,生平第一次被抓,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啊,可會名譽掃地的。
「光明正大?」對于她為自己找的理由,那男人顯然頗有微詞。「光明正大來挑戰神偷門,那為何不是大白天從正門進來,而是三更半夜偷偷地跑進男人的房間?」
說話間,他竟然有點不悅。
她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冒失,只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絲毫不顧忌隨時都會出現的危險和意外?
「哪有?!」如楓大叫,不贊同他的話。「喂,我跟你說,你這個男人最好快點放開我。我可是已經拿到神偷門六樣寶物的小神偷,是你們的門主請上任的門主轉告我的,只要我拿到了那六樣東西,就可以直接來向他宣戰。」
如楓不服氣的聲音響在室內,清脆悅耳。
「你怎麼可以這麼大膽地絆住本小姐的腳步呢,你們的門主都沒說什麼,他又沒有說我一定要從正門進來,也沒給我可以進來的憑證,如果我從正門進來,你們故意陷害抓我那該怎麼辦?」
「小神偷。」
重復著這個名字,如楓不知道,在她說起自己的時候,面前這個近距離卻看不清長相的男人心中某個角落正在怦然而動。
他反復默念這個名字,那個他一直想念也是記憶中最深的名字。「林如楓?」雖是問話,但那語氣中的肯定和低啞卻讓如楓不禁一愣。
「咦,你知道我?」她不知該怎麼反應。這個男人好奇怪,干嘛摟她摟得死緊,害她想要借機逃走都不行。
「不僅我知道,整個神偷門都知道你的存在,小神偷,神偷門的小敵人。聲稱要打敗門主,統一神偷界的小神偷林如楓。」他的語調淡淡的,勉強壓制住心中的悸動,手臂卻不受控制地收得更緊。
是她,她真的來了,能夠再擁住她一回,他此時怎能不激動?
她身上那熟悉的燻衣草花香,帶著她溫熱的少女氣息還是那麼的清新明朗。她的聲調跟以前一樣可愛,她的性子也和她在他身邊時一樣的熱情。
「你一定是神偷門的頭頭吧,一定也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你還不快點放開手讓我走,你就不怕我日後會報復你們神偷門,把你們要偷的東西全部偷光光?或者提前一步撂倒神偷門的門主,統一神偷界,到時候可有你們好看的呢。」如楓故意大著膽子嚇他,努力遮掩住語調中的不平穩。
這個她還不知道長相的男人,好像知道她要來又很胸有成竹的樣子。被他的手臂掌控住的她就像是一個沒有穿衣服的人,被他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認為我會怕嗎?」隨著她夸張的威脅反問,那男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似乎很喜歡這樣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小神偷是整個神偷界的大人物,也是讓收藏家們大驚失色的災難。可是對于我來說,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偷兒而已。這樣的偷兒我們神偷門多的是,如果今天你被我逮到的事被外人知道,小神偷的光輝大業是不是就要正式宣告失敗了呢?」
他拿話激她,身在這一行,自然知道混這一行的規矩,一旦名譽被人懷疑,那就離丟飯碗不遠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林如楓心中一驚,表面上卻輸人不輸陣。
「你以為你說的話別人就一定會听嗎?神偷門才是全天下最危險的地方,那些收藏家即便知道有人這麼說,也可能認為你在造謠。再說了,你現在逮到我,真的可能會知道我的底細嗎?」她在心里奸笑,考慮將手伸到背後的包包里取出迷藥,迷翻這個男人,以便成功逃月兌。
他身上特有的干爽清新的氣息,和他說話的語氣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在猶豫的一瞬間,如楓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不為別的,她就是很想知道,這個有著她熟悉體味和聲音的男人,究竟長成什麼樣子。
「神偷門門主的話,別人會懷疑嗎?如果我一直把你放在身邊,不放你離去,他們還會懷疑嗎?」
兩個反問,他公開了自己的身分,也打散了如楓的自信。
「你是神偷門的門主?!」她要挑戰的那個神秘門主?!
不是吧?!
如楓欲哭無淚,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搬了塊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瞧不起他的結果,瞧瞧,現世報來得真的好快。
「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他的心在狂吼。
冷漠帶著失望的男聲清楚地傳進如楓的耳朵,那語氣中的受傷和絕望讓她全身一震。
熟悉感再次襲來,她想努力從腦海中找出那份熟悉,但一陣強烈的頭痛和暈眩阻止了她的思考。
「唔……」她輕聲申吟了一聲,伸手捧住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痛下去了。
「你怎麼了?!」
第一時間發現她的不對勁,啪的一聲隨手打開室內的燈,那男人首先映入如楓眼中的,就是一張俊朗卻十足擔憂的臉。
年輕的他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寬闊飽滿的額,飛舞著上揚的兩道眉輕蹙著,眉心凝視著她寫滿了憂慮和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