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樂三年冬
為了夸耀天朝威信,朝廷花了大把銀子建造了龐大艦隊,由三保太監鄭和率領,出使西洋各國。
浩翰的海面上,艦隊浩浩蕩蕩破浪而行,兩百艘大小船只簇擁著中間六艘最大、最華麗的寶船。
五彩旗幟高懸在九根高大船桅的頂端,飛躍欲騰,如林的帆牆吃滿了風,漲得鼓鼓的,巍峨矗立船尾的三層高級船艙,專屬于高級官員和外交使節。
殿後的那艘寶船專屬于大明的安瀾公主。
乒乒乓乓,送上來的餐點又給砸了。
「公主,求求妳,別這樣。」
爆女們臉色慘白的哀求主子行行好,蹲下來收拾滿地狼藉,聞到飯菜味,喉間又涌起一陣難以抑制的惡心。
暈船暈得亂七八糟還得伺候亂發脾氣的公主,做宮女的可真命苦呀。
「我偏要這樣!」
十五歲的公主臉上猶帶著些許稚氣,一想到悲慘的命運她就忿忿難平。
船艦出發前,祈福儀式卜了個女卦,宮中那些該死的方士們說要一個貴命的公主隨艦隊同行方能大吉。
易經佔卜外加四柱推命,宮里有那麼多公主,誰不好選,偏偏選中她,結果她就莫名其妙的被送上船,遠離親人、故土,所有熟悉的一切。
「干脆抓我去壓艙底算了,還封什麼『安瀾公主』,安個頭啦!」
鮑主大聲臭罵那些該死的佔卜術士、狠心的父王、沒替她求情的母後,反正任何想得到的人她都拿出來罵一罵。
「公主,罵皇上是要殺頭的。」
「那個三保太監躲在帥船上,連見都不敢來見我,我就不信他有膽砍我的頭,叫他滾過船來見我,我罵給他听!」氣瘋了,她什麼都不怕。
「公主,妳要去哪兒?妳不能亂跑呀!」
看公主往外奔去,宮女們緊張得大叫,追沒幾步路就無力的趴倒在地,已經暈了好幾天的船,手軟腳軟的,哪追得上氣急敗壞的公主殿下。
鮑主沒頭沒腦的沖出去,見路就走、有樓梯就下,也不知道轉了幾個彎、下了幾道梯,一直跑到沒力氣才停下來,抱著欄桿喘個不停。
看見前面下艙甲板偏僻無人,她信步走了過去。
發了好幾天的脾氣,她也累了,怒氣發泄完之後就只剩下怨氣,她憑欄遠眺,眼前一片大海茫茫,她的心也茫茫然。
听說大海無情,碧滔白浪不知吞去多少航海人的性命;听說三保太監手上有道聖旨,必要時可以宣旨命她下嫁番王。
就算她沒有葬身大海,恐怕也難逃和番的命運。她才十五歲,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要承受這種命運?!
她把臉埋進雙掌之間哭了起來,愈想愈傷心、愈哭愈大聲,哭得渾然忘我。
一個浪大,船身猛然一晃,正忙著哭的她來不及反應,身子往前一跌,眼看就要被拋出船舷之外。
「小心!」
一只大手及時攬住她的縴腰,公主驚呼一聲,等回過神時她已在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年輕武官懷中了。
四目相望,兩張年輕的臉龐泛起紅暈,一股陌生的悸動沖撞心口,零距離的接觸微妙新奇,半晌,兩人動都沒動一下,凝視著對方的臉。
「你……是誰?」
他這才從美夢中醒來,慌慌張張的放開公主,跪地行禮。
「下官趙咸信,參見公主。」
他只是個小小的九品武官,平常沒機會接觸大官,更別說皇族了,雖然上船前接受一大堆繁文縟節的訓練,沒幾天的工夫就忘得差不多了,但他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應該抱公主,更不應該抱那麼久。
他感到不安,同時也感到難以抑制的興奮和歡喜。
鮑主抹抹哭花的臉,仰起頭,端出公主的架子。「你躲在旁邊做什麼?」
「剛下守備,船艙那邊人多吵雜,所以就到這邊……睡覺。」
到這邊是想圖個清淨,睡個好覺,卻萬萬沒料到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會到這里來,他真的嚇了一大跳,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干脆躲著不出聲,見公主有難,這才出手相救。
「你倒好,想上哪兒就上哪兒,想干麼就干麼,輕松自在。」
趙成信疑惑的抬頭看公主,她年紀比自己還小,怎麼說起話來好生幽怨,剛剛也哭得傷心斷腸。于是他說出了不該說的關懷。
「公主,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有什麼下官可以幫忙的嗎?」
「誰也幫不了我,我不想去什麼西洋,我只想回宮。」一提到回不去的故鄉,眼淚又滾了下來。
「妳別哭,別哭嘛。」趙咸信看她又哭了,也顧不得禮數,起身過去安慰她。
「我偏要哭,你管不著。」
「我爹死了,我娘哭個不停,結果眼楮就給哭瞎了,妳這麼年輕,眼楮這麼漂亮,哭瞎了多可惜。」
她愣了一下,才剛退下的紅潮,又沖回臉上,淚眼汪汪的看著微笑輕哄她的男子,贊美的話她听多了,可是就沒一句讓她這麼高興過。
「你娘眼楮瞎了,你怎麼還狠心撇下她上船?」
「上船的安家費夠買一畝薄田,大哥會替我好好照顧她的。」
「安家費?也不知道回得去回不去,應該叫買命錢才對。」她輕哼一聲。
他不以為意的笑笑,「我們這種賤命有人買也不錯,總強過一家人全餓死。」
她又愣了一下,她連肚子都沒真的餓過,他竟然輕松的說出「餓死」兩字,口氣中一點怨恨都沒有。
「你不怨嗎?不怨上天不公平嗎?」她訝然反問。
他淡然一笑。「也不是沒怨過。不過想想,人各有命,與其怨命,不如努力改變命運。」
「改變命運?」這話讓她不由自主的挺直身子。
他眼中燃起希望的光彩。「安家費已經改變了我家人的命運,總算能有一份溫飽。我不知道下西洋可不可以改變我的命運,不過我想試試。」
他長得不算特別俊俏,然而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強烈的吸引她,他說的話更是撼進她的心坎里。
「怎麼試?」她也渴望改變這該死的命運。
他不好意思的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盡量去試些不一樣的事。這次下西洋就算沒闖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成績,至少也開了眼界、長了見識,這樣也不錯。」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她失望的咕噥一句。
他臉一紅,難堪的搔搔頭,「公主書讀得多、懂得多,請您指點一、二。」
「你哪有把我當公主。」
這話一出口,她才驚覺事實,其它人對她不是敬而遠之,就是諂媚阿諛,可是他卻把她當成鄰家女孩一樣對待,自在的說話,好生的哄著,一股陌生的喜悅涌上心頭,她喜歡這種感覺。
「下官失禮了。」趙咸信急忙跪地行禮,心里暗罵一高興就忘了分寸的自己,冒犯公主可是死罪,只怕還沒改變命運就先了結命運了。
「恕你無罪,起來回話。」公主掩嘴竊笑。
他訝然站起,看見她甜美的笑容也跟著笑了,深埋在心匠的愛苗啵的一聲冒出頭來。
「你倒是說說看,下西洋能開什麼眼界、長什麼見識?說得好,我便饒過你;說不好,我就罰你。」
他興奮的說著別人告訴他的趣事、珍聞,大象、色目人、穆斯林、香料、黃金、寶石、翡翠等等。
「公主,那麼多好玩的東西,妳最想要什麼?」趙咸信好奇的問。
鮑主黯然垂下雙眼,幽幽的說︰「如果可以選的話,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向北辰苦著一張臉,低聲申吟。
餐廳中坐滿了幾十個大漢,他們大口大口的吃著晚餐。
面對晚餐,她卻沒什麼胃口,空氣中充滿了男人的汗臭味,桌上的合菜不但粗糙又不衛生,光看那些男人的筷子夾來夾去的她就怕,更別說下筷了。
「向小姐,別客氣,多吃點菜。」孫念祖熱心的招呼。
筷子不約而同的停在半空,男人們不好意思的訕笑幾聲,突然懂禮貌的請客人先用。
向北辰雖然听不懂越南話,但懂得他們的友善,只是他們的好意她卻無福消受,只能尷尬的對他們笑笑。
「跟他們吃飯千萬不要客氣,不然就沒得吃了。」向西平夾了一些菜到妹妹碗里,請大家繼續用餐。
「吃不慣?」王蠻抬眼看她。
她臉上一紅,雖然嫌臭、嫌髒,她也知道不能說出無禮的話。「不是……我……暈船……人不舒服。」
「不吃怎麼行。」
向西平領著妹妹到廚房櫃台邊,拜托廚師幫她煮碗稀飯。
「三哥,你才來兩個月就會說越南話了,好厲害。」向北辰一臉敬佩。
「那是妳听不懂才會這樣說,我說得很爛,常常要人幫忙,還是阿蠻厲害,來半年就說得嚇嚇叫。」
向北辰轉頭看,王蠻和人聊得正起勁,果然溝通流暢,沒有障礙。突然,他望向這邊,迎上他的視線,她的心猛然一跳。
她自認不是膽小的人,事實上還有點傻膽,可是,面對他時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心頭怦怦直跳,她想了一會兒,姑且將這種感覺歸類為「緊張」。
「看什麼?」黎安娜發現王蠻的視線緊黏著「小鮑主」,心里很不是滋味。
「沒什麼。」他低頭猛扒飯。
他是怎麼了?不但破例讓女人跟著他,路上還逗著人家玩,現在又猛盯著她看。
這可不是他平日的作風!
張清「咦」的一聲,經黎安娜這麼一點,他也發覺今天的王蠻的確不對勁。
王博士長得帥氣高大,他在大學教書的那一、兩年,不知道吸引多少女學生愛慕的眼光,全校的曠男們嫉妒得想打他,不過這老兄嫌女人麻煩、難纏,寧願躲在古書、古董堆中混,也不願意招惹女人。
苞著他到這邊工作,越南姑娘見到他也是頻送秋波,可老兄他依然目不斜視,全心工作。
敝的是,老僧入定的他今天怎麼一副凡心大動的羞澀模樣?!
可疑,太可疑了。
「你吃這麼快做什麼?小心噎到。」孫念祖說。
「我去趕工了。」眾人的關愛眼神讓王蠻感到尷尬,匆匆解決晚餐,夾著尾巴逃走了。
稀飯煮好後,向家兄妹回到餐桌邊,很驚訝王蠻已經吃飽離席了。
雖說是特地為她煮的稀飯,但鍋子、餐具又舊又髒,如果不是餓得厲害,向北辰實在不想動筷,只勉強吃了半碗。
轉頭看三哥一副和大家混得很熟的樣子,她詫異不已。
以前三哥穿的不是ARMANI,就是BOSS,現在竟然一身廉價的T恤、短褲;以前非五星級的美食不吃,現在竟然和這些粗漢子一起吃大鍋飯;以前呼朋引友四處玩樂,現在竟然肯窩在這麼苦的環境幫忙打雜。
這哪里是她認識的三哥?!若非親眼所見,否則打死她都不相信。
稍晚,向西平帶著妹妹到船艙休息。
「我的房間讓給妳,我去阿祖那邊擠一擠。」他隨手把雜物丟進櫃子,弄松枕頭,想辦法讓妹妹舒服一點。
「這個房間比我們家的浴室還小,這種地方你怎麼待得下去?」現在只有他們兄妹倆,向北辰也就坦白說話了。
「嘿嘿,嚇到妳了。我現在月兌胎換骨,不一樣了。」向西平得意揚揚的大笑。
「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她沒好氣的推了他一下。
「簡單的說,我找到我自己了。」
「拜托--」她翻了一個大白眼,只差沒口吐白沫。
他拉妹妹坐下,語重心長的說︰「我沒大哥有學問、有魄力,也沒二哥聰明、鬼點子多,我不是討厭他們,只是很厭煩老是被人拿來跟他們比較。」
「你有你的優點,別管別人怎麼說。」三哥總是一副樂天過頭的樣子,她沒想到他這麼介意。
「妳是女孩子,如果玩夠了,找個好男人嫁就行了,可是我不一樣,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老被人當成一事無成的公子哥兒,也會覺得窩囊。」
「躲到這邊就覺得快活了嗎?你這樣是逃避現實。」
「我不是逃避,是面對現實。」他興奮的說︰「我們贊助考古可不單單只為了空名,這中間其實很有賺頭,之前有人在藩切那邊撈起七千多件古物,保守估計拍賣價值約六百萬美金,折合兩億多台幣,兩億多耶!」
「你不會是真的想往這方面發展吧?!」
「反正生意上已經有大哥、二哥在撐著,我就往這方面發展,個人頭頂一片天,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快點跟我回去,變回以前那個風流瀟灑的三哥。」她拉著他撒嬌耍賴。
「以前那個女乃油小生拜拜了,現在我是正港的男子漢。」他擺出一個大力水手的雄姿,這可不是夜生活能練得出來的強壯肌肉。
「正港個頭!臭死了、髒死了、丑死了,我不喜歡你變成這樣。」
「總之,我要留下來,過兩天妳自己回去。今天妳也累了吧,早點休息。」向西平道晚安後便離開房間。
她重重的坐到床上,雙手環在胸前生氣,任務完全失敗。
離開三天,工作堆積如山,王蠻連夜趕工。
「鉛筆……」他拉開抽屜翻找,沒找到筆,倒找到一盒餅干。
這船上一堆喂也喂不飽的餓鬼,食物簡直就是全民公敵,被看見的話,肯定一下子就被干掉,這盒餅干能幸存至今,簡直就是奇跡。
想到向北辰吃不慣船上的伙食,現在一定餓了吧,他抓起餅干走出船艙來到她的船艙外。
叩叩叩的敲著門。
門開了,向北辰出現在門後,看見他時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
「我想妳大概餓了。」他靦腆的把餅干遞給她。
「謝謝!」她真的餓了,很餓,餓得睡不著。
沒想到外表粗獷的他竟然這麼細心體貼,這雪中送炭的高貴情操差點讓她感激涕零。
「我可以進去嗎?」
「請進。」反正在他面前也沒什麼形象了,她大方的拆開外包裝就吃。
天吶,這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餅干,連手指都舌忝得干干淨淨。
王蠻拉張椅子坐下,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發噱。
「不用問也看得出來,妳不習慣這里的一切,非常的不習慣。」
「那還用問嗎?」
「這里本來就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大小姐觀光玩耍的地方,當然沒辦法包君滿意。既然已經見到妳三哥了,妳就回家去吧。」
原來是先禮後兵,從小到大可沒人敢開口趕她,她才咽不下這口悶氣。「只要我三哥跟我回去,我自然會走,不用你趕。」
「西平要走要留隨便他,我沒意見,可是妳這個樣子,不用幾天就餓死了。」
「這些全都是我們家出錢的,我要留就留、要走就走,你管不著。」她跳了起來,踮著腳尖、仰著下巴,不甘示弱的怒視著他。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講理!他勸她走,也是為她好,她竟然拿錢來壓他,實在氣人。他也被激得站了起來。
「船上所有的一切都歸我管!」
「我不管。」
兩人就像西部電影中準備決斗的槍手,雙眼怒視對方,雙手弓在身側,等待拔槍的最佳時機,突然,風起,草屑飛過荒野,然後拔槍……
砰--砰--
砰--砰--一大鍋又白又薄的河粉放在桌子正中央。
「一大早就吃河粉?」向北辰不敢相信的眨眨眼楮。
「這是越南人的習慣,很清淡、很好吃,妳試試看。」向西平幫妹妹盛了一碗,然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吃慣了西式早餐的她,一臉茫然的望著河粉,這個世界和她所習慣的世界相差十萬八千里,才來一天,她就不行了,真不知道三哥是怎麼適應的,而且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呢。
「今天可沒有餅干了。」王蠻淡淡的說。
「餅干?在哪里?快點拿出來。」
旁邊的人听到「餅干」兩個字眼楮都亮了起來,別的國語不懂,什麼餅干、泡面、糖果、點心這些和食物有關的國語他們可就听得懂了,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抓住王蠻,逼他交出餅干,不準私藏。
「沒有了,昨天被她吃掉了。」
一听沒得吃,大家不甘心的打他幾下才放手。
「阿蠻,賭不賭?」一個潛水員好奇的湊過來問。
「賭什麼?」船上無聊,大家喜歡找點樂子,賭一些有的沒的,前提是不能惹是生非,也不能賭太大,純娛樂。
「賭小鮑主幾天下船?」
王蠻嘿嘿兩聲,立刻下注,賭她撐不過今天,明天就會哭著下船。
「你們在說我什麼?」她瞪眼問。看他那個表情準沒好事。
「大家在賭妳能撐多久,我賭妳今天掛,明天滾。」他也不怕她知道,笑嘻嘻的告訴她。
「我也賭妹妹明天走人。」向西平興匆匆的加入賭局。
連親哥哥都拆她的台,她氣得兩頰鼓鼓的。
孫念祖輕拍胸口,很夠意思的說︰「別怕,我支持妳,我對妳有信心。」
「阿祖,還是你對我最好。」向北辰好感動喔。
「我賭妳撐五天,這可是賭盤上最長的時間了。」孫念祖補上最後一句。
哇哩咧,向北辰臉上拉下黑線,整船的人都瞧不起她。
人呀,爭的就是一口氣。
她端起碗硬著頭皮扒了好幾口,豪氣干雲的對王蠻說︰「我敢吃了,我不會餓死了,這下你沒理由趕我走了吧。」
「小姐,妳別逞強。」王蠻嚇了一跳,這小妮子發起拗脾氣了。
她轉身指著三哥的鼻子,堅定的說︰「除非你跟我回家,否則別想甩掉我!」
「妹妹,別為難我啦!」糟了,妹妹一拗起來就很難搞定。
哇塞,好驚人的氣勢,一窩男人驚訝的眨眨眼楮。
這一吃才知道自己有多餓,無視面前訝異的眼光,她姿態優雅的吃了起來。
而黎安娜哼的一聲,轉身離開。
大家都把向北辰當寶,就連王蠻也跟著起哄,眼楮繞著她轉呀轉的,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他就不能那樣看自己,她真的很不爽。
孫念祖笑咪咪的追出去。
「怎麼了?一早就臭著一張臉?」
「回去討好那個小鮑主,別來煩我!」黎安娜可不領情。
「天吶,妳在嫉妒?!我真是太榮幸了!l孫念祖要寶似的摀住雙頰,感動的淚光在眼眶中滾動著。
「少往臉上貼金了,誰喜歡你這種矮冬瓜!」
「矮冬瓜」三個字像支利箭射中孫念祖的心,雖然被射中要害,他還是死鴨子嘴硬,繼續扯下去。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听過吧?事物沒有絕對,都是比較出來的。如果跟阿蠻比的話,我當然算矮,如果跟一般人比的話,我算玉樹臨風了。所以矮或不矮,沒有絕對,妳說是不是?」
黎安娜瞄了他一眼,「是呀,七個小矮人中你最高,對不對?」
「……」孫念祖無言,氣得快吐血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