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該拔足狂奔,大叫救命?
此舉雖然丟盡顏面,但總好過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段樂風認真的斟量著自己安然月兌身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巧玉在成親的前t晚,陽壽已盡,我不過是借她的身體一用而已。」她輕描淡寫的道,好像隨便借用別人的身體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借尸還魂!
段樂風的腦海,頓時浮現這四個大字。
「不要說得這麼難听嘛!」她覺得那四個字著實刺耳,不過又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末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不過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啦!」
「妳為什麼要借用別人的身體呢?莫非妳有什麼心願未了嗎?」他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鎮定的問道。
她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興趣盎然的瞅著他瞧。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男子啊?」他被她大膽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
她掩不住笑意的道︰「我听說人是很怕『鬼』的,我還以為你會嚇得奪門而出,怎麼你不但一點都不怕,還一副古道熱腸的模樣?」
莫非他還想替她擊鼓鳴冤不成?
「笑話!我生平不做虧心事,何須懼怕妳這種無主孤魂?」如果他的四肢抖動的次數不要如此頻繁的話,這番話會比較有說服力。
「很好,有膽識!」她明明知道他心中怕得要死,仍然睜著眼說瞎話。「不過我不是無主孤魂。」她重申。
「妳不是無主孤魂,難道還是大羅金仙不成?」段樂風壯著膽子,反唇相稽。
「雖不中,亦不遠矣!」她滿意的點點頭。
孺子可教也,這麼快就猜到她的來歷,資質還不算太差。
「說清楚點,什麼雖不中,亦不遠矣,打什麼啞謎?」是又不是,到底是不是?
「做完你這一樁,我就功德圓滿,可以安心回天庭復命,到時上頭自會安插個職位給我,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大羅金仙了。」她的前景可是一片看好,無限光明。
「我這一樁?」他指著自個兒,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倒退了三步,「難道妳是那種需要吸人精血的妖魔鬼怪?」
只差他一個,她就大功告成,從此魔功蓋世,無人能敵!
「你聊齋故事看太多了,凡夫俗子的精血吸太多,只會增加業障,引得天庭的眾神來收拾自己而已。」她給了他一記白眼。
他怎麼老是把她想得如此低等,從孤魂野鬼到惡魔邪妖,他就不能多給她一點正面的評價嗎?
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是一身的正氣?
「要不然妳到底找我做什麼?」兩人的談話,從開始到現在,未曾有過交集,他依然不清楚,自己為何莫名其妙的被纏上?
「報恩啊!」她理所當然的神態,彷佛這兩個字就能解釋一切。
「報恩?」他愣了一下,「我根本不認識妳,妳哪來的恩可報?」
「這可說來話長了……」她體諒他的駑鈍,將自己的來歷娓娓道來。
她本是一名在山林間修煉近千年的花精,名喚「花琴」,後來經高人指點,她才知道,只要自己受足凡間十萬香火,便可以位列仙班,月兌離妖精的境界。
後來,她暗中幫助了很多附近的居民,並隱約讓他們知道,在山林間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庇護他們。
久而久之,人們為她立廟並虔誠的祭拜,至此,她離成仙又近了一大步。
這一天,她所受的凡間香火已達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炷,只差一炷香就可以榮登西方,朝見如來。
怎知,突然雷聲大作、狂風暴雨,所有的善男信女被嚇得魂不附體。
一道響雷從天而至,轟的一聲!
屋頂破了一個大洞,所有信眾驚聲尖叫、拔足狂奔。
這場雷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她可憐的「花神廟」被閃雷風雨摧殘得破破爛爛。
包甚的是,村民間開始謠傳她做了壞事,沒有資格承受香火膜拜,才會遭此天譴,「花神廟」的香火從此斷絕。
她成仙的美夢也跟著破碎了!
段樂風聳聳肩,「听起來是很慘,但那又與我有什麼關系?」
綠意盎然的山谷、一座殘破的小廟、破了個大洞的屋頂……模糊的記憶,勾畫出一副似曾相識的景象。
在什麼地方?他好像曾經去過……
「當然有關系,我在那荒山野嶺枯等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給我的第十萬炷香,記得當時突然華光燦爛、滿室生香……」花琴說得高興,沒注意到他詫變的神色。
「等等……」他伸出右掌,阻止她接下來的高談闊論。
華光燦爛、滿室生香?!
歲月中幾乎被遺忘的片段,浮現腦際。
「妳的神像是不是一座木刻的牡丹?妳居住的山谷是不是有個傳說,每到冬天就會琴音環繞?」可惜他去的季節正值秋天,與那傳說中的琴聲,擦肩而過。
「是啊!」她答得高興。
「原來是妳!」段樂天一聲怒吼,「什麼華光燦爛、滿室生香?那根本是邪光,照得我頭昏腦脹,大病三天,最後還被我爹禁足一個月,外加抄寫全本《道德經》!」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因為你是凡人,接觸到天界的事物,本來就會有些身體不適……」她愈說愈感到心虛,音量不自覺的愈來愈小。
「妳還有話說?」他的口氣已不若先前那般和善。
「本來就是嘛!」她小小聲的辯駁。
兩人的立場頓時對調,花琴成了弱勢的一方。
「那妳干嘛好好的神仙不當,特地下凡找我的晦氣?」難道還嫌害他害得不夠,專程趕來補上一刀?
「我哪有找你晦氣?」她什麼都還沒做,他憑什麼這麼說?
「那妳明明沒事,為什麼裝得一副快斷氣的樣子?」害他像個呆子似的,白白服侍了她一夜。
「你以為我喜歡啊?」她沒好氣的道,「你不知道這副凡軀的狀態有多差,我費了多少靈力,才能像現在這樣跟你說話?要不是知道你有心願未了,而我又恰巧欠你一份情,何苦自找罪受?」
「心願?我有心願未了?」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她頭點得篤定,他都不曉得她哪來的信心?
「你是不是常作艮一個夢,夢里一個玉帝裝扮的男子在審問一對男女?」
段樂風想起夢中的情景與她說的無異,不禁月兌口,「妳怎麼知道?」
「我是神仙嘛!有什麼我不知道?」她得意了起來,續道︰「快說說,夢里你都看見了什麼?」
「妳不是什麼都知道嗎?還要我說干嘛?」他就是見不慣她沾沾自喜的模樣。
「我自然知道,只是想確認一下。」花琴十足嘴硬的口吻。
其實她知道的內情也就那麼一點點,不過她是不會承認的。
他輕蔑的睨了她一眼,顯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說法,不過和一個半大不小的姑娘計較,不是他的作風,雖然她可能比「看起來」的年紀大上許多。
他努力的回憶起夢中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向她言明。
「這就對了!」還好她沒找錯人!「玉帝讓你保留了最主要的記憶,要你牢牢的記住,你和祂的約定。」
「什麼意思?』他不明白。
「你就是雲龍尊者。」
天界四大護法之一雲龍尊者,俗家姓名為杜雲龍,道行高深、法力無邊。
當年玉帝將天上七件聖物之一「九華琴」交由他保管,本意希望藉由「九華琴」的神聖力量幫助雲龍尊者修煉,使他的修為更上一層樓。
怎知後來他竟與九華琴內的琴魄九華琴女相戀,違反天條,但玉帝心存偏袒,本意從輕發落,不料雲龍尊者在眾神面前與玉帝據理力爭。
玉帝大怒,遂與雲龍尊者立下千年誓約,雲龍尊者與九華琴女因而被貶下凡,輪回千年,如今誓誓約的期限將至,輸贏也自當該有分曉。
段樂風這幾天滿腦子都是花琴所說千年之約的事,可是總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一瞥眼,瞧見花琴將一大盤的雪花糕吃得連渣都不剩。
「嗝!」花琴愜意的打了一個飽嗝,無憂無慮的模樣,讓人不知該說她什麼才好?
「妳真厲害,整天只吃甜食,妳不膩嗎?」
這小花精對他娘送來的珍貴補品,看都不看一眼,反倒對這甜得膩口的雪花糕情有獨鐘。
「雪花糕這麼好吃,怎麼會膩呢?再多我也吃得下。」她的信心總是用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真是懶得說她!
「我這樣裝病,到底還要裝多久?」舌忝淨手指後,她問起這個與切身相關的問題,她不能再這樣躺下去了,會死人的。
「大概還得裝慍十天半個月吧!」段樂風道出一個保守的數字。
「我哪來那麼多時間陪你在這兒閑耗?我還得回天界復命的,萬一回去晚了,誰知道祂們會不會取消我的神仙資格?」
上頭的人,個個鐵面無私,宛如包青天再世,她要晚回去了,準被一腳踢下凡界,先排隊等個五百年再說。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巧玉病了好幾年,突然變得像妳這樣活蹦亂跳,不嚇死人才怪!」他佯裝一臉的無奈,「要不,妳別管我了,安心回天庭去當神仙吧!反正只要有緣,我和她遲早會重逢,妳就別瞎操心了。」
仔細想想,這尊瘟神還是早走早好,省得麻煩。
「那怎麼行?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過幫你忙的,如果半途而廢,我還跟人家當什麼神仙?」
竟然敢偷罵她是瘟神,好小子!她不整得他哭爹喊娘,她就跟他姓段。
其實她把自己瞧小了,她用不著特意,光憑她那迷糊的性子,就夠累得他人哭爹喊娘了。
「幫忙?怎麼幫呀?人海茫茫從何找起?我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姓啥、名啥?」有些事,說往往比做得容易。
「我知道呀!」花琴胸有成竹的道。
「妳怎麼知道?」他和她斗嘴成了習慣,不反駁她一兩句,就感到全身不對勁。
「你忘了我是神仙嗎?神仙是無所不能的。」她又開始沾沾自喜。
當神仙真好,她以當神仙為榮!
段樂風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什麼了。
「你怎麼了?」她看他的神色不對。
「妳不覺得很奇怪嗎?」一抹疑惑在他的胸臆之間,流連不去。
「有什麼奇怪?」她不覺得。
「如果我真的是那個雲龍尊者,真的和玉帝有什麼賭約的話,祂為什麼要讓妳來幫我?對祂有什麼好處?」
沒事派個半神半妖的家伙來幫對手作弊,不是很驢嗎?
堂堂眾神之首,會干這等蠢事?
準是玉帝看這花精成不了事,專程讓她來扯他後腿的。
他愈想愈有可能。
「你說我半神半妖也就算了,竟然還說我成不了事只會扯後腿,太過分了吧!」花琴哇啦哇啦的亂叫一通。
太侮辱人了,呃……不是,太侮辱神了!
又被听到了,他怎麼老忘了這小花精會讀心術?
「我只是合理的假設而已,要不妳說說看,袍有什麼理由讓妳來幫我?」他右手背朝左手掌心拍了兩下。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她腦袋空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啞口無言豈不默認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怎麼可以?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而她兩樣都爭。
「那是因為你是玉帝最得力的助手,祂有心偏袒,所以特別讓我來幫你找到前世的情人,好早日重返天庭。」對!就是這樣。
以上純屬胡扯,萬一猜錯了,她不會負任何責任。
「真的嗎?」段樂風狐疑的道。
「真的、真的!」她頭點得又快又猛,好像猛點頭,就能博得他的認同。
「好吧!妳說是就是吧!」他也懶得跟她強辯,不過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蘇州?」花琴沒頭沒腦的問道。
「我們為什麼要去蘇州?」他反問。
還想去游園不成?
「當然是去找轉世的九華琴女,她就住在蘇州,我沒提過嗎?」她的食指抵著下唇,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是的,妳沒提過。」段樂風為她的迷糊感到無力。
他真的能靠她嗎?他很懷疑。
「反正我現在告訴你了,你也就知道了嘛!」她尷尬的笑笑,「那我們究竟何時才出發呢?」
這倒是個問題,本來他一個人上蘇州是小事,可要帶上她,那就成了件大事,別的不說,光爹娘那關就不好過。
「我一個人去還好,可要帶妳去只怕爹娘不放心呀!」他要敢開口,不被扒層皮才怪!
「你在擔心這個呀?」花琴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妳行不行呀?妳可別胡來。」他不安的問道。
「你別老是小看我行不行?我可是一名神仙耶!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兒,哪會一天到晚闖禍?」她充分感受到他的蔑視。
「行!那妳以後也不能偷看我心里的想法。」段樂風答得干脆,乘機提出交換條件。
被人一眼看穿的日子,真是難過,連胡思亂想都不可以,人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她想了想,伸出小指,「勾勾手,反悔的是小狽。」
拍板定案,這樁買賣--成交!
段家夫婦自從病媳婦李巧玉,嫁進門的那天開始,每隔兩三日就會來看看她,只是兩老一直不知道,他們的媳婦已不是那為疾病所苦的李巧玉,而是前來附身的花琴。
轉眼間,也過了個半月,眼看著原本連行禮都有困難的媳婦,身體一天好過一天,他們除了驚訝之外,也十分的欣慰。
兩老相信這就是緣分,因為這孩子和他們家有緣,所以嫁進他們家之後,擺月兌了病弱的噩運,真是可喜可賀呀!
這天,段家夫婦又來到新房,準備探視新媳婦。
花琴得知今天段家夫婦會來探望她,一早就半躺在新床上,努力的裝出有點病,又不太病的樣子。
因為她想設計,呃……央求段樂風的爹娘,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公公、婆婆答應讓她和段樂風一起出遠門。
如果裝得太虛弱,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放心讓她出遠門的,那會把事情搞砸。
但如果她突然變得很有精神,又怕嚇到兩個老人家,分寸的拿捏實在不太容易。
「巧玉呀!今天身體有沒有好些呀?」段母才踏進門,就滿心關懷媳婦的身子,就怕一個不小心,她的病情會再惡化。
「爹、娘,你們來了。」花琴作勢要起身,還不忘假裝有些辛苦的樣子。
段母連忙將她按回床上,「傻孩子,忙什麼?爹娘又不是外人,妳身子骨不好,小心受了涼。」
「身子好些了嗎?還會不會感到辛苦啊?」不愧是夫妻,段老爺的問話內容,跟段母還真是大同小異。
「嗯!」花琴微笑的點點頭,「有爹娘的悉心照顧,我覺得精神愈來愈不錯了,說不定過陣子,我就能下床陪爹和娘說說笑笑了呢!」
花琴左一句爹,右一句娘,喊得段家二老心里暖洋洋的,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爹就盼著這一天,妳可別讓爹失望喔!」段老爺一連應了三聲好,可見他多麼希望媳婦的身體能夠好起來。
「我一定不會讓爹娘失望的,只不過……」花琴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段母緊張的模了模她的額頭,「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娘趕緊幫妳找大夫。」
段母說著便要往外頭招呼。
花琴拉住了段母,「娘,我沒事,只是有件事希望爹娘能答應我。」
「說來听听,只要是爹辦得到的,一定答應妳。」段老爺擺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架式,讓花琴受寵若驚。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成親之前,我爹請了位名醫幫我治病,他替我開了張藥方,我眼用了之後,覺得身體好很多,我打算再請他幫我開帖藥。」她低頭,不敢再迎向兩老關心的目光。
說謊這事,還真不是「神」干的!
「那位名醫住哪?爹馬上派人去請他過來。」段老爺道。
「這位名醫姓林,住在蘇州一帶,而且他從不出診。」花琴特別強調「從不出診」。
「從不出診?那他如何替妳看病呢?」段母立刻挑出她話里的漏洞。
對喔!這點她怎麼沒想到?
她求救的眼神準確的投向身旁的男子,像是無言的訴說著「剩下的交給你」。
段樂風覺得自己真是歹命,她明明說包在她身上,為什麼他非得幫她善後不可?
埋怨歸埋怨,他還是開口替她圓謊,「那是因為林大夫那時正在雲游,剛好路過此地,所以岳父才能請動他的大駕。」
「你怎麼知道?」段母奇怪的問道。
「巧玉告訴我的。」他用眼角瞄了瞄花琴,示意她接話。
「是呀、是呀!是我告訴他的。」接到暗示,她立刻附和。
他現在就算說鳥會游泳、豬會飛,她都不會有意見。
段母不疑有他,「林大夫有雲游的習慣,那我們得上哪找他去?萬一咱們去了蘇州,但他又不在,那不白跑一趟嗎?」
她的問題還真多!
花琴成了閉嘴蚌殼,將發言的棒子完全交給段樂風,自己只負責點頭跟搖頭。
段樂風懷疑自己有幻听,其實一個時辰前,並沒有一個姓花、名琴的小花精拍著胸脯告訴他,一切包在她身上。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幻覺,他氣悶得想殺人!不過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先過了爹娘這關再說。
「林大夫那時說過,他在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待在蘇州,過了六月他又會到處去雲游,所以要找他,非得趁這個時節不可,若是錯過了,要找他可就難了。」他處變不驚的道。
「可是巧玉的身子這麼虛弱,那林大夫又不肯出診,這蘇州離咱們說遠不遠,可說近也不近,既要搭車又要換船,娘怕妳支持不住呀!」段母模了模花琴的發,慈愛的容顏漾著憂心。
「娘,我身子好很多了,再說樂風會照料我的,妳不用擔心。」她朝段樂風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快點接話。
「我自己的妻子難道我不會照顧嗎?你們就放心吧!」雖然她可能很難照顧,或許他該好好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帶她一起上路?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還想照顧別人?」段母挖苦道。
在父母的心中,孩子就算長到了八十歲,也還是個孩子,依然放不下心。
「娘!」段樂風沒料到被自家娘親如此挖苦,不由得俊顏泛紅。
花琴在一旁竊笑,成功的招來一記白眼。
「我看還是找親家商量看看,說不定有什麼折衷的辦法。」段老爺前思後想,還是覺得此事不妥。
「千萬不要!」花琴和段樂風異口同聲出言反對。
「為什麼?」段母看兩人反應如此激烈,暗自奇怪。
花琴試圖將這個難題繼續丟給段樂風去回答,只是他不再搭理她。
真是無情!
「因為我爹最會大驚小敝了,如果他老人家知道,一定不肯讓我去的。」救兵不再支援,她只得自立自強了。
天知道,她和那掛名的爹,只相處了六個時辰,期間她還昏昏沉沉的,連他的模樣都沒瞧清楚。
萬一哪天他站在她面前,她九成九認不出來。
「如果錯過這一次,我……我不曉得還能不能活到明年這個時候,本來生死有命,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只不過……只不過……」她可憐兮兮的望著段母,最後冷不防的撲倒在她懷里,「只不過我舍不得你們。」
其實她真正想喊的是--不要再問了!
「好孩子,娘也舍不得妳呀!」段母的母性完全被誘發出來,不由自主的和花琴哭成一團。
段老爺看著這一大一小哭得淒淒慘慘的模樣,心里也亂了。
「我看這一趟是省不了了,就讓樂風陪巧玉去蘇州吧!」反正段家在蘇州也有別業,兩個孩子到了那里,不怕沒人照料。
他拍了拍段樂風的肩膀,「樂風,爹就把巧玉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的照顧她,知不知道?」
「孩兒知道。」段樂風恭敬的道。
他的心情很復雜,照理說爹娘這關過了,他該感到松口氣才是,可他為什麼有種烏雲罩頂的感覺?
前程堪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