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穆平。
而他——當然看見了翁士杰吻她的情景。
葉知秋手足無措地站在燈光昏黃的走廊中,望著與自己相隔不足五米的高穆平。他不說話,一雙墨黑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葉知秋突然很討厭這一刻的自己..她居然在高穆平面前和別的男人接吻!即便只有短短的半秒鐘,也令她感覺糟糕至極。
她到底在做什麼?剛才翁士杰吻上來時,她為什麼沒能立即推開他?而現在,她又為什麼像個傻瓜一樣杵在原地,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她剛想開口,卻見高穆平已揚起溫柔的笑容,像是要為她的困窘解圍,「回來得好晚,很累了吧?」他道。
「不、不是的,我剛才和士杰他——」她話說到一半猛然住了口,後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個時候提翁士杰的名字,只會讓事情更糟糕罷了。
再看高穆平,果然見他眼中驟然失卻了神采,一只腳無措地在牆邊頓了幾頓,才道︰「你可以……跟我進來嗎?我有東西要給你。」說完,他率先轉身進了六樓B座的房門。
葉知秋隨著他走進屋內。這一刻,圍繞在他們之間的只有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們是前一晚才分享過愛戀激情的親密戀人,然而此刻,卻比陌生人更要陌生幾分。
斑穆平蹲子,從置物箱中拿出一樣用彩色包裝紙包裹得很精美的東西。他把東西遞過去,葉知秋急忙伸手去接,卻發現懷里還抱著花,騰不出手來。她臉色有些尷尬,問道︰「這是什麼?」
「很久之前發行的一張舊cD。我今天閑著沒事在街上逛,發現了這個,不知為什麼就想買下來送給你。」他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眉宇間的憂郁卻好像有千斤重。
葉知秋望著高穆平。他絕口不提今天早上兩人之間的芥蒂,更不去提及剛才翁士杰在家門口吻她的事,為何直至這一刻,他依然對她包容至此?
她騰出手來接過cD,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一陣呼吸困難。穆平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仿佛千斤重的巨石壓在她的胸口上,迫使她張開了嘴,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很漂亮的花,很襯你。」他真心地贊美道,她听了卻心里一酸。同樣的話,她以前也曾听他說過,可是此刻听來,卻好像是一種諷刺。她站在他的面前,懷里卻抱著別的男人送她的花;嘴唇上,甚至還留有別人吻過的溫度。
葉知秋突然覺得自己好差勁。她為什麼還有臉面站在他的面前?比起他給她的好來,她實在是個太壞太壞的女人了!
于是,她局促地拋下一句︰「……謝謝。」便頭也不回地跑出門,逃離這個充斥著他的氣息的空間。也暫時逃開心底的自責和難堪。
斑穆平望著她再一次決然而去的背影,良久,良久,臉上泛起一抹絕望的苦澀笑容。他想,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從他身邊逃開了,因為這一次過後,她將不會再回來。
他突然在房間中央蹲了下來,雙手撐著冰冷的地板,大口大口地喘氣,就好像一個輸光了自己全部家當的賭徒那樣,用最卑微的姿勢哀悼著自己的一敗涂地。
‘嘿匣子」是本地一家頗負盛名的酒吧,它的內部裝潢采用了濃郁壓抑的黑色調,並且以只出售烈性酒而聞名;每到夜晚時分,這里通常是明星、藝術家和同性戀人士的聚集之所。
酒吧里音樂聲嘈雜,高穆平斜倚在吧台邊上,手持一瓶小號烈酒猛灌;周圍有幾個辣妹有意無意地繞著他打轉,他渾然不加理會,只管仰頭飲盡瓶中之物。
他喝酒的樣子與平日里那陽光男孩般的形象全然不符,但盡避如此,翁士杰還是毫不費力地從人群中找到了他。
「BARTANDER,給我和他一樣的。」翁士杰瀟灑地半躍上高穆平身邊的位子,一手搭住他的肩膀,「听說你今天又沒有去‘森林’上班。」他側著頭看向他,眼神中別有深意。
斑穆平沒有接話,徑自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推到翁士杰面前,「這就是我約你來的目的。」
翁士杰聳了聳肩,打開信封,不意外地看到紙上寫著「調職申請書」五個大字。盡避如此,他還是要略微裝得驚訝一點,「你想調回洛杉磯總部?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不太習慣這里的工作方式。」高穆平不自覺地轉開了頭,避開翁士杰探視的眼光。他與翁士杰不僅僅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早在美國念書時,兩人便是學長學弟,並且相當友好熟稔。不過,時日大不同了,如今的翁士杰是全美最有身價的華人企業家之一,而他,只不過是他手下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而且,他們兩人現在還不幸成了情敵。高穆平嘆了口氣,分不清心底的郁悶感覺是嫉妒還是自卑。
翁士杰毫無疑問是出色的,他的事業、家世、前途,都比他勝出一大截。相信任何一個有眼珠的女人都會在他們兩者之間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而他,不用比就注定是被淘汰出局的那一個。
他再度仰頭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沖人胸腔,令他猝不及防地劇烈咳嗽起來。
見狀,翁士杰只好拍了拍他的背部,替他順氣,也順便說出更叫人吐血的話︰「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向知秋求婚了哦。」
斑穆平的身子猛然一震,抓緊酒瓶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他強迫自己壓下想揍翻面前這張俊顏的沖動,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問道︰「她答應了嗎?」
「現在還沒有。」翁士杰眼眸深處星芒一閃而逝,「不過,如果你真的準備不戰而逃,那結果就很難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高穆平有些狼狽地別開^了臉。
「那好,我再重復一遍好了。」翁士杰無所謂地一聳肩,「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準備不戰而逃的話,那麼——我可就不戰而勝了喲。」
斑穆平依舊埋著頭猛灌烈酒,仿佛他剛才的話自動凝結在空氣中,不曾傳到他的耳朵里。
「不理我?……好吧。」他無奈地一攤手,繼續道︰「你也知道,像我這麼有身價的單身漢,自然有好多女人都在排隊等著嫁給我。可是這個葉知秋呢就比較有個性了,我問了她三次,她三次都說不願意。哎,你說——」他突然將一張俊臉湊到他跟前,笑眯眯地問︰「我最近是不是變丑了?為什麼知秋在公司里一看到我,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下一秒鐘,「 」的一聲,高穆平將手中的酒瓶重重地撂在吧台上,鐵青著一張臉道︰「我要回去了。」說完就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踉蹌。
「喂——」翁士杰回手拉住他的襯衫下擺,淡淡地道,「再問你最後一句,你——真的決定要調回總部?」
穆平不語,低下頭注視著酒吧的地板,那色調濃重的黑色瓷磚競令他有種想嘔吐的煩躁感。
天知道這是他這輩子所作的最為困難的一個決定。正如翁士杰所說,他選擇申請調回美國總部,就等于臨戰前向敵人丟白毛巾——「不戰而逃」了。他打心底里恨透了自己的懦夫行徑,他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從翁士杰手中搶回心愛的女人!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當他看到葉知秋手里捧著翁士杰送她的百合、仰頭接受了他的親吻的那一瞬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原來自己是沒有選擇的;有權利作出決定的,永遠只有葉知秋本人。
而那個時候,她沒有推開翁士杰不是嗎?只這一下子,他就知道自己是應該退場的那一個。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比較,士杰都比他優秀得多,而葉知秋顯然也是不討厭他的,她不就是要找一個和她相配的好男人嗎?現在,更好的男人出現了,他這個不夠好的,自然應該消失。
沒錯,他是覺得自己很軟弱。但也許只有軟弱,才能保有自己僅存的自尊,也才能讓她獲得更多幸福的可能。他不是沒有為愛情勇敢過,他曾經像無尾熊一般對她死纏爛打,才能有幸擁有她一陣子;然而.
當她的真命天子出現了,他才可悲地發覺原來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勇者,而是一個自說自話的傻瓜,明知道自已給不了她她想要的,卻還徒勞地想要霸住她的人和心不放。
知秋,知秋……他在心底里默念著她的名字,發覺胸口疼痛至極,卻依然勉強自己揚起一絲笑容。如果他選擇離開,她……一定會更幸福吧?
這樣想著,他不再理會身後翁士杰又說了什麼鬼話來氣他,徑自大步跨出「黑匣子」,投入外頭的濃黑夜色之中。
酒吧內,翁士杰無聊地把玩著喝空了的酒瓶,將其在吧台上旋轉起來,酒保面無表情地瞪視著他,似乎在責怪他為什麼把酒友氣跑了卻不追上去。他聳了聳肩,像是對酒保解釋,又像是喃喃自語︰「那家伙是個膽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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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夜從六樓B座倉皇逃離以後,葉知秋就再也沒有見到高穆平。
整整五天,他沒有來「森林坊」露過一次臉,晚上六樓B座的窗口內,也從未亮起燈來。高穆平好像就此從人問蒸發了,反倒是翁士杰,每天頂著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在公司里閑晃,美其名臼關心下屬員工,卻有意無意撩撥得「森林坊」內一眾小女子皆盡神思飛飛,大做麻雀變鳳凰的美夢。
門板被輕叩兩聲,EVA手里捧著一個大紙盒走了進來,臉上堆滿神秘笑意。
「老大,這是老板替你從法國巴黎訂回來的禮服,香奈兒的新款哦!」她用無比艷羨的眼神瞧著辦公桌後一臉嚴肅的女子.心下卻好生奇怪兼不平了起來。老大真是個很難取悅的女人耶!老板每日一束鮮花,時不時還送來精美的小禮物,都無法讓她展露笑顏。唉……連對大老板這樣萬中選一的優質男人她都不假以辭色,真不知道要怎樣的男人才能人她的芳眼。
「哦,放這里吧。」葉知秋敷衍地點點頭。卻明顯地注意力不在此處。
EVA好奇地伸長了脖頸看去.只見女上司手中持著一張裹上了包裝紙的CD,正在凝神細看,任憑邊上的香奈兒禮服盒如何艷光閃閃,她卻連正跟都不瞧上一眼。
「那個……」EVA忍不住又暴出八卦的本性來,手指著CD,建議道,「老大,有人送你禮物,你為
葉知秋抬眼淡淡地看向她,仿佛在責怪她多事,然而下一秒鐘,卻听得她說︰「你替我拆吧。」「啊?」EvA傻愣住了。看老大的樣子,好像很緊張這張CD似的,這……不太好吧?
「怎麼了?讓你拆你就拆啊。」葉知秋沖著裝禮服的盒子一努嘴,EVA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老大是叫她拆禮服的包裝。
「哦。」她立刻領命而動,三兩下拆開外包裝,打開盒蓋,拉出一件霧橙色的削肩式小禮服,簡潔的設計,輕盈的質感,美得不若真實。
「哇……」EVA不禁張大了嘴贊嘆,「老大,老板他真的很有眼光哎!這件禮服好漂亮……這是你明天出席頒獎典禮要穿的吧?」
「嗯。你替我收好。」葉知秋神色寡淡,並未感染到EVA的興奮之情,將眼光復又移回那張CD上去,讓EVA在邊上看得直搖頭。
這個時候,一道溫朗磁性的男性嗓音在門口響了起來。「知秋。」EVA不必回頭,馬上知道這麼性感這麼MAN的聲音只有大老板才會有。她俏臉一紅,喚了聲︰「老板。」便急忙找了個理由退出辦公室,好給「森林坊」新一任的緋聞男女主角有獨處的機會。
「乖了,替我把門帶上。」翁士杰絲毫不在乎自己曖昧的語氣又惹得小女生漲紅了整張臉,他徑自拉開椅子,坐到葉知秋對面。
「怎麼了?不喜歡我送的禮服?」他眼角瞥到那件價值不菲的禮服被她隨隨便便地掛在門邊。
「沒有。」她淡漠地答道,表情卻明顯心不在焉。
「那個是什麼?」他又指向她手中的CD。
這下葉知秋立刻局促起來。她急忙將CD滑入抽屜中,有些不自然地擠出笑容道︰「沒……沒什麼.小禮物罷了。」
翁士杰見她這副別扭情狀,也不去點破.只是改換了話題︰「這兩天你似乎情緒不佳哦。是在擔心明天的珠寶大賽頒獎典禮嗎?害怕自己拿不到頭獎?」
「沒有。」她搖搖頭,「現在我的得失心並不是太重。」曾經她以為,珠寶大賽是她惟一的奮斗目標,她日思夜想都在渴望能夠獲個頭獎,好證明自己在業界的實力,可隨著頒獎典禮的日子越來越臨近,她反而越發心態平和了起來,有時甚至會覺得,得不得獎並不是最重要的。
如今,她心里最困擾的,卻是那個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偷跑去玩失蹤的家伙……一思及此,知秋便不由得捏起了拳頭,心底泛起一種連自己都無法理清的苦楚滋昧。
如果可以,她很想對著天空大喊三聲︰她討厭高穆平!這個自由散漫慣了的可惡男人,他難道都不知道這樣偷偷躲起來是會讓人擔心的嗎?以往他一直如影隨形地陪在她身邊,他有沒有想過他的突然失蹤,會讓她有多麼不適應、多麼不習慣?!也多麼……想念他。
包何況,他還沒來得及听她的解釋呵……
「知秋,知秋?」翁士杰特大號的俊臉突然湊到她面前,關切地問,「你怎麼了?眼楮突然好紅。」
「哦,沒有。」她連忙轉過臉去,用手按著眉心,竭力壓抑即將涌出眼眶的酸成液體,「可能是最近為了準備珠寶大賽,一直熬夜的緣故吧。」
「也對哦。」翁士杰了解地點點頭,「MICHAEL那個家伙臨陣月兌逃,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一個人親力親為,是夠累的。哦,不提他我倒還忘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到西裝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卦,拍在桌面上,「這是MICHAEL的調職信。我想,身為他的直屬上司,你還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的好。」
葉知秋猛然一驚!白紙黑字的「調職申請書」五個大字,讓她前一秒鐘才逼回去的淚水立刻重回眼眶。
他……要回洛杉磯?
他……要離開她的身邊?
她立刻站了起來,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統統沖上腦門,除了氣怒之外,更有一種無可遏制的慌亂令她渾身不住地發抖。她再也來不及多想,抓起坤包就沖了出去,回頭沖翁士杰叫道︰「我今天要請假!」
翁士杰回頭一看,只半秒鐘的功夫,她便跑得連人影也見不著了。
「有沒有搞錯,我都還沒說準假哎……」他模模鼻子,小聲地嘀咕著。
其實,高穆平早就整理好了行李。他一向是個散漫隨性的人,不愛有太多的累贅,一個不太大的皮箱,就裝下了他所有的必需品。
收拾完一切以後,他在客廳中央的地板上坐下來。環繞著他的是四面郁郁蔥蔥的森林景致,牆上的一只松鼠和一只灰狼滑稽可愛,憨態可掬,令他唇邊不禁泛起了淺淺的笑渦。
在這棟大樓的六樓B座里,他曾經和一個女人度過了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森林里的每一棵樹,每一叢枝椏,都掛滿了他與她相愛的美好回憶。而明天晌。他就要離開這間房屋,也就此離開這座城市,這個國度,去到大洋彼岸,那一個再也見不著她的地方。
他相信自己作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是心呵,卻無比真實地抽痛著,提醒著他割愛的痛楚是多麼令人難以忍受……他伸手到衣袋里翻出那張單程機票,放在手心里揉捏著,很想就這麼捏碎了它,好讓自己有個借口可以反悔重來。
正在這個時候,大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巨力踹開,「高——穆——平!」
來人氣勢洶洶,像是吃了千斤炸藥一般,大步沖到他面前,把一封信摔到他臉上,「高穆平!你給我解釋清楚!這究竟算是什麼意思?!」
穆平訝異地站起身子,抓下臉上的信箋,正對上葉知秋紅通通的雙眼。
一瞬間,有太多的情緒急流涌上來,令他喉頭竟似被堵住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知秋……此時此刻,她就站在他面前呵……睽違了五天的強烈思念頓時沖上心頭,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踫觸她的臉龐,然而手指停在半空中,卻又被她凶惡得想吃人的眼神給硬生生地瞪了回去。
葉知秋緊咬牙關,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她實在說不出自己此刻有多麼恨他!如果可以,她真想撲上去狠狠揍他一頓,踹他幾腳!高穆平,他真夠狠!居然跟她玩失蹤,玩躲貓貓,讓她遍尋不著,每一天都心急如焚地在焦慮和等待之中受著煎熬……
接著,她一低頭,卻看到了他手里的機票和腳邊的皮箱。
他……原來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就是這麼一瞥,她頓時覺得自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手臂軟軟地垂了下來,唇邊泛起幽幽的冷笑,「很好。你果然趁我在上班的時候回來收拾行李。」
是呵,很好,簡直該死的太好了!看來,他是去意已決,並且打算不和她知會一聲就這樣偷偷跑掉!葉知秋踉蹌地退了幾步,拼命用手揉著眼楮,在心里發誓死也不讓這男人看到她此刻忍不住流淚的孬種模樣!
這一刻,房間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高穆平的一聲啞啞嘆息,直直地掉人凍結的空氣中,半晌不曾散去。
她瞪著他,而他則以痛楚的目光回視她。此刻的兩人,簡直像一對結了幾世宿怨的冤家,四目相對著,好久好久,沒有一個人願意移開眼光,任憑空氣中逐漸凝聚起一觸即發的壓力。
終于,他開口了,臉上勉力擠出一絲笑容,「明天……是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日子,很可惜,我不能到場抱賀你了。」
知秋咬住嘴唇,強忍著不說話,生怕一開口聲音就會帶上哭腔。
他又道︰「飛機落地以後,我……一定馬上打電話給你——」話音未落,她閃著怒火的雙眸便已橫掃了過來,他只好改了口︰「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一到那邊,就馬上打電話對你說‘恭喜’。」
「我不會接的!」葉知秋再也忍不住了,握緊雙拳沖他吼道,「我才不會接你的電話!」
他無奈地住了口。
沉默半晌,復又嘆一口氣︰「好吧,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如果以後遇上了什麼不開心的事.隨時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他說到這兒驀然停了下來,自嘲地搖了搖頭。也許再過不久,就會有另一名男子代替他陪伴在她身邊,對她百般呵疼,他……實在不該到了此刻還這麼雞婆。
「高……穆平……」葉知秋望著高穆平臉上溫柔無比的笑意,想要張口喚他的名字,嗓音卻支離破碎成哽咽的單音節。她真不明白為什麼直到這一刻。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心里又是憤怒又是痛苦,她突然提起腳來,「砰」的一聲重重地踢飛他腳邊的皮箱,再使盡全力一把推開他的身體,哭喊著大罵︰「高穆平!你去死吧!我寧願自己從來也沒有認識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