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卉茱回到解劍山莊,已是秋日時節。
唉進門,她就感覺不對,偌大的莊門敞開著,院子里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以往的歡聲笑語也蕩然無存。
「徐伯,這是怎麼回事,人呢?」易卉茱一路東張西望,好不容易跑到後院看見正在草坪上整理草木的花匠,連忙趕上去問。
「咦,我怎麼听見小姐的聲音?」耳朵有點背的老花匠回過頭,瞧見眼前出現的果真是失蹤了幾個月的易卉茱,頓時怔住。
「徐伯,莊子里究竟怎麼回事,人都沒幾個,你說話啊!」此時的易卉茱難免有些心急。
「小姐,苗人那里好玩嗎?徐伯年輕的時候,還喜歡過個苗家女子呢。」老徐伯笑呵呵的,卻答非所問。
真是急死人!
易卉茱正要繼續催間,一路護送她回莊的秦川忽然用手一指。「易姑娘,那邊有個女人。」
易卉茱扭頭望去,前方水雲亭里有個熟悉的女子身影,趕緊奔過去。「範姨,範姨!」
站在亭中的範柔微愣,瞧見由遠而近的嬌小身影,不禁笑道︰「卉茱是妳嗎?妳回來了,真好!」
秦川看著這一幕,走了幾步,卻沒有上前。
「範姨,山莊里怎麼空蕩蕩的?我爹呢?大家呢?」易卉茱跑進亭子,氣都來不及喘。
「他去苗疆找妳了,妳的那些師兄、師姐也跟著妳爹一起去苗寨了。」範柔微笑著回答。
「苗疆?他干嘛跑去苗疆?」易卉茱愕然。
「妳不是留書信說,喜歡那年春天拜訪咱們的苗家土司公子,要找他私奔嗎?妳爹看過信後,能不帶著大隊人馬心急如焚殺過去討人嗎?怎麼,自己寫的東西,連妳自己也忘了?」
呃……易卉茱總算記起自己的聲東擊西之計,信寫好後她還偷笑許久,沒想到爹居然真信了?!
完了完了,爹要是在苗寨鬧個灰頭土臉,回來後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一時間,易卉茱不知該贊嘆自己用計如神,還是該替自己的小命偷偷捏一把冷汗。
「卉茱,那人是誰?」瞧見遠遠站在一旁等候的秦川,範柔好奇地問。
「哪個?喔,他呀,秦川大哥……」易卉茱心不在焉地回答,腦里亂得可以。「他是送我回家的。」
怎樣才能找借口,讓爹有脾氣發不出呢?或者干脆到外面再躲一陣,等爹過了氣頭再說?
「什麼?妳拐了個男人回家?!」範柔大吃一驚。「不是說好喜歡土司公子的嗎?怎麼說變就變,要是他家人找上我們可怎麼辦?」
「範姨!」易卉茱趕緊捂住範柔的嘴。「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啦!」
當晚。
絲緞般的長發難得梳理得整整齊齊,易卉茱光著腳丫子坐在床邊晃來晃去,一邊逗著分別好久的小貓阿花。
瞧牠「喵嗚喵嗚」一臉不乖的樣子,真像秦府那個跩得要死的家伙。
想起秦楓,易卉茱暗自偷笑。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範柔走了進來。
「範姨?」易卉茱一愣,連忙放下小貓。
「白天的事我有點沒搞明白,所以現在想找妳問問。」範柔淺淺一笑,走到易卉茱跟前坐下。「妳說妳到了圖海戈壁後,不但找到秦楓,還一起滅了逆天教?」
「是啊,範姨,那個逆天教主好厲害喔,比爹都厲害。那個時候,要不是我靈機一動,及時叫醒武當派的流鑒道長,讓他使出收天羅地網,妳現在肯定見不到卉茱了!」易卉茱面帶光彩,添油加醋努力夸大了一番。
範柔不禁笑起來。「卉茱好能干,都能做那麼大的事了。」見易卉茱被自己稱贊後滿臉興奮,接著又問︰「後來妳就跟他去了川北秦府,在那里住了一陣子?」
「是啊。」易卉茱唇角勾起一彎弧線。「秦府又大又漂亮,只可惜……」小臉一皺,神情黯淡下來。「那里的人說句話都要在肚子里繞三圈,實在有夠累的,也許……也許是我太笨了吧!」
「妳才不笨呢,妳不過性格直率些而已。」
似乎找到知音,易卉茱立刻又開心起來。
「是是,我就知道範姨最了解我了,曉得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小泵娘!」她興高采烈跳下床,拉住範柔的手。「我最喜歡範姨了,從小妳就像親娘一樣照顧我,可惜妳身體不好,要不然我就帶妳一起闖蕩江湖!」她一頭撲進範柔懷里,如同小貓般磨蹭撒嬌。
回家的感覺真好,什麼都隨意,在外面秦家兄弟雖然對她不錯,總不及家人親昵。不知怎麼的,想起臨行前秦楓的那一摟,她的臉蛋刷地紅了起來。
呸,呸!不想了,不想了……
摟著懷中情竇初開的小泵娘,範柔淺淺一嘆,隔了片刻又問︰「妳說妳回來前秦楓送了妳一面玉環?」
「是啊,」易卉茱抬起頭。「很一般的玉環,可他說那是爹要的,好像還有什麼秘密,他也沒講清楚。」見範柔目不轉楮地瞧著自己,她立刻改了口氣,笑嘻嘻道︰「範姨,我爹對妳向來知心,妳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嗎?」
「知心……是啊,知心……」範柔眸光一黯,似乎在反復咀嚼這兩個字,就在易卉茱莫名其妙之際,她忽然抬起臉道︰「妳把玉環拿給我看看,見了東西後,我或許知道些什麼也說不定。」
「好啊!」易卉茱不疑有它,連忙從櫃子里取出玉環遞到範柔手中。「喏,就是這個,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吧?」
範柔接過玉環,整個人微微輕顫。
「這玉環有什麼不對嗎?」易卉茱不明就里,奇怪地看著她。「我看除了好普通外,什麼都瞧不出來。」
「是很普通,很普通……」範柔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雙手不斷來回撫模著環上的篆字。
「範姨,妳怎麼了?」易卉茱就算再不會察顏觀色,也意識到事有蹊蹺,她趕緊湊上臉,緊張地盯住範柔。「要我幫忙嗎?」
「呃……不用。」範柔回復常態,抬起頭,抹去眼角淚水強笑道︰「我是、我是太高興了。」
「高興?」易卉茱一臉困惑。「因為這面玉環嗎?」
範柔听她追問,眼眶再度紅起,臉上的神情復雜異常。
良久,她微微點頭。「難得妳如此好奇,我就不妨告訴妳,這面玉環關系著一個秘密,一個有關雷通元的天大秘密。」
易卉茱驚詫萬分,緊張得連氣都吸不進。
「範姨,別賣關子了!妳說,妳說!」搖著範柔的胳膊,她連聲催促。
範柔沉默片刻,終于一字一頓地說。
「這是雷通元暗藏寶藏的鑰匙……」
烏雲在天邊不停滾動,急吹的冷風刮得地上的樹葉飄零不止,眼前的景象足以說明今天又有暴風雨。
「看起來好亂……」起身關窗的帳房先生似乎有感而發,眉宇間淨是凝重。
秦楓一言不發,低頭翻著各處呈來的書信。
又沒她的,哼!他足足去了五封信,她竟然給他來個裝聾作啞!好,看他以後怎麼收拾她!
「堂哥!」是秦川的聲音。
「進來。」秦楓懶洋洋隨口問道︰「女乃女乃還是在發脾氣?」
「是啊,女乃女乃這些天變本加厲,滿屋子能摔的東西都摔了,伺候她的小丫鬟嚇得直哭。」有時候他真佩服二堂哥的膽子,連女乃女乃也敢軟禁!
「再派兩個膽大的丫鬟去。」秦楓見秦川還站著發愣,問道︰「有事?」
「喔,是這樣,剛才接到解劍山莊的來信--」他說音未落,就見秦楓面露驚喜,霍地從案前站起--
「快給我!」聲音透著急切,一點都不像平時那般冷靜。
秦川將信交上,好奇地問︰「這是易姑娘寫來的嗎?信封上的字跡好漂亮,都不敢相信是出自她的手。」
秦楓沒有理會,迅速抽出一讀,臉上立刻變色。
「怎麼可能?」他嗓門之大,任由滿屋子驚詫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秦楓思忖片刻,匆匆將信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而後回頭問帳房先生。「這些爛帳最快什麼時候能處理好?」
「呃……恕老朽無能,恐怕還要三、五個月……」
「三五個月?」秦楓眉心一皺,突然睇向秦川。「我好像又听到你的風流韻事了。」
秦川腦中警鈴大作,趕緊連聲喊冤。「沒有啊!堂哥,都是那些女人自作多情、胡言亂語,你千萬別道听涂說!」
接著他馬上轉移話題。「易姑娘信上都寫了些什麼?」這個總能讓二堂哥高興些吧?
「哼,是她寫的就好了!秦川,我要出遠門,今天就走,秦府交給你了!」
秦川和帳房先生面面相覷,見秦楓快步走出廂房,秦川立刻追出去。
「堂哥,你別走啊,女乃女乃留下的那些爛帳,我可沒法子處理……」二堂哥撒手就走,留下他受苦受難,怪不得剛才那麼好心關心他的風流韻事,原來居心叵測!
「誰要你自己處理了,多請幾個可靠的帳房先生不就得了?」
小丫頭簡直讓他不得安寧,剛才接到易老盟主的來信,說她又離家出走了,問他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很好,口口聲聲說在解劍山莊等他,竟又不安分的不辭而別,看他怎麼捉她!
「四叔骨灰迎入祠堂的事……」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連個法事都辦不好?」秦楓頭也不回地說︰「就這樣定了,三個月,你至少給我接手三個月!」
三個月?還至少?
天啊,秦川眼前一黑,只覺天旋地轉……
深秋,應是紅葉飄飛的季節,山中的積雪卻讓人舉步維艱。
年長的老者從前方的彎道轉回來,神情焦慮道︰「賢佷,你說這個地方是雷通元的藏寶處,這麼深的大山,這麼難找的地方,卉茱真跟我內人一起來這里了?」
「易老盟主,我娘留下的地圖交代得很清楚,不會有錯的。」這是秦楓爽朗自信的聲音。
「唉,我不是擔心地圖出錯,而是擔心這天氣啊。她們離家已經幾個月了,什麼樣的寶貝都該挖出來了,怎麼就不見人影呢?」想起妻子範柔在這之前的古怪表現,他腳下一滑,差點跌坐在地。
「老盟主,小心了!」
秦楓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他的手臂。看著眼前這位叱 風雲的武林前輩,短短時日竟變得如此憔悴,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在大山里轉了七、八天,除了捕到幾只猛獸外,一無所獲。
地圖上標出的藏寶位置,他們反復找了好幾遍也沒能看出什麼特別。如果沒有雪,或許還能發現些痕跡,可這漫天的大雪將什麼都掩去了。
「易老盟主,你先休息一會,我去打點野味來。」看出易冰寒心中難受,秦楓拂去一旁大石上的積雪,扶他坐下。
「好吧,那就麻煩賢佷了。」易冰寒抓了抓他的手,說話有氣無力。
秦楓獨自前行,穿過一片樹林,注意到雪地中有猛獸的足跡,立刻追上去,不知不覺越走越遠。
又過了一盞茶工夫,他終于看見遠處的林子里有一只雪白的老虎,旁邊還躺著個人,似乎是個年輕女子。
看見那女子的瞬間,秦楓的心跳差點停止。
他足不點地飛身前奔,途中卻見那女子從容不迫地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積雪,指著那老虎訓斥--
「阿花,你怎麼一點兒也不乖,和秦楓一個樣?」
秦楓驀地停步。
如果不是有十分自信,他幾乎以為現在瞧見的,只不過是他深藏記憶中的一縷美麗芳魂。
女子訓斥完後,拍拍老虎的背脊自個兒跳上去,嘴里仍嘟嘟囔囔。「蠢秦楓、爛秦楓,現在只有你知道雷通元藏寶的事,怎麼還不來救我?」
藏寶?她果真是為了寶藏來這兒的!
呵呵,她騎著老虎一臉神氣,只是……怎麼只有她一人?與她同來的範柔呢?
秦楓挑眉,悄然走到她身後。
靶覺到身後有異樣,易卉茱警覺地拍拍白虎。「阿花,可能又是那只大黃虎來搶地盤了,你可要爭氣些喔!」話音才落,熟悉的笑聲響起,她還來不及扭頭,整個人就被凌空抱起。
斑挺的鼻梁,漆黑的眼眸,還有一張好看的薄唇!
天啊,是秦楓!
易卉茱驚喜萬分,連日來的郁悶一掃而空,她環住秦楓的頸項,興奮大叫︰「秦楓,我等你很久了,我就知道你會來!」
「妳好有自信,妳怎麼敢肯定我會來找妳,而不是讓妳餓死在這深山里?」秦楓摟住她,微微一笑。幾個月不見,她活力依舊,魅力依舊,唯一多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野性美。
易卉茱也不急著吭聲,而是仰起脖子,貪婪享受著他深邃如潭的深情眼神。
棒了好一會兒,她才嘟起紅唇,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們的約定啊,你不會記性這麼差吧,才短短幾個月,就把我們的約定忘得一乾二淨了?!」
「約定?妳也好意思跟我提那個約定?!」秦楓听到回答,幾乎笑出聲。「臨走前我是怎麼說的?叫妳在家等我,妳倒好,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到這種鬼影子都沒一個的地方來……哼哼,裝乖也沒用,我不吃妳這一套!」
易卉茱偷笑著用眼角瞅他。
「嗯,你也知道,人都是有貪欲的,曉得有寶貝而不動心的大概一個也沒有,所以--」停了一會兒,見他一點諒解的意思也沒有,易卉茱只好模模鼻子說︰「說來說去,都是那些金銀珠寶的錯,沒事跑來引誘人干嘛,你說對不對?」
「听妳講得頭頭是道,所以那些寶貝全跑到妳家去了?」秦楓故意一臉恍然地點頭。
「唔……」易卉茱臉蛋微紅。「是它們誘惑我從家里跑出來……」
「原來如此。」他興味盎然地繼續調侃。「那成果如何?是不是一夜暴富,身價百倍?」
「差一點點啦……」易卉茱臉蛋更紅。
「好,我總算听明白了,原來妳什麼也沒得到!」秦楓見狀不禁哈哈大笑。「我還以為妳在外面那麼久,只要沒出意外就該多少有點收獲,沒想到妳到現在還兩手空空!是找不到地方,還是那兒有妖怪守著呀,要不要我們想法子把妳少的那一點點補上?」
「咦,我明明說只差一點點,你怎麼知道我兩手空空?」易卉茱好驚訝,絲毫未覺秦楓看她的眼神像一潭柔水。
「那地方找是找到了,寶貝也沒妖怪守著,但寶藏的大門已經從里面關上了,再也打不開,所以那一點點是怎麼也補不上的啦……」說到這兒,易卉茱感覺他神情有變,不覺嘆著氣補充說︰「是範姨關的。」
「範柔?」秦楓一愣,困惑地睇向她。「金銀珠寶人見人愛,沒什麼大不了,但把自己和財寶鎖在一起的事倒是聞所未聞。她是太喜歡財寶,以至于舍不得用,舍不得和人分享嗎?」他忽地用手托起易卉茱越垂越低的腦袋。「妳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沒什麼。」易卉茱輕輕搖頭。「範姨不是那樣的人,她到那里是為了求死……」
她低聲說,嗓音有些難過,就算她生性樂觀,想起當時出人意料的情形,仍不免心有余悸。
她也險險陪上一條命,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範姨推了她一把的話……
「求死?」秦楓更听不懂了。「人求財不是為了活得更好?死了還要那些金銀珠寶做什麼?」
易卉茱沉默片刻,才啞聲道︰「我到了那兒才知道,那石洞不僅是藏寶室,也是雷通元妻子的墓室,而範姨,則是雷通元的女兒。」
「她是雷通元的女兒?!」
即使這些日子在和易冰寒的交談中,秦楓隱約察覺到範柔的真實身分,但當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他仍不免吃驚,不過……
「雷通元的女兒不是早就死了嗎?听說還是被雷通元關進他妻子的墓室里,怎麼會……」他唯一不了解的就是這個。
「其實那只是有驚無險的一次意外。」易卉茱抿了抿唇,小聲道︰「範姨被你娘他們救了,為了保證範姨以後的安全,他們不但將她藏起,還一致對外宣稱雷通元的女兒已經死了。
可他們肯定沒想到,範姨和她娘一樣天生患有不治之癥,當她知道自己快撐不住時,便想起要完成她父親生前的願望,死在自己母親的墓室里……」
秦楓听了,簡直不知說什麼好,隔了半晌,他忽然蹙眉道︰「不對!雷通元只有一個獨生女兒,而妳範姨卻有個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醫賽華佗大哥,他又是哪來的?」
「賽華佗不是她親大哥,而是武林神醫秋泅水的佷子。」易卉茱輕聲說。
「那就更奇怪了……」秦楓此時疑問滿月復,但見她面容慘澹、精神萎靡,于是忍著沒問出口,而改口道︰「妳爹也來了,就在樹林那邊休息,咱們先過去吧。」
「啊!爹也來了?」易卉茱不禁有些發愣。「他有沒有……很生氣?」
秦楓看她一眼。「妳和範姨兩個人同時失蹤,他找人要緊,哪有心思生氣?還好我當時寫了五封信給妳,他抱著僥幸問我知不知道妳的下落,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易卉茱听他說到五封信的時候,語氣微微抱怨,但她心中有事,不禁惶然道︰「範姨的事,我怎麼跟我爹說啊……」僅憑範姨是雷通元的女兒一事就夠爹受的,更何況……
「妳爹嘴上雖然沒講,但對範姨的身分其實早有覺察,待會兒見了妳爹,妳就實話實說吧。」秦楓說著,眼楮忽然瞇起,他總覺得易卉茱臉上的表情驚慌了些,好像還有什麼天大的事藏在心底。
「可……可……去年攪亂武林的離魂掌,是範姨指使賽華佗做的呀!」易卉茱忽然顫聲道。
「什麼?!離魂掌是範柔指使賽華佗做的?」事情太出乎意料,秦楓不敢置信地追問。
「是啊。」想起範姨說這些話時的冷靜表情,易卉茱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顫。「範姨說,自她父親死後,她活著只為報仇。她嫁給我爹是,讓賽華佗用離魂掌殺了那幾個滿口除魔、實則想獨吞她爹寶藏的武林人士也是……不過到最後,她還是把我從墓室里推了出來……大概于心不忍吧……而賽華佗,卻陪她一起留在墓室里了。」
听到這里,秦楓又是一驚。「妳不是說賽華佗是武林神醫秋泗水的佷子嗎?據我所知,雷通元殺了秋泅水全家,秋灑水的佷子怎麼可能和雷通元的女兒以兄妹相稱,不但替她用離魂掌殺人,還和她一同殉葬?」
「雷通元是殺了秋泅水全家,但秋泅水也為了神醫名頭,害了自己的兄長--賽華佗的父親,而雷通元當時為了女兒的病,正好留下賽華佗,並把他帶回家。」易卉茱緩了緩又道︰「至于殉葬,他一定是喜歡範姨,要不然也不會為她做那麼多了……」
秦楓聞言,久久沉默不語。
「墓室的門真的打不開了?」他忽然問。
「啊?」易卉茱不解地瞪著他。
「他們生前做的事雖然不對,但情有可原,如果有機會,我想安葬他們。」
「是啊,我也想這麼做,可是……」她看著秦楓,搖了搖頭。「原來你給我的那種玉環共有四塊,上面分別刻著風、雨、雷、電四個字,由雷通元的弟子分別收藏,合起來就是轉動墓門的鑰匙。墓地內外雖然都有可以開門的機關,但範姨是用最里面的機關把門鎖死了,所以……」
又是一陣長長的靜默。
「走吧,妳爹還在等我們呢。」終于,秦楓率先開口。
「好。」易卉茱點頭,正要邁開步子,裙子忽然被什麼東西扯住,回頭一看,是那只白虎咬住了她的裙角。
老虎和人待久了,都通人性,何況人呢!
想起朝夕與共十多年的範姨,易卉茱眼中水花晶瑩。
「阿花,乖,放開。」她蹲子,模模白虎的腦袋。「現在有人接我回去,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看你,只要別迷路……」
回程途中,穿過樹林的時候--
「妳範姨人還不錯。」秦楓突然道。
「是啊。」易卉茱抿唇道︰「她要真想害我爹和我,十幾年來多的是機會。她說,剛開始為了追查背叛她爹的弟子下落,忍著沒下手,到後來日久生情,就真的下不了手了……」
情仇兩難,真是復雜!
兩人相互對視,久久無語。
厚重的雪又飄落下來,細細密密,天地無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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