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紐約,寒涼的空氣中滲著些許初冬的冷冽。
近郊這棟十層樓學生宿舍,百分之七十來自台灣,百分之二十來自香港及新加坡,其余來自各地的華人,儼然成為小小中國城。
深夜十一點,此刻所有樓層皆已燈光黯淡,唯獨五樓仍然燈火通明熱鬧非凡,Rex、Jeff、Stadey、Henry、Eddy及Eddy的女友Maggie,六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即將于十二月初進行的大計劃。
今年,是他們最後一次在美過年也是最後一個寒假。以往,為了配合身為獨子的Rgx必須寒暑假回台,他們的冒險之旅只能安排十天左右,也就是只能在美國境內,這次他鐵了心不回去連未婚妻也不理了。他們要橫渡美加,從紐約出發直到加拿大來一趟滑雪之旅。
為了這趟旅行他們已經討論了幾天幾夜了,甚至連加拿大當地的氣候狀況都搜集資料深怕一點疏忽壞了計劃。眾人一陣七嘴八舌討論之後,行程及工作分配算是定案,開始閑聊談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Rex,你確定你老婆不會發飆,我們可不想背負壞人好事的罪名。」Stanley不滿地提出疑問。
對于未來的徐太太他可是招惹不起,偏偏他們每次吵架都會被拖下水,身為Rex十多年死黨兼好友他可是有苦說不出。
明明不愛姜茱茱,Rex偏要違背自己去娶嬌縱任性的她為妻,就算她貌美如天仙若沒有感情早晚也會變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何苦害了自己也擔誤別人!?
雖然,她在美時他們曾有一段美麗的回憶,但那些回憶早就隨她回台之後叫花心的Rex漸漸淡忘。
只為了她的一通國際電話告知她墮胎的消息,Rex便草率地決定了彼此的一生。
「Stanley,是朋友就別提她好不好?破壞氣氛。」Rex拿起桌上的煙為自己點上,吞雲吐霧中怒視著坐在Eddy旁邊的Stanley。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于未婚妻,Rex有著深沉的無力感……
若說彼此毫無感情那是騙人!但一切在茱茱墮胎、訂婚之後已隨著不斷地爭吵中日漸淡去!如果她不要那麼任性、疑神疑鬼或許他會對她疼愛多一些……
去年九月,在一群追求者之中子敬一眼便看到身材高窕、明艷美麗的姜茱茱。幾次她的主動示好,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倒貼的美人,他這花心的英雄豈有放任她的道理!?不但對不起自己也氣煞眾英雄好漢,倆人一拍即合展開一場男歡女愛的同居生活。
寒假時,她結束游學生涯回台;他回台短暫停留之後便回美繼續他的學業。不料,五月她來電告知她已懷孕的消息,他頓時腦海一片空白……怎麼可能?愛玩的他對于這種事一向保護措施做的很好,怎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
她可以為他墮胎但他必須與她結婚——這是茱茱的要求。
他已適婚年齡若非留學父母早已聲聲催,子敬接受了她的要求,暑假回台訂婚。
訂婚之後,王子與公主便過著相看兩相厭的痛苦生活……
茱茱是用盡心思討好高大英挺的子敬,才打敗群芳,贏得他,豈有放任他醉臥美人窩的道理!?
她必須隨侍在側直到他學成歸國,一次看到守在門口一群愛慕他的追求者,她的醋勁便一發不可收拾牢騷滿月復。
案親尊重子敬訂婚的決定但他必須做到兩件事︰一、愛你所選。二、除了電機系的學業外必須修商學院的商業課程,以便回國之後接掌家族企業。
博士班的課業非常沉重已佔去大部分時間,商學院是他完全沒接觸的課業更讓他一個頭兩個大。課余時間,他只好拜托商學院同學私下授課,當茱茱看見他與女同學在一起便不顧一切當場發飆叫大家難堪。幾次下來,再大的耐心也被磨平,何況極度大男人主義、脾氣暴燥的他;從小到大只有人家順從他,沒有他為任何人屈服的道理,他怎會忍受下來?感情便在盛怒之後消磨殆盡。
「好啦!時間不早了,明天大家都還有課再做最後結論之後早點休息。」六人之中年齡較大的Eddy制止了Stanley與Rex的斗嘴。
「明天下課Stanley先去確認車子性能,不能有任何差錯請租車公司務必做好;Maggie你去準備滑雪所有裝備以及到超市采購一些急用必需品;Jeff到電話公司申請電話,其他就照原訂計劃進行,各自準備行李後天早上出發,晚安!」Eddy迅速確認分工之後便催促眾人就寢。
只要再過幾個月、只要博士論文通過,我就可以整裝回台,再也不必一個人孤伶伶的苦讀了,Rex興奮的期待著,在美五年富家公子哥兒徐子敬早就受不了。
他興奮的準備行李完全忘了暑假回台訂婚時與未婚妻姜茱茱隨口的約定——倆人單獨度過白色耶誕節。
姜茱茱滿心期待的依約來美,搭車來到紐約子敬的住處,他與室友Eddy討論著明天即將出發的行程,看到茱茱到來絲毫沒有喜悅。
「你來干嘛啦?」子敬滿臉不悅神情不耐的粗聲抱怨。每次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她到底想怎樣?
看到滿臉無奈的Rex,Eddy識相地坐到沙發上看雜志冷眼觀看這對未婚夫妻,反正他們已經吵習慣了,不知將來他們如何過一生!?
「我來看你啊!你不高興?」茱茱困難地提著行李進門,討好地對子敬說。
子敬竟連行李都不幫她提,難道他真得大男人到此地步?
對于子敬對自己的冷淡,茱茱已經開始顯得委屈,一股氣憋在心中。
「我沒有不高興,但也不喜歡這樣,我不是每天閑著沒事干等你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反正兩、三個月之後我就回國了。」子敬不滿地下逐客令,徑自坐在飯桌旁冷眼看著提著沉重行李的茱茱。
每次來總要他當「三陪」老公——走到哪里陪到哪,她難道不知道他是來念書不是來玩的?為何不多替他著想些?
有時間陪她,不如窩在電腦面前多寫一些新的程式來的有趣!
「我們約好要一起過聖誕節你忘了?」茱茱放下行李,走出房門來到子敬身旁輕聲抗議。
她對他已經夠容忍,他還一付事不關己的態度真是氣人。
他有和她約嗎!?子敬覺得莫名其妙。「我和Eddy他們約好要一起去加拿大滑雪沒時間陪你。」對于茱茱的抗議他一點也不想理會。
每年寒暑假他們都會去冒險她早就知道,既然她不願意去就不要來破壞,他不可能為她一人改變計劃何況這已是最後一次了。
「是你自己答應人家的你又忘了,為什麼每次我都得順從你?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茱茱粗聲抗議著。她已熱臉貼他的冷,委屈到極點他還自以為是。
她就是不要和他們一起去,她就要子敬陪她。
她可是被眾人捧在心上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姜茱茱,追她的人可以從紐約排到台北,要不是子敬學歷夠高、條件夠優,她才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我不記得答應你什麼事?你不請自來那你就自己過罷!反正紐約你很熟,我可不會為你改變。」子敬點了煙,雙手捧著頭向後仰翹著二郎腿冷冷地說。
他因為答應過爸爸「愛你所選」委屈自己陪過她幾次的不愉快經驗,他不會那麼白痴,何苦為難自己。
听到子敬淡然的語氣,茱茱的怒氣再也按捺不住。「徐子敬,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你是誰啊!?」她咆哮怒吼著,淚水奪眶而出。
她氣死了!他竟一點都不將她放在眼里。
「喝!我以為我是徐子敬!」對她的耐心已消失,不想再與她無謂的爭執。子敬起身走向沙發打開電視,面無表情。
他的自大及自負從他的英文名字——Rex即可一窺究竟,他的血液里隱然的王者因子。
從小到大就是資優生,眾星拱月、高高在上,他的主觀、目空一切可想而之。
在這棟公寓與子敬同居三年的Eddy非常清楚此刻乃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麼愛吵,真是煩!「你就不要再斗嘴了,明天和我們一起去滑雪吧!」Eddy起身打圓場。
反正姜茱茱再怎麼爭辯,Rex都不可能遷就她,何必呢」
「我不要!」茱茱怒吼、哭著進房。她是既委屈又憤怒,生氣地在房里捶打著枕頭出氣。
望著「七月半鴨仍不知死活」的茱茱,Eddy苦笑著倚著房門對著她︰「Rex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去不去你自己決定!」他可不想看到她又哭著被趕回台灣,這次可是連休息都沒休息就被趕走太可憐了。
「我還不想你去呢!」于敬對著房門冷哼一聲。除非茱茱停止她的無理取鬧,否則他不想丟人現眼。
「你……」沖出房間本想回嘴的茱茱,望見子敬眸中盛怒的火焰趕緊住嘴,免得死得很難看。
最後她無奈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出發到加拿大。
從紐約出發Rex開了五天車,換下Stanley又開五天車,一路又玩又鬧的已過十天,離開五大湖區游完尼加拉大瀑布眼看加拿大就在眼前,只要延著尼加拉河就可進入加拿大境內。
在瀑布附近一家小旅館過夜之後,他們便準備進入加拿大。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冷,氣象報告顯示明夜將會有暴風雪,為了躲過即將到來的災難他們決定提早出發。
清晨五點,眾人在睡夢中被飯店的MORNINGCALL吵醒,用過簡單早點整理好行李。
六點半,換Eddy開車準備前往下個目的地。
姜茱茱仍舊嘟著嘴不滿地上車,除了早起的原因外,最氣人的便是子敬與她賭氣之後,竟連續二天與Stanley睡,讓她孤零零一人在房間。
明明晚上暴風雪才會來,為何一大早雪就下得比昨夜還狂!?Eddy訥悶地嘀咕。
Eddy將電話置于駕駛座,啟動車子熱車仔細地再做一次例行檢查,在輪胎上系緊鐵鏈,等待結賬完成的Maggie便可以出發。
由于天候不佳,能見度低,車速不敢太快,晚睡加清晨早起眾人一上車便陸續睡去。
「嘿!Rex你為什麼不顧著茱茱一下呢?難道你不知道好男不與女斗嗎?」從出發一路吵很讓人受不了,趁茱茱睡去Maggie不滿的抗議。
難得一趟旅行弄得大家烏煙瘴氣真討厭!
「我已經懶得理她了,她還要順著竿子往上爬我有什麼辦法!」子敬百般無聊望向窗外,除了雪就是霧什麼也看不到!
不想在盛怒之下打女人,他已盡量容忍退讓,茱茱不給台階他也懶得下,反正隨她,回國之後、結婚之後他就不可能再理會,頂多再找個喜歡的小老婆就好了。
憑他,要多少女人有多少,何必為了一棵朽木放棄整片森林!
「就是她每次找你,你懶得理她,她才生氣!你難道不能說些好听話哄哄她?」真受不了這大男人。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白痴倒追他!?
「別鬧了!那多嘔心啊!」子敬嫌惡地嚷著。
從五歲被爸爸拖去拍一個鈣片廣告之後,就被女生追著跑逃都來不及了,還討好她們!?他還想多活幾年可不想精盡而亡。
「Rex你有沒有追過或愛過一個女人?你怎麼哄她的?」Maggie很好奇這支沙文豬到底有啥魅力,讓眾家女眷迷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沒有,下輩子罷!」子敬毫不思索地回答。
怎麼哄、怎麼追他根本不會!他有記憶以來就只有逃,看得順眼的就上床,討厭的就吼開,還要怎樣!?
愛!怎麼愛!?他連想都沒想過,反正結婚就是兩個人看得順眼就好了,還管它那麼多!
Maggie愣怔一會兒以為自己听錯!瞠著用拳頭在窗上印著腳丫的徐子敬!
哇!這是人說的話嗎?竟有人自大到這種地步,他就不要哪天遇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叫她知道,她非得好好糗他一番!
聊著聊著,車上的人都睡了,只剩下Maggie與Eddy這對情侶開著車,越接近加拿大邊境雪似乎越下越大霧也越來越濃,沿路還可看見部分道路有鏟雪車出現。
「你要小心點喔,地很滑而且霧越濃視線又不良。」Maggie細心提醒著Eddy,望著這樣的天氣越來越不安。
「我知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Eddy牽起她的手吻了一下,眼前的能見度竟是低得連十公尺都不到,心里正犯嘀咕。
後座茱茱不知何時,將安全帶打開靠到Rex的懷里,Jeff與最後面的Henry也是,但全車都沒人注意到,要命的是他們的座位是靠Maggie這側。
「啊……」一陣巨響伴隨尖叫聲,Eddy撞上了一部鏟雪車,因撞擊力過大車子失速打橫撞向雪堆。
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雪,累積的雪堆彷如一道牆,在重力加速度下車子嚴重變形,後座未系安全帶的三人狠狠地甩了出去撞上雪牆彈回來,渾身是血當場死亡,後座的Stanley因有Jeff擋住所以卡在變形的車廂中氣如游絲。Rex則在猛然撞擊後醒過來,因茱茱回彈力量過大,他的右手骨折。Eddy與Maggie有安全氣囊保護驚嚇昏迷但傷勢不重。
「茱茱!你醒一醒。」Rex氣息微弱吃力地用左手扳開茱茱的身體,繼而轉向身後的好友Stanley。「程珞!……程珞!」沒有任何回應……
他不能死!一股求生的意念喚著意識渾沌的子敬,他艱難地爬到前座拿起電話撥了911急救號碼等待救援!
車外狂風摻雜綿密不絕的雪,氣溫驟降;車內因熄火無法提供暖氣宛如冷凍庫,寒冷加上車內空氣稀薄……生存在這一瞬間彷佛緣木求魚……
好友個個沾滿血跡、橫陳車內……這一幕像嵌入子敬的腦海難以褪去……
子敬的白色毛衣上也沾滿血跡,不知是他的還是茱茱的……
他不斷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求生意念不斷地喚醒昏迷的他,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徐子敬躺在美加邊境一家醫院,听到消息的家人早已匆忙趕到隨侍在側……
當他清醒時已是車禍數日之後……
「這是哪里,我還活著……」昏迷數日之後,他幽然轉醒氣息微弱地看向四周,右手打著石膏,臉上及身上有些許的擦傷。
「子敬……你出了車禍……還好只是骨折,不幸中的大幸。」徐母——杜彩薇哭得有些嗚咽。
連著幾日幾夜的擔心終于清醒,她只有這個心肝沒有他,她活不下去!
當初生產時,因難產差點連命都沒了,還好急救得當緊急剖月復生產才生下子敬,卻因子宮收縮不良引起血崩,再度開刀將子宮拿掉,從此失去生育能力。
他雖霸道、任性但一直是家里的開心果;愛笑的他,常說些自己笑彎腰別人卻听不懂的笑話,逗得她樂開懷!
他雖不似女兒會撒嬌、貼心,會說好听話哄她,他是她的兒子。
「其他人呢?」子敬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好好的冒險之旅,事前詳細規劃、準備,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程珞目前未月兌離險境,還有一男一女在另一個病房傷勢較輕,茱茱與另外二位男同學當場死亡。」徐百川訴說著車禍之後的狀況。
他只認識常住在家里的程珞及未過門的媳婦。
「她……茱茱……死了……爸爸,你要救程珞,我只有他一個死黨……」子敬喃喃地念著。
她死了……他突然松了一口氣,不必煩惱結婚之後,面對每日爭吵不休的痛苦日子。
訂婚這半年,他彷佛掉入地獄,每次面對她的驕縱、無理取鬧他就恨不得逃離這世界,讓她永遠找不到他。
她死了……又讓他深深自責,如果她不要來美國找他,如果他答應她、陪她過耶誕節她就不會死……
矛盾的思潮緊隨著他,他害怕結婚,不敢輕易對人許下承諾,他失去往日陽光般的笑容……
「你剛清醒,好好休息我會想辦法幫程珞,你放心!」父親安撫他。臉上布滿愁容。
程珞從大一就與子敬認識,倆人感情好到「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要不是子敬太花心,他都要認為兩人是否同性戀呢!
終于出院,徐于敬回到紐約繼續他未完成的學業,他的好友——程珞雖已清醒,漫長的復健之路等著他;Eddy與Maggie在他出院幾天前已離開醫院。
茱茱的父母將她的骨灰帶回,與徐家漸行漸遠,雖是意外,但沒人願意再提起。姜、徐兩家隨著車禍結束關系亦告終止。
徐子敬未曾替未婚妻上過香,因為他不知道她放在哪里!?姜家不願他造訪以免勾起哀傷。
在母親、王嫂及每夜令他冷汗直冒、驚醒的惡夢陪伴下,無奈又艱辛地修完博士及商學院課程取得電機博士學位,他終于可以回家。
「Rex,我明天就要回洛杉磯,有機會再到美國來找我。」Eddy緊摟著子敬。
此次一別,彼此心中都明白再見機會微乎極微,不舍心情浮現臉上。
三年同居生涯就此告終,他們甚至經歷一場生離死別,感情更是不在話下。
Eddy即將回到僑居地,Rex要回台灣;當年與他相約而來要同進退的Stanley,卻仍在美加邊境的醫院里與命運搏斗。
一場辨劃詳盡,準備周全的冒險之旅,無疾而終換得如此結局,誰都沒錯!天氣造成,疏忽造成。
「你和Maggie結婚時,別忘了通知我。」子敬緊緊回擁Eddy。
經歷這場生死交關,她終于松口願意陪苦追一年的Eddy回到洛杉磯,而她住在亞特蘭大的家人只好放一旁。
踏進甘迪機場的出境大廳,Rex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個載滿回憶的城市——永別了!
他再度回首與Eddy揮手道別!
飛機漸漸飛離美國國土。在這里,徐子敬認識了游學的未婚妻,經歷半年痛苦不堪的婚姻生活,又失去她恢復單身,一切仿佛一場夢,一場做了將近六年的留學夢。
回到台灣對進出口貿易完全外行的徐子敬從頭來過,父親答應他按自己的興趣及所長發展——電機電子業。但先決條件須顧好徐氏百貨,這是他的本、他通往成功的墊腳石。
徐氏百貨做不好如何擴張企業?在父親的秘書——Stella細心教導、帶領下,他一步一步熟悉徐氏運作。
車禍現場仿佛跟隨他的鬼魅魍魎,每當深夜人靜,睡夢中他一再地夢見那樣的場景,夢見未婚妻死在懷里、夢見好友躺在血泊中,那怵目驚心、充滿血腥的畫面。
夜里,父母再度因他的驚叫聲狂奔上樓。母親心疼地落淚;父親緊擁他輕拍他的背安撫他。
案親的心里暗自立誓︰他要他擺月兌惡夢,他要他重展歡顏,不計代價!
這是回國半年的業務經理第一次策劃的廣告,他交待務必讓他看完之後才可播出,廣告公司一通知,楊沁吟便請快遞去取回來。
「徐經理……帶子拿回來了……」Stella氣喘噓噓地拿著帶子進到辦公室,睞著正在電話中低頭疾筆的他。
「哪里可以看?」掛上電話,忙碌中徐于敬抬頭望向楊沁吟。
「我們去會議室看。」倆人轉身走向會議室。
放好帶子,起動了電視及錄影機但影像仍未出現,楊沁吟咕噥道︰「怎麼不行呢?」
「大概插頭沒插好檢查一下吧!」說完徐子敬便蹲檢查牆壁的插座。
由于穿著窄裙,楊沁吟只好跪在錄影機旁尋找插頭,並未注意這久未使用的機器早已布滿油污、灰塵。
可惡!這半長不短的頭發老是掉下來,她一次又一次地撥開額前的短發,卻不知弄得滿臉污漬。
「應該可以了,再試一次!」在牆角模索半天子敬終于找到插座並將它接上。
一抬頭!便看見灰頭土臉的楊沁吟,忍不住噗嗤一聲!子敬放聲大笑︰」哈!……哈!……哈!……」
太好笑了!他笑到坐在地上,捧著肚子,指著她說不出話。
第一次看到他笑,好燦爛的笑容!他好像好久都沒笑似的!
他好帥!楊沁吟失神地望著他!
她的心怦然一動!本以為他很難相處。沒想到,卸下偽裝之後是這般如旭日朝陽的迷人風采!
望著他!她的胸口一陣燥熱,口干得讓她不自覺用舌輕舌忝紅唇。
這是什麼感覺!?臉頰沒來由的紅過一陣又一陣…」
「你……你的臉……好……好笑!」子敬幾乎笑到說不出話來。
他靠到牆上笑到眼角有淚!真是不給面子的狂笑!
「哈!……哈!……哈!……」
從財務部離開的徐百川被會議室的笑聲吸引,一進門就瞧見靠在牆壁的兒子及跪坐面對他的Stella。
「什麼事那麼好笑!?」徐百川好奇地問。
終于看見兒子開懷大笑,彷似發現新大陸一般。
他心中的大石落下……
子敬終于走出車禍的陰影了嗎?……
「喔!我笑到不行了……」徐子敬坐直並將發呆的楊沁吟拉近自己。
「你看你的臉像個小花貓,丑八怪似的以後沒人要了唷……」他心疼地從口袋里掏出手帕為她擦拭。
他完全不自覺,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如此體貼溫柔。
「呃……我……我的臉怎麼啦?」他撫過臉頰的輕柔動作引起楊沁吟一陣羞紅耳熱,她的心有一拍沒一拍的漏跳。
頓時,她拉回自己的思緒,她在想什麼!真丟臉!
她輕撫自己的臉,酡紅地看著子敬。
倆人親昵地動作全落人徐百川的眼里,而他倆完全不知總經理在身旁。
徐百川的心里飄過一絲念頭……
但二十三歲的楊沁吟對三十一歲的子敬而言,似乎太年輕了……
連著幾夜,子敬再也沒有從惡夢中驚醒……反之,他常因夢見Stella甜美、清新的臉龐,莫名奇妙的笑著醒過來……
他終于提筆寫了卡片給遠在美國的好友——程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