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情的兩種溫度 第十章

門鈴聲震天響著,熟睡中的李奧讓一聲又一聲不問斷的門鈴聲吵醒,睜開惺忪的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時,才突然想到自己是在駱芸的家而不是自己的小窩。

駱芸呢?為什麼不開門?還是她出去忘了帶鑰匙?一定是的,除了她,沒有人可以肯定里頭有人而按上半天的門鈴,這樣想著,李奧搖著頭笑,忙爬起來穿上短褲便走去開門。

「你一定是忘了帶……」李奧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一個此時不該在這里出現的人,而他也不想見的人,「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應該問的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吧?」蕭芷緹的眼中有深濃的幽怨,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內心掩不住激動與憤怒。當她的私家偵探告訴她,李奧在駱芸家里時,她幾乎不敢相信,她不相信他有了她之後還能跟駱芸藕斷絲連。

「這句話還用問嗎?自然是你請人跟蹤我了。」李奧冷笑著,「富家千金的把戲從來沒有翻新過,不是嗎?」

「李奧你——」蕭芷緹氣得紅了眼眶,美麗的臉微微地扭曲著。

「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趕我走!」

「沒錯,我是要趕你走,從今以後請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再見到你。」

「趕走了我,駱芸也不會再回到你身邊,」蕭芷緹突然發狂般地笑了起來,「我親眼看到她一大早就去找她的男人,一見到她的未婚夫,她就知道自己愛的人並不是你,她不會再回來了,你們的愛情根本禁不起考驗。」

「就算她不會回到我身邊,我也不會要你。」

「我哪一點比不上她?」她嘶聲狂叫‘了起來,淚如雨下,「告訴我,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我比她漂亮,比她高雅,比她有錢,比她更能幫助你,比她更愛你……」

「你的愛我要不起,你走吧。」

「你打算過河拆橋?」

「你以為呢?」李奧淡笑著。

「你不能這麼做的,你幾天前還一直說我是你遇到過最特別的女人,你會一輩子都對我好,你還說……」

「不管我說過什麼,那些話都不是真的。」李奧彎在衣袋里找了根煙,接著找打火機點上,略微不耐地背過身去吞雲吐霧著。

「不是真的?全是假的?你是說你騙我?」

「沒錯,我是騙你,為的只是不想將事情鬧大,把廣告費拿到的手。」

「你卑鄙!」蕭芷緹的手才揚起,就讓李奧單手給牢牢抓住,他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臉上是不容忽視的氣勢與冷漠。

「我卑鄙?你叫你父親撤回廣告案,以自殺來威脅我就不卑鄙?」

「我愛你啊!」蕭芷緹哭喊著,「我愛你有什麼錯?」

「錯了,因為我根本不愛你,愛一個根本不會愛你的男人便是大錯特錯!」

「你不愛我?沒有一點愛我?」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著。

「一點都沒有。」他的冷艷,他回答得毫不考慮又一次的激怒了她,她美麗的眼眸中燃起熊熊怒焰,「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認識你,不會有任何事讓我更後悔的,你放心吧!」

李奧的聲音冷得讓她發寒,他的眼楮不看她,心里沒有她,對她只有恨,一輩子的恨……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愛他,瘋狂的愛上他,如此而已,為什麼他要這麼恨她呢?為什麼?

「你既然這麼、這麼後悔認識我,那我就讓你後悔到底。」說著,她從皮包里拿出一把刀,鋒利的光芒在幽暗的室內顯得刺眼而奪目,「我死了,你就會用一輩子來想我、念我,而且一輩子也忘不了我,對不?」

李奧見狀,丟下煙伸手便要去奪她手上的刀,她卻比他的動作還快一步,刀鋒瞬間劃過她縴細的手腕,汩汩地流出血來,那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沿著她的手腕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李奧一言不發地將她的刀奪下,像發泄自己壓抑的怒氣似的,狠狠地將它丟在角落里,接著他撕下襯衫的一角將她血流不止的傷口迅速地

她的血染紅了他的手,也染紅了他的心、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多情,他不是天生的冷血,他無法做到對一個為•了他三番兩次自殺的女人不聞不問的地步,是的他壓根做不到。

全讓駱芸說中了!她了解他的心竟比自己還透徹。

這樣一個慧心聰穎的女子啊!讓他的心有著化也化不開的溫柔,此刻,他只想見她,想緊緊地抱著她,訴說一生一世的愛戀……

「你還是愛我的,對不?」蕭芷緹淚汪汪地抱住他的頸項,在他的懷中輕泣,「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我愛你啊!這輩子我只要你,誰也不要,你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會死的,我真的會!」

輕輕地摟著懷中哭泣不已的身子,李奧的心是前所未有的煩亂,面對眼前的一團混亂,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該拿她怎麼辦呢?他又該拿駱芸怎麼辦?

被單上那一小灘血跡陡地涌進眼簾,李奧愣了愣,終于知道昨晚駱芸臉上的痛代表著什麼,她卻一聲不吭,提都沒提半句……

「李奧,你會離開我嗎?你會不會不要我?」

李奧嘆了一口氣又一口氣,疲憊地閉上雙眸又緩緩睜開,正要哄她幾句卻望見不知何時已站在門邊的駱芸,她正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一切,血色似乎一點一點的從她的臉上流失……

「駱芸。」他低低地喚了聲。

他懷中的女子聞聲也仰起臉望向駱芸,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駱芸看了不禁一陣怒火上涌,李奧依然摟在蕭芷緹腰際的手讓她的怒氣像野火燎原,這荒謬可笑的一切令她接近瘋狂的邊緣,才從陳其書那失落的,再一次的在這里失落,一剎那間,她似乎失去了所有。

「帶這個女人離開這里,馬上!否則我會殺了你們!」

「駱芸……」

「滾!」

「李奧?」蕭芷緹聞聲更加的偎進李奧懷中。

「走吧!」李奧將蕭芷緹拉起,扶著她走了出去。

當他們的身影雙雙消失在駱芸的視線範圍時,她整個身子終于不支地往前倒去……

曾經,她的世界美麗如天邊的雲彩;曾經,她的生命充滿著陽光和熱。如今一切都散了,像是一陣美麗又虛無的泡沫,點綴著無數光環卻又瞬間即碎。

駱芸病了好久。

那天李奧帶著蕭芷緹離去之後,過了很久吧?她在昏迷中醒過來,室內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開了燈,見到自己身上全沾滿了血,她尖叫出聲,覺得蕭芷緹在她的身邊張牙舞爪,嘲笑著她的自作多情與自作自受。

扶著暈眩的頭顫巍巍起身,她拿出拖把將沾滿血的地板拖了一次又一次,然後又瘋了似地沖進浴室,將自己徹頭徹尾的洗淨,出來後將整個房間都噴上濃得醉人的香水。

接著,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遠遠的離開這里,整整三個月,她待在太平山上,以青山日月為伴。早上看日出,黃昏看夕陽,晚上看月亮星辰,每一個去過、待過的地方,都是曾經和陳其書走過、待過的。

憑吊一份過去?似乎是的。

整整三個月,她明白自己與陳其書是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對他,是愛情與恩情的交會,她常常弄不懂對他究竟是愛的多?還是感動、感激的多?那一天的失落悵然,是依戀的多?還是愧疚的多?

李奧呢?這三個月,他似乎離她好遠好遠,仿佛全都是場夢般的沒有一點真實感,她卻知道自己愛他,無可救藥、病態的戀著,是一場注定的宿命吧?他與她注定要糾纏不清。

腳步愈來愈接近自己的家門,她的心卻格外的不安慌亂,期待什麼呢?自己又希望看到誰呢?

電梯門開了,她的門前沒有一個人影,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畢竟現在的她還沒有面對任何人的心情,如果可以,她其實希望消失得更久,讓所有丑惡,令人傷心的人、事全都給忘得一千二淨的時候,再披星戴月的回來。

走近了,才發現門前貼滿了字條,大的、小的、正方形、長方形、圓形、不規則形狀的,紅的、藍的、綠的、黃的、白的字條,上頭是龍飛風舞的字跡,一看就知道不是陳其書的。

不是他,便是李奧了。

駱芸靜靜地站在門口,見那一張張字條上寫著的全都是同樣的一句話——我愛你!她的眼眶紅了,鼻頭泛酸,行李從她的手上落到了地上,她伸手將字條一張一張的取下,整整三個月,滿滿的九十張,取下最後一張的時候,眼淚終是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愛她啊!用最熾熱濃烈的心來愛她……

「我以為你永遠不回來了!」

她突然听到人在對她說話,不由得回過頭,樓梯間,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地朝她走了過來,是滿臉胡碴的李奧。

「李奧……」

「我每天都在你的門口等你,每天都在自責那天不應該听你話滾出你的視線,我真的以為你打算這樣一輩子離開我,永遠也不再回來了!」

手上的字條全散落在地上,駱芸下意識的便要躲進屋里,卻讓李奧一把抓進懷中,他眼中的深情像海水拍擊到岩石而激起的波浪般朝她席卷而來,令她不知所措又脆弱無助。

「這樣不是很好,我不必再夾在你和蕭芷緹之間,不是嗎?」她避開他那幾乎要將她靈魂穿透的眼,怯怯地說著。

離開三個月,見到他,她竟覺得自己像十九歲的青澀少女,又羞又怯,不自主地想躲開他的目光,躲開他的懷抱、躲開他的愛情,很奇特的感覺,像是初戀。

「沒有蕭芷緹,不再有蕭芷!我已經請她父親把她送到奧地利念書,短時間是不會再回來了。」

「你真的不愛她?」

「憐香惜玉與愛是不同的,不是嗎?你不能要求我永遠當個聖人,我不是,我也不希望自己是。」

「以後如果有二個、第三個蕭芷緹呢?」駱芸仰臉問道。

「有了這次教訓,我打算只當個好丈夫,你願意嫁給我嗎?」

駱芸破涕為笑,再度偎進他的懷中,「留校察

看嘍!」

「我會好好表現的。」

李奧俯下頭吻住她,舌尖滑溜地探進她的嘴里與她和舌尖交纏邂逅,雙手緊緊地擁著她,似乎企圖在此時此刻就將她整個人瓖進自己身體里,用無盡的愛戀狂潮擄獲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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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芸決定當李奧的十月新娘,光輝燦爛的十月求得一個好彩頭。

動筆寫的第一張喜貼是給陳其書,可是拿著筆的手卻忍不住戰栗,不知道這半年來他都好嗎?對她,他是極度失望的吧?從那天一大早離開他的家門之後,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她曾經以為他會來找她的,就像以前她無數次跟他鬧別扭,他從不計較的一次又一次的找著她,全部的錯他都願意一個人扛,這一回,他連一個電話也沒有了,似乎想跟她斷得徹底。

顫抖著手,還是一筆一畫地在紅色喜帖上寫下他的名字,她決定親手交給他,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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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到他的家門口等他,上回是凌晨,這回是深夜,她依然坐在上次等他的那個台階,依然沒有上去按門鈴,只是靜靜地坐著,想著跟他見面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想著他見到她時的表情,是驚喜還是厭惡?

屋內沒有點燈,不知是沒有人在,還是一家人都出去還沒回來?如果見到的是陳爸爸、陳媽媽呢?她怎麼說,他們一定會怪她,她甚至連和陳其書解除婚約都沒有就要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還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和陳其書分手的事?也許陳其書一個字也沒有跟他們提,這樣,她突然消失個半年又該如何開口解釋呢?

老天!她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坐在這里!她不該在半年後的今天還來打擾他及他的家人!也許他們對她恨之入骨……

前方有腳步聲傳來,駱芸慌忙地抬起頭來,見到的正是陳其書的父親與母親,他們看到她是十分意外的,接下來是憤怒。

「你來這里做什麼?」陳媽媽的臉色十分的難看。

「陳爸爸、陳媽媽……」

「別叫得那麼好听!我們沒這福分!」陳媽媽別開了臉,連看都不願看她。

「是我不對,我……」

「駱小姐,你現在說這些未免太可笑‘了,你走吧!我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陳爸爸不客氣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是來找其書的,他……」

「我沒听錯吧?你找其書?」陳媽媽愕然不已地望著她。

「我是來找其書,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在這里等了他很久了,一直沒見他回來,所以……」

陳爸爸、陳媽媽兩兩相望了半天,才淡淡地開了口,「其書死了,你難道不知道?」

「陳媽媽,我知道我跟其書分手是我不對,但是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其書究竟去了哪里,請你們告訴我,好嗎?」駱芸笑得尷尬。

「你跟他分手?什麼時候的事?」

「半年多了,難道其書沒有告訴你們?」

「其書真的死了!他怎麼告訴我們!」陳媽媽激動不已,悲從中來淚如雨下,「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跟他鬧分手他才會出事的,他騎車一向很小心的,一定是因為你,否則他也不會出車禍……」

駱芸再也听不下去陳媽媽說什麼了!她只知道陳其書死了,他死了……

天啊!他竟然死了!他一定很恨她,用結束他的生命來懲罰她對他的背叛……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這樣的!陳其書最愛她,連一點委屈都不願她受的,他不可能這樣對她,絕不可能!

駱芸突然沖向陳爸爸,猛力地搖晃著他和身軀,仿佛這樣就可以證明陳其書沒有死/他還活看的事實。

「他沒有死的,沒有的,是不?都是你們騙我的,是不?一定是人們騙我的,你們怪我不該跟其書分手所以故意要讓我難過,其書其實還活得好好的,對不?你說啊!是不是?」

陳爸爸搖搖頭,伸出手拍‘了拍駱芸,「其書真的死了,我們沒有騙你,再怎麼樣,我們也不可能詛咒自己的兒子,不是嗎?何況我們當時也通知了你的父母,他們都來參加了其書的喪禮,你沒回家嗎?他們難道都沒告訴你?」

駱芸松了手,愣愣地看著陳爸爸,又望著哭哭啼啼的陳媽媽,轉過身,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只知道自己的心碎成片片,任誰也縫補不全了!

走著走著,原本要親手交給陳其書的喜帖從袋子里掉了出來,她彎身撿起,用雙手將它慢慢地撕毀,一片一片直到再也不能撕為止,然後,她將碎片用力地扔向天邊。

烏黑的夜里,滿天紅色的碎紙如雪花飛舞,極度的炫耀奪目之後終究是落了地,歸于塵土。

陳其書曾經給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光和熱,如今,卻讓她的心降到了冰點,跟著他的逝去,她的生命從此也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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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芸漫無目的地走著,從黑夜走到白天,又從白天走到黑夜,直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為她擋去夜的孤寂與冷冽。

「李奧。」她輕輕地喚著他的名,望著他,隱忍許久的淚還是掉了下來,「他死了!他死了!他竟然死了!」

「別哭!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就是你,他不會希望看到你為他傷心落淚的,知道嗎?」李奧將駱芸孤單的身子深深地擁在懷里,「我答應過他會好好替他照顧你、愛你,你不要讓我實現不了承諾,好嗎?」

「你答應過?」駱芸驀地仰起臉來認真嚴肅地瞅著他,「你什麼時候答應他的?什麼時候?他來找過你?他在哪里?告訴我他在哪里好嗎?」

「是的,他來找過我,在夢里。」

「夢里……」駱芸低喃著,微笑漸漸的浮現在她的臉上。

是啊?夢里!陳其書對她說過,他會一輩子照顧她、愛她,如果不能夠,他也會找個好男人來替他愛她、照顧她……是的,他是這麼對她說的。

「你不相信?」

「我相信。」她的眼中閃爍著晶瑩淚光,笑著頻搖頭,「只是沒想到他選擇的會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是誰?」

是啊!除了李奧,還會有誰?陳其書知道她愛的是李奧,便要李奧陪她一生一世。

冷與熱,愛與恨,其實是一體兩面、難分難解的。

不過,她寧可相信陳其書給她的愛是火熱的,因為他的愛是用他的生命來燃燒,成就她自私的另一段美麗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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