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眉一回到家,就听到佣人說起哥哥最近反常的表現。她不過趁著高三快畢業的停課期間到美國探望阿姨,沒想到短短的半個月,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先是向來傲慢的哥哥不知為何愈來愈靡爛,以往他雖然玩得凶,至少還知道分寸,但最近他總是喝得爛醉如泥的讓小戴送回來,連爸媽都拿他沒轍,只好把他留在家里,不讓他回去公寓,誰知他就算待在家里沒喝酒,也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誰都不敢靠近他。
再說到小可,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直聯絡不上她,家里的電話都沒人接,還好過幾天就是畢業典禮了,她總不可能不來吧。但事實是,小可的確沒參加畢業典禮,她原以為她發生了什麼意外,結果詢問之下,才知道她提前領走畢業證書了,至于詳細的原因也沒人清楚,當她匆匆趕去她家時,早已人去樓空,鄰居只說她們搬走了,不知道是搬去哪里。
唉,這真是她這一生最糟糕的畢業典禮!于眉在心里嘆了口氣。
「咦,怎麼回事?看你一臉不開心,不是老嚷著希望快點畢業嗎?現在畢業倒舍不得啦!」于母不解女兒為何一臉的悲慘樣。「畢業典禮糟透了。」她悶悶地說。不僅小可的事令她憂心,在典禮上她還看見傾慕已久的學長擁著一個女孩笑得開懷;她失去了一個好朋友,連愛情都破滅了。
「你哥以前也是那間高中畢業的,那時還說畢業典禮辦得挺有趣的,怎麼輪到你就變樣了?」于父故意把話題扯上于奕,希望最近失魂落魄的兒子能稍有回應。
「小可不見了,畢業典禮再有趣也沒勁。」于眉拿著筷子翻攪碗里的菜,一點食欲都沒有,
原本默默吃飯的于奕像是遭到電擊般定住了,直勾勾的瞪著妹妹。「小可不就是你那個子小小的同學嗎?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應該是請假吧。」于母搭腔。
「才不是,她早就領了畢業證書,不知道搬去哪里了。」于眉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苦惱。「你說什麼?」于奕驚慌地問道。
「哥,你干嘛這麼激動?是我同學不見,又不是……哎呀!」于奕不等她說完就一把拉著她走進房間,留下于家夫婦面面相覷,完全不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哥!你干嘛啦!」于眉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明白剛剛還死氣沉沉的他怎麼一瞬間像吞進了一噸炸藥。
「你說她搬走了?搬去哪里?」于奕邊問邊搖著她的肩膀。
于眉被搖得頭昏眼花,反手掙開他的鉗制。
「我都說我不知道了!」話一月兌口,她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哥,你和小可……」但她的話還沒問完,便見于奕抓起車鑰匙往外沖,不到一分鐘人已坐上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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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看著那間門窗緊閉的公寓門口張貼出租的紙條,于奕只能頹然的蹲坐在門口。
他一直以為可奈辭去咖啡店的工作只不過是嘔氣不想見他罷了,他從沒低聲下氣去求別人原諒過,對于兩人間的別扭爭執,他明知道自己有錯,卻拉不下臉求和,甚至認為只要經過一段時間,所有的不愉快都能被淡忘,他們仍能重修舊好。
但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掌控,可奈就這樣消失了,連個只字片語都沒有。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回到車上,開車到PUB買醉,酒一杯接著一杯灌下肚,想麻痹的不單是痛苦,還包括那些不知所措。
當小戴趕到時,看見于奕早已爛醉如泥,最近他常陪于奕來這喝酒,喝到連老板都混熟了,所以當老板發現于奕不知節制的猛灌酒,立刻打電話通知他過來。
「別喝了!」
小戴伸手將于奕的酒杯抄走。
「別管我!酒還我!」于奕怒目相視,雖不至于醉到胡言亂語,但布滿紅絲的眼楮顯示出他的情緒相當不穩定。
「別這樣,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小戴捺著性子,像是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婉勸。這些日子他不知道當了多少次車夫,偏偏于奕只知道喝酒,完全不顧他這個車夫為他憔悴瘦弱了許多。「我不要回去!她不見了,回去又有什麼用……她家都搬光了……什麼都沒留……一個字也沒有……」于奕的表情突然變得空茫。
小戴抓到他話里的重點,心下一驚。這些日子以來,于奕為了祁可奈和他冷戰的事煩悶到極點,若他能放段哄哄她也許就沒事了,但于奕向來在愛情戰場上無往不利,又怎懂得自己的傲氣只會讓事情難以解決。只是小戴沒料到祁可奈也這麼倔,為了上次的誤會和于奕冷戰起來,甚至現在還找不到人。
講到誤會,小戴想起女友小雪前幾天對他說出的真相。他們都誤會祁可奈了,要不是那群女孩的惡作劇,也不會造成于奕和祁可奈之間的誤會,說來說去,自己的女友也要負些責任,但當人家男朋友,就算大難臨頭也得一肩扛才行。
他揩揩額頭上冒出的汗,有些氣弱的開口,「于奕,或許現在說有點晚,但我想還是得讓你知道,關于我生日那天……那項鏈的事,我們都誤會她了。」他看見于奕的眼神逐漸集中,心里覺得不妙。
小戴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把實情一五一十全說出來,話一說完,只見于奕一拳揮中他的臉,讓他整個人往吧台的另一邊倒去。
唉!早該知道會這樣的,但又不能不說。戴模模被拳頭擊中的痛處,一臉苦笑外加歉意的看向于奕。
「如果她不是女人,我一定……」于奕怒極了,為何他要為這種無聊的惡作劇賠上愛情?小戴的女友明明知情卻不說,讓他……他心思昏亂地沖出酒吧,匆匆上車疾駛離去。
小戴追出來時,只見到空氣里的車煙,當他不知該慶幸自己只挨了一拳,還是懊惱一張俊臉好幾天不能見人時,前方傳來刺耳尖銳的煞車聲,接著是可怕的撞擊聲。他沒來由的感到心慌,雖然心里告訴自己要鎮定,那應該不是于奕才對,但腳卻自有意識地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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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奕因為酒醉駕車出了車禍,撞上安全島,所幸傷勢不嚴重,卻嚇壞了一群人。住院期間小戴帶著女友來陪不是,他一句話都沒說,讓他們帶著歉疚回去。
餅沒多久他傷愈出院,于父為了這陣子他的靡爛作息及車禍的事勃然大怒,決定把他送出外去。
于奕沒有反對,順著父親的意思到英國留學,只是他心里始終空著一個位子,等待有一天那位壁虎女孩會再次走進他的生命。隨著年歲漸長,他收起以往的戲謔傲慢,接下父親的棒子在商場上嶄露頭角,心里空缺的地方依然空著,盡避有不少女人來來去去,他卻不曾讓她們進駐過,而且那些被他當作玩伴的女人,和他想要的人是完全相反的類型,或許是下意識作祟,他並不想用不認真的態度去對待和「她」相像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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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出車禍時,我才知道原來你們早就在一起了,虧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你竟然什麼都沒跟我說。」談到過去的事,于眉忍不住埋怨起來。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我不知道要怎樣開口。」藤崎奈奈淡淡的說,隨即轉移話題,「好了,不提這些了,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居然和戚風結婚了,真的讓我好驚訝。」在高中時代她就知道于眉偷偷暗戀威風,只是沒想到他們最後竟能結成連理,她除了為于眉感到高興外,不可否認的也有著羨幕。
「你知道我哥一直在找你嗎?」于眉感覺得出她並不想多談過往之事,但她認為哥哥和可奈之間或許還是有機會。
「找我?不可能吧。」至少于奕從未對她,說過,更何況是他移情別戀在先,為什麼還要追尋她的下落?
「為什麼不可能?你什麼都沒說就離開台灣,我哥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即使這麼多年過去,我也從沒看過他跟任何一個女人定下來。」。
「你又怎麼知道他是為了我呢?或許他就是不想和任何一個人維持穩定的關系。」她真的不認為自己對他而言有這麼大的魅力。「他從英國回來就變了一個人,脾氣雖然還是一樣不好,但只要提起你,他就變得很敏感。我爸媽老催著他快點結婚,以他的性子絕對會娶個不麻煩的妻子來堵住我爸媽的叨念,但他從沒動過這個念頭,我想……那是因為他心里一直有你。」
「不可能的,當初明明是他先不要我。」藤崎奈奈月兌口而出,她不想重提往事,但于眉卻堅持于奕對她仍有情,若是有情,又怎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
「你為什麼這麼說?」這些年來于眉看著她哥哥執著尋找好友的行為,她不認為哥哥會是先不要這段感情的人。
藤崎奈奈將那天在于奕公寓樓梯間看到的全都說出來,于眉听了則是蹙起眉頭。
顯然她哥哥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是讓兩人分離的原因。于眉正打算追問下去時,兩個男人下樓了,她決定暫時打住話題。「哥,你過來一下。」她將于奕拉到角落竊竊私語。
听著听著,于奕臉色微變,隨即沉著一張臉向藤崎奈奈走去,在她來不及反應時,一把拉著她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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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心情好奇怪,感覺像是回到多年前他們還沒在一起時,她也是讓他困在車上,同樣也是有些害怕的心情,只是現在的他們已無瓜葛,她還在擔心什麼呢?
「為什麼你不跟我要個解釋?為什麼看到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卻選擇逃跑?」于奕不敢相信她竟是因為這樣而舍棄他們的感情。「你……你說什麼我不懂。」她不想談,要在他面前赤果果地剖析自己的痛苦,她做不到。
吱地一聲,車子在路邊停下,于奕一臉沉郁,好不容易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她卻總是避著,教他實在難以壓制自己的情緒。「你都跟于眉說了,卻不願意跟我談?你就真的這麼排斥我嗎?」他只覺一股無力。
「我排斥你?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你卻一臉無辜地說我排斥你?」他怎麼可以一副是她負了他的樣子,怎麼能!
「誰說過不要你?你親耳听見了嗎?如果不要你,我需要在意你這麼久,不停地找尋你的下落嗎?」
「你明明就說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我親耳听到的!那時你身邊還有另一個女人,她跟著你一起進了公寓,這就是我親眼看到、親耳听見的,你在你的新歡面前說我們有多不適合,你還要我怎麼想?非要我自欺欺人說那只是玩笑嗎?」雖已事隔多年,但回憶起來依然讓她心碎,她花了好多年逼自己忘記這些,他偏又要撥撩那些傷痛。
「不適合不是不要在一起的意思,那個女人更不可能是我的新歡。」他根本不記得多年前說了什麼話,也想不起來她口中的新歡其實是歸來游玩的小阿姨,但他非常確定自己就算說了什麼也絕對不是她所想的意思,更何況他從未背著她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反正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愛怎麼說都隨你,我們之間除了公事,什麼都沒有,你又何須向我解釋什麼?我只想快點把公事解決,然後回日本,你我之間再沒牽扯。」藤崎奈奈漠然的瞪視著前方,出口的言詞冷絕。
很好!至少她不再是躲躲藏藏的態度。于奕揚起惡意的微笑,倏地逼近她身前,無視這里是馬路邊,他緊緊鎖住她,低頭就給她一記熱吻。「唔……」藤崎奈奈極力想反抗他突如其來的攻勢,無奈她力氣小,完全撼動不了他。
唇舌曖昧地糾纏著,他急切地想進攻,她卻傾力固守城池,來往之間她漸漸覺得暈眩,也許是無法換氣的緣故,她只能無力的癱在他懷里。
「你我之間再沒牽扯?這不是你說了就算的。我是欠了你,但不代表你就沒欠我,這麼多年我都沒放棄過找你,難道你以為在我找到你之後,我還會輕易放手嗎??他在她耳畔說著,灼熱鷯氣息激起她頸項上細細的疙瘩。
方才的激情未褪;現下他又霸道的宣示,她的心情只能用五味雜陳來形容。她很難理清自己除了最初的抗拒外,是不是還含帶著莫名的欣喜?這樣到底對不對?面對舊情,是該狠狠將它澆熄?還是任它將自己燃燒殆盡?
面對他的霸道,藤崎奈奈覺得自己真的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