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敖敏軒不客氣地搖晃著蜷縮在被里的吳雙。
「讓我再睡一會兒,福嬸的雞又還沒叫……」吳雙被粗魯地搖醒,不過她只是翻個身,喃喃地抱怨著。
哼,她倒好,睡得如此入眠,不分東南西北,他可是一夜無眠--從她跟狗子說話開始,到他以為她要上他的床後,他煩躁得整夜無法成眠。
「起床。」他更粗魯地搖她,差點將她搖下床。
「喜兒!」她生氣了。「壞丫頭,做什麼這樣搖……嚇!老爺,你你你……」她急忙爬起來。
「你什麼你!起來服侍我淨臉著衣。」
「可……可你不都自己來的?」
敖敏軒轉身才要出書房,聞言又停下腳步。「妳說什麼?」
「沒、沒,馬上來,馬上來。」她嚇得將話全吞回,幾乎用滾的下床,胡亂地穿衣便往外沖。
山泉水很冷,她奔出禁園,跑啊跑的到灶房,提了壺熱水,又奔啊奔的回禁園。
輪班守在門外的家丁瞧她氣喘吁吁,卻因為禁園是頭一遭有女子住下,眾人只顧著好奇,完全沒有伸手幫忙的意願。
調好了水溫,她將剩下的熱水放在茶室的火爐上溫著,順便丟兩塊炭以免余火熄了。哼,待會兒或許他哪條筋不對,嚷著要喝茶,她就不用再跑一趟灶房了。
一切就緒,她端著臉盆進房,敖敏軒坐在床沿只著中衣,真的等她來服侍。
她汲取巾帕,雙手遞上。
沒回應?
她不解地抬頭,發現敖大老爺正冷眼瞧著她。
「淨臉。」敖敏軒冷冷地下令。
「啥?」鐵定听錯了。
「難道叫我自己動手?」他低咆。
「不,不……」她急忙攤開巾帕,仔細地幫他擦拭,入水清擰後,再擦拭一次,感覺到他臉上肌肉的緊繃,順手按揉。
呼,很舒服。敖敏軒閉上眼,僵硬的肌肉緩緩化開。他一向只用冷泉淨臉,不過這丫頭的手巧,他也不反對她用這個方法服侍。
吳雙打量著閉上眼的他,心里想著--他其實長得挺好看的呀!閉上銳利的雙眸後,連帶的嘴角也不這麼嚴厲了。略長的眼睫、直挺的鼻梁、健康的膚色,配上高大的身形,的確令人怦然心動,再加上他的財富,他其實是女子們心中的東床佳婿。
只可惜啊!蚌性古板、迂腐禮教、性情乏味,最糟的是瞧不起女子!這些都夠讓人退避三舍了。她不自覺地搖搖頭。
「妳搖什麼頭?」
被看見了!吳雙嚇得巾帕落于地,趕忙彎身撿起,丟回盆里。「老爺請著衣。」
「嗯,拿那件墨綠的袍子。」
敖敏軒起身,吳雙甚至不及他的肩膀,她只好移了移角落的矮凳踩上,但問題來了,她不知道男子的著衣順序,是以杵在原地與他對峙。
「又怎地?」敖敏軒不耐地揚眉。
「我……我不知道男子的衣服怎麼穿……」她囁嚅地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取悅了敖敏軒。他接手,讓她看清楚穿衣的順序。「好了,去告訴福嬸,我要吃粥。」
「喔。」她傻憨憨地下了矮凳,出了房門。
敖敏軒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一直緊握成拳的雙手,此時才緩緩松開。他懊惱地皺眉,不喜歡胸口那股異樣的情緒波動。
他不是極重隱私嗎?怎麼會輕易地讓她進入他的私人領地?難道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小丫頭的聰敏而已?那為什麼他得盡極大的功夫來克制自己,才不會失態地去觸踫她?
想到此,敖敏軒不願再繼續歸納出結論,因為這個答案,連他自己也無法置信。
那日過後,日子相安無事地過了月余。
吳雙除了出入灶房及找誠叔、阿豹取花種外,極少離開禁園。
原來曖昧不明的猜測,在敖敏軒對兩位姨太太的態度未變,再加上吳雙的行事磊落後,竊竊私語終于平靜下來。
為了減少到灶房的來回奔波,吳雙托家丁在烹茶室的後方多架設個小灶爐可以簡易地烹煮。
天氣漸涼,白日還算暖和,夜里已開始寒冷。不知何時,屋里的每一處都添放下火爐,吳雙有些意外這「嚴肅老爺」竟跟她一樣怕冷,才剛入冬,就叫人添放火爐。
書房是敖老爺的重地,她怕星火燎原,所以將火爐移出,自己向管事的多要了兩床被,聰明地移到烹茶室鋪被而睡。
敖敏軒平日待在書房的時間極長,雖然兩人極少交談,但總要求吳雙需隨侍在側,且不許她看書。
他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滑稽借口來搪塞她。但這可苦了她,因為寂靜的書房,只有敖敏軒忙碌著,她東模模西擦擦的總是很快地便沒事了,自己又不擅女紅,于是趴在窗欞,發呆地看窗外,或在敖敏軒面前游游蕩蕩,就希望他會不耐地把她支開。
可惜敖敏軒根本不為所動,她有種奇怪的錯覺,彷佛他挺喜歡自己在他身邊繞來繞去似的,因為即使她已經無禮地走到他身後,好奇地探頭看他在忙些什麼,他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老爺,夜已經深了,您今晚要上琳園,可別讓大姨太太久等了。」她小心地暗示,時時都希望敖敏軒趕緊外出,那麼這書房就會是她的,她愛干什麼就干什麼,即便是逍遙自在地徹夜看書,也沒人會管。
敖敏軒抬眼斜睨她已泄漏出企圖的神色,冷冷地說︰「是誰規定我一定要上琳園?」
「可……可您上回是住明園啊!」在姨太太的房里留宿,時間並不一定,但一定是互輪,絕不偏袒誰,難道她記錯了?
「哼,妳倒是記得清楚。」敖敏軒有些怨恨地諷刺,雖說這樣的局面也是他刻意塑造的。
「嘿嘿!」吳雙干笑兩聲。「老爺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兒,雙兒幫您記便成啦!」
敖敏軒沈默地打量她。打她一進這園子,他便發現她心無城府,以及對男女關系完全沒開竅,或許她明白事理,心思也堪稱細膩,加上不小心眼的個性及靈活的應對……這些在在都令人喜愛,但他卻開始為她擔心。依她這性子,對沒利害關系的人還好,卻絕對斗不過妒嫉的利牙,因此,若讓人發現他已漸漸受她吸引,她將會被生吞活剝……即使他家規甚嚴,也無法時時刻刻護著她。
他清楚自己越來越喜歡她的陪伴,故意禁止她看書,為的就是想看她像只小蟲似的動來扭去,朝他靠近。可這丫頭完全不會利用機會適時的勾引他,通常只會露出無可奈何的可愛模樣,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暗笑,內心充滿著愉悅。漸漸地,他對寶琳與明珠的庸俗,益發感到乏味。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看上這個身分低微的丫頭,從他沖動的將她收進這園子里,莫名其妙地讓她融入他的生活中,便可明白她對他的影響力非同小可,竟能讓他不經腦子的思考判斷,便讓他做出決定。
說真格的,有時他極懊惱她的遲鈍,但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他卻舍不得讓她沾染污濁,他想要好好地守護著。
「老……老爺?」吳雙讓他瞧得不自在,而最詭異的是,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因而臉紅了。
「我今晚哪兒也不去。」他斷了她的妄想。
「啊?」吳雙臉上的失望還真是毫不掩飾。
「怎麼?不可以?」敖敏軒面色瞬間轉為不善。這丫頭當真一點也不對他動心,還巴望著他去別的女人那?
「沒,沒這回事兒。」她連聲否認。
敖敏軒壓抑下不滿,感覺這幾日天氣變得更涼爽了,不經意地問出他的關心。
「在烹茶室睡得暖嗎?」
「還好。」她小心的應對。
「待會兒我把房里的爐火也搬過去給妳用,應該就夠暖啦。」
「那老爺呢?」他不是也怕冷?
「我從來就不用爐火。」
啊?難不成這屋里加了爐火是為了她?「喔。」奇怪,怎麼有些感動?「謝謝。」
敖敏軒又瞧了她一眼,見她偷偷打了個呵欠。「去睡吧。」他起身動動筋骨。
「老爺先歇息,我滅了燈再睡。」
「嗯。」
吳雙回到烹茶室,敖敏軒已將爐火安置好,感覺那一室的溫暖。「這『喜怒無常的老爺』其實人也還不壞啦。」進入夢鄉前,她喃喃地咕噥。
敖敏軒沈浸于這種曖昧不明的日子,不急于表達自己的情感,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他將遠行,正與李總管在主廳討論事情,不經意地朝外一望,瞧見管理花圃的阿豹與一個丫頭站在遠方的花圃中,輕松自在地談笑。
想不到阿豹也有喜歡的丫頭了,他正想詢問李總管,李總管卻因注意到主子的分心,因此也順著視線朝外望。「阿豹跟雙丫頭真是一對兒,連阿誠也對這未來的佷媳婦兒滿意極了。」
怒火來得如此突然!
敖敏軒危險地瞇起眼,銳利的目光瞪著花圃中那對「家丁與丫頭」,那越瞧越熟悉的身影果然是她。「李總管,你怎麼管事的?家丁與丫頭任意調笑,當敖府是什麼地方?」見雙兒離開,他猜想她定是回禁園,立刻一怒而去。
「這……這……」李總管沒機會解釋,他不明白老爺為什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阿豹與雙丫頭雖是大伙兒早已認定的,但何曾見他們亂來過?
敖敏軒怒氣沖沖地回禁園準備興師問罪,卻沒在屋里找到雙兒,怒火燒得更旺了。
難道這丫頭還沒回園?這會兒又野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太放縱她了?實在應該讓她隨時待在身側,免得她到處惹事,壞了敖府的規矩。
他回身又朝園外走,但眼角捕捉到矮叢中有聲響,他繞了過去,一看,眼前的景象教他渾身一震!
他的雙丫頭跪在草地上,背對著他,素面的衣裙緊貼著圓潤的臀……他知道她的膚質極好,即使慣于操勞的雙手也細致無瑕,何況衣裙遮掩的部分?
旖旎的想象不受控制地奔馳,他握緊雙拳,阻止自己想上前擁抱她的。
「咦?老爺,您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怪怪的?」吳雙捧著刨土,心里還想著--這里的土質好,跟阿豹哥要來的花種肯定長得好。根本不知道老爺繃緊的臉色是為著什麼。
敖敏軒真感沒力,偏下半身的影響又不容忽視。「我……我……」他低啞地說不出話。
「老爺居然口吃耶!」吳雙吃驚地月兌口而出。
他兩手一抓,猛然將她提起,也不管她滿手的土,緊緊將她壓向自己懷里。
「老……老爺……」吳雙唬了一跳,本能地掙扎著。「土……土……您的衣裳……」
「我要妳。」敖敏軒重重地在她耳邊宣示,決定收了她。
老爺要她?這訊息讓吳雙驀地羞紅了臉。「不、不,我只是個丫頭。」他是天,怎可能高攀?她身分不配啊!
「妳是我一人的小丫頭,我會寵妳、疼妳。」
她是他一人的小丫頭?這話教她感覺恍若拉近了她與他的距離。「老……老爺,我、我……」
「小雙兒,難道妳不喜歡服侍我?」
「雙兒喜歡服侍老爺。」這些日子的相處,已讓她明白敖敏軒其實待她極好,他在禁園總是不隱瞞他的情緒,甚至極少發脾氣,與出了這園子後那副肅然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真實的他不僅博學多聞而且極具素養,兩人還常用詩來表達彼此的感受,而且默契極佳,原以為滿身銅臭的他,在禁園里彷佛都滌淨了,有的只是若有似無的體貼,教她感到窩心。
說不被他吸引是騙人的,可她一向懂得分寸,自知身分不配,因此一開始就斷了痴心妄想,從沒想過踰矩。
可現在……
「老……老爺,我……我……」她結結巴巴地不知該怎麼回答。
敖敏軒無奈地嘆口氣,迅雷似的猛啄一下吳雙的櫻唇,見她雙頰火速地泛起桃紅,些微地撫慰了他心底的沮喪和不滿足。「我知妳一下子無法接受,去幫我整理出門衣物。」
「老爺……生氣了?」吳雙心一揪,緊張地問。
「不是。」敖敏軒笑著又啄吻她的紅唇,那紅撲撲的臉蛋配著那雙深具靈氣的大眼,竟深深地扯動著他的心。「我要去關外,正好給妳一個月的時間好好適應,嗯?」
見她羞澀地點頭應允,幾乎融了他的心,不舍地放開了她,讓她進屋去打理行李,看著她的身影,他定住自己想跟隨在後的雙腳。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是從沒有過的經驗,他一向不喜事情不受控制,但對雙兒的佔有欲,已凌駕他的理性。
唉,他何嘗不也是那個需要好好想一想的人?
也因為這一個月的分別,足夠讓敖敏軒對某些事兒承認也認命。
他想念她。從一出敖府開始,他便日日夜夜地想著她。
這種在他身上從不曾發生過的感覺,讓敖敏軒覺得既不可思議又充滿喜悅。
帶領著自家商行的主事們,一同拜訪關外的關家,評估了雙方的擭利,敲定了合作契約後,他立刻馬不停蹄地返家。
疲累使他懶得听李總管報告家務事,甚至遣走狗子,下令所有人三天之內都別進園子煩他,當然雙兒除外。禁園的守衛知道主子的脾氣,嚴格把關,滴水不漏。
敖敏軒一入禁園,吃驚地眨眨眼,滿園子一片花海,教他以為走錯了地方,不過才離家一個月,他的園子怎麼啦?鋪石的走道兩旁有各色的花朵點綴,草皮周圍也全是花朵爭艷,多種顏色的茶花、金銀花、五彩石竹、蠟梅、鐵角海棠、金桔、山櫻花……都已經入冬了,想不到竟還有這麼多種類的花在這個季節開放。
包夸張的是他的主屋,那簡直像是娘兒們住的院子!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他怒氣沖沖地轉身往回走,準備好好責問門外守衛的家丁,忽然視線就這麼定在躺于山櫻花樹下熟睡,正汲取著難得暖冬日照的小花精。
這一刻,他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了,也只有她才能有機會把這里弄成個鬼地方。
朝她走近,一個月的分離,他比自己預估的更加思念她,如今見到她熟睡的模樣,他的疲憊不知不覺地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面,他覺得她的身段好像修長了點,那雙慧黠大眼輕輕地合上,他發現那鬈翹的黑睫長又細密,吸引著他以指輕撥。
他跟著側躺下來,這是這一個月來,不斷出現在他腦中的畫面,他只手撐頭,俯望她的睡容,花朵飄落在她的四周,此刻的她看起來竟如此美麗。他伸出食指逗逗她羽扇般的眼睫,她微微皺眉翻身朝他,就這麼跌落到他懷中。
呼!好舒服。
他平躺,順勢輕摟,閉上眼享受心靈的寧靜。
這種歸屬的滿足感,是他活了這麼多年頭從未得到過的感受,難以置信它竟然就這麼發生了!
一個月的煎熬!唉,他已經開始擔心今後如果沒有了她,他會如何?他不願想象;幸好,她是他的小丫頭,他可以永遠將她綁在身旁。
不久,他也跟著睡著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吳雙睡飽了。
她揉了揉「被子」,更深深地鑽入溫暖中,然後滿足地嘆氣,她好久沒睡得如此香甜,不是被冷醒的,而是睡飽了。
背上有一股力道輕輕地將她更壓向溫暖,之後竟緩緩地撫觸她的背脊。
蛇?
吳雙突然僵硬了身,睡意全消,慢慢抬頭。
她對上敖敏軒的眼,沒發現他眼神里的深意,沒想到他怎麼會在這里,沒注意到他們姿勢如此曖昧,只是趕緊對他求助。「蛇!蛇!我背上好像有條蛇正爬來爬去。」
蛇?敖敏軒的目光益發幽沈,莞爾地看著她的驚慌失措。
「快、快!」吳雙揪住他的衣領,著急地乞求。「快幫我抓下來!」
他揚眉無言,流泄出一抹詭笑,一手觸及她的下頦、嘴唇、縴細的頸項,最後大掌握住她的後腦一按。
她的唇對上他的。
你你你……這這這……不不不……
這是在做什麼?
「嗚……」她沒辦法開口說話啦!啊……不得了了,他的舌頭跑到她的嘴里啦!嗯……他在做什麼?做什麼?他干麼還一直欺負人?呃……她不能呼吸了,她頭好暈喔……
吳雙整個人癱軟在敖敏軒懷里,她現在知道背後沒蛇了,那那那……是他的手……
當晚,吳雙伺候敖敏軒用膳時,驚慌得像只受驚的小兔。
她的臉紅撲撲的,躲他遠遠的,完全不敢抬眼看他。
「過來陪我一起用飯。」他好笑地命令。
她搖頭。
「怎麼?才一個月不見,就不听話了?」
吳雙更是用力地搖頭。
「不吃了。」敖敏軒不習慣女人反抗,不悅地放下筷子。
「我吃,我吃。」吳雙一下子落坐,盛了飯低頭就吃。
恢復了笑臉,敖敏軒挾了一塊魚肉給她。「別淨是吃飯,對了,小雙兒是不是長高了?」
吳雙羞澀地點點頭,老爺是怎麼了?從沒見過他這一面,真怪!一個月不見,她是「偶爾」會想到他啦,可不是這樣子的模樣啊!
「嗯。」他又挾了只燒雞腿放到吳雙的碗里。「吃營養些,才不會風一吹就跑了。」
「謝老爺。」
吳雙這句「老爺」叫得敖敏軒覺得分外生疏。他微怔,是怎麼了?府里上上下下不是叫他老爺就是主子,他不舒服什麼?
「今後在這個園子里,就叫我敏軒。」他想也沒想地吩咐。
吳雙手里的碗差點摔落于地。「不、不,雙兒不敢。」就連兩位姨太太也沒這樣叫過,她是找死啊!咦?她干麼拿姨太太比?她們是老爺的女人,她又不是。
「叫敏軒我听听,乖,快叫。」敖敏軒熱絡地輕哄。
吳雙瞥敖敏軒一眼又快速低頭,他的表情好像被寵壞的孩子,非要達到目的不可,一點也不像平日嚴肅的模樣,讓她覺得既陌生又有趣,看來不叫大概又要發火了。「敏……軒。」她聲音細如蚊蚋。
「什麼?大聲一點。」
「敏軒∼∼」她清了清喉嚨,又叫了一聲,由于羞窘,不自覺地拉長了音調。
敖敏軒愉快地笑開了嘴,那微長的尾音真好听。「好雙兒,小寶貝,再叫一次。」
「敏軒。」
「不不,尾音再拉長些。」
「敏軒∼∼」
「對對。」敖敏軒拉起她,將她安置在自己腿上,吳雙掙扎著,他卻不容人反抗地定住她。「再叫一次。」他對著她的耳際輕聲命令。
「敏軒∼∼」她屈服于他的權威之下。
「嗯?」他親了親她的耳廓又低求。「再叫一次。」
吳雙耳根子開始泛紅。「敏軒∼∼」
「嗯?」他吸吮她的耳垂。「再叫一次。」
「敏軒∼∼」
「嗯?」他撫觸她的下頦轉向他,盯著她水靈靈的雙眼,幾乎深陷無法自拔,這雙眼無論他身處何處,日日侵擾著他。「我想要妳。」低沈地宣示完,他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是醉酒的滋味,還是飄浮在雲端上?
他在吃她!細吻落在她的臉上、頸上、還有身上……
身上?她一驚,低首,咦?外衣何時不見了?中衣也不見了?只剩下褻褲及肚兜,而肚兜正巧落下,她趕忙出手相救。「不不……」她軟弱地抗拒。
對敖敏軒而言,整個敖府全是他的財產,誰有權利說「不」?此刻他也不急著阻止吳雙可憐的捍衛,索性將她抱在懷里,起身,直接走進內室。
溫柔地將她放上床,他不容她猶豫地壓向她,並給予火辣辣的一吻,震得吳雙七葷八素,肚兜也不見了。敖敏軒的熱情如排山倒海襲擊而來,吳雙從未想過他竟也有這一面。
身上的火苗讓他一簇簇的點燃,她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常識及經驗,不曉得該怎麼保護自己,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的唇侵襲她的胸脯。
她尖叫一聲,滾向床的內側屈膝坐起,側對著敖敏軒,雙手護胸,驚懼又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敖敏軒呼息沈濁,一個月的分別加劇了他對她的渴望,一經點燃足可燎原,他飽含的雙眸直勾勾地,直想吃了眼前如小兔兒的她。
不行,不行!她是如此生澀、如此甜美,他應該要給她一個好的開始、難忘的回憶,于是他硬生生的壓下熱情,溫柔地間︰「怎麼啦?」
吳雙搖搖頭,地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處境?他是老爺嗎?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你你你……真是老爺?」
在這個節骨眼,敖敏軒居然還能大笑出聲。「我不是老爺……我是小雙兒的敏軒∼∼」他好笑地學她拉長了音。
她沮喪地垮下臉。
「怎麼了?我不是老爺是誰?」他好奇地問。
「你一點也不像老爺,他平時不會這個樣子的。」
敖敏軒一怔,又失笑了。「傻丫頭,妳沒听說過『閨房之樂』?」
「有啊!」吳雙振振有詞。「就不曉得整天窩在房里有什麼好快樂的?」
敖敏軒哈哈大笑。
他起身輕松地月兌下衣服,赤膊著上床躺下,拍拍身旁的空位。「雙兒,過來。」
「我穿肚兜,好嗎?」她又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請求恩準。
這滿足了敖敏軒的大男人心態,他寬容地點點頭,然後著迷地欣賞吳雙的美背,事實上,她每一寸肌膚都細致得令他愛不釋手。
肚兜穿好,吳雙轉身躺下,對敖敏軒羞澀地一笑。
敖敏軒大手一攬,將她鎖入懷里。清了清喉嚨,他開始教育。「所謂的『閨房之樂』就是男女相互喜歡,于是在房里行敦倫之禮,自然不用拘泥于平時的禮教。」
吳雙恍然大悟。「所以老爺……呼……」她被狠狠地親吻一記。
「叫我什麼?」敖敏軒假裝板起臉。
「敏軒∼∼」吳雙軟軟地叫了一聲,听得敖敏軒骨頭都酥了。「所以平日的老爺就變成房里的敏軒∼∼了?」
「聰明。」敖敏軒點了點吳雙的俏鼻,又啄了啄她的唇,手又不規矩地亂動起來。
「敏軒∼∼」吳雙忙躲開無所不在的魔掌。
「嗯?」敖敏軒急急侵略。
「是不是遇上喜歡的男子就可以行『閨房之樂』?」
敖敏軒身子一僵,抬頭問道︰「誰告訴妳的?」
「你呀!」吳雙天真地回答。
「我什麼時候告訴妳的?」
「剛剛啊!你說『男女相互喜歡,于是在房里行敦倫之禮,自然不用拘泥于平時的禮教』,不是嗎?」
嗯,的確,這話好像有些語病,敖敏軒深思著。他的小雙兒可聰明得緊,讓她想偏了,那可不行。「男女相互喜歡,行敦倫之禮後,還要有從一而終的觀念,否則這天下豈非亂了?」
「皇帝爺爺為什麼娶這麼多妃子,卻沒有從一而終?」
「小雙兒反應快又聰明嘛,」敖敏軒笑嘻嘻的又吻了吻她。「全天下只有皇帝爺爺可以這樣玩,其他人都不行,知道嗎?」
「知道了。」原來如此。
「好,小雙兒,妳喜歡我嗎?」敖敏軒開始收網了。
「我……我不知道。」吳雙猶豫。
什麼?「不行,說喜歡。」
「喔,喜歡。」
「好,很好。」他很滿意。
「敏軒∼∼」
「嗯?」好听,好听,真好听。
「那你喜歡我嗎?」
「嗯。」他隨意地輕哼。
「說喜歡。」吳雙戳戳他的腰眼。
「唉,是是是,喜歡,喜歡。」
她突然覺得好快樂。「那敏軒喜歡雙兒,雙兒喜歡敏軒∼∼」
「對,所以咱們現在要行敦倫之禮了。噓,不準再說話,閉上眼,我要帶妳飛上天。」
「敏軒∼∼」
「……」他當作沒听到,忙著解剩下的礙事衣物。
「敏軒∼∼」沒听見他的回應,她只好再大聲一點。
「……」依舊裝作沒听到。
「敏軒!」
「天,」敖敏軒挫敗地申吟。「雙兒好寶貝,又怎麼了?」
「你別躺在我身上,怪不舒服的。」
「我……」唉,真沒力。他一翻身,讓吳雙躺在他身上。「好,換妳躺在我身上。」
「敏軒∼∼」吳雙閃躲著他的侵襲,最後雙手摀住敖敏軒的嘴制住他。他吃不到糖,失去耐性,雙眉一皺,她一見,忙又放開手。「你……你別生氣,是你身上什麼東西沒拿下來?硬硬的卡著我,怪不舒服的。」
敖敏軒一怔,想通後開懷大笑。「雙兒寶貝,我真是服了妳了。」他拉她下來翻身側躺,將她的臀按向他。「硬硬的東西?」
「嗯。」察覺到他的手正不規矩地揉捏她的臀,她雙頰通紅。
「听過四喜詩嗎?」敖敏軒開始聊天。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雙寶貝念過的詩可不少哇!咱們兩個現在就是在經歷人生的四喜之一--洞房花燭夜。」
「可我不覺得喜從何來……噢……」
「如何?」火辣辣的一記熱吻後,敖敏軒撫上了吳雙的胸口。「喜不喜歡我這樣踫妳?」
「嗯……」她羞赧地輕應。
「那這樣呢?」手往下,讓唇取代了手的位置。
細碎的申吟聲逸出。
「雙寶貝……」敖敏軒忍受自己的,聲音微顫。
「……」
「雙寶貝……」
「……」
很好,他繼續地迷惑她。「我……念首詩……給妳听,可好?」天啊!他真為自己的表現感到驕傲。
「詩?」吳雙眼色迷蒙地望著他。
「是,這是從苦到樂的詩,待會兒妳會親身嘗到,想不想試試?」
「苦到樂?」
「嗯,所以一開始妳要忍耐一下,就可以嘗到……嘗到快樂了,要試嗎?」
「嗯……」吳雙才輕允,一記利刃刺穿了她。「不要……」她猛然張眼,痛得掙扎著捶打他。「好痛!」
「噓,噓!」敖敏軒不讓她閃躲,安撫地親吻她。天啊!他覺得自己會滿足而死。「好雙兒,好寶貝,我知道妳痛,忍耐一下子,待會兒就會快樂了。」
「好痛……」她哀求地望著他,手擋著他,腿抗拒著他。
「好雙兒,求妳,別拒絕我。」
「……」她瞧著他滿頭大汗,不忍心再拒絕他。
「還疼嗎?」他啞聲低問。
她搖搖頭。「可我怕。」
「別怕,別怕。」
敖敏軒垂首低望,看見了沾在自己及雙兒褪上的落紅。「『檢點新床深隱處,桃花朵朵落鮮紅』。」
「敏軒∼∼我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
「真的?」他小心翼翼地抽開又突兀地往前推進。
「嗯……」吳雙不自覺地低吟。
「『舊路……重……探海棠花,難舍春光……勇且剛』。」感覺雙兒配合著他,他開始放手一搏,禁錮在想象中的銷魂于此刻終于得以一償宿願。
嬌聲回繞,高潮乍現,直到兩人一同共游雲端。
良久。
「雙寶貝,妳還好吧?」
「嗯……」
「快樂嗎?」
「嗯……」
「呼!」敖敏軒滿足地嘆氣。「『苦味已過甜味出,今宵方始識人生』。」
又過了須臾。
「雙寶貝?」
「……」好想睡,不理。
「好雙兒寶貝?」
「……」好吵。
「親親好雙兒寶貝?」
「嗯……」隨意敷衍。
「我念的詩,可好?」
「唔……」
「妳有沒有覺得『深入其境』?」
「喔……」
「雙兒?」敖敏軒見她沒了動靜,吻醒她。
「怎麼啦?」吳雙睡眼蒙。
敖敏軒神采奕奕,涎著笑臉地膩向她。「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