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里,眾人神色未定的看著小虹。
「妳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胡美玲的淚水還沒干透,這會兒,已扮演起青天大老爺的角色。
犯人之一的小虹默然垂首,硬是不敢把頭抬向官巧耘的方向。
「電話到底打通了沒?」胡美玲不耐地問老公。
錢富試了好幾次,還是撥不通。「小藍她關機了。」想也知道,干下這等大事,會開機才有鬼。
「說吧,妳們計劃多久了?」父母兩人,一向是胡美玲扮黑臉,錢富則早被女兒吃得死死。
「就……看完小多的日記,我和小藍這麼決定。」在母親大人的「婬威」之下,小虹不得不乖乖吐實。
「小藍想做什麼?」胡美玲生氣的問。
「小藍要去幫小多完成一個心願。」
夫妻倆傻眼。小多有什麼心願,是他們做父母親的不知道的?
「那妳呢?」胡美玲口氣稍稍緩和了些。
「我也一樣!」小虹飛快抬頭,看了官巧耘一眼。「沈敬堂很孝順沈媽媽,可他和小多走得那麼匆促,兩人都無法再盡孝道,所以,我決定代替小多去做沈媽媽家的媳婦!」
「妳想代替小多?」胡美玲心軟了。
「嗯。」這听起來是個很蠢的念頭,可她堅決這麼做,除了為小多,更因為她偷偷愛著沈敬堂啊,這是她能為這份愛做點什麼的最後機會了。
「謝謝妳,小虹。」
小虹沒听到媽媽的咆哮聲響起,卻是一股淡雅的香味先向她飄了過來,繼之傳來柔柔軟軟的聲音,是官巧耘。
闢巧耘非常感動。
小多和敬堂交往,常到官家走動,她曾听小多提過她的三胞胎姊妹,卻是在今天才真正見到她們。
這三個同胎姊妹平常吵吵鬧鬧,實有著深厚的感情,不然不會做出這種事。官巧耘模模小虹的頭,「謝謝妳的心意,妳別擔心,我一個人挺得過來。」
「可是,沈媽媽……」
「這樣吧!」胡美玲打斷小虹的話。「沈太太,就讓小虹到妳家陪妳一陣子。」她已在心中思量過一回。
她的建議不只官巧耘驚訝,連錢富也愕愣住。
胡美玲誠懇的再度開口,「沈太太,妳和敬堂相依為命,生活中頓時少了重心,我也放心不下。
「小多和敬堂交往多年,妳知道,我早就認定敬堂是我的女婿,而現在,我們也有意思讓他倆冥婚,這麼說起來,妳就是我的親家母了。我還有孩子的爸爸陪我,就讓小虹去妳家陪陪妳。好嗎?」
闢巧耘能夠感受這一家人的溫暖。
老實說,敬堂走了,她的生活頓時變得空虛,每夜獨飲那份孤寂,過往的回憶開始糾纏她,令她夜夜不得安眠。
小虹眨巴著眼望著她,靈動的雙眸讓她想起小多。她們姊妹長得真像。
「不過我可先提醒妳,我女兒什麼都不會,妳得多包涵。」丑話先說在前頭,要是官巧耘以為多了個幫手,那可就錯了。
哎呀,干麼多此一舉?小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闢巧耘柔柔的點了下頭,「那就麻煩小虹一段時日了。」
從小住在欣欣社區,小虹早習慣了擁擠熱鬧,但隨著官巧耘回到她眷村的房子,小虹發覺這里正好相反--雖說是舊式平房,卻戶戶獨立,每一戶還有院子。
而官巧耘有雙巧手,把院子打理得很好,花團錦簇。
「房子有點舊,別見笑。」
「哪里,沈媽媽,妳家的院子好漂亮。」小虹由衷這麼覺得。
闢巧耘果真笑得和靄慈祥。「快進來吧。」
哇,好整齊卜眼前窗明幾淨,小虹浮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是︰沈媽媽每天花在整理房子的時間很久吧?
呃,那她豈不是要累慘嘍!
「這里是敬堂的房間。」官巧耘直接領她到一扇門前,「要進來看看嗎?」想到兒子,她忍住翻涌而上哀傷。
「嗯。」若沈敬堂還活著,她怕是一輩子也進不了這扇門吧?小虹心里很復雜。
房門開啟之後,整齊有序的擺設,正顯現出沈敬堂的個性。
「敬堂他是個好孩子;非常獨立,又很貼心,他的功課從沒叫我擔心過。」
桌上是他看到一半的書,她每天為他打掃房間時,會將這本書拿起來拂拭一遍又放回原處……這樣子,好像他還活著。
小虹看到一個銅制相框,毫無疑問,那里頭是他和小多的照片,可官巧耘卻把它收進抽屜。
「沈媽媽?」她不解她為何這麼做,但目光又旋即被桌上的眼鏡吸引過去。「這副眼鏡是沈敬堂的?」
「嗯,它奇跡式的沒破,我把它帶了回來。」官巧耘語氣平靜的道。
敬堂他沒戴眼鏡,在黃泉路上走得還安順吧?還好他有小多扶持相伴,而她,卻只有一個人……
「沈媽媽,我可以隨時進來這個房間嗎?」小虹看出她眼底流露出來的痛苦。
「當然可以。」
「我有點累了--」她佯稱。
「唉,瞧我,只顧著和妳說話,都忘記妳累了一天!」官巧耘被成功地移轉了注意力。「來,我帶妳認識一下環境。」
屋子里的另外兩間房,一間較大的主臥室是官巧耘的房間,另外還有一間客房正好給小虹睡。
說來好笑,官家自從兩老過世,再沒親戚朋友到家里來走動,官巧耘留著這間客房也不知有何用處,剛好現在小虹來了可派上用場。
「妳看看還需要什麼再告訴我。」
「嗯。」小虹點點頭,沈媽媽真是一個溫柔又體貼的女人。
「乖,妳去放行李,我幫妳放洗澡水,洗完澡好睡覺,明天還要上班不是嗎?」
「放洗澡水?」听到要做事,小虹沒忘記她是來幫忙盡孝道的。「我去放、我去放,應該是我先放給妳洗。」媽媽要是看到她在別人家這麼勤快,一定嘔死。
有女兒真好!但官巧耘不曾感到遺憾,因為她有個好孝順的兒子。雖然他走了,但是他永遠活在她的心里。
夜深了,窗外微風嘆息。
習慣了三張床並排而睡,今晚小虹孤零零的獨佔了整間房,她不但不覺得寬敞舒服,反倒感覺寂寞空虛。
小藍那兒進行得還順利吧?沒了和小多吵架的聲音,也听不到小藍的戲謔,她一個人好孤單哦!
小虹在床上翻來覆去,終于決定再起身走進沈敬堂的房間。
她最先憶起了官巧耘順手收進抽屜的相框,再輕取出來--果真沒錯,上頭是小多和沈敬堂相愛的見證。
照片中,小多笑靨燦爛,沈敬堂則溫柔深情。
既然這照片原本就放在桌上,為何要撤下它--莫非,沈媽媽知道什麼?還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讓沈媽媽發現異狀?
不會吧!她自認壓抑得很好,她喜歡沈敬堂的事只有小藍知道。
一向只能遠望,如今卻在他死後,她可以走進他個人的世界……嗚,這曾經是她的夢,現在卻成了她的痛!
她情不自禁,靠上沈敬堂仍披掛在椅背上的外套,那是官巧耘至今還舍不得收起來的。
忍不住的,她的臉頰輕輕廝磨起那外套……
咻∼突地,一陣風自窗外吹來,陰陰涼涼的,叫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轉過頭,她毫無預警地望進一對鷙冷的眼眸。「啊!表--鬼啊!」
听到尖叫聲,官巧耘立刻沖了過來。「怎麼了,小虹,發生了什麼事?」
「沈媽媽……我看見……」
「看見什麼?」瞧她一臉見鬼狀。
「鬼……是……沈敬堂……沈敬堂他回來了!」
怎麼可能。「妳看錯了吧。」
「不,是真的,」小虹猛吸口氣,手指向窗外。「妳看!」她等待官巧耘的驚呼聲響起。
可沒有,沒有驚呼聲,此刻窗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小虹,妳是不是太累了?」就算她極度思念也不曾見過兒子的幻影,官巧耘擔心地問。
「不,我發誓,我剛剛真的看到了沈敬堂。」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模樣或許有些變了,可那五官的確是沈敬堂沒錯。
唯一不同的是那寒青的臉色、陰鷙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好好,」官巧耘不想和小虹爭論,可也不能放任她繼續不安下去。「這樣好了,我們一起到外面看看好嗎?」
嗄?這建議令人有些膽怯,可沈敬堂若真的回來,應該不會加害于她--現在想起來,她覺得有點怪,他一向很溫柔,不會有那種表情。
想起那張臉、那神情,她不由得拉緊官巧耘的手。「沈媽媽,妳別怕,我給妳壯膽,我保護妳!」
呵,說出來只叫人好笑,她雙腿還不斷抖著,可她不能在沈媽媽面前表現出膽小的樣子,她要將沈媽媽照顧好。
兩人邁開腳步,在官巧耘打開大門後,小虹佯裝勇敢地越過她,走在前頭。「如果是沈敬堂,我們要問他在那里過得好不好,他缺不缺什麼!」她故意大聲嚷嚷,藉以為自己壯膽。
可這會兒,卻換官巧耘瞠目結舌。「小、小虹!」她的腳彷佛釘在原地,再也無法動彈。
「沈媽媽,妳怎麼了?」
闢巧耘腿一軟,往下滑了下去,幸好小虹及時扶住她。
「沈媽媽!」嗚,誰來救她們?「沈敬堂,你別嚇我們啊,雖然我和沈媽媽都很想你,可你也沒必要這樣出來嚇我們。」
她兩眼死閉,不敢抬頭。「你要回來,好歹按個門鈴,要不打通電話說一下,好讓我們有心理準備啊!」
小虹嚇得六神無主、亂了分寸,胡言亂語的,根本沒想到鬼要是會按門鈴、打電話,還算鬼嗎?
勉強睜開一只眼楮,她發現沈敬堂趁她發抖之際,「飄」進了大廳。
他盯著桌案上供奉的牌位,神情激動。「是……是真的!」他握緊拳頭,似乎不敢置信。「我竟然還懷抱一絲希望……」
難不成他不知道自己死了?
她是有听說過,有些人死了不會立刻明白,要好長一段時日才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人間,魂飛魄散!
「該死!你竟然敢比我先走一步。」砰!下一秒鐘他一拳重重捶下,震得桌案上的牌位搖晃了下。
好恐怖!可,奇怪?他在說什麼?
正當小虹感到疑惑時,官巧耘已漸漸回過神,「敬、敬……」她伸出顫抖的手,「敬堯!」二十五年!她有二十五年不曾喚過這個名。
嗄?小虹呆愣住。
沈敬--堯慢慢回頭。「是,妳沒喊錯,我是沈敬堯。」
眼神鷥冷,面若寒霜,她看錯了,他怎麼會是沈敬堂。對嘛,他是沈敬……等等,誰是沈敬堯?小虹心里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狂喜和震撼同時攫住闢巧耘的心,讓她一時喘不過氣。
「沈媽媽!」
闢巧耘順了順氣,推開關切的小虹,顫巍巍地走向分開了二十五年的兒子。「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命運帶走了她的兒子,卻將她的另一個兒子還給她。
「如果我說錯了,請糾正我;是妳不要我的,不是嗎?!」
悔恨交加,他嚴厲的表情和陳述讓她深感痛苦,她是不得已的。「我並非不要你,敬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哼,真方便,難怪電視劇腳本老愛寫這一句。」他嗤地一聲。「不得已的苦衷?這樣短短一句,多省事啊!」
無情的眼神和批判投射過去,他既然決定要來就不打算給她好臉色,誰叫她是狠心拋棄他又拆散他和敬堂的凶手。
他不諒解她;呵,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他諒解。「我可以解釋,敬堯。」沒有一個母親會狠心丟下自己親生的孩子,她想得到他的體諒。
「好,別說我不給妳機會。」沈敬堯的口氣很淡,臉上的表情有如零下幾度。
小虹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
「我--」官巧耘開口,話卻懸在舌尖。該怎麼說、怎麼解釋?過去種種不堪,正是當初她撇下他的原因,她不能說。
「無話可說?」沈敬堯彷佛早料到她會啞口無言,他笑了,卻是毫無溫度的笑容。
「你是怎麼發現敬堂,知道敬堂死了?」那人說了?告訴他真相了?他和敬堂見過面了?
「就算妳刻意隱瞞不讓敬堂知道我的存在,卻無法斬斷那鐵一般的事實︰我們是雙胞胎。」
雙胞胎?什麼?原來他們是雙胞胎!難怪他看起來明明像沈敬堂,可又不是他。
他挑染成耀眼金褐色的頭發,微鬈的中等長度,的確不像沈敬堂修剪整齊的短發,他的穿著品味高雅,和沈敬堂的隨性也不一樣,但是,他的五官活月兌月兌和沈敬堂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少了眼鏡,他的五官更加立體,鼻梁高聳挺立,臉部線條不像沈敬堂溫柔,眼神更是不帶任何溫度。
旁人看她們姊妹,是否也像她這樣比較他們兄弟?
「但是,如果命運沒有安排我們巧遇,是不是這輩子我將永遠不知道他,永遠過著孤單、不完整的日子?」眼楮蒙上一層灰霧,沈敬堯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敬堂走了,他又要恢復過去若有所失的生活。
幾天前他莫名感到一股椎心之痛,這讓他驚惶的感應到--敬堂出事了!他第一個念頭是拿起電話,撥了他半年來熟記的手機號碼,可電話一直接不通。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敬堂的安危,他感到孤單又害怕。他多想立刻奔來台灣,但既有的安排讓他無法如願,如今終于趕來,面對的卻是人天永隔的殘酷事實。
瞧著他眼底的悲痛,官巧耘難受極了。「敬堯,你別難過,我……」
「什麼都不必說了。」沈敬堯閉上眼楮,拒絕讓任何人看進他的心。「我只在乎敬堂。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卻在見過一次、相處不到一天之後,就永遠的失去他。」
再睜開眼,他的臉上讀不到任何表情。「我要留下來,住敬堂房間。」
沒有詢問,他一句話就決定自己的去留。
「你要留下來?」官巧耘不敢相信。
「對,我想再和敬堂相處。」在敬堂的房間里,他要感受他的一切。
「好。」當然好。無論敬堯原不原諒她,他要留下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樂事--
她又可以天天見到兒子
沈敬堯把她的高興看在眼里,眼神閃爍了下,接下來的日子,他要她天天面對她所做過的事情,每天看著這個活的兒子,想到死去的兒子,他要她痛苦。
母子倆各懷心事。
突地,他轉頭看向小虹。
「我听敬堂提過妳。」
什麼?沈敬堂提過她?
小虹正高興著,沈敬堯已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露出今晚以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妳一定是小多!」
小虹頓時僵了下,想也知道,沈敬堂怎麼可能提到她?他認錯了。
可她還沒解釋清楚,他便熱情地握住她的手。「妳知道嗎?敬堂他老跟我說他有多愛妳,還說妳是個善良又可愛的女孩子,他走了,妳別太難過。」
「敬、敬堯。」官巧耘在一旁喊。
「我不是小多!」小虹抽回自己的手,「我是小多的姊姊。」
「小多的姊姊?」
「沈敬堂沒告訴你小多是三胞胎嗎?她還有兩個姊姊,我,就是其中之一。」
「那妳來做什麼?」他變臉的速度極快,知道她不是小多,臉上的笑容收得一乾二淨。
「敬堯,小虹她是想代替小多--到家里陪我。」官巧耘忙幫小虹解釋。
「是嗎?」沈敬堯鄙夷的眼神看向她。
「就、就是啦!」管這麼多。
「哦。」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他不放在眼里。「我困了。」短短三個字,他一副大少爺的模樣。
「我帶你去敬堂房間。」官巧耘連忙討好的說。
「不必,我知道怎麼走。」
吼,他未免拒絕得太快,再怎麼說,沈媽媽也是懷胎十個月生下他,他這種態度象話嗎?
兩眼緊瞪著他,小虹下一步想到的是︰沈敬堯怎知道沈敬堂睡哪里?
拍了下額頭,她暗罵起自己笨,剛剛他不就站在沈敬堂房間窗外,裝鬼嚇她!
「小多的姊姊。」
嗄,叫她?「干麼?」現在想要跟她道歉是嗎?
「有件事想麻煩妳。」
呵,這麼說還算有點禮貌。她跟上去,停在他房門口。
昏暗中,沈敬堯隱隱揚起一抹笑。「請妳離我房間遠一點。」
「什、什麼意思?」她還傻愣愣地。
「我很像敬堂,可不是敬堂,請千萬不要在半夜認錯了人,跳到我床上。」他先是暗示,然後更露骨地說︰「還有,別對著我的衣服流口水,我有潔癖。」
吼!他看到了,他看到她在沈敬堂房間里真情流露的拙樣。
「妳暗戀敬堂很久了吧?錢--小--虹。」他的聲音壓低到只能讓她一個人听得見,卻是譏誚到不行,然後嗤鼻冷笑一聲,再當著她的面關上門--
砰!
腦袋一陣轟然巨響,她發誓,他早就知道她是誰。
但是,他如何得知她是誰?
和官巧耘互道過晚安,小虹回到客房,卻沒立刻睡下,反而努力思考。
有沒有可能,沈敬堂真的提過她?
呵--傻瓜,若沈敬堂提到她,也肯定是附帶說明--小多是三胞胎,她還有兩個平常愛跟她吵架的姊姊。
唉,肯定是這樣、絕對是這樣!小虹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床上。
沈敬堯最後那一絲鄙夷、狡獪的眼神,在她面前揮之不去。
他根本就是個魔鬼!
瞧他對沈媽媽的態度,也只有魔鬼才做得出來。
「睡吧!」要睡飽覺,才有精神和體力對付他。「沈媽媽,妳別怕,我絕對會保護妳。」
喃喃自語後,小虹疲累的閉上眼,向周公報到去。
可漫漫長夜,對有些人來說,是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