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沐浴晨宵 第七章

又過了幾日,未見宮里有什麼口諭什麼的過來,听謙煜說,上皇一直不肯見天鳳公主,不理會她的哭鬧。看樣子,上皇該是默許了他們的婚事。沐沐坐在繡架前,揚手取餅針線。她也該為親事做準備了,首先得將喜袍趕出來,他們的喜袍啊!

在江南,她的繡工是有口皆碑的,只是她並不熱衷于此。然而人生的大喜之時,一輩子就那麼一回,無論如何,她也要認認真真地打點好。穿針引線,在大紅色的綢緞上,她下了第一針。

其實她並非討厭做女紅的,只是那些事做起來太麻煩。她是個急性子,讓她一整天悶在房里一針一針地繡花,一筆一筆地作畫、撫琴、下棋、談詩論賦,那還不悶死她?她寧可在刀光劍影中大打一番也不要做讓她提起就頭疼的事。

唉,不知阿爹和娘親怎麼樣了。她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們也該到京城了吧?

人雲「說曹操曹操就到」,她這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她的貼身婢女翡翠推門就嚷嚷︰「主子,老爺老夫人到了!」

「啊?阿爹和娘來了?」沐沐聞言一蹦三尺高,綻開滿臉開心的驚喜笑容。

「是啊,爺正在前廳堂迎著呢,差我來喚主子一聲,您倒是快去吧,老爺老夫人帶了十馬車的禮。」

翡翠邊說邊喘。

十馬車?沐沐愣了愣。算了,她爹做的出來的,甩甩頭,她拋下手中的針線一溜煙地奔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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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老爺和端木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展青霄,越看越滿意。先前他們還直擔心那個成天惹是生非的小女兒,生怕她被人欺負。畢竟她年幼天真,所以他們也派人暗中注意著,確保她平安無事。哪像那三個不孝子,成天幸災樂禍的,還一邊放馬後炮一邊說風涼話,尤其是老三,竟然還在她房里興風作浪。

唉!端木老爺習慣性地嘆口氣,他怎地就生了這些個不肖子孫?

然而看看眼前這個俊俏小子,唉!他又嘆人家爹媽是怎麼生的?反正他看人家家的孩子橫豎是比自己生出來的強。

唉!多好的孩子啊!一表人才、儒雅謙和。閱歷頗多的端木老爺一眼就看出展青霄是個人中之龍,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女婿。滿意!太滿意了!比翼飛、魏非那幾個孩子形容得還好!唉!唉!他終于了了心中的一樁大事。

端木老爺一聲接一聲地嘆著,反正他高興也嘆不高興也嘆。嘆習慣了,不嘆別扭!

可這一嘆,展青霄可坐不住了,看老泰山的表情該是滿意的,可這左一聲嘆右一聲嘆又是什麼意思?他疑惑地暗暗打量一下自已,穿著得體呀,他也沒說什麼呀,那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心里毛毛的,備感緊張。

端木夫人的贊賞那就是十分明顯的了。好孩子呀!相貌堂堂、談吐不俗、風流倜儻,第一眼瞧著就中意,仔細一打量,越瞅越滿意,越瞅越得意,這會兒嘴都快合不攏了。嗯,這沐沐跟著他定能享福!

而且,他們的女婿還是那個人人夸的丞相爺。這實在是挑不出毛病的好親事!

唉,又贊嘆一聲,端木老爺開口問︰「賢婿打算幾時操辦婚事?」

「晚輩正待端木前輩與夫人到達寒舍之後,再與二老商議。」展青霄恭恭敬敬地回道。

端木悟聞言蹙起眉,什麼叫「端木前輩和夫人」?唉!這孩子太多禮、太緊張了。

又聞一聲嘆息,展青霄差點跳起來,一看老泰山

臉色不對,不自覺地,冷汗開始往外冒,他、他說錯什麼了嗎?

懊死!面對聖上、太上皇,甚至伏月時,他也沒像現在這般緊張過,連手該往哪兒擺都不知道了。

端木夫人細心地發現這個年輕人緊張得渾身打顫,不由微微一笑,她瞪了端木悟一眼說︰「你別總是嘆氣,嚇著人家。」復又對展青霄笑道︰「青霄,不用緊張,我們都很喜歡你,只是你不用那麼生疏客氣。若是你現在喊不慣‘爹、娘’,叫‘伯父、伯母’也行,只是別再叫什麼‘端木前輩和夫人’,又不是外人。」

「是,伯父伯母,晚輩失禮了。」展青霄伸手拭拭冷汗,衣袖頓時濡濕一片。

唉!自己讓他這麼緊張嗎?端木悟又是一嘆,展青霄又是一抖。

「別緊張,孩子!老夫對你相當滿意。只是,唉!這嘆氣是被那些個兔崽子給氣出來的,習慣了,你可別以為是老夫在生氣。」末了又是一嘆,都是那幫不肖子的錯!

「爹!娘!」遠遠地,就听一聲呼喚傳來,一晃眼,一個身影撲進端木悟的懷里,「爹!娘!沐沐好想你們啊!」沐沐仰起頭,滿臉淚珠。

「不肖女!一跑就是一年不回家!」輕拍她腦袋一下,端木悟滿臉慈愛。

在阿爹懷里蹭幾下,沐沐又窩到端木夫人懷里,「娘!沐沐好想你啊浴」

端木夫人也是忙著拭淚,「乖女兒,娘也想你啊!你怎麼都不回家呢?讓娘好生擔心。」

「娘!沐沐出門前就發誓一定要成就一番事業,把竹葉山莊的武學精神發揚光大,否則就不回家的!」沐沐邊說邊掉眼淚。

「又不是男兒,你要成就個什麼事業!」端木悟佯怒地板起臉,「你只要乖一點,就給爹娘省心了。」

唉!這轉眼間,最讓他頭疼的小女兒也要嫁人了,他還真有點舍不得。唉!女大不中留啊!再怎麼疼,到最後也是別人的。

這廂是骨肉才聚,感人肺腑;那廂的展青霄卻隨著源源不斷的嘆氣聲,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這老丈人怎麼這麼多氣可嘆?嘆得他心驚肉跳的。

「爹,娘,這就是青霄了。」訴完離別情,沐沐便來到展青霄的身邊,把心上人介紹給爹娘。

「早都知道啦,這孩子!」唉!端木悟又一嘆,面對這麼大一個人坐了老半天,還能不知道那是誰嗎?

「阿爹!」沐沐有點不好意思。

「好!好!孩子都大了,爹說不得了。」端木悟老爺眼笑眯眯的,「這下我和你娘也到了,選蚌日子就辦喜事吧,要請的人咱們也要盡快商量一下好發帖子。一路上听到你不少的豐功偉業,就不知你成親那天會不會也像爹當年那般平白冒出一大堆人,酒菜還是得多準備點……」

「這些事晚輩自會與伯父伯母從長計議,伯父伯母一路北上,奔波勞頓,定是疲憊.那廂房已備好,二老且先歇著,稍會再擺接風宴,這會兒廚房已在忙了。」展青霄打斷道。見鬼!他要是再繼續听那催命的嘆氣聲,他定會發瘋。

「青霄說得是,這跟著馬車走了一個多月的確很折騰,我們這會兒也確實需梳洗整理一番。沐沐的嫁妝在院內,你派個人給安放好,我們這便去廂房。」唉!多細心的孩子啊!

「等等,爹,哥呢?」端木沐沐扯住端木老爺的袖子,不解怎麼沒見那三個老哥?

「他們才不會跟來!」提起這事,端木老爺眉一蹙,重重一嘆,「那三個兔崽子只想著我跟你娘走了他們好在莊里作怪,哪會想到一年多沒見的小妹會怎樣。他們說你大喜之日時就會到,真是不肖子!」到底是不是他生的!

「好了,好了,爹,你快和娘去休息吧!」說著沐沐便把她爹往廂房推。爹一發起牢騷就沒完沒了,再听下去,三天三夜都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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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啊!我爹娘挺中意你的!」沐沐跟著展青霄,笑笑地道。

「是嗎?」他有些懷疑地看看她,「你爹老是對著我嘆氣,嘆得我沒底。」他一臉苦瓜相。

「你別理他。打從我記事起,爹就沒停過,一天不嘆上個百十口氣,他會全身都不舒坦。他要是不喜歡你,看都不看你一眼,哪像現在,兩眼亮晶晶像看寶一樣。」爹的喜惡最分明了,一眼就看得出來。

「當真?」他還是愁眉苦臉的,哪有人把嘆氣當飯吃的!

「當真!你這人幾時變得疑心那麼重?我又不會騙

你。何況,娘滿意你,你不是也看到的了,還怕什麼?有人願意娶我他們就要謝謝菩薩了,哪還挑三撿四的,何況你樣樣都好!」說到最後,她很是驕傲。

「怎麼這麼說!」展青霄有些不悅,「你有什麼不好?我看你哪兒都比別的女人強得多!我又有什麼好的?再好,缺了你,還不是書呆一個!」誰敢說他的親親娘子不好?沒眼光!

「我最喜歡你了!」她緊緊抱住他的胳膊,眼笑成一條縫。

「那還用說?」他笑眯眯地伸出另一只手模模她的腦袋,掛著她走向前院安放那十大馬車的嫁妝。

天吶!這叫十馬車嗎?沐沐與青霄呆呆地望著院子里的奇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爺,這個,怎麼處理呀?」眉頭緊鎖的王總管站在展青霄身邊,一臉為難。

展青霄咽了口口水,低頭望了眼目瞪口呆的沐沐,又看向那「十馬車」嫁妝,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一個字。

「爹是不是把半個竹葉山莊給搬來了啊!」好半晌,沐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是十馬車沒錯,可那是十駕超大號的馬車,一個頂普通六個,而且車上裝得很滿,堆得剛好頂著大門的頂,這十駕馬車把前院堵得嚴嚴實實,末了還有一駕卡在大門口,一半在里一半在外。一車四匹馬,包括端木老爺、夫人、家僕乘坐的小馬車,四十多匹馬在院子里又搖頭又甩尾巴的,丞相府馬上快趕上牧場了。

「青霄啊,你是不是想改行啊?」身邊又多了道感慨萬分的聲音。

展青霄和沐沐齊向右看,發現眼睜得老大的謙煜一臉崇拜。

「我該佩服你,這些都是純種的關外良駒,與皇宮王爺世子們的坐騎不相上下。不過,你怎麼突然對馬感興趣起來?還這麼浪費地讓它們拉車?」他疑惑地回頭看著展青霄,百思不得其解。

「別看我!」展青霄無奈地撤著嘴,「這些是沐沐的爹、娘帶來的嫁妝。

「嫁、嫁妝?」謙煜瞪大眼楮,視線又掃向院子,嫁妝!

「端三木,你家是不是江洋大盜啊?」半晌,謙煜才開口問道。

「我家是竹葉山莊,江南首富!呆子!」沐沐嗤

道,他有健忘癥嗎?

「我這麼說只是為了表示感慨!江南首富了不起啊?」再富也沒皇宮富吧?

「不服啊?竹葉山莊就是比你謹王府有錢!」就是了不起,氣死你!

「錢是你賺的?」囂張什麼,又不是她的。

「你……」展青霄雙手叉腰瞪他。

「咬我啊?」謙煜雙手抱胸,挑釁地俯視她。

「好啦!你們吵什麼?這些東西如何安置?」展青霄頭疼的是這十馬車嫁妝往哪兒放。

「對了,謙煜,門被堵了,你從哪兒進來的?」沐沐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謙煜露出個「你是笨蛋」的表情,指指院牆,「那兒。」他用輕功飛進來的。

「哦。」她忘了謙煜的輕功了得,「那你來干嗎?」

「我怎麼就不能來啊?」听她的語氣好像很嫌棄,「本朝堂堂六王爺我想來這兒,難道還要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報告?哼,沒良心,忘恩負義,也不知是誰跑前跑後就為了你們的親事。過河拆橋,還好意思大言不慚要發揚竹葉山莊的武學精神,上次還設計把本王吊起來,本王都沒和你計較,你倒是狗咬呂洞賓,竹葉山莊要是都像你一樣遲早淪為江湖笑柄。」

就因為他們的事,害二哥整整一天沒說一句話,他還記著呢。

沐沐張口結舌,好毒啊!她正想發火,謙煜卻身子一轉,「不跟你說。」她只好對著他的背影猛做鬼臉。

「青霄啊,你得趕緊把這些東西清理出來,不然院子外那堆東西怎麼搬進來吶。」不至于再讓他抬回謹王府吧?

「院子外?」展青霄沒明白,「院子外還有什麼」?

「賀禮呀!謹王府的賀禮,還有憑虛的、玄允的、危苒的,都讓我一並帶來了,三十多箱。」謙煜笑嘻嘻的,「你可別讓我再抬回去啊。」

「你怎麼這時候抬來呀!」展青霄捂住眼楮,真會挑時間,這不是擺明了添亂嘛。

「還有,朝中不少大人听說我今日送賀禮來,估計他們待會兒也會往這兒送,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東西放門外了,可別丟了,不然饒不了你!」說完,謙煜幾跳幾跳地從圍牆那兒飛出去了。

呵呵,又有笑話看了,可惜他還有事要辦,可惜!太可惜了!

這時,王管家又來報︰「相爺,戶部張大人的賀禮到了,吏部趙大人的也到了,我看那好像還有車往這兒趕,街道都快被堵了,這可怎麼辦啊?」

天哪!烏雲罩頂,展青霄望了一眼心虛開溜老遠的沐沐,頓時垮下雙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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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端木姑娘馬上要嫁給丞相爺?這是怎麼回事?」風塵僕僕自西域返家的慕容田剛進門沒多久便听聞此事,驚得自椅上跳了起來。

他與異域一奇人因武林中的一段糾葛,在關外一待便是兩年。臨行前,他特地囑咐父親向端木老爺提親,本以為等他解決了那些問題,回家就能娶到他心儀的人兒,不想事實卻與他想象的大相徑庭。

「爹,孩兒不是讓您向端木世伯提親的嗎?」慕容田滿臉懊惱,震驚不已。

「唉,田兒,爹跟端木悟提了,他本來也是要答應的,可沒多久,端木沐沐就離家出走,不知去向了,他也就沒跟咱家訂親。」慕容老爺也是一臉為難。

「不行!我要去找她,她不能嫁給別人!」慕容田緊贊著眉來回踱著步。

「她怎麼不能?她又沒跟咱家訂親,何況她要嫁給展丞相還是當今皇上下的聖旨賜的婚,你在這生氣又有什麼用?看開點,非己莫強求。」慕容老爺不以為然,天下好姑娘多著呢,兒子還愁缺女人不成?

「不行,沐沐是我的。從她八歲那年第一次到咱們家來,我就認定了她的。」他不服!沐沐對他也定是有意的,否則她不會推拒那麼多上門求親的人。還不是為了等他?

「認定了的?」慕容老爺冷哼,「你既然認定了人家又為何納了四個妾?」害他跟端木悟提親時理不直氣不壯,後來人家拒絕時,他也還要賠著笑裝大方。

「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正妻的位置還不是給她留著?」慕容田很是理直氣壯,難不成他還得為了一個女人守身?

「行了,你也別再那嘀咕了,端木老爺和夫人一個多月前就北上與女婿商議婚事了。你死了那條心

吧!」說完,慕容老爺搖搖頭,踱回內室,對兒子的自大頗不以為然。

死了那條心?想都別想!慕容田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的光芒。得不到的東西是最好的,沐沐原本就該嫁他,其他人休想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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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霄,我總覺得這幾大心神不定的,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沐沐愁眉苦臉地坐在展青霄身邊。

「是嗎?是不是你太緊張了?」展青霄邊寫帖子邊問。

大婚訂在半月後,帖子已發了一部分,現在發的都是住的較近的人,這幾天商量婚禮的繁瑣細節,讓他沒太多的時間注意沐沐的情緒。沐沐也不想因這些小事煩他,可她這兩天尤其心慌,讓她再也忍不住說了出來。

「應該不是,這兩天眼皮直跳,你看,現在還在跳。該不會出什麼事兒吧?」她煩躁得要命。

展青霄停下筆,溫柔地望著她,「沒事兒的,你一定是太興奮沒休息好,放心吧,不會出事兒的,有我呢!」他握住她的手,給她鼓勵。

听到這話,她的眼皮奇跡般地不再跳了,煩躁的情緒也逐漸平復下來。

見狀,青霄笑笑又寫起帖子。趁著這陣子朝廷里沒什麼事,他也好多忙忙自己的事。

「對了青霄,那些嫁妝和賀禮你怎麼處理的?」沐沐靠著他,邊看他寫字邊說。

「沒辦法,我把後花園旁邊的那排廂房騰了出來,把那些東西搬了進去。」費了老大勁,整整搬了一天。

「哦!」沐沐應得有點心虛。那天她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兒,留下他一人獨自頭疼。

展青霄嘴一勾,沒拆穿她。

這時,婢女來報︰「爺,小姐,顥斫公子到了。」言畢,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公子怎麼有空到這兒來?」展青霄起身迎上前去。伏月的親信怎會無故跑到他這兒來。

顥斫一抱拳,「展大人,是王爺讓在下來的。

「哦?」展青霄示意上座上茶後,面露詫異。

顥斫看了一眼沐沐,回道︰「昨日葉陽先生佔了一卦,以窺二位婚事是否順利,結果……」他頓了

頓,「卦象表明,二位的大婚將近之時有異常之象,王爺便派在下到此,可能會有所幫助。」

听完顥斫的一席話,沐沐又緊張起來,展青霄忙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先生可說所為何事?」他的臉蒙上一層郁色。

「可能與端木姑娘有關,許是一樁舊怨。」顥斫答道。他也不是很清楚。

這樣嗎?展青霄想了想,「那有勞公子了!展某感激不盡!」

「大人不必客氣,既是王爺的意願,在下自當全力以赴。」顥斫的語氣淡淡的,生疏有禮。別人的事他管不著,但若是伏月給的任務,那他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還是要多謝公子!」沐沐謝道。

「姑娘多禮了,若需要在下的話,在下定會出現。」說罷,他一閃便消失不見了,像影子一般。

「王爺身邊的人都是些奇人吶!」展青霄輕嘆。此人來無影去無蹤,功夫了得。

而沐沐只是緊蹙著眉,「是福是禍,皆是命中注定,若真需經歷此劫,也只能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了。」

展青霄緊摟住她,「你我生平未做過惡,老天不會苛待你我的。我們定可以逢凶化吉。」

「但願如此。」沐沐輕嘆,也只好這樣期望了。

大婚依然在緊張準備中,源源不斷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丞相府處處充滿喜慶祥和的景象。

展青霄腰酸背疼,總算又應酬完了一天,還有三天他就可以和沐沐成親了,顥斫說的「異象」卻到現在也沒個端倪,到底會發生什麼事2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涼涼的聲音︰「想必閣下便是大名鼎鼎的丞相展青霄展大人了?」

展青霄怔了一怔,隨即不慌不忙地轉過身,半眯著眼瞧向來人。這個人莫不是「異象」的始作俑者?

來人高大強壯、相貌不差,卻一臉自負狂妄,望向自己的眼神帶著不屑,他一身公子哥兒打扮,卻帶著一絲江湖中人特有的戾氣。

展青霄不動聲色地暗暗打量此人,拿出官場上的外表,淡淡笑道︰「有道來者是客,雖然在下與足下未曾謀面,不過相逢即是有緣,足下請坐。」隨即吩咐左右上茶。

哼!慕容田冷哼一聲,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官場的人就是這副樣子,表面紋絲不動,心底卻在算計你,狡猾詭計多端,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不過他可不會輕易上當,他是有備而來。

「在下慕容田。」他邊說邊撩起長袍前襟倨傲地坐下,漫不經心地轉過頭,昂首直視展青霄。眼中是自始至終不變的輕視。

「原來是慕容公子。不知慕容公子此刻來我展府有何貴干?」慕容田?他並未听過這號人呀!他暗暗猜度。

「冒昧前來,失敬!不過展大人,您要娶的端木沐沐乃是在下的未婚妻,她與在下的婚約在先,在下此次前來,便是要帶她回家完婚。」慕容田大大方方地告之來意。

展青霄半眯起眼楮,定定地看向慕容田,「公子莫不是在說笑?展某從未听過有這種事。」

「此事千真萬確。展大人不會奪人所愛吧?」雙手交叉搭在椅子扶手上,慕容田說得振振有辭,「在下自端木姑娘年幼時就與她相識了,可在下因一些私事去了西域兩年,臨行前托家父向端木世伯提親,家父確也提了,可中間因端木姑娘離家出走直至現在。所以,端木姑娘應是在下的未婚妻。

展青霄微微一笑,「那端木伯父可曾答應令尊的提親?」

「不曾。」慕容田面不改色,「但那是因為端木姑娘離家,端木世伯不知她的歸期才將此事暫緩,現在既然沐沐已找到了,自然會答應。」

「公子是否太一廂情願?竹葉山莊向來訂親都要征求婚配之人的意願。就展某所知,沐沐無意嫁你。」這人臉皮夠厚的!

「自古兒女婚事都是听從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豈可自己為所欲為?」慕容田揚眉,不屑。

「端木伯父伯母已應允展某的提親,何況沐沐也有意嫁于展某。公子又怎好說是展某奪人所愛?」展青霄頗覺好笑,心中對慕容的厭惡油然而生。

「你……」正欲反駁,慕容田的話又被展青霄打斷。

「從來就沒有提親娶妻要先來後到之說,公子自

幼認定了沐沐又如何?你們並非兩情相悅,沐沐就是不滿其父欲給她訂的親才離家出走。何況竹葉山莊也從未應允于你。沐沐屬意于在下,展某明媒正娶,又如何能將她交于你?公子不是有意來展某府上尋是非吧?」展青霄板起瞼,冷冰冰地斥道。

「世人都道當朝丞相忠君愛民,依在下看,不過是卑鄙下流的登徒子。」慕容田也收起嬉皮笑臉,狠狠地瞪著展青霄。

「你是什麼東西?敢在丞相府出言不遜!」端著紅棗八寶粥的沐沐剛踏進書房,便听見有人辱罵她的書呆,不禁火冒三丈。

「沐沐,我是慕容田呀,你不記得田哥哥了?」乍見來人,慕容田忙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

「甜哥哥?我還咸哥哥咧,誰知道你是從哪兒冒出的?」把八寶粥往青霄面前桌子上一放,沐沐轉身開罵,「等等,你說你叫什麼?」

「慕容田呀。」

「呸!你哪是那個卑鄙無恥下流的小人,雖然我不喜歡你,你也不用謊稱自己是那個沒用的登徒子,那個笨蛋早被姑女乃女乃打成豬頭了。」沐沐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好心地糾正。

慕容田皺起眉,「沐沐妹妹,我們已多年未見面,妹妹又怎說我與妹妹交過手?」

「誰是你妹妹?誰又準你叫姑女乃女乃的名號?叫我‘展夫人’!」沐沐直翻眼,從哪兒跑來的討人厭的家伙!

「青霄,你備了什麼酒,是女兒紅還是茅台?我好差三管家派人置辦。」此時,端木老爺跨進了書房,「這樣他們就和搬桌椅的人一起拉回來。先前買的怕不夠。」他目不斜視地朝青霄走去。

仔細一瞅,書房里好像不對。端木老爺這才回頭一看,「咦?慕容世佷,你怎麼在這?」

「端木世伯。」慕容田恭敬地打個揖。

「爹,他說他叫慕容田。」沐沐急忙扯住爹的袖子,快拆穿他的謊言吧。

「是呀,他就是慕容田,爹差點就讓你和他訂親了。」端木悟笑了起來。慕容田是不錯,不過還比不上青霄。他又轉身看向展青霄,「賢婿,你先前購置的哪種酒?我好讓他們去添購一些,人在門口等著呢。

一聲「賢婿」不僅是給展青霄一顆定心九,也給慕容田一個警告。

「爹,是茅台。」展青霄笑道,那笑意中透著得意,終于明確地得到老丈人的肯定,他也改口叫了聲「爹’。

「好孩子,好孩子!」端木悟笑得合不攏嘴,「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他指指門外,便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沐沐揶揄地看了展青霄一眼,狗腿!

展青霄揚眉回她一記邪笑,不服啊?

只有慕容田臉色鐵青。

「你叫慕容田,那天和我對打的‘慕容田’又是何人?」沐沐轉向慕容田,好生疑惑。

「在下在西域待了兩年未回中原,不曾听聞妹妹口中所述之事。」他很努力地壓下怒火後,才說出了這句話。

「那就不是你了。」她教訓那個登徒子是去年秋末的事,「那一定是有人冒充你。」她就說嘛,阿爹怎麼會那麼沒品味看上那種人,她冤枉阿爹了。這個慕容田是比那個又丑又沒用的「慕容田」強得多,不過還是沒法和書呆比。

「算了算了,不管這些。反正你搞清楚,本姑娘要嫁的是展青霄!我可不管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反正倘若再讓我听到你在這大放厥詞,辱罵我相公,姑女乃女乃定饒不了你!」她揮揮手,頗不耐煩地說道。

慕容田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端木妹妹保重。」接著抬頭看了展青霄一眼,「展大人,告辭。」說罷,轉身離去。

「最好永遠別見,老死不相往來。」沐沐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嘀咕著。

這事,怕是還沒完,展青霄想著。那個慕容田,絕對是個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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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一個人影轉瞬即逝。怎麼是他?唉!真麻煩,顥斫緊鎖濃眉,快馬加鞭地向一個地方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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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還未踏進前廳,沐沐一縮頭又躲了回去。好險!好險!差點被那些人抓住。前廳堂里坐得滿滿的,好嚇人吶!那些人她都認識,什麼劍月山莊、綠天堡、稜翼宮……之類的當家

全在里面,那些人平日里老是嘴上掛著江湖道義什麼的倚老賣老,動不動就要召開武林大會,這會又刮什麼風把這些老祖宗全給刮來了?那還不要人命?

她小心翼翼地從後門溜進去,躲在隔間的翡翠屏風後偷听是怎麼回事。

有了有了!好像是為了她的婚事……哦……呸!哪個老賊?幾時看見她爹與官府勾結了……什麼什麼啊!她二姐嫁給陳百力時,他還不是大人呢……她二哥愛讀書關他們什麼事啊?二哥願意當官!二哥聰明,有本事,怎麼皇上不把你招到翰林院啊……等等,這又是誰啊?她嫁給誰關他什麼事啊……我呸!你女兒嫁了人才會惹來殺身之禍呢……這又是哪條道上的……去死!哪條律法規定江湖中人不能嫁給官宦家……你才沒安好心眼!書呆招你惹你了……誰說會武功的人一定要和會武功的人結親?沒事兩人你打我殺好玩啊……什麼什麼?武林盟主不該和官府有往來?有病啊?你家丟了東西不去官府報案啊?你家做生意不交賦稅啊?你才敗壞武林形象……這又是哪個慕容田的親戚?慕容田哪里好……英俊瀟灑?謙遜有禮?呸,那是書呆吧……

「……他貴為丞相,卻奪人之妻,此等品行敗壞之徒如何服從?端木莊主,您要將一代俠女葬送在這種人面獸心的人手中嗎?」不知哪個門派的年輕人激情昂揚地陳詞,引得眾人一致喝采助威。

端木悟頭疼萬分地面對咄咄逼人的一干人,直疑惑這些人怎麼在這個時候一起跑到這兒來了,跟商量好了似的。

「若不是慕容賢佷及時趕來通知大家並分析其中的利害,我們還不知端木兄你竟會做出這等糊涂事啊!」年過六旬的擎天堡堡主心有余悸地感慨。

「果然是那個慕容田。」身邊突然傳來書呆小小的聲音,沐沐差點嚇得叫出來,忙捂住嘴,扭頭怒瞪同樣伸長耳朵偷听的展青霄。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她比著口形。

他雙手一攤,「我哪敢進去?」他也比口形。

「那現在怎麼辦?」

「我不知道。」那些個武林中人,隨便一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他哪里和這些人打過交道!

她磨著牙。這些人顯然是慕容田事先就找到一起的,否則哪可能這麼巧的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早知道那個人如此陰險,她還不如昨天趁他不注意時就一下結果了他!

他成個親怎麼就這麼難啊?展青霄無奈地苦笑。剛送走一個公主,這又跑來一幫瘟神,難怪顥斫說有「異象」,不,是葉陽先生說的。早知道,他先悄悄拜過天地再擺宴得了,也不至于生出這堆事端。

「大家冷靜一點,小女要嫁給丞相是沒錯,唉!這丞相又有什麼不好?當官的又有什麼不好?不靠大人們處理政事,你們又如何能在太平盛世中過舒服日子?唉!自打青霄上任,經濟也恢復了,商業也大大改善,若不是他,你們現在吃都吃不飽!」端木悟眉毛打了好幾個結,重重嘆氣。

「端木前輩此言差矣,米面糧食是鄉下人種出來的,咱們大伙兒吃得飽那是他們的功勞,關大人們什麼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生出口反駁。

「就是,沒見哪個當官的種過地!」眾人一陣附和。

眾人起哄。在慕容田的煽動下,他們認為江湖人不該與官府勾結,毀了江湖的清白。讀書的人雖對這些話不以為然,卻都保持沉默,他們很大一部分人是妒忌竹葉山莊的這門親事。反正兩幫人的目的都是一個︰絕不能讓端木沐沐嫁給展青霄!

端木老爺一說話,眾人就群起而攻之,炮口一致指向他。他本來就不擅雄辯,三個兒子就能讓他啞口無言,這會兒又這麼多人專挑他刺,就算他再有理,也無可奈何呀。

唉!展青霄撇撇嘴,一臉苦瓜地對沐沐說道︰「沐沐,還是咱們進去吧,這麼多人欺負爹,我們總不能老在這兒看。」

沐沐抬頭看看他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這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即使是面對這樣一干人,他也不會逃避。她抓住他的手,點點頭。

當展青霄和沐沐一同走進前廳堂時,眾人一時都愣住了,他們沒料想展青霄敢進來。

展青霄負著手;邁著官步,從容不迫地踱向主位,目不斜視。立在雕龍紅木椅前,他轉過身,目光冷冷地掃過一干人,丞相的駕勢一擺出來,震住了那一干人。

「爹!」他轉頭向隔著一張八仙桌的端木悟打了個招呼,便坐了下來。沐沐則坐在他身側。

「這一大早的,你們在這里喧嘩什麼啊?」他刻意放緩語速,帶著一絲倨傲。

眾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人當即站起說道︰「我們是來勸說端木前輩的。」

「勸什麼啊?」展青霄冷厲地盯著那人。理直氣壯的人一干人縮了縮,沒敢說他們是勸什麼來的。

擎天堡堡主打量展青霄一番,暗暗吃驚,此人並非慕容田所述是個逢迎拍馬、巧言令色之徒。丞相之名,此人名不虛傳。不過姜畢竟是老的辣,他站了起來。

「展大人。」他笑道,「我等只是覺得端木兄將女兒嫁予大人,此事不妥,所以特地趕來勸說端木兄取消婚事。」

「哦?有何不妥?」展青霄向後靠著椅背,半眯起眼楮。

「大人是當朝丞相,而端木家是武林世家,這家境迥異,自然不妥。」他答道。

「那又如何?」展青霄紋絲不動,「本相不在乎。」

沒料到他這樣回答,擎天堡堡主一愣,「展大人,你不在乎,咱們武林中人在乎。武林中人不屑與官府勾結。」

「閣下何人?」展青霄問道。

「擎天堡堡主李翌。」李翌答道。

「閣下可認得擎天堡李崎?」展青霄半垂眼。

「那是李某的次子。」問他兒子干嗎。

「李崎曾兩度拜訪本相,欲向本相買官,本相賞了他一頓板子,李堡主可知此事?」那小子膽子倒是挺大,明目張膽地就闖了進來,讓陳翼飛一頓好打。

「這……」李翌滿臉通紅,「老夫從未听聞此事!」他憤憤然背著手轉過頭。

展青霄喚來家僕交待幾聲,不多會,家僕端上一個托盤,上面是個瓖著紅寶石的發冠。

「這是當時他落在這兒的,李堡主可認得?」

李翌一看,當場傻眼,那是李崎的專有發冠,在江南最好的工藝坊訂做的,獨一無二,當時他很是得意,現在卻成了難堪。

「這個逆子!」他怒喝一聲之後,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再未言語。

眾人嘩然。

「還有誰要說的?」展青霄的視線又掃過眾人,大廳頓時又靜下來。

「展大人不該強搶慕容公子的未婚妻佔為己有!」又一個不怕死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正義如他絕不允許有這種事發生。

「你有何證據證明沐沐是慕容田的未婚妻?」展

青霄盯著他。

「是慕容公子親口告訴我們的!」他毫不畏懼地瞪回去。怕你啊?是你錯在先還如此囂張!

此人話語一落,不少人忙稱是附和。

「老夫從未答應過慕容家的提親,此事從何而起?」端木悟一臉茫然,不明白怎麼回事。

「爹,是慕容田那個小人硬說女兒是他的未婚妻。」沐沐開口解釋道。

「胡說八道!謗本沒這回事!我只答應過青霄的提親,收過青霄的聘禮,你幾時成了慕容田的未婚妻?」端木悟不高興起來。他原本對慕容田的印象還不錯,這下全毀了。

「他造謠嘛。」沐沐不屑地撒撇嘴。

眾人聞言又一次嘩然,剛才那個正義感強烈的人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兒,怎麼會是這樣?

「你們這些人,別人說什麼你們信什麼,原本就是慕容田那個卑鄙小人對阿爹將我嫁給青霄一事懷恨在心,才有意從中破壞、伺機報復,結果你們竟然就這樣傻乎乎地被他從大老遠的江南騙到這兒來。其實那個卑鄙小人才心懷不軌,想挑撥竹葉山莊與各位之間的感情,他好乘虛而入,將武林盟主的稱號取而代之!」沐沐倒打一耙,說得有憑有據。

眾人原本就是被慕容田騙來的,在听完端木悟與沐沐的話之後,半信半疑,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端木妹妹說在下意欲將武林盟主的稱號取而代之又有何憑據?」此時,始作俑者慕容田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的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仿佛勢在必得。看得展青霄與沐沐警戒頓起。

眾人一見慕容田到了,頓時紛紛質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容日猛地指向端木沐沐,「這分明是賊喊捉賊,竹葉山莊貪圖榮華富貴,還誣賴在下心懷不軌。她見展青霄有錢有勢便不願嫁給我,這種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女人在下也不屑娶之!」

「你這個陰險小人竟然還敢血口噴人,我端木沐沐今日不取你這等宵小狽命誓不為人!」說著,勃然大怒的沐沐一把拔下牆上掛著的佩劍意欲開打。

「等等!」此時李翌站了起來,「各位先听老夫一句,老夫與端木兄相識多年,自知竹葉山莊一向以德服人,極重承諾,自是不會做出出爾反爾之事。何況竹葉山莊乃江南首富,端木兄定不會貪圖榮華富

斌,反而經常有義舉救濟窮人。今年大澇,光是振災,竹葉山莊就花費了五百萬兩銀子,由此可見,是慕容公子無事生非,騙了我們大家!」

听過這麼多人說的話後,原本就覺得有些上當受騙的眾人在听完李翌的分析,更是感同身受,一時間紛紛倒戈站在竹葉山莊這邊。

「老賊!」慕容田一手指向李翌,怒罵︰「你那個不中用的兒子被人家掃地出門,你這會卻像狗一樣逢迎拍馬,只會說好話顛倒是非,真是丟盡了擎天堡的臉!」此時的他像紅眼的瘋狗,見誰都咬。雖然擎天堡的地位不及竹葉山莊,可好歹也德高望重、受人尊敬,這會兒慕容田無的放矢,更讓人確定一切如端木沐沐所述是慕容田居心不良、挑撥離間。

「你……」李翌氣得頭發胡子都豎了起來,「老夫今日定要教訓你這狂妄小兒!」

慕容田忽然仰天大笑,「就知道你們這幫笨蛋是牆頭草不可靠,果然不出所料。哼!」他拍拍手,院子里不知從何處冒出一群西域打扮的人,個個手執利器,「想教訓我?做夢!今日我定要毀了丞相府,解決掉你們這幫無恥之徒!」

語畢,外面的人闖了進來,里面的人也抽出武器擺好駕勢。

展青霄只覺得大事不妙,估計這幫人是要把他的丞相府當戰場了。還好他的丞相府在京城較偏僻的地方,不然難保不驚動城中人家,傷及無辜。

他正想著,端木沐沐就已拉著他往後院跑,邊跑邊罵︰「你這書呆還愣在那兒干什麼?里面都已打得乒乒乓乓了,你又不會武功,站在那兒找死啊?快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我去把府中的下人也安頓好,刀劍不長眼,傷著誰都只能自認倒霉。」

嘴上數落著,腳下的動作卻沒遲疑。到了後院,沐沐把他往院門內一推,「你進去躲好。」說完又急匆匆地往回趕。

唉!這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還要東躲西藏的!展青霄越想越不服,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

「跟著你果然是對的,就知道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孬種會躲起來。」背後傳來慕容田充滿挖苦譏諷的聲音。

展青霄轉過身,慕容田正不懷好意地步步逼近,「這會兒解決你該是最好的時機了。可惜呀可惜,聰明過人的展青霄竟忘了留個人保護自己。呵呵,百無一用的書生啊!本公子一掌就能送你上西天。」

展青霄心一沉。他的四個護衛此刻正在前廳,無暇分身來保護他;沐沐也在忙著疏散家僕,憑他能逃月兌這個惡毒的人的魔掌嗎?

不過還沒等他面臨生死攸關的一剎那,救命的大英雄就出現了。

「你這麼自信嗎?」

顥斫一閃擋在展青霄面前,讓他直感嘆自己命大,上次有沐沐,這次有顥斫,要不是他們總是及時趕到,他都不知道死幾回了。待會兒得上個香感謝神明保佑!

看清來人,慕容田一驚,「你?!」糟了,前廳那些西域人……

「別想了,看見我你就該清楚,那些不中看的家伙已經沒用處了。」顥斫半眯起眼,涼涼地道。他還能不了解這個敗類?

慕容田拔腿就跑,心里直疑惑怎麼好死不死地遇上這個難纏的死對頭。

「跑?你往哪兒跑!」顥斫起身便追。這敗類把丞相府當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大人快進屋躲好!」只听一聲叮囑,展青霄的眼前便沒了人影。

展青霄呆了呆,便想也不想地進了廂房內。剛才的事好像假的一樣,他真的很希望能有個人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容日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的,一見到顥斫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顥斫和慕容田又有何淵源?唉,一團糟!

前廳正打得你死我活時,忽然傳進一道詭異的樂聲,樂聲中夾著內力,內功不好的人當即就吐了血。奇怪的是,聞得樂聲,那些西域裝扮的人都停下了動作,迅速地後退,整整齊齊地站成了一排。

「你們好大的膽子,沒有本宮的允許,你們竟然私自跑到這里!」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柔柔的聲音卻透著不容辯駁的嚴厲。

緊接著,一道雪白的身影飄至兩方人馬之間,站定,卻見一蒙著面紗的女子。

「少主!」西域人齊齊單膝跪地行禮。

女子微微掃了立在前廳的人一眼,便徑自來到端木悟面前,「這位定是端木盟主。奴家是西域寒冰宮少主柳飛絮,這些人是宮中的徒兒,只因來中原辦事途中被慕容田教唆才來到這里,如有冒犯之處,還望端木前輩與各位英雄海涵。」說罷,行了個禮。

眾人聞言一驚,無論是西域或是中原,寒冰宮都

是習武之人皆知的。它亦正亦邪,不願與其他門派有所往來,宮中人武藝頗高卻從不外露,算是個低調的中立派。

「原來是柳少主。既然這是個誤會,那我想在座的各位也不會深究。只是慕容田與寒冰宮有何淵源?」端木悟不解地問道。

「慕容田曾與家父有過一段淵源,在寒冰宮待了兩年,前些日子才離開。只是不知他會教唆宮中的徒兒行惡,原本寒冰宮視他作賓客,待之有禮的。」柳飛絮的話語中有著失望。她雖不喜歡慕容田,卻也未曾想過此人如此心術不正、陰險卑鄙。要不是顥斫來找她,寒冰宮定與中原的各門派無故結下梁子。

「難怪慕容田如此狂妄,原來是仗著有寒冰宮給他撐腰啊!」端木悟恍然大悟。眾人也跟著如夢初醒。

「奴家定會將此事稟明家父,至此不再與那慕容田來往。奴家代寒冰宮向各位賠罪了。」她說罷,又行了個禮,便帶著那群西域人離開了。

當沐沐把家僕們安頓好,又興沖沖地趕到前廳時,卻發現只剩那幫上門找碴的人在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

「咦?打完了?這麼快?」沐沐頓時垮下肩,她還以為可以大打一場呢。

「唉,都是慕容田搗的鬼。」眾人紛紛氣憤地議論著,端木老爺也順勢又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沐沐。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也不用再听信慕容田的那些誹謗,破壞端木小姐與展大人的婚事了!」眾人中忽然有人大聲嚷嚷。

「是啊!是啊!」眾人又齊聲附和。

「恭賀端木小姐與展大人白頭到老,永結同心!」更有人當即拍馬屁。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所有的人態度都有了大轉變,開始討伐慕容田的種種惡行。

「哼,稍早還說他英俊瀟灑、正人君子,這會兒又變成了人面獸心、豬狗不如了。」沐沐鄙視地撇著嘴。看來慕容田有一點說得很對,那就是︰這群草包果真是徹頭徹尾的牆頭草!一點也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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