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雲兒就是怎也無法入睡,一雙眼睜得大大的,腦筋還異常地清醒,不讓困意襲上眼皮,征服她已然疲憊的身心。
真搞不懂,一向有認床習慣的她,怎麼會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後,反而睡不著了呢?而且環顧這房間的擺設,也和她當初離家前一模一樣,父母沒有作過任何的變動。
那麼,是為什麼呢?她說不出怪在什麼地方,總之就是有一種異樣的感受,令她無法成眠,就像是……忽然缺少了個什麼在身邊似的,一時還無法適應。
翻了個身,她望向床邊矮櫃上的鬧鐘,時針正指向了凌晨三點整。
三點?!這麼說她已經躺在這足足發了三個小時的呆嘍。那麼,她的腦子里又在想些什麼東西呢?是了,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昨晚,直到全家人相聚在晚餐桌上的那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自己是疏忽父母太久、太久了。
而他們對她的關心,反倒比「婚前」更加的強烈,頻頻詢問她無數個問題,還在碗里堆積了如小山的般的菜,將那份關愛以行動表露無遺。
讓她即使是此刻,心胸也被那股溫情脹得滿滿的,而幾乎忘了剩下一半的時間是用來揮去某個盤踞在腦海的模糊人影。
唉——算了,這樣失眠干瞪著眼也不是辦法,她索性就去廚房泡杯熱牛女乃來幫助睡眠好了。
雲兒才走下床,那麼巧的,她房里的電話就在這一瞬間響起,把她給嚇了一大跳。她連忙快速接起,心中有個迷迷糊糊的感覺,大致已猜到是誰打來的了。
「喂,哪位?」她有些莫名的緊張感,壓低了音量悄聲的輕問。
「是我,莫風。」
他的聲音似近似遠的在她耳畔響起,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拍。
「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外,出來吧,雲兒。」
「這……恐怕不太好吧?我不想吵醒爸媽,我也想睡了。」她胡亂的找著藉口,眼光卻不住的往窗口飄去。
「出來,好嗎?雲兒,別讓我失望。」
他的要求像一種無形的力量,瞬間軟化她的執著。她嘆口氣。
「那——好吧,你等我五分鐘。」?
「雲兒!」短短的五分鐘,對莫風來說卻像過了半個世紀般那麼長,每分每秒都是用思念堆砌出來的。他迎向前,眼中載滿熱切的光芒。「我終于見到你了。」
她垂下視線,怕自己無力承擔他眼中深情,心慌的避了開去。
「說吧,有什麼事讓你連天亮都等不及,一定要馬上見我?」
「雲兒,你抬起頭看。」
「什麼?」她不解的揚起眉睫,循著他的目光往夜空中望去,找尋他話中的答案。
「今晚的月色——你不覺得很美嗎?」他依戀的凝望著她,嗓音溫柔而細膩。「為了睡眠,把這麼大好的月色虛度,豈不是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好心的找了我一同欣賞是嗎?」她輕嘆般的低問,明知這藉口不成理由。「我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客氣。」
兩人有片刻間的沉默。莫風是痴痴戀戀的舍不得移轉視線,雲兒則固執的把眼光停留在星月間,等待著他先開口。
「雲兒,我從來沒有嘗試和個女孩子一塊在月光下散過步,你願意陪陪我嗎?」他主動的提出邀請。
她無言的點著頭,難以抗拒他壓抑在語氣中的那份期待。在如水的月色里,與他並肩的走出巷口,漫步在街頭。
「我想……你這時候來找我,應該不是單純的想見我、賞月散步這麼簡單吧?」她輕聲問,不忍破壞此際的和諧氣氛。低垂著頭,看月光把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清新的夜來香。
「你說得對。我找你,是為了心頭的一個隱憂,若不當面問清楚,我是怎樣也無法安心的。」他稍顯激動得有些不能平靜,眉頭深深的皺緊了。
「是什麼?」
「雲兒,你今天……還會跟我回莫家去嗎?你知道……我父母他們晚上就會回來了,到時若見不到你……」
「莫風,你這麼晚把我找出來,該不會就是為了你父母的問題吧?」她啼笑皆非的,近乎愕然地問,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心底會冒上一股火氣,積聚的壓在胸口。
「那你要我怎麼做?說我想你、說我愛你,還是說我其實是為了自己,才會假借他們的名義來到你面前的,不然就提不起絲毫的勇氣?」!他拉住她,雙眼直望進她眼底,臉上深印著他的煩悶與懊惱。「雲兒,我若說這些,你肯听嗎?」
「沒錯,我的確一點也不想听,因為不管你怎麼說,對我都是一種負擔。我很高興你終于有些認知了。」她甚感煩亂的轉開了頭去。心底那股莫名的火氣卻奇異地消失了。
「很好,幸虧我來了;否則我將永遠也無法知道,原來你是個外表如此成熟,但思想卻極其幼稚的女孩子!」他突有所悟的點點頭,咬著牙說。
「莫風,你在胡說什麼?!你自認對我的了解很夠嗎?憑什麼妄下斷語!」
「難道我說錯了?」!他質疑地面對著薄怒的她,挑起了眉。「如果你不是幼稚的話,為什麼不敢坦然地面對我的感情,卻還選擇逃避。」
「或許——這幾天在你看來我確是如此;但對我來說,卻是在給你一個冷靜下來的機會,有時間多作些反省。」
「你以為——我需要反省些什麼?」
「怎麼?莫風,你還不懂嗎?」她嘆口氣,眼底有一片真誠的勸解。「事實上,你根本沒有愛上我,只是這看似和睦的婚姻關系讓你產生錯覺,把你給迷惑住了。等到我們結束的那一天,你就會清醒過來,發現這是多大的誤會了,到時——你還會開口跟我說抱歉……」
「沒有抱歉,也不可能會有抱歉。」他一口否決,態度十分的果斷。「因為當初——在不確定對你有感情前,我也試圖用過相同的理由來說服我自己;可是沒有用,無論我身在何處,這顆心總是懸在你身上,一切的痛苦、矛盾都是白費,我才發現是真的愛上你了;而愛一個人,是無需去逃避,也不需要對抗自己的心的。」
「很可笑!你口口聲聲把愛掛在嘴邊,但你真懂得什麼是愛嗎?」
「我承認,在認識你之前我是不懂的,因為我從來沒有追求過任何一個女人;但是,你來了。雲兒,你可別忘記,那夜是你自己主動跳上我的車,闖進我的生活里來的,你怎麼還能怪我呢?」
「是,我是不能怪你,那夜是我自己的選擇,無權怪任何人。」她感到心好煩好煩,為什麼這些麻煩事都會落到她頭上呢?先有個周世倫,現在又多加了個莫風,而後者顧然比前者更會施展糾纏術,搞得她頭都大了。「不過——你想過沒有?」
「什麼?」
「你真的確定自己的感情不會欺騙你嗎?」她覺得有義務點醒他,到底這事與兩人都有關。
「你究竟想說什麼?雲兒?」
「好,我告訴你,我想說的是……如果那夜不是我呢?在當時的情況下,換作任何女人你都會強逼她結婚的;也許今天……你表白的對象就會是另一個人了,而不是我……」她試著把話跟他講清楚,分析結果給他听。
「雲兒」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盯住了她的眼楮。「我很意外你會作出這樣的聯想力;不過,你所說的全是假設,我想請你正視的是已然擄獲了我心的事實。我不能了解,你為什麼總在阻止我呢?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
「因為……我一點也沒有愛上你的感覺呀,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她掙扎的說,內心仿佛在與某股復雜的勢力對抗著,令她郁悶而苦惱。
「真的嗎?雲兒?」他懷疑的、不信任的,給了令她心跳的一瞥。
「真……真……的……」她頗不自在的垂下了睫毛,胸口發緊、臉發燙,口吃得厲害。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呢?」他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眼中凝聚的光芒似天邊閃爍的繁星。「是不是怕這一看,就會不受控制的被我吸引,愛上我了嗎?」
「誰……誰說的!」她困難的吞咽口口水,在他那道充滿自信又充滿柔情的目光下,只能不由自主的回望著他,人如同受到了催眠一般。
「不要緊的,雲兒。」一抹微笑自他唇邊流露,帶著愉悅與魅力。「相信這問題——時間會為我找到答案的,我會很有耐性的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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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一個人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奇妙啊。
自從那天,周世倫輕輕的吻了下她的額頭之後,每回依涵見到他,就難掩一陣子的臉紅心跳,視線都不知該落往何處好。
她在公事上的表現也不如平日來得佳,常常前一刻還埋首在數據報表中,後一秒已托起腮掛上滿臉痴傻的笑容,發起呆來了。
而他的吻也像個烙印般,深深地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了痕跡,令她一想起來,就感到滿心的甜蜜;相對地,埋藏的那股情意也更加的濃烈了。
她喜歡就這麼的想著他,哪怕是一場無結果的暗戀,也能永遠的將他收藏于記憶之中,成為一種最美好的回憶。
何況,他們之間的事,說不定還可能會有轉機出現呢,也未必不可知。
或許,是女孩子天生對愛情的敏感度吧?也或許,是那一吻的效應,她發現世倫在對待她的態度上,也和以往有顯著的不同了,介乎在朋友與情人之間。
讓她驚覺這個現象,就發生在某天中午吃完午飯後。
當時,她與世倫一同回到公司,在她的辦公桌上卻壓著張電影票與小紙條,上面寫著︰劉依涵︰
這張票是我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才買到的,希望你能賞光,下班後陪我一塊去看,順便晚餐。我在公司門口等你。
趙杰
雖然與她同時看到那張紙條的世倫,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一句話也沒說;但是下班前,那個叫趙杰的男同事卻被他以某種理由硬給留了下來加班,這樣,依涵不但沒人請吃飯,連電影也看不成了,一個人很無聊。
不過,她心底卻由衷的感謝那位男同事幫助她有了這個大發現;否則,她怎會知道世倫已開始為她吃起醋來了呢?
他那種舉動是在「吃醋」吧?但願她可別誤會了才好。
另一個現象則是兩人的關系,似乎更上一層樓,越加的親近了。
一星期七天里,下了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他們都在一起,感覺就像對情侶一樣,即使約完會回到家,仍抱著電話講個不停,聊天至三更半夜。
日子對依涵來說,是充滿了快樂與滿足的,只要能這樣偷偷地暗戀著他,就已別無所求了,幸福的滋味令她做夢也會笑。?
然而,今天的情況卻顯得有些特殊了,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不同。
因為,他在禮拜天的清晨五點多鐘,天方蒙蒙亮時,就已經在她家樓下等候了;而且車子到達的地點,還是個她絕對想不到的地方——海邊。
他們下了車,在海灘上靜靜的漫步著。
依涵見他眉頭深鎖,而臉色陰郁、暗沉;因此也不打擾他,只默默的陪在一旁,留下兩人並行的足跡。
不久,太陽緩緩的自海的那方升起,夾帶著一股驚人的熱力,燃亮了天空,燒燙了大地,同時,還染紅了這片海水。初升的朝霞,萬丈光芒齊聚的灑在海面上,到處可見點點閃爍的波光,眩目得刺眼,卻又忍不住為了大自然的景觀而感嘆。
海風卷起了陣陣的浪潮,飄起了她的發,卻吹不開堆積在世倫眉宇間那一抹深深的愁慮。他依舊緊抿著雙唇,不發一語,目光拋向了遠方。
「周世倫」口里雖仍習慣性的這麼叫他,但在心底,她早已呼喚過千千萬萬次他的名字了,卻不能讓他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方便告訴我嗎?」
「你看得出來?」這是他沉寂許久後說過的第一句話,聲音也低沉得很,似他的心情。
「我們都不是擅于掩飾的人;而且你一有心事,人就變得不太愛講話了,沉默又安靜。」
「沒想到,這你也注意到了。」
「朋友間——本來就該互相了解、互相關心的嘛。」何況她對他還多出了一份用心——感情上的。依涵隱忍著不敢把話說出口。
「所以說你這個朋友我並沒交錯的,是嗎?」他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臉上,伸出手握住了她。
「當……當然。」她的心因他這突來的動作而加速跳快了,混合著喜悅與緊張。
「依涵。」
「什麼?」
「你老實說,我難道不是個值得女人愛的男人嗎?」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嚇了一跳,定眼凝視他。
「你先不要管,回答我就是了。」這問題顯然很重要,他煩惱得眉都蹙攏了。
「你該對自己有信心,至少在我看來,你有深度、有思想、有教養、有學識……更富愛心、耐性……以及絕佳的風範。瞧,一細數起來,我連十根手指都不夠用了。擁有這麼多優點的男人,怎麼會不值得女人愛呢?」她輕松的說著,面帶微笑,希望能緩和他的情緒,不致看來如此煩憂。
「依涵,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說起話來果然非常的悅耳動听,你安慰我的效果達到了。」他苦笑的瞅著她,稍顯淒涼。
「周世倫,你再這樣懷疑我說的真實性,我可要生氣嘍!」她作狀的擺起了臉孔,一本正經的叫。「我們的友誼可沒摻雜任何的利益關系,不需要拍你馬屁。」
「那為何——我始終得不到雲兒的心呢?若我真像你說得那麼好?」他自問問人,思緒有些許的悵惘,眼光迷?NB427?了起來。
依涵的心仿佛被針用力地刺了一下,那股疼痛令她渾身掠過一陣痙攣,臉微微的變白了;不過,沉浸在自我意識中的世倫卻沒留意到。
「好端端的,你怎麼又提起她來了?」她不自然的問,轉移開了視線。
「因為……一張喜帖,下個月……我那唯一單身的朋友也要步入禮堂了……」
「因此,就讓你觸景傷情了是嗎?」她明白了,規勸著他︰「算了吧,周世倫,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用回憶來折磨自己了;況且,你不是好不容易才把她給忘記的嗎?何必再去想了?」
「不,你錯了,依涵,雲兒從不曾在我的心里消失,一個你未曾一時或忘的人,試問還需要特別的費心去回想嗎?」他痛楚的緊閉上雙眼,聲音在苦苦的壓抑下,顯得那麼的無助、隱隱的顫抖著。「事實上,我怎麼可能會忘得了她呢?她畢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愛過的女人啊。」
「夠了!周世倫,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不想听!」依涵制止的搖著頭,她有著和他一樣相同的痛楚;甚至心上還扎了根針,傳來陣陣的刺痛感。
「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除了你之外,這些話……我又能跟誰說去呢?再沒有人能比你更知我、解我甚深了。」
他張開昏亂的眼楮,苦澀的看著她,臉上的那抹哀傷是那麼的叫她心碎且心痛,真恨不得能大聲地說出自身的情感,投入他懷中,將眼淚揉碎在他胸前。
「我對雲兒的那片心,從她十八歲起,就一直至今沒變過了。」見她無語,他當是一種無言的默許,自顧自的,回憶似的開始緩緩的訴說︰「我們周李兩家雖是世交,但我看雲兒,向來就像個孩子一樣,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們相差七歲,而我又長年在國外念書的緣故吧?直到那年,我修完了碩士學位回國來,參加了她的生日舞會,才一時驚為天人,對她動了情的。」
他望向了大海,太陽的光輝灑上他面龐,在黑瞳里放射出無數個閃照的光點,使他的臉看來柔和些,不再是那麼憂郁了。他繼續沉默的說著︰
「那之後,我便經常的上李家走動,藉故去親近雲兒;盡避她對我的態度總是客客氣氣的,不冷不熱;但只要她給我一個笑容,我就能因此而樂上個好幾天,開心得手舞足蹈了;尤其,是當我們終于要結婚時,那幾個夜里,我更是欣喜若狂的完全合不上眼,幻想著未來的美景到天亮,誰知她竟然那麼狠心!一下子就把我的美夢粉碎,從天堂打入了地獄……」
「夠了!周世倫!」她大喊著,把手握成了拳頭,去阻止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在身體里蔓延。「別再講了!你若再這樣……我就真的快崩潰了!我求你饒了我吧!
「怎麼了?依涵?」他停了口,這會才總算注意到她了。「為什麼你的臉色那麼蒼白,你有什麼不對勁嗎?」
他關懷的伸出了手,卻被她一拳揮開。
「別踫我!」她放聲大叫,連海濤也給蓋住了。「周世倫,你是個笨蛋!一個睜眼的傻瓜!完全沒有感覺的……」
「為什麼?依涵?」他微蹙眉的,微動怒了。「我並沒得罪你呀,為什麼要罵我?」
「因為……」淚水迅速的涌上,模糊了她的視線。懵懂的他怎能了解,听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傾吐對另一個女人的情意,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樣,是一種多大的折磨啊!在這一刻,她飽受煎熬的心,終于忍不住的爆發了!「因為我早已經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你了呀而!你竟然……還這樣子的傷害我的心,你實在太過分了!周世倫,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掩住雙頰,依涵哭著跑開了他身邊,而佇立在原地的周世倫,卻因為她這番愛的表白,震驚得整個人都呆了,只能錯愕的望著她遠去的背景,連追都忘了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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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三個月時間就要到了。而這晚正是莫天夫婦將回法國巴黎的前夕,也是雲兒擔任莫家媳婦的最後一晚了。
吃過晚飯後,所有人就都聚集在客廳沙發上,離情依依,訴說著不舍。
「雲兒,謝謝你,在這段日子里,帶給我非常開心的回憶,我過得很快樂,真的。」莫夫人慈愛的望著媳婦,握住了她的手。
「媽,你別這麼說。事實上,是我該感謝你才對。你給我的溫情,就像我第二個媽媽一樣,讓我享受到了雙重的母愛。」她真誠的說,字字發自心底。
「哦?那以此推論,雲兒,我也像你第二個爸爸一樣,讓你享受到了雙重的父愛嘍?」莫天在一旁插口道,關懷的笑。
「爸,你真聰明一下子就把我心里話給講出來了,難怪我有時候看媽不用講話,光瞧那麼一眼,你就知道她需要什麼了。」她驚奇的,眨著眼笑。
「那當然嘍,我這等功力,是從年輕時就開始接受你媽訓練的,到了這把年紀,自然已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以出師了。」莫天半真半假的開起玩笑,不改本性。「怎麼樣,雲兒?有沒有興趣向爸拜師學藝,好讓你更了解丈夫一點?」
「我……」
「不用了,爸。」雲兒才說第一個字,莫風已開口打斷了她。「我看你如果要傳授,對象倒不如選擇自己的兒子算了,我可是非常有心學的。」
「咦?為什麼?」莫天不解的愣了下,隨即一頷首的恍然大悟了。「哦——我懂了,風兒,你是不是看爸媽都這麼寵愛雲兒,所以一時忍不住吃味的想引起我們注意,提出抗議了?」
在一串笑聲中,莫風又再度開口打斷了他們︰
「爸,你兒子是這麼小家子氣的男人嗎?我會這樣說,是有原因的。」他邊替自己辯解,邊有意無意的瞅著雲兒。「因為——我的心意,雲兒都明了;但她的心思,我卻不甚捉模得透;所以才想請爸賜教個一招半式;好讓我也學會這套‘讀心術’的。」
在莫風的目光下,雲兒深解玄機的低垂了睫毛,面上是一片嫣紅的善意。看在莫天夫婦眼里,反而交換了會心的一笑,誤會了。
「好,沒問題,就包在爸身上吧。」他滿心歡喜的,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保證讓你一夜間就開竅,在爸的傾囊相授下。」
大家又笑了起來。但莫夫人卻突然在笑語中嘆了口氣,眼里涌上一抹哀愁。
「媽,好端端的,你怎麼嘆起氣來了?」雲兒關懷的看著她,眼中有份擔憂。「你沒不舒服吧?」
「沒有。」她拍拍兒媳婦,要她放心。「媽只是想到明天這一走,我們婆媳倆又不知何時能再見了,有點感傷而已。」
莫夫人的話也勾起了她心中的惆悵,黑眼隨之黯淡了。因為她知道,彼此這一別後,再見面的機會將會是相當的渺茫了,遙遙無期。
「唉——老伴,你何必這麼想呢?」莫天勸導著妻子,其實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舍,表面故作開朗狀。「法國和台灣雖然相隔遙遠,但只要大家想會對方,還是可以飛機一搭就見得了面的,有什麼困難呢?你別太難過了。」
「是呀,媽,爸說得沒錯。」莫風也加入了父親的行列,一塊勸導著母親。「至少——過一陣子後,我是一定會飛去巴黎探望你們的;而且我也很久沒見過大哥、大嫂了,還有那兩個可愛的佷子、佷女。」
「只有你會來,那麼雲兒呢?你不帶她一起來了啊?」莫夫人懷疑的問,雙眼緊盯住兒子。「為什麼?」
「因為……」
「莫風!」雲兒慌忙的低聲叫道,暗中埋怨的瞪了眼他,轉向莫夫人微笑的掩飾說︰「媽,我和莫風是夫妻,到時我怎麼可能會不跟他一道去看你們呢?尤其我們婆媳間的感情還這麼好,你說是嗎?」
「既然如此,那為何風兒他……」莫夫人還有些懷疑的,卻又弄不清楚是哪里不對勁。
「媽,我是故意逗你的,你怎麼就相信了呢?」得到了他從想雲兒口中听到的一句話,莫風終于肯站出來替她解危了。「我不過是想看看,到底我和雲兒誰在你的心目中比較重要,才作此試驗的。」
「喔,你這孩子,誰知道你會吃這飛醋呢,把媽給嚇了一大跳。」莫夫人按住胸口,總算安心了。「不行,你這麼調皮,媽非得好好的處罰你一次才行。」
莫風望住母親,這回換他嚇一跳了;雲兒則掩著唇偷笑。
「媽,那你想——怎麼處罰我呢?」他小心翼翼的問,心里還有點擔心受怕的。
「風兒,這還用問?」莫天開心的笑,已明白妻子話意了,主動釋疑的說︰「你媽她當然是要你早點給她添個孫子抱嘍,這是我們做父母的共同心願。」
听到這句話,雲兒可笑不出來了,尷尬的坐在那兒,渾身都不自在了;偏偏,耳際還傳來莫風的聲音,高興的夸下了海口說︰「放心吧,爸媽,我和雲兒一定會不負你們期望的,這處罰——我接受了。」在莫天夫婦滿意的笑容中,雲兒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心跳得比擂鼓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