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還挺痴情的嘛!真看不出來。」
背後一個熟悉的嘲諷聲,迅速把她從思緒中喚醒。一轉過身,果然看見他嘴角充滿一抹嘲諷的興味。
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再沒人像他一樣可惡可厭了!
她再不多瞧他一眼的走向大門。
孟子軒輕蹙眉梢,眼中某種光芒一閃而逝……他大步一跨,身子就像道牆似的堵住了她去路。
幸虧她反應的快,否則這會已撞進他懷里了。
她滿心郁悶,一雙眼埋怨的瞪向他。她緊抿著唇,一語不發,只以手揮了揮,示意他讓開,一個字也懶得跟他多說。
「怎麼?什麼時候變啞巴了?」
他撇著嘴,故意以言語激怒她,說不出當他看到高遠送她回來時,壓抑在他心頭那股復雜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她仍不開口,沉默以對。一見到他,她什麼好心情都沒了,顯得意興闌珊。
「江羽寒,現在又預備要裝聾了嗎?」他繼續逞口舌之快的想激怒她。
「好!那麼你告訴我,我跟你究竟有什麼話說?!」為了及早擺月兌他的糾纏,她略顯不耐的問。
「我說過……跟你有話好說了嗎?」他擺出一副無辜模樣,攤開了手。
「既然如此,那我要你讓開,你為什麼不讓?!」
「誰規定我必須听你的話來著?你叫我讓我就讓,那我算什麼?」
「無賴!還需要我明講嗎?你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她毫不客氣的指責,清楚看見他變了臉。
「江羽寒!」他陰沉的開口,臉上一層寒霜。「在我發火之前,你最好解釋一下‘無賴’這兩個字的意思!」
「不會吧!你活了三十二年,會不懂‘無賴’是什麼意思?」不在乎他的警告,她故作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要發火就來啊!誰怕誰,難道她還會輸他不成!她大膽迎視他陰鷙銳利的目光,揚起了下巴。
「我勸你別跟我耍嘴皮子,伶牙俐齒的女人沒幾個會討人喜歡!」
「是嗎?那你也听好,尖酸刻薄的男人也沒幾個會蒙人青睞!」
「那關你什麼事?你也未免太多管閑事了!連不相干的人也管!」
「很好!我終于等到你這句話了。」互瞪的兩雙眸子都充滿了怨懟。「既然知道自己是不相干的人,為什麼還擋在我家大門,不讓我進去!?你這種行為,和個無賴有什麼兩樣?!」
「沒想到,一個外表如此成熟的女人,腦子里裝的卻是些稻草。」他交叉雙臂,眯起了眼看她,仍沒有讓開的意思。
「若不是你先無禮的對待我,我會以‘無賴’的姿態反擊你嗎?你根本沒資格罵我,我們只不過是扯平了!」
「好!那麼現在,你能讓開了嗎?請——」強忍著氣,她不想再和他計較,語氣變得稍為和緩。
「很抱歉,不!」
「為什麼?」她黑瞳中跳躍著兩簇小小火焰。「我明明已經說了一個「請」字!」
「沒錯,但你保證你是心甘情願說的嗎?」
廢話!誰會被人擋在自家門外,還心甘情願的說「請」讓開?
「孟子軒,你別太欺人太甚!要不是顧及你的面子,不想我們之間太難堪,我早就放聲大叫教哥哥出來為我開門了!我根本沒必要容忍你這種無賴的行徑!」
「如此說來,我還要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嘍!」他冷嘲熱諷,臉上掛著一絲冷淡笑容。「江羽寒,大概只有在高遠面前,你才會展現你女性的溫柔吧?」
「你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他比?」
「笑話!我又沒興趣追求你,需要跟他比什麼?」
「當然!恐怕你的興趣也不在‘女人’身上!」
「什麼意思?」他皺起了眉。
「大家心里有數,何必挑明了說?」
「很可惜,我就是不明白,就要你說!」
「孟子軒,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他強悍的口氣令她起了劇烈反感。
「江羽寒,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暗示我必須成為你的丈夫,才有資格命令你?」他故意曲解她的話,繼續火上加油。「奉勸你還是死心吧,你不值得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賠上我的一生!」
這番刻薄的嘲諷,真是快把她氣瘋了!
「看來——你不僅有妄想癥,還自大狂妄得很!」
「謝謝你的評語。不過,待會你再開口,我希望听到的是你向我解釋的話;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你做夢!我這人最不接受旁人的威脅和恐嚇……」
盡避力不如人,她仍用盡了全部力氣,使勁的想推開他身子。
「是嗎?那你試試看好了!」
他咬住牙,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他的唇已緊緊壓在她唇上……
她一生沒經歷過如此強烈、迫切又瘋狂的滋味,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呼吸幾乎要停止,連心跳也失去了規律,猛烈撞擊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吻嗎?太不可思議了!
像發生時一樣突然,他的吻毫無預警的結束。
他推開她,眼里有一絲和她相同的狂亂,臉上還殘留著失控過後狼狽的熱情。
「下次——」他張開口,聲音卻是喑啞低沉,幾不可辨。「千萬別再把我的威脅恐嚇當戲言,我絕對會付諸行動的!」
說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跨大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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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園到客廳這一段路,她到底是怎麼走進家門的,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只依稀記得,從孟子軒吻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腦袋就一片空白……
直到她走進了門,看到家里的親人和睽違已久的大哥、大嫂,她才突然像從魔咒中解月兌出來,忍不住放聲尖叫……
「怎麼了,羽寒?你就算再想念哥哥,也不必用這種方式來表示歡迎吧!」江帆開玩笑的說,一點也不曉得此刻她心靈正承受著無比的驚恐與震撼。
「不!扮,你听我說!我知道只要嘴里沒傷口,接吻也不致于會得愛滋病!但我想了解,孟子軒他究竟有沒有這種病?!有沒有?!」她走向前,激動的抓住了他的手,臉上一副焦急神色。
話一說完,其他四人不禁面面相覷,大感不解。
「你瘋啦!羽寒,子軒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病!?」
「怎麼不可能?你明明知道他是個……」
「是個什麼?」江帆真是被搞糊涂了,一頭霧水。
「gay。」她垂下頭,放低了音量。
「什麼!?」江風首先發難,驚聲的低叫起來。「羽寒,你說子軒他是個gay!?」
「沒錯!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擔心……」她想起他強吻她的那一幕。
「江帆,不是媽要說你,你也實在太過分了!」大驚失色的江母,隨即大聲譴責起兒子來。「羽寒她好歹是你親妹妹,你再怎樣,也不能為她介紹個gay啊!你這不是害了她嗎?」
「爸、媽,冤枉啊!子軒他哪里是個gay呢?相信我!我以人格替他擔保!」江帆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指天發誓的。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羽寒會那麼肯定呢?」這一來,江風也不禁疑問,視線轉向了江羽寒。
「是呀!羽寒,」江帆這時才想起該向她問個清楚。「這話是從哪里听來的?」
「哪里!?怎麼,哥,你們全忘了嗎?是婚禮當天在新娘休息室,大嫂親口告訴我的呀!當時你也在場。」
「心柔!?」大伙異口同聲的,目光全集中看她。
「我!?」方心柔呆愣了下,不明白這事怎麼會和她扯上關系。「等等,羽寒!我記得……我那天不是這麼跟你說的吧?」
「你明明告訴我,孟子軒他——憎恨女人。」
「哦?」方心柔不禁失笑。
般了半天,她終于弄明白了。
「不錯!我是說他憎恨女人,但我沒說他是個同性戀啊!你怎麼會胡亂猜想到那上頭去?」
「呃……」她傻傻站著,一時也愣住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那麼,心柔,子軒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江母心中滿是疑竇。「你就快跟我們說吧!別再賣關子了。」
「媽,您別急,我看……」她安撫著婆婆,咬唇思忖了半晌,望向丈夫。「這事還是由江帆說吧,這其中的原委他最清楚。」
「哥——」江羽寒一臉焦急,眼中盡是乞求意味。
「好,我說我說!不過你先坐下來好嗎?我們總不能一直站著講話吧?」他拉著她一塊坐下,仔細陳述了有關孟子軒那一段過往。
「子軒的母親雖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但他父親續弦,卻不過是近十年內的事。他的繼母,並不如我們想象,是個以狐媚手段取得女主人位置的女人;她反倒相當溫柔和藹,視子軒如己出的照顧他,對他疼愛有加。或許,正因為如此,不僅孟伯父對她毫無戒心,連子軒也失去防備,不曉得其實她處心積慮,一步步想謀奪孟家的家產。」
說著說著,江帆也不自覺嘆了口氣。
「看似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年。有一天,她趁子軒參加朋友喜酒,喝得幾乎酩酊大醉晚歸時,拿了份文件叫他簽。子軒不疑有它,沒細看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隔天一覺醒來,才發現他簽的竟是筆天大的賭債,而且連賭場保鏢都追債上門了。」
他歇口氣,看著凝神諦听的家人,又繼續說下去︰
「到這時,子軒才看穿了她的陰謀,也揭穿了她平日戴的假面具。奈何,孟伯父在氣頭上,根本不听他解釋,二話不說的就把他趕出家門。離開家之後,子軒並沒有放棄跟他父親澄清誤會;只是卻屢屢受阻于他繼母派在父親身邊的保鏢。而這一切,也終究是來不及……」
「哥,為什麼來不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江羽寒著急追問,眉頭深蹙。
「孟家雖然財大勢大,但畢竟只有子軒一個兒子,孟伯父對他寄予厚望之深,可想而知……再加上孟伯父的身體,原本情況就不佳,受了這個刺激之後就更是每況愈下。最後,終于心髒病突發撒手人寰。可憐的子軒,不但沒見到他父親最後一面,連他們孟家的產業,也因為他繼母耍的手段,在立遺囑時全轉移到她名下。」
江羽寒的心,瞬間漲滿了一股悲傷哀慟的情緒……
「這麼說,子軒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憎恨女人的嘍?」江母關心問道,對他的境遇也深表遺憾。
「不,發生在子軒身上的還不只如此。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他曾經有個未婚妻的事?」
曾經?江羽寒微蹙了眉,難道……這之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她下意識的搖了下頭,心頭掠過一抹辛酸的痛楚。
「子軒的未婚妻長得非常清靈動人,總而言之,正是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他們訂婚不久,女方就被派去外國分公司服務;其間,兩人還常常以電話聯系,書信往來。誰知道,等到子軒因家變趕到未婚妻身邊尋求慰藉時,卻發現她早和一個男人同居,甚至月復中……還有了兩人的孩子……」
「那子軒呢?他當時怎麼樣?!」江羽寒又緊張的抓住他的手,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江帆安撫的拍拍她。「遭逢兩次意外打擊的子軒,回國之後,意志變得非常消沉,行為也極其放縱,成天只知道用酒精麻痹自己。所幸在那時候,他遇見了揚威;他除了不斷鼓勵之外,還收為他作干兒子。所以,揚威可說是他生命的貴人,幫助了他重生。」
「原來是這樣……」她總算完全明白。難怪之前她無意間提起他父母時,大哥和心柔的反應會那麼怪異了。
「哥,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害我還以為……他憎恨女人,是大嫂比較含蓄的說法;其實是在暗示我——他是個同性戀。」她的聲音越說越低,頭也不自主的垂下。
江帆和妻子對望了眼,方心柔笑著搖搖頭說︰
「羽寒,並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我們最初的原意,是希望你能在深入了解他之後,由子軒親口跟你說。這樣,會比我們轉述要來得有意義的多,是不是?」
聞言,她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一個字也沒再多說。
「看不出,子軒年紀輕輕,人生的各種滋味——悲歡離合、生離死別,他倒都經歷過了。只是付出的代價竟如此慘痛……。」江風也不禁唏噓感慨。
「爸,現在你們該知道這純粹是場誤會了吧?還會反對我把羽寒介紹給他嗎?」江帆望著父親問。
「放心吧!听了你這一番話,爸只巴望他能立刻成為我們江家的女婿,重享寶貴的親情和愛情。不過,羽寒——」他頓了頓,轉向女兒。「爸雖然尊重你的決定,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你一句——子軒和高遠,你到底喜歡他們哪一個?」
「唉呀!爸,你怎麼這樣問!」她嬌叫一聲,羞赧得紅了臉。
「其實——不只你爸,連媽也想知道,他們兩個你到底喜歡哪一個?」江母關懷的望著她。「羽寒,你終究要作出一個抉擇的,是不是?」
她張開口想說話,聲音卻梗在喉嚨里欲言又止。畢竟,喜歡一個人就真能擁有嗎?那麼,她和盂子軒、高遠之間,又是誰該擁有誰,誰要注定失望落空呢……她不知道。
「對了,這一打岔,哥差點忘了問你。剛才你回來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你為什麼一進門就放聲尖叫,還問了這麼奇怪的話?」
江帆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神智,記憶也重回到他那熾熱的一吻……她的臉不自覺又紅了。
「江帆,你這哥哥也真是的!這種事,你教羽寒一個女孩子怎麼好意思說呢?」方心柔不禁嗔怪,她看小泵的表情,早已洞悉了一切。「羽寒一定是在門外遇見了子軒,結果他一時情難自禁,就吻了羽寒啦……」
「哦?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江帆開心得笑呵呵。
看來,在他們出國這段日子,兩人之間倒有進一步發展了。
江羽寒懊惱得嘟起嘴。
「哥,怎麼你像听到好消息一樣?他欺負了你妹妹呀!」
「我知道呀!若不是這樣,你怎麼會知道他辛酸的過去?說起來,你還得感激我才對!」
「歪理!」她抗議的撇嘴。
「怎麼?我幫自己未來的妹婿說話,你還吃醋啊?」他愕然嚷嚷,張大了嘴。
「哥——我可沒說一定會選擇孟子軒喔!你這聲‘未來的妹婿’別叫得太早了!」她向江帆挑了挑眉,輕哼著。
「是嗎?」他飽含興味的眼神。「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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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了解了那謎一般的人——孟子軒了。
她從不知道,一個人內心竟可以忍受那麼大的痛苦;她也從不曉得,他是如何將那一段晦暗的日子,塵封在記憶深處……
若不是早已明白事情的緣由,從他的外表,根本完全看不出過去他曾經歷過這樣悲慘痛苦的情境……他一定是個善于偽裝的人,才能故作堅強的這麼成功。
現在……她能重新看待他,或許正如大哥所說的,該歸功于……那一吻吧?否則,她不僅視他為同性戀,更無法體諒他個性中深沉、尖銳的一面,其實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唉——想到她居然會把他當成是個gay,她就不免搖頭長嘆起來……她真不懂,當時她怎麼會有那種想法?簡直荒唐無稽到了極點!
幸好,她一直「自以為是」的替他保守了這個秘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收拾殘局。
經過了這事,終于也讓她恍然大悟……原來,他始終沒走出她的心扉,自始至終她都在欺騙自己。
孟子軒!她心里反反復復低吟著這個名字。每低吟一聲,就增加一抹心痛和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掛慮……
她曾經幻想過或許自己能改變他……雖然現在她知道他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卻不曉得該用什麼方法讓他回復本性——一如以往那個樂觀開朗,又熱心助人的孟子軒。
到底,他的心已完全不再信任女人了,甚至對女人還根深柢固懷著仇恨……她要怎樣才能幫助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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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她才踏入客廳,赫然發現孟子軒也在。
他……怎麼來了?不會是為了她吧?
江羽寒的臉因這想法不自主泛起了紅暈,雙頰燦似彩霞。
「羽寒呀,你回來得正好!」江風一見到女兒,就對她招手。「爸媽今天去練習場打了一整天高爾夫球,到底不像你們年輕人了,現在身體都有些吃不消了!你就幫我們好好招呼一下子軒,留他在這吃頓飯,嗯?」
「好的,爸。」她順從的點了點頭。
江風滿意的笑望著兩人,視線特別在孟子軒臉上多停了幾秒,之後才和妻子一塊上樓,回房休息去了。
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收回視線,不經意望了他一眼。
一時,兩人四目相對,情難自禁的,兩人的心弦都為之一震……瞬間,兩人倉皇的別開了視線。
為了掩飾這尷尬的氣氛,孟子軒胡亂用手耙過頭發,重新在沙發上坐下。
他故意尖酸的開口說︰
「江羽寒,你可別自作多情,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
一句話說得她臉泛紅潮,因為她心里確實是這麼想的。
「我知道,你是來找大哥的。」她也找了張沙發坐下,和他刻意保持距離。「他跟我大嫂有點事,晚一點才回來。」
「那你呢?」他的目光凝視著她低垂的面容,兩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清盈眼眸。「這時候你怎麼會在家?」
「你為什麼又會認為我不在家?」她不解反問,滿臉好奇。
「這還用問?我這類孤家寡人當然不能和個有護花使者的人比較。」
「你的意思是……」
「高遠!」他換了個舒服坐姿,假裝不在意的隨口問︰「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今晚沒約你?」
「喔,他臨時有個客戶邀他一道談合作上的事,約會當然就自然而然取消了。我也希望他以公事為重。」
「听起來,」他皺了皺眉,搓了搓鼻子,極力想讓自己看來滿不在乎。「你倒是對他的行蹤挺了若指掌的。怎麼?他是到哪都不忘向你報告嗎?你們的關系已經進展到這程度了?」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她仿佛覺得他話中充滿了濃厚的醋味與妒意?
她詫異的抬起眼睫,視線又與他相對。
盡避他表現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他的眼神卻無法掩藏閃耀其中的點點妒火……
他是從何時對她產生感情的?她竟一點也沒發覺……不,其實她曾經懷疑過,在他屢次有意無意的提起高遠時……
現在,她再不會曲解他話中的含意了,但她卻沒把握自己能幫助他,重新找回生命中遺失已久的春天……噢!上天,但願她能。
「子軒……」她艱澀的開口,用舌頭微潤了下干燥的唇瓣。「我知道你的事了。我哥他——全都告訴我了……」
像是籠罩了一層低氣壓,她從沒看過一個人的臉色會變得如此迅速。他刷的馬上就是鐵青一片,臉孔僵硬。
「然後呢?」
他目光直盯著她,射出森冷寒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安……
「我感到很遺憾、很難過,也……很抱歉……」在他的目光瞪視下,她發覺,說話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她眼簾不自主垂下。
「抱歉!?你需要抱歉什麼!?」他提高了音量。
「我十分抱歉——我對你的態度曾經相當不友善,對你的言行——也表現得極為無禮。」
「這麼說——你是在向我賠罪嘍?承認你以前確實對不起我。」
不用抬頭,她也能感到他的視線像把利箭射向她。
「算是吧?」她嘆了口氣。「你願不願意讓我們從此化敵為友、握手言歡呢?」
一陣靜默。好半天,她才听到他回應——
「這提議我是可以考慮接受;不過,你坐得那麼遠,教我們怎麼握手言歡呢?」
「也對!」為了表示誠意,她主動走到他面前,遞出了手。「瞧!這不就沒問題了。」
她原以為他會接受這誠摯的友誼;不料,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雙眼惡狠狠的瞪向她。
「江羽寒!你這是在可憐我還是同情我?!」他咬牙切齒的說,心中妒火已為熊熊怒火所取代。「如果你想顯示自己的慈悲心腸,你是找錯對象了!我不希罕!包不領情!」
「不!你完全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她想向他解釋,奈何他不听。
「夠了!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他站起來,雙手鉗制住她臂膀。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過去又怎麼樣?又能改變什麼?!認清楚,你只不過是一個平凡人!這種拯救別人于苦難中的偉業還輪不到你做!別太看重了自己!」
「子軒,你明知道我沒這意思,為什麼還要存心誤會我?」她看著他,眼中流露全然的了解。「你說得對,我是沒能力改變什麼。但那些事……畢竟已經過去了,你再氣再怨,時光也不可能倒回補救發生過的遺憾。何況,那並不是你的錯,說起來你也是受害者,這些痛苦和折磨不該由你一個人獨自承擔。請你——別再用仇恨填滿你的心了好嗎?釋放自己才能得到解月兌啊!」
「是嗎?!」他眼神陰鷙凶暴,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大道理誰都會講!事情要是發生在你身上,你也能這樣說服得了自己嗎?不要告訴我你能,我不會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能。」她輕嘆著,忍受臂上持續傳來的疼痛。「我明白這樣做,其實是無濟于事,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不過——請你不要懷疑,我是真心誠意想成為你的朋友,分享你生活上所有的喜怒哀樂——」
「為什麼?」他眯起眼,語氣似乎轉好了些。
「因為……我了解,這幾年來,你一直過著寂寞的日子。」她柔聲說,望著他的目光也柔和。「或許你不在意,但我感覺得出來,你心中始終是空虛的,需要有人和你一起分享生命中的種種,無論是辛酸、甜蜜的,甚至是一些不堪回憶的往事……總之,子軒,人是不能一輩子孤獨生活在這世上的,別再一直把你自己的心困住了,好嗎?」
「哼!說得倒簡單!」他不屑的冷哼,手下的力量卻逐漸放松。
「你試試看,就知道這沒有想象中困難了。」她仍努力竭盡所能勸解他。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因為,我覺得……或許你心中需要的那個人——正是我,不是嗎?」
有好幾秒鐘時間,他只是脹紅了臉注視著她盈盈秋水般的雙眸,手不自覺抬起……然而,在觸及她臉頰的一刻,卻又警覺的收回了手。
「江羽寒,我不怪你把天真的浪漫幻想寄托在我身上!但你千萬別以為,我也像你一樣幼稚,三言兩語就能輕易被改變!」他攢著眉,嗓音粗啞的低嚷︰「雖然我不至于愚蠢得做出報復人的惡毒手段,但我卻永遠記得我們孟家是怎麼家破人亡的!除非你能還我一個父親,否則從此別再跟我談什麼化解仇恨的鬼話!我不會听的!」
他怒氣沖沖說完,一把推開她便大步走開,只留下她跌坐在沙發里,苦惱的抱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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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肩膀突然感到一只溫暖的手。她抬起頭,迎上的是江帆和方心柔兩雙關懷的眸子。
「哥,我想我是無能為力了。子軒他……他……」她搖著頭,一臉泫然欲泣。
「他不接受你的勸告是嗎?」他眉梢也皺起了。「羽寒,你不用感到氣餒。子軒要是肯听勸,憑我和你大嫂的苦口婆心,早就勸動他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他陷入痛苦,不再管他了嗎?」她傷心得閉上了眼,感覺心好痛好痛,像要碎了一樣。
「羽寒,或許我們應該站在他的立場、他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方心柔坐在她身邊,用手環住了她肩膀,安慰著她。「這個世界上,和我們關系最深、最密切的,就屬自己的父母了。然而,現在我們卻苛求子軒忘記這所有的仇恨,他做得到嗎?除非他是一個沒感情的人。如果真是這樣,他也就不值得你愛他了。」
「沒錯!羽寒。你雖然化解不了子軒心中的怨氣,但至少,你能改變他未來的人生觀啊!替他打開心中那扇窗,迎進一道曙光;這點,你不是已做到一半了嗎?只要再加把勁就行了!」江帆給她鼓舞打氣。
她一臉懵懂,不明白江帆這話的意思。方心柔代表丈夫解釋清楚這話意。
「你大概不曉得,子軒在公司里,除了公事之外,幾乎不太跟女孩子講話。就連剛認識我時,也只是淡淡點個頭打聲招呼而已。所以,當我們看到他跟你起爭執,又听說他吻你時,才會表現得那麼高興,因為——你終于讓他有些改變了。」
怎麼听起來,他肯吻她、肯跟她吵架還是她的榮幸似的!天底下有這道理嗎?她迷糊了。
「可惜,現在的我……已經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她嘆著氣,臉上蒙上了一層憂郁。
「要有自信!事實上,這也是我為什麼會介紹子軒給你的最主要原因啊!」江帆神態認真的說。「這或許是我的私心吧!我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成為我的妹婿。總歸一句話,羽寒,你的溫柔愛意是治愈他心中創傷的最好力量,不要輕言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