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她對孟子軒,竟有些微微失落的情緒……
這是種很微妙的心態,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覺得心情很沉悶,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往往坐在辦公室大半天了,卻是盡望著窗外發呆,設計圖上仍是空白一片。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不是早對他死心了,也早習慣他這謎一般的人物,為什麼還會被他困擾,情緒變得如此低潮?
難道,她對孟子軒仍抱持著希望?
這想法才閃過她腦海,她內心立即一震……她會這樣,是因為那天在孟子軒家,大哥和心柔所說的那番話吧?
當時,當他倆無意間提到她患腸胃炎那段往事時,她克制不住心跳,迫切希望能藉此喚醒孟子軒的記憶,以一種嶄新的眼光重新看待她,正視她的存在。
這份渴求,發自靈魂深處……
奈何,她得到的不是執守多年應有的回報,幾句嘲諷的話反倒輕易把她的期待徹底打破,教她一腔熱情跌至谷底……
那一刻,與其說她在生孟子軒的氣,倒不如說她生自己的氣來得恰當。她居然會天真得以為兩人的關系能就此改變,有個全新的開始與……發展。多幼稚的想法!
她的失望也由此而來——極度期待後的幻滅——在內心迷惑不安的矛盾中,她終于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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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早,江羽寒才醒過來,江母已開門走進她房間,坐在她床邊。
「羽寒,你既然醒了就下樓去吧!有客人找你。」
客人?誰?是——孟子軒嗎?
這名字一閃過腦海,她的心立即為之跳動起來……
她小心翼翼掩藏內心情緒波動,輕聲問道︰「誰?」她聲音中竟有些遲疑與期待。
「這麼關心,何不自己下去看看呢?」江太太微笑道。
她一時啞了口,默不作聲。
母親怎會知道她和孟子軒間的矛盾心結?
她意興闌珊,語氣慵懶的說︰「我不想下去,他也不是來找我的。」
「怎麼會?我看他就是專誠為你來的,一進門就指名找你——」
「找我道歉嗎?」
若是這樣,她倒可以考慮接受,就此劃下休止符,握手言歡。
「他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媽,你不該這樣問我,你應該說,他什麼時候是不得罪我的。」
「有這麼嚴重嗎?」
「或許……‘嚴重’二字還不足以形容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吧。」她內心無端端煩躁起來,眉梢輕蹙。
「羽寒,」江母輕柔撫弄著她的長發,輕柔的問︰「你有心事嗎?還是有煩惱?」
「媽,你怎麼會這樣問?」
「不然——為什麼會皺著眉頭呢?」
「那是因為——天氣的關系。你知道秋天總令我傷感的。」她胡亂找著藉口,避開母親的視線。
「我看——不是因為天氣吧,而是「他」吧!」女兒這點心思,怎能瞞過她這做母親的。
她心一驚,雙眸睜得大大的,眼里充滿著驚惶。
「媽,好端端的,你怎麼會扯上他?」江羽寒直覺的就想否認。
「難道我說錯了?」江母平靜的瞅著她,臉上始終掛著溫婉笑容。「羽寒,別騙媽了。媽看得出也感覺得到,這陣子你確實有事困擾著你,總見你悶悶不樂的,暗暗嘆氣。你不肯說,是怕爸媽干涉你嗎?我們不是這麼不開通的父母吧?」
「不!你們當然不是!在我的心目中,你們是全世界最開通、最明理的父母了。只是……」她握緊母親雙手,為難得不知從何說起,連她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心事。
「沒關系,別勉強自己。你既然不想說媽也不會逼你;只要你記得,不管你選擇的對象是誰,爸媽都會盡全力支持你,作你的後盾,懂嗎?」
「我懂。」
「那就好。快下去吧!別讓人家久等了。」
「媽,我一定得下去嗎?」她不禁遲疑,心中極度不願。
「當然!媽相信我的女兒是不會選擇逃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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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江羽寒走下樓的速度不僅奇慢無比,她雙腿還像有自主意識般的不肯往下走。
孟子軒為什麼來找她呢?她實在猜不透也想不出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是嫌他們上次吵得還不夠,今天還要來找她麻煩?
哼!若真是這樣,她絕不會口下留情、屈居下風的,盡避放馬過來好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的步伐不覺輕快起來,只是……當她一看到來人並不是孟子軒時,落寞失望齊涌而來,一股難言的情緒抓住了她。
「抱歉,高遠,等很久了吧?」僅一瞬間,心底那異樣的感覺就被她揮去,她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
「不,只要你肯下來,再久我都願意等!」
斑遠立刻迎向前,絲毫不避諱在場的江氏夫婦、江帆和方心柔等人,一雙眼眸專注深情的看著她。
「你說得太嚴重了!我怎麼會不肯下來呢?」
「我不知道,對于你,我完全沒把握。」他老實說道。
是她的錯,她該問清楚來的是誰,就不會無端制造出這麼一場誤會。
「那麼,現在見到我,是不是有點把握?」她試著緩和心情,輕松問道。
「若可能……我希望,你能給我的把握不只是這一個。」他語含深意的說,說得既明白又誠懇。
她垂下眉睫,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的心意——拒絕的心意,在不傷害高遠的情況下。
「對了!我還沒給你們介紹……」
「羽寒,不用介紹了。早在你下樓前,高遠已經向我們介紹過他自己了。」江母又望向高遠,招呼他入座。于過,今天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對于你的大名卻是耳聞已久了!」
「哦?怎麼說?伯母。」
「一方面,是你在商場上的名氣;另一方面,是羽寒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江母笑著解釋,對高遠顯然十分滿意。
「是嗎?你常提起我?」他望著江羽寒,一臉驚喜交錯,眼里綻放著希望的光采。
「當然,我們是朋友嘛!」她淡淡表示。
朋友?這樣短短兩個字,就輕易將高遠滿腔的熱情澆熄了去,眼里那抹希望的光采也隨之黯淡。
他明白有些事是不能操之過急的,特別是經營一份不確實的感情,他會有耐心等下去的——對羽寒。
她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對于高遠的反應,她不是沒看見;只是,她必須這麼做。從一開始,她心里就不曾接受他,現在不可能,將來更不可能。
尤其,最近……她腦海更時時浮現抗拒的念頭,要她接受高遠,無疑變成一件困難的事。所以,她只有狠下心腸拒絕了。
唉!但願他能明白她的暗示,知難而退才好。她滿心期待的這麼想。
「喔,我忘了問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有事嗎?」
他從腳邊袋子里,拿出兩個白色盒子放在桌上。
「這兩套禮服是我剛從廠里拿回來,立刻就趕著給你送來了!這樣,如果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都可以盡早修改,不致延誤了婚期。」
「謝謝你!為我設想得這麼周到。」
「不用謝,因為——我們是朋友嘛!套一句你剛才的話。」高遠勉強笑笑。
如果可能,他多希望與羽寒的關系不僅于此。
「高先生,我的新娘禮服能讓我先試穿看看嗎?」方心柔禮貌問道,臉上有掩不住的雀躍神色。
「當然可以!」高遠把盒子遞給她。
方心柔興高采烈的上了樓。
「羽寒,你呢?」見她一派安閑模樣,江風都不禁為她著急起來。「怎麼還坐在那?快上去試試呀!」
「不用了,爸。」她搖著頭。「我相信,在高遠親自監督下裁制出來的禮服一定非常合身,不會有絲毫差錯的。」
她望向高遠。
「還有沒有其它的事?」
「女兒呀!你一向聰明,怎麼遇到這事就變遲鈍了?」江風笑著打趣她。「你難道不懂,高遠的目的是想約你出去走走、談談心嗎?否則有我們這麼多電燈泡在,他就算有再多的情話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是呀!羽寒。」江母也在一旁附和。「光沖著高遠今天專誠來我們家這份心意,你就該答應人家的請求,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是,爸媽,我這就和高遠出去,行了吧?」她有些無奈。「真想不到你們會這麼一致的幫他說服我。」
做父母的哪里曉得,她千方百計想避開的就是高遠的情話綿綿呢?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短促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冥想。
「我去開,一定是子軒來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帆從沙發上跳起來,自告奮勇的說︰「我們約好了今天要一道討論兩家公司設廠投資的事。」
孟子軒!江羽寒原本平靜的心又不可克制的狂跳起來。
一會,孟子軒尾隨著江帆走進來。
一踏入客廳,他的視線就與江羽寒的撞在一塊;不過,仍是一如往昔的冷若冰霜。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又來府上打擾了!」
面對江風夫婦,孟子軒倒很自然轉變了態度,顯得有禮且真誠。
「只要你肯來,我們歡迎都來不及了!說什麼打擾呢?」江母笑著說,態度親切和藹。
「就是嘛,子軒!」江帆也開懷得拍拍他肩膀。「除非你不當我們是好朋友,否則千萬別這麼說!」
「放心,絕不會有下次了!江帆,這位是……」
「高遠!」不等江帆開口,高遠已站起來並主動伸出手。「我是羽寒的朋友。」
「孟子軒!」他與高遠握了下手,寒暄片刻。「其實,我已經見過你了!」
「哦?什麼時候?」高遠頗感意外。
「前陣子。你們在我的餐廳吃過飯。」
「這麼說,原來那位孟總就是你嘍!」他恍然大悟,怪自己太遲鈍。「剛才听你介紹,我還沒想到是你呢!」
「不要緊,現在知道也不遲呀!」孟子軒客氣的展現了江羽寒從未見過「親切有禮」的一面。「有空別忘了再來光臨!」
「我一定會!」他接受孟子軒誠摯的邀請。
突然樓梯上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大家轉頭望去,站在那兒的正是披著一襲美麗婚紗的方心柔。
這襲婚紗,把她出眾的氣質烘托得更加典雅端莊、高貴動人。低胸的領口下,交繞著兩條宛若仙女彩帶般的白紗;曳地的長裙,隨著步伐的移動,仿佛踩踏在雲霧上,飄飄然又帶點夢幻般的美……這正是江羽寒要刻意營造的視覺效果。
她滿意的看著這一切。但是,當視線一觸及孟子軒也同樣以某種欣賞的目光注視著方心柔時,一股落寞的滋味驀然襲上她心頭。
只有高遠,雙眸仍專注的凝視著她。
「我們走吧!」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她和高遠悄悄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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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漫步在秋日的陽光下,高遠忍不住必心問道。
「什麼?」她漫不經心的。
「為什麼不說話?」他溫柔的望著她。「我令你覺得無趣?」
「不!怎麼會呢?」她輕輕一笑否認。
「那就好!」他放心的吐了口氣。「我沒有多少和女孩子交往的經驗。」
「真的?」她眼神充滿了不信。
「我沒必要騙人。」他目光投向了遙遠的藍空。「尤其對你。」
「抱歉!我說錯話了。」
「算了!我會怪你嗎?只怪我年輕時太專注于事業,總想為自己闖出一些成就,也算是給父母一個交代;結果……就這樣不知不覺蹉跎了歲月,直到如今……」
「你現在後悔了?」
「不!反倒相當感激。」
「為什麼?」
「因為你。」
「我!?」這關她什麼事?
「是的,因為你!」他的語氣相當肯定,定定的看著她。「因為我遇見了你,這就足以彌補了一切!」
她緩慢的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目光。
「我想……我沒那麼重要吧?是你高估我了。」
她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羽寒,這幾年來,是你一直在逃避,還是我表現得不夠積極?你竟然完全不了解我的心!」他略顯激動的用雙手握住她手臂,眼底有近似痛苦的壓抑。
「高遠……」她想試著安慰他幾句,卻怎樣也說不出口。
「不要費心的找理由拒絕我!」他緊蹙雙眉,怕自己不能接受這打擊。「否則,你就是殘忍的把我打入最痛苦的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高遠,你何苦呢?」她推開他走到一旁,心中盡是為難。「何苦要破壞我們兩人之間的友情?」
「因為我想找出答案!你心中的那個男人是誰?」
面對他灼灼的目光,江羽寒又再次避開,不願正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羽寒,你懂的!如果你當真不懂,那就表示你逃避的不只是我,還包括他!」
「他!?你指的是誰?」
「孟子軒!」他內心煎熬得從齒縫迸出這三個字。
「孟子軒!?」像是被針扎到般,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高遠,認識你這麼久還不曉得你是這麼幽默的人,就算要開玩笑胡亂猜人,對象也不該是他。」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胡亂猜人。但是,羽寒,你能否認當你听見孟子軒來的時候,你臉上變了色的事實嗎?如果你對他全無感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出現?」所謂旁觀者清,這一切他都看明了了。
她從來不知道高遠的心思是如此細密,觀察力是如此敏銳。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性情淳良又近乎木訥的人,不擅于表達自己……
「不錯!我是對他有感覺。但如果你真像自己所說的看得那麼清楚,你就應該發現,那是種厭惡的感覺!我們彼此對對方都沒有好感。」她故意忽略心底抗議的細微聲音,繼續說︰「所以,我一听到他名字就變臉,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真的嗎?」
「當然!難道你沒看見,我和他從頭到尾都沒講上一句話!」
「所以,你介意了?」
「那怎麼可能!」她迅速的反應,並且大大否認。「總之,你若不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她並沒說謊,畢竟——那也是事實的一部分。
「好吧,我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的。」他似乎話中有話,望著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們的關系如此惡劣,他為什麼會注意你離去的背影?羽寒,你認為……這是為了什麼?」
「這……」
這問題問倒她了!別說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孟子軒為什麼會注視她離去的背影。
她以為,當心柔出現的一刻,已佔據了所有人的目光;怎知道,他竟會暗地里留心她的一舉一動?
心中胡亂猜想半天,她回答不出,只好睜著一雙清靈澄澈的大眼,略揚起了頭。
「高遠,你今天找我出來,不是專誠要和我談他的吧?」她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雖然不是,但有些話也是因為見了他的緣故,我才有勇氣說的。」
「什麼話?」
斑遠凝望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極其溫柔,揉和著無以言喻的款款深情。
「我希望有一天,當你穿上結婚禮服時,你那婚紗是為我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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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想過有一天,高遠也會成為她煩惱的來源。
自從那天和他談過之後,連續好幾天,她的日子就在心煩意亂中度過。
這種情況,並不表示她心房已被高遠瓦解,而是……面對他對自己付出的感情,她深深感到為難、歉意與不值。
就是這兩個字——不值!
他該知道,她心里始終排拒著他闖入心房;他該明白,是她刻意保持兩人的距離,那為什麼還要付出一份根本不可能會有結果的感情……
他也未免太執迷不悟,她是不是該考慮疏遠他,藉以點醒他的一廂情願?
一天晚上,當她又在電話中婉拒他的邀約時,高遠忽然語重心長的對她輕嘆︰
「羽寒,不要太早拒絕我!何況,你怎麼知道不會被我的誠心打動呢?我會等你改變心意的。」
她承認,無論從哪一點看,高遠都不失為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對象,他質樸善良,而且具有愛心耐性;最重要的是,他愛她。這樣的男人,該是最適合她的,她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奈何……她與他的心靈就是無法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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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過了好一陣子,終于盼到了江帆迎娶方心柔的日子。
一大早,天氣就異常晴朗,陽光也格外燦爛,似乎都在為這美好的一天祝福著,一切全變得不一樣了。
舉行婚禮的地方選在孟子軒的餐廳內,會場早布置得典雅大方,別具一股夢幻的浪漫氣息。
除了盛開的玫瑰點綴其間,還以色彩柔和的汽球,裝飾在台前、座位間。當中,又以汽球做成的兩只白色雁鳥最為醒目,寓表了新人雙宿雙飛,彼此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這會,懷著一份待嫁女子的心情,方心柔正坐在休息室中,手拿著粉撲做著婚禮前最後的妝點工作。
「羽寒,你看我這妝會不會化得太濃,我這口紅會不會涂得太淡,看起來不相襯?」她擔憂的不住仔細打量,希望在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場合,展現出最完美的一面。
「放心吧!」江羽寒拿著頭紗走近她身邊,為她戴上。「在我哥眼里,不管你怎麼打扮都美麗得無與倫比,你是他心中永遠的女主角!」
「真的嗎?你不是在哄我開心吧?」
鏡中的方心柔滿臉笑容,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光芒,眉梢眼底盡是藏不住的甜蜜柔情,使她的雙眸更加明亮有神、熠熠動人。
「當然沒騙你,我親愛的‘嫂嫂’!」看她滿意的模樣,江羽寒也極為高興。
「真的嗎?‘小泵’!」方心柔也學著她的口吻,一時,兩人相視笑了起來。「喔,差點忘了提醒你!待會我丟的時候,你可別忘了接!」
「丟什麼?又接什麼?」江羽寒听得有些迷糊。
「當然是這個嘍!」她拿起一束清新高雅的新娘捧花。「你可是我們內定的人選,我會看準你才丟的!」
比起她熱絡的態度,江羽寒的反應倒顯得淡然許多。
「不用了,心柔。」
「為什麼?」
「很簡單,我又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難道你想參加一場沒有新郎的婚禮?」江羽寒說出了她的理由。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沒問題!只要你肯嫁,我和江帆一定會盡力撮合你們的!還怕婚禮上有個缺席的新郎嗎?」
事實上,他們老早就打好主意了。
「心柔,謝謝你。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不用了。我和孟子軒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你們別白費心思了。」
一提起他,江羽寒眼神就不禁一黯。
和她相反,方心柔卻一臉欣喜。因為羽寒這句話,正泄漏出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這正證明了,在她心底還是以孟子軒為優先考量,而非極力追求她的高遠。
她相信,她和江帆不會看走眼的,他們的心思也不致完全白費。
江羽寒拿起梳子,下意識的為方心柔梳整著頭發。畢竟,她無法左右旁人的思想,而自己的心事也不是輕易可找人傾訴的……她平靜的外表下,只有一聲聲嘆息在心底慢慢回蕩著。
「抱歉!我能進來打擾一下嗎?兩位小姐!」江帆稍稍打開了門探進頭問,臉上滿溢著笑容。
「哥,這里是新娘休息室,你怎麼到這來了?」江羽寒微微抗議。
「別怪我,我已經忍不住要來看看我美麗的新娘子,我一刻都等不及!」他正想推開門,江羽寒已先一步把門抵上,不讓他進來。
「哥,你真不懂規矩!難道你不知道要見新娘,必須先通過伴娘這一關嗎?」
江帆無奈的望了身邊人一眼,一臉苦笑。
「好!那你說吧!我要賄賂多少你才肯打開門呢?」
「嗯——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嘍!」她沉思的點了點頭,巧笑著。「不過我先說好,紅包可不能低于這個數字喲!」她信口開了個價錢,趁機捉弄江帆。
「哇!你這丫頭,不是擺明在敲詐我嗎?你可真會利用時機啊!」他愕然驚叫,抱怨連連,把方心柔都逗笑了。「幸虧我有備而來,事先帶了個幫手!」
「沒用的!扮,你請誰當幫手都一樣!」
「是嗎?那我們試試看好了!」他接受挑戰。「哪!子軒,該你上場了。我這寶貝妹妹還是要交給你才有辦法搞定!」
孟子軒,他也在門外?
沒料到大哥請來的幫手是他,她一時心思有些迷亂。
「寶貝妹妹?!」孟子軒故意提高了音量,誘使門內的江羽寒中計。「江帆,幸虧你不是念文學的,否則真要把當年教你的教授氣死不可。」
「哇!子軒,你怎麼這樣說,沒那麼嚴重吧?」接收到他的眼色,江帆也一搭一唱的附和著。
「至少——我不會把那樣的形容詞用在她身上。」
「哦?那你會怎麼形容?」
「刁蠻!」他想也不想的說。「或許——再加上些尖酸、刻薄、暴躁、易怒……等等的特質吧。不信——我們馬上就會得到印證了。」
丙不其然,不到十秒鐘時間,門「刷」的一聲打開,江羽寒緊繃著臉出現在門口,氣勢洶洶的。
「孟子軒!你舉的那些特質是在罵誰?!」她一雙眼緊緊瞪視著他。
他無謂的挑挑眉,一臉瞥向江帆,眼神似乎在傳達一個訊息——
瞧!我沒說錯吧!
「你現在一副怒氣沖沖的質問我,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他滿不在乎的態度與語氣,仿佛是怪她還多此一問似的。
「那倒未必!」看不慣他的惡言惡行,江羽寒也不甘示弱的反擊。「因為你說的那些特質,每一項都與你符合。我只是好奇,怎麼會有人罵自己罵得這麼順口,特地出來瞧瞧罷了!」
「有理!」他點點頭,很難得的贊成她的說法。「經你這一提,我倒真覺得有幾分像……只不過——你似乎沒必要這麼了解我吧?充其量我們只能算得上認識而已,你何必這麼費心觀察我呢?」
她發覺,他不只在言語上調侃她,連眼神都像在嘲笑她……
「哥!你就這樣看著他欺負你妹妹都不吭聲嗎?哥——」
她轉而求助江帆,但……轉頭一看,哪里還有他的影子?他早趁著這空檔找他的新娘去了!
「哼!標準的‘見色輕友’!看到妻子連妹妹都不顧了!」
她噘著嘴,才一回眸就看見孟子軒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一副看好戲的心理。
「看什麼!」她很自然的就把滿腔怒氣全發泄到他身上。
「我看你大概也需要個幫手吧?你想找誰?高遠嗎?」
「沒必要!我才不像你一樣無聊、小家子氣!」
她一擺手轉身走開。心里只怪自己太沉不住氣,中計了!
「咦?羽寒、子軒,你們這麼快就談完啦?」看見兩人相繼走進來,江帆有絲意外。
江羽寒往後瞄了他一眼,只見孟子軒神色自若,而她卻是滿臉的不高興。
「哥,我要糾正你,我們是在吵架,不是談話!」
「哦?那是我搞錯嘍?」江帆和方心柔相視一笑。「不過——今天是哥哥結婚的日子,你能不能和子軒破例一次不吵架呢?你們總沒看過有哪個婚禮上,大家開開心心的,唯獨伴郎和伴娘鬧得不可開交吧?」
大哥說得有理,因此,她也不再放任自己的脾氣,索性閉口不說了。
「怎麼,子軒?羽寒不說話,連你也不說話了?」方心柔目光輪流在他們倆身上徘徊。
他無奈笑笑。
「這樣你們就知道,除了吵架之外,我跟她根本就無話可說了吧?」
「那麼,你們何不試試,除了吵架之外再培養些共同話題呢?畢竟,只有吵架才有話說的,這世界上可不多見。」方心柔善意建議道。
「就是呀!子軒。」江帆也站在妻子一邊,附和著她的話。「羽寒到底是我妹妹,你和她就算做不成朋友,也別做敵人好嗎?看在我的面子上。」
「哥!怎麼你這話听來好像在求他似的!?」他話才說完,江羽寒已按捺不住的提出抗議。「我做了什麼需要你賠罪的事嗎?!」
「如果江帆真的是在向我賠罪,恐怕他是一輩子也賠不完,只因為他有你這樣一個妹妹。」
像澆了桶汽油般,江羽寒听到了又要發火,幸好讓方心柔勸阻下來。
「別生氣,羽寒。子軒一定是看你穿得這麼漂亮,才故意用這方法來吸引你注意的。」方心柔從中打圓場。「我說得對吧?子軒,羽寒是不是打扮得很美,令人目不轉楮的?」
孟子軒沒回答,但他的雙眼卻象征性的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會。
只見她今天穿著一套雪白禮服,身段窈窕、體態輕盈,簡單大方的設計中充分把她的優點表露無遺;尤其是那腰間的蝴蝶,全是以一顆顆白色珍珠縫制而成,看來精致細膩而且栩栩如生。搭配她一臉淡雅、清麗的彩弦,更形襯托出她雅致月兌俗的氣質。
盡避她已被他氣得憋了一肚子氣,但她仍無法忽視在那套西裝下,他的體格有多魁梧挺拔,儀表有多堂皇出眾,俊逸非凡中帶著他慣有的冷漠。
「瞧!心柔,不提還好,這一提,你新娘子的光采都讓羽寒比下去了!看子軒的反應就知道。」江帆故意說笑,好緩和彼此間的緊張氣氛。
「那你就錯了!」從江羽寒臉上收回視線,孟子軒的視線轉向江帆。「我會這麼看著她,是因為我終于悟出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方心柔好奇的問︰「是不是——看到我們這麼幸福,令你也羨慕得想結婚了?」她甜蜜的與江帆並肩站在一塊。
「不!我是領悟出衣服還是要穿在合適的人身上才能顯出它的價值,否則,即使有再好的布料、手工也是枉然。好比是她身上這套禮服,真是白白糟踏了!」孟子軒不留情面的說完這番話後,掉頭就走。
江羽寒氣得正要追出去,卻讓方心柔一把拉住,好言相勸的安撫著她的情緒。
「羽寒,你別怪子軒,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有意這麼說的,他是無心的——」
「無心的!?不!心柔,我看他根本就是存心故意這麼說的!」江羽寒火氣全沖到腦門上。「我不懂!我究竟和他有什麼仇?!他要這樣子傷害我?!」
「不,你和他沒有任何仇,他只是……只是……」江帆在一旁也盡力勸解著,只是一時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關系,你不方便說,還是讓我來說吧!」方心柔明白他不願在背後談論好友的心情。「羽寒,子軒的敵意並不是專門只針對你的,他對每個女人幾乎都一個樣,冷冰冰又嚴酷無情的。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她欲言又止的停了片刻,終于才一鼓作氣說了。「憎恨女人。」
憎恨女人?原來是這麼回事!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