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眸里滲入了刺眼的光線，一時之間，令我不能適應。看看周遭，我回到家了。

我將枕頭立起來，半躺地靠著，還來不及想些什麼，駱就開門進來了。「醒了？正好，來吃一點稀飯。」

我看著駱把稀飯置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然後坐上床。

「你晚餐沒吃，一定餓了吧？」駱溫柔地看著我。「我煮了些稀飯，你趁熱吃。」

他伸手欲端來稀飯，我阻止了他。

「先放著吧，等涼了些我再吃。」我臉色漠然。

「小雪。」駱輕喚我一聲。「你是不是又犯胃疼了？」駱神情嚴肅。

「不是。」一口否定。

「你還想騙我？」駱冷著聲。「你都暈了過去，還說不是？」

我偏過臉去，不想看他，卻被他扳正回來。

「看著我，為什麼忍著疼痛也不願告訴我？上次你車禍受傷，你不是答應了我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告訴我的嗎？」駱沉著臉，闃黑的眼瞳緊緊地鎖住了我。

我垂下眼眸。「對不起。」

如果他要的是這個，我可以給他。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駱嘆口氣，擁住我。「發現你暈了過去，我都快擔心死了。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從下午開始人就不舒服了，所以你才整個人沉靜不多話，連東西也吃不下？」

駱是猜對了，但我不想回答他。

「我說對了是吧？」駱停了下，又繼續說道︰「你人不舒服，就應該說出來別逞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宋茜以為她惹你不高興，所以你才會這麼沉默？宋茜一直想和你多說話，可是你冷冷淡淡的，害她很傷心，你知道嗎？你明天應該去向人家道歉——」

「道歉？」我猛地推開駱。

「是啊！你……」駱被我的反應嚇到。

「為什麼我要向她道歉？原來你只是擔心宋茜會傷心，我的胃疼根本就不算什麼！我看你根本是對她余情未了！沒關系，你不用理我，你去安慰她好了！」我氣到口不擇言。

「你是這樣想的？」駱臉色驟然冷下，望著我的眼神凌厲逼人。

「沒錯。」我倔強地說。

「是嗎？」

駱沉默地起身走到門外，拋下一句令我心悸的話，然後開門走了。「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我的淚悄悄地順著臉頰流下。隔天一早——

駱去學校了，在梳妝台上留了張紙條要我按時吃飯。

看著紙條，我不禁後悔昨晚對他說出那些任性的話。我也不曉得我為什麼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這對他來說，並不公平。

自從宋茜出現後，我的心一直處在忐忑不安的狀態下，深怕我會失去駱。當我看見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心頭涌上的是難以承受的苦澀。

人就是這樣，一旦得到了什麼，就會害怕失去。

我想我應該和駱開誠布公地談談，也要為我昨晚的話向他道歉。決定了以後，我到書房察看他的課表。嗯！今天滿堂，不如晚上做一桌豐盛的菜作為賠罪好了，駱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開始期待晚上的到來。

我看了一下冰箱，暗自盤算著還要買些什麼東西來補不足，想去超市買齊。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終于挨到了黃昏時刻。

我開始動手準備晚飯，洗米、切菜，我得趕在駱回來前煮好。正要炒第一道菜時，我發現鹽竟然沒有了。我暗罵自己粗心，居然忘記沒有鹽巴，只好趕快跑去買了。

我立刻拿起錢包，噢，對了，還有傘，現在外面正下著大雨，急忙地想跑去超市。打開門，門外竟站了個人。

「宋茜！」宋茜原本想按門鈴的手垂了下來。

「江雪，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我截走她的話︰「你先進去坐一下，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好嗎？」不待她回答，我匆促地走掉了。我知道我有失禮貌，可是也只好等我回來再跟她說聲對不起了。

我撐著傘快速地到超市買了鹽再跑回來，身上淋到了雨，我都不在意。

咦？門怎麼沒關？難不成宋茜走了？可是她說有話要告訴我的啊……不管了，進去就知道了。我放好傘要進門，結果我卻看到了令我心碎的一幕——

駱和宋茜兩人抱在一起！

我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當下我退開了，不想再看到令我心痛的畫面。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累了我才停止，臉上流的早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了。腦中盤旋不去的是他們相擁的景象，胸口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緊揪，疼得受不了。

看著手中還提著的鹽，我笑了。

☆☆☆

「江雪，我去買個東西，一會就回來。」

「好。」

我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象。天，仍下著雨。

三天前，我一身濕漉漉地蹲在心彤租的小套房外，把她給嚇壞了。她連忙開門讓我進去，還拿了一套衣服讓我換下，她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隱瞞了事實，只說我和駱吵架，一氣之下就跑出家了，要來這住幾天，等氣消了再回去。心彤雖半信半疑，還是讓我住下了。

這些天，我努力要忘記那令人傷心的一幕，可怎麼，愈不去記它，它愈時常浮上我腦海。每回想起，我的心就隱隱作痛。

「我回來了。」心彤大聲喊著。

我強打起精神，面對心彤。「這麼快就回來了？」

心彤把東西放下。「便利商店就在隔壁樓下，當然快嘍！」她遞了瓶飲料給我。「喏！傍你的。」

「謝謝。」我接了過來。

「江雪，你該回去了吧？三天的時間總該氣消了，你再不回去，我猜駱教授要去報警了。」心彤看著我，眼底有探詢的意味。

「再看看吧。」我敷衍地回答。

「別再說吧，你這幾天悵然若失、愁眉不展的，你不好受，我相信駱教授一定也不好受的，那你何苦讓你們都不好過呢？」心彤嘆口氣道。

他會不好受嗎？我不願去深究這個問題。不過心彤這不能待了，再待下去難保心彤不會去找駱。可不待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好，我听你的話，我明天就回去。」

「真的？」心彤很是欣喜。我點頭。看來只好回老家了。

「太好了。」

心彤拆開一包她剛買來的東西，不好意思地說︰「我去洗手間一下。」我正覺她干嘛臉紅，瞥到她手中所拿的東西——衛生棉，我才了悟。

等一下！我乍然想起我月事好像遲來了很久，最近也常感到惡心想吐、容易疲累……種種跡象顯示，讓我不得不疑——

不，不會的，我們一向很小心的！可是事情並沒有絕對，為了安全起見，我得去檢查一下。

「心彤，我出去一下。」我迅速地出了門。

一小時後，我得到了答案。

「恭喜你，你懷孕了！」醫生笑咪咪地對我說。

我腦中轟地一響，我竟然懷孕了……我整個心思都在「懷孕」這兩個字上，醫生說了什麼話，我置若罔聞；現在的我，處于極度震驚之中，充滿了惶惶不安。

不行，我一定要冷靜！唯有冷靜下來，我才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我深呼吸一口氣，平撫自己慌亂的心。

這消息是該告訴駱的，可是在他做出令我傷心的事後，我還沒辦法面對他，我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想清楚這一切事情。不如，我照原本所想的，回老家一趟，等我做好面對駱的心理準備，我再告訴他這件事。

嗯！就這麼決定了。

當日下午，我告別了心彤，坐車南下。

☆☆☆

我風塵僕僕地回到家，父親和阿姨皆滿臉驚訝。

「小雪，你怎麼一個人回來？這麼突然？劭農沒陪你回來？」父親滿月復疑問。

「是啊！你和劭農是怎麼回事？前兩天他還打電話來問說你有沒有回來，而現在你卻跑回來了！懊不是你們倆吵架了？」紀阿姨關心地問。

望著兩位長輩疑問的臉，我思索著該如何說。

「呃……前幾天，我是和他吵架，跑出去一整天，所以他可能以為我跑回來。不過我們已經和好了，這次是他答應讓我回來看看您們的。」我真是愈來愈有扯謊的本領，說起謊來面不改色。

「是這樣啊！」父親相信了我。「小雪，你好好的跟劭農吵什麼架呢？」

「一點小事罷了，爸，您就不要再問了。」

看出我的不願多談，紀阿姨出聲幫了我個忙。

「小雪，你坐車也累了吧？先上樓休息一下，否則待會宇軒回來，又要黏你了。晚飯時，我再叫你下來。」

「好。」我快速走上樓，省得父親又要問我什麼了。

☆☆☆

四天，我「躲」回家里又過了四天。

這幾天，我心情沉澱了許多，也可以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些事情。

我想，事情總該是要解決的，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回想起那一幕，雖令我難過，可是我也應該有權利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時的我，竟懦弱地跑了！

算算，我離開駱也一個禮拜了。阿姨曾說過他有打電話來找過我，他還在乎我嗎？我離開他，他會想念我嗎？還是他就這樣跟宋茜在一起了？

望著他曾睡過的床鋪，如今卻只剩我一個形單影只地躺著，我的淚水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我變得愛哭了，是愛情使我脆弱的！

叩！叩！「小雪，我可以進來嗎？」

是阿姨。我趕緊擦干眼淚。「請進。」

阿姨開門進來，一見我馬上問道︰「你怎麼了？怎麼眼楮紅紅的？」

「沒、沒什麼，可能隱形眼鏡戴久了，有點不舒服。」我隨便找了個借口來搪塞。

「喔？」阿姨似乎不相信。

「阿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趕緊轉移阿姨的注意力。

阿姨拉著我坐了下來。「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而已。」

「要聊什麼？」

「這次你回來，預計要待多久啊？」阿姨微微笑著。

「不確定。」等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說。

「你要待那麼多天，劭農不會有意見嗎？」

「不會的。」駱怎麼會有意見？他根本沒料到我會在他打完電話後才跑回來，而且他也不會多打幾次，真笨！

「說到劭農，你回家都幾天了，他怎麼連一通電話都沒打來？」阿姨面露懷疑。

「呃……」我眼神飄來飄去，不敢迎視阿姨詢問的眼神。「因為我都有打給他，他還叫我替他問候你跟爸。」

「是這樣嗎？」阿姨的目光逡巡著我。

「嗯。只是我忘了告訴您們。」我下意識地逃避阿姨仿若洞悉一切的眸光。

我什麼時候開始變成愛說謊的人了？我在心中微微一嘆。

氣氛一下子沉靜了下來，阿姨深深地注視了我好一會，才又開口道︰「小雪，我把你看作我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很希望我們能像真正的母女一樣，彼此之間可以說說體己話、分享心事，所以如果你有什麼心事的話，不妨和我談談，嗯？」

阿姨的這番話，讓我有些動容。可是，我還是不想說，我不想他們為我操心。

「阿姨，我沒什麼的，你別多心。」阿姨肯定是起了疑心，看來我可得小心些，別露出破綻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我和你爸只希望你能幸福快樂，你可別讓我們失望了。」阿姨一臉沉重地說完，就要步出我房門。

「阿姨。」她停下了腳步，看著我。「謝謝。」我誠摯地說道。

「傻孩子。」阿姨說完，步出了房門。

望著阿姨的背影，我能感受到她對我濃濃的關愛。

☆☆☆

日子又平靜地過了兩天。

這天下午，我抽了個空到書店一趟，我想買幾本有關懷孕、生產的書籍來看。沒辦法請教阿姨，我只好靠自己了。

上回去檢查時，因為太震驚了，醫生跟我說了什麼，我都沒注意。下回再去，我可要好好問清楚了。只不過這下一回，駱會陪在我身旁嗎？

買了書，又在街上隨意逛逛，回到家，天色都暗了。

一進門，父親就急急地問我︰「小雪，你跑哪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去買一下書，又逛了一下，沒注意到時間。」父親可能是擔心我吧！可是，我怎麼覺得父親和阿姨的神色有異？

「爸、阿姨，發生了什麼事嗎？您們看起來有些怪。」我疑惑地問道。父親和阿姨互看一眼，然後父親才說︰「沒事，沒事。你多心了。」

阿姨接著道︰「你趕快上樓去！」

上樓？我會上樓的，可是我想先看看可愛的弟弟。

「宇軒呢？他應該回來了吧？」

「他回來了，現在在樓上。你先回房間，再去找他一起下來吃晚飯。」阿姨顯得有些急躁。

「好。」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不過我還是上樓回我房間，我買來的書也要收好，不能被發現。

必上了房門，我想要伸手打開燈，卻被人從後面緊緊抱住。

「小雪！」

我微微一顫，是駱！原來父親和阿姨急著要我回房間的理由在此。想起了駱與宋茜抱在一起的情景，我氣忿地想掙月兌他的懷抱，手中的提袋也掉落在地。

「別動，讓我抱抱你。」

抱我？我停止掙扎，立即旋過身與他相對。

黑暗之中，我只能靠著窗戶透進來的一點光線看他。

「我才不要你用抱過宋茜的手來抱我！放開我！」

「小雪，我……」

「你又要說不喜歡我這樣了嗎？」他的一句「不喜歡」，可知傷害我有多深？酸楚涌上心頭，淚水難以控制地自眼眶流出。

「啪」地一聲，燈亮了，是駱開的燈。「你哭了？」

我在淚眼迷蒙下看著駱，他神情憔悴，臉上還留有胡渣，人也瘦了。他過得不好嗎？

駱拭去我臉上的淚。「別哭了，我會心疼的。」神情極盡溫柔。

「你還會心疼我嗎？」語氣里充滿了怨氣。

「不心疼你，要心疼誰？宋茜嗎？」駱噙著笑。

我忿怒地抽離他的懷抱。「對！你去心疼她好了！」

駱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我冷冷地看著他。

「笑你誤會了我和宋茜。」駱停止了笑，換上的是嚴肅的表情。「那天你果然看到了。」

誤會？是誤會嗎？我都親眼看到了不是嗎？不過我真的希望是我誤會了他們。

「既然你說是誤會，那你該好好地向我說明這個‘誤會’。」我靜下來听他的解釋，這是他該給我的。

「我們先坐下來再說好嗎？」

我順從了他的話。

「記得你上次參加謝師宴，我說好要去接你的，結果我反而去了宋茜那的事嗎？」駱問。

記得！怎會不記得？我還因此生了一頓悶氣呢！

我點了個頭。

「那天她心情不好，找我去聊聊天，她告訴我她和她老公吵架，原因是她懷疑她老公有外遇，她傷心之余就跑回台灣了。」駱淡淡地說。

這樣就可解釋為何我在宋茜眼底見到了一絲黯然。

駱又接著說︰「她會想去看海，也是想借此散散心。其實我早該告訴你這件事，可是我覺得這是她的隱私，我不方便說出來。後來我跟她說你可能誤會了我們，所以她才想來找你解釋清楚，誰知你……唉！」

那天宋茜說有話要跟我講，是要來解釋的？

「既然如此，你和宋茜為何抱在一起？」這才是我急欲想要知道的。

「就是因為你。」駱笑著輕點我鼻子。

「我？」我指著自己，這干我什麼事？

「宋茜想找你解釋，可是你態度冷淡，又不知為了什麼事跑出去，她以為你不喜歡她，所以我一回來她就難過得哭倒在我懷里。這樣你了解了嗎？」駱將事情說得一清二楚。

這也太扯了吧？就因為這樣，我「離家出走」了一個多禮拜？這算我自作自受嗎？

「宋茜也太多心了，我只不過急著去買東西而已，又不是故意不理她。」我抱怨地說。

駱雙手環胸。「你倒是說說看，你急著去買什麼‘重要’的東西？」

「呃……」我微低頭，囁嚅地說︰「鹽。」

「鹽？你就急著買鹽？」駱以為我說了什麼笑話。

我不服氣地抬起頭︰「我在做菜時發現沒有鹽了，當然要趕快去買。」

「也不用那麼急啊！」

「我想趕在你回來之前做好嘛！」我不自覺地露出嬌態。「先前我說了許多任性的話，所以我想做一桌豐盛的飯菜當做向你賠罪。」

「唉！」駱伸手擁我入懷。

☆☆☆

我靜靜地躺在令我眷戀的懷抱中，汲取他溫暖的氣息。「駱，宋茜的老公真有外遇嗎？」

「沒有，前幾天宋茜打電話跟我說是她誤會了她老公，她老公專程回台向她解釋，現在兩人回美國了。」

「喔。」

「你不覺得你跟宋茜很像嗎？你們都懷疑自己的老公，而且也都負氣離家出走。」駱好笑地低頭看我。

听駱這樣一說，想想還真是這樣。

「對不起。」我很有誠意地向駱道歉。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事了嗎？」駱不滿意只有這樣。「不想想怎麼補償我嗎？我為了找你，已經好多天沒去上課了，生活也是一團亂。」

想對我使用苦肉計？他不好過，我也不好過啊！不過，看他憔悴的樣子，我心中仍是不舍。

懊是告訴他那件事的時候了……

「駱，我已經對你做出補償了。」我神秘兮兮地說。

「哦？是什麼補償？」他臉上寫滿了好奇。

我拉起他的一只大手放至我月復部上，漾著笑臉說︰「你要當爸爸了！」

「什麼？你懷孕了？」駱十分震驚，兩眼瞪得老大。

我見他吃驚的樣子，心情更加愉悅了。

「小雪。」駱扳正我身子上，皺起眉頭來。

「怎麼了？你不高興？」我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訝異他的反應與我想像中有所出入。

他拉住我伸出的手。「不是不高興，我只是不想讓你這麼早就懷孕。」

「是你自己不小心。」避孕措施一向都是駱在做的。

「百密總有一疏。」駱嘆口氣。

我佯裝嗔怒道︰「既然你不喜歡，那就別生了。」

「小雪，不準你胡說！」駱板著臉。

我摟住他的頸項。「開個小玩笑而已。」

「你喔！」駱重新抱住了我。

我在他的懷里幸福地笑了，我的冷漠到了他面前都消失不見了，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走，我們下樓。爸和阿姨在樓下等我們呢。」

說到這個，我起身問他︰「是阿姨告訴你我在這里的嗎？」阿姨是最有可能的人。

「是啊。否則我怎麼知道你在跑出去幾天後才回家來？你說，前幾天你跑去哪兒了？是不是心彤那了？」駱開始質問我。

我後悔提起這話題。

「不是心彤那，我還能去哪兒？」我反問。

「早知道我應該要問心彤的電話、住址。我猜你一定會跑去找她，可是我卻不知道怎麼找她。」駱頗為後悔。

說來說去，是駱自己太笨了！我會去的地方不就是這幾個？他還找不到我，能怪誰？我在心中壞心地想道。

「好了，別說了，我們下去吧。」我催促著駱。

下了樓，駱將我懷孕的消息說了出來。

案親和阿姨都十分欣喜。阿姨問︰「幾個月了？」

霎時，三雙眼楮看著我。我低著頭，不敢看他們，小聲地說︰「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難道醫生沒告訴你嗎？」父親低吼道。

「那時我太震驚了，加上不知所措，所以醫生說了什麼我都沒听進耳里。」我委屈地說。

駱環住我的肩。「爸，沒關系，明天我就帶小雪回台北好好地檢查，結果怎麼樣我再打電話告訴您們。」

「嗯。」

「好了，好了，別光說話，快吃飯吧！大家都餓了。」阿姨招呼著。忽然，原本安安靜靜的宇軒出聲道︰「姐姐，懷孕是不是就是肚子里有小寶寶啊？」

「是啊。」我笑著回答。「宇軒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姐姐肚子里會有小寶寶呢？」宇軒天真地問道。

頓時，我們四個大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最後，由阿姨出來應付。「宇軒，等你長大就會知道了，現在快吃飯。」

哄小孩的公式化回答，還好宇軒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孩，他听阿姨的話乖乖地吃飯；我們也才開始了我們的晚餐。一切，雨過天晴。

☆☆☆

「小雪，起床了。」

我鴕鳥般的不去理會叫喊聲，只想多睡一會兒。

可是，他卻不如我願。「小雪，快起來了。」

「駱，別吵我。」我真的不想動。

「你不想參加畢業典禮了嗎？」一听，我馬上清醒。

我竟然忘了今天是畢業典禮？難道，懷孕也會使人記憶力衰退的嗎？「快點去梳洗，大家都在等你了。」駱笑說。

駱說的「大家」，指的是我的公公、婆婆，還有父親、阿姨及宇軒。

「你怎麼不早點叫我？」我埋怨著。我怎能讓長輩們等我呢？

「看你睡得沉，舍不得叫你。」駱溫柔地望著我。「你慢慢來，我先下樓去陪他們。」

「好。」

今天是我真正告別大學生活的日子，意義非凡。我何其幸運地擁有這麼多愛我的人陪我一同度過！今後的日子，我會好好珍惜他們的愛；相同地，我也會對他們付出我的愛，包括我肚子里的小生命。

我不禁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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