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局促的氣氛彌漫于兩人之間,坐在餐廳里,于愷欣一直不敢直視談繼轅,眼神落在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
罷才那一幕,深深的嚇著了她。
她竟然在街道上眾目睽睽之下,演出瓊瑤式連續劇的一幕。
等她回過神,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貪戀談繼轅的懷抱,深深的著迷而不自知。
她的臉,全在那時丟光了!
他一定會認為她是欲擒故縱,否則怎可能在前一秒還信誓旦旦的說兩人只是朋友,下一秒卻容許他做出情人之間才有的舉動。
甚至被他吻了之後,她不但沒生氣,反面有一點興奮。
她臉上閃過的種種復雜情緒,皆落入談繼轅的跟里。
「你在生氣嗎?」若她對剛才的事感到生氣,他會道歉,但卻不後悔,因那是他發自內心的愛意。
「生氣?」她困惑的對上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我吻了你。」
聞言,于愷欣的雙頰酡紅,頭低得不能再低,不敢直視談繼轅。
「你果然在生氣。」見她不說話,更不想看他,談繼轅以為她生氣了,一顆心揪得緊緊的。難不成他們之間才剛開始的朋友之情,就要這麼結束?
「我並不後悔剛才的舉動,但若你真的生氣,我為我剛才的行為舉止道歉,我不該唐突的冒犯了你。」
可他的道歉,不但沒有緩和的于愷欣的心,反面讓她心跳加速。
「我並不怪你,要怪也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你先救了我,我應該好好的謝謝你才是,這一頓飯,就讓我請你。」
「這怎麼行?」
「別跟我說你也是大男人主義者。」于愷欣抬頭對上他,眼眸晶亮。
這一刻,她才發理自己早已不知不覺的喜歡上談繼轅,所以才會任由他吻她,而不生氣,但這樣的心情,她該怎麼對談繼轅開口?
從她頭部受傷後,談繼轅每天一通電話噓寒問暖,這半個月來從不間斷,每晚入睡時,她總得先听听他由話筒里傳來的聲音,道聲晚安後,才能安穩入睡。
而由于他勤于走動,家人也認識了他,對他印象深刻且良好。
他成了唯一能在她家自由出入的男人。
每個人都看好他們之間的戀情,但她卻還堅持他們是朋友的關系,只是沒想到今天第一次約在外面吃午餐,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而在她發現自己的心情之後,她更是無法坦率地面對談繼轅。
「我們已經說好這頓讓我請客,下次再讓你請。」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
「快吃吧!來了這麼久,也不見你動筷子,是不是這里的菜不合你的胃口?」他體貼的問。
于愷欣一听,趕緊動手夾菜入口。
「這家餐廳的菜遠近馳名,我只是被剛才那一幕嚇到了,所以……」于愷欣迅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真呆,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指的機車沖過來那一幕,你千萬別誤會……」說完,她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這句話不是在告訴他,方才被吻時她沒被嚇到嗎?如果地上有個洞,她一定一頭鑽進去。
談繼轅了然一笑,若于愷欣在意的話,他不會去提起,他可以等,等到她願意接納他為止。
他溫柔的為于愷欣夾一些菜到她的碗里,體貼的舉動,無疑又是一陣撩撥。
于愷欣凝視著他,兩人眼神交會,許多事情……無聲勝有聲。
###
任昊鷹高高的蹺著二郎腿,瞅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談繼轅,打從他一進門開始,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就讓人知道——他有求于他。
「你可真會選時間,我才剛回到家,你馬上就出現了。」他用戲謔的口吻說道。
「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不過你非得選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嗎?我才剛度蜜月回來!」繼轅不會是想剝奪他的睡眠時間吧?
「我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
「飛陽呢?」
「這件事情我希望你暫時先不要告訴飛陽。」
「哦?」任昊鷹挑高眉。「什麼事這麼重要,竟然不能告訴飛陽?」
「我問你,假使有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無端被花盆砸中,你听到之後第一個反應會是什麼?」
「她倒霉。」
「然後呢?難道你都不會往其他的方面去想?」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我不喜歡打啞謎。」
「我有一個朋友,上個月無端被一個從樓上掉下來的花盆打到頭,而且昨天我親眼目睹有一輛機車蓄意加快速度沖撞她。」
「女的?」任昊鷹一副了然的模樣。「難道是于愷欣,你們有進展了?」任昊鷹好奇的雙眼,直勾勾的瞅著談繼轅,疲倦一掃而空。
對繼轅的八卦,他可熱心了。
「別這麼精明行不行,我的心事就那麼容易被看穿嗎?」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對于愷欣有意思,不曉得的人不是白痴就是傻瓜。」任昊鷹丟給他一記白眼。
「好了,這不重要,你快回答我的問題。」他沒心情跟任昊鷹閑扯,如果那不是一樁意外,于愷欣的生命隨時都有危險。
「于愷欣的看法如何?」
「她以為機車事件是一樁意外。」他並沒有將實情告訴于愷欣,只簡單的說是那機車騎士騎得太快,純粹是一件意外。
「但你卻不認為這是一樁意外?」
「我親眼目睹,不可能會錯,這絕對不是一件單純的意外!」
「你想要我幫你,怎麼幫?」
「幫我調查一下她身邊的人事物。」
「其實要調查很簡單,去一趟她先前出事的地方,或許那里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嗯,這不失是一個好辦法。謝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立即起身。
「等等,就這麼走了?」他未免太現實了吧,把他利用完之後,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走。「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告訴飛陽。」
「依飛陽的個性,他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心月,心月知道了就等于愷欣也知道了。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在還沒有頭緒之前,先不要告訴飛陽比較好。」
任昊鷹點點頭。
見此趟的目的已達成,談繼轅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我想雨柔在樓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改天有空我們再聊聊,愷欣的事就麻煩你幫我調查一下。」
他既不是征信社,也不是什麼偵探,為什麼要把這種差事交給他?
等任吳鷹發覺不對勁之時,談繼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才剛回到家里,馬上就有差事到,這談繼轅可真會選時間!
算了,不管它了,談繼轅的事等他睡醒再辦,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上樓陪他心愛的老婆。
###
置身在大樓中央,談繼轅抬起頭往于愷欣所說的地方瞧。花盆還沒掉落之前是在二樓的陽台,愷欣說那里住著一個婦人。
但是當他往上看時,二樓陽台的玻璃上清楚的貼著「售屋」兩個字,談繼轅心一驚,當下不假思索的走入大樓內,想查個仔細。
可是才走到大樓里面,他立即被守衛給攔了下來。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身材高大的守衛擋在談繼轅的前面。
眼前高大的守衛見他是一副生面孔,不敢隨意的放他進入。
「請問一下二樓貼著售屋的那一間,是不是有房子要賣?」談繼轅開口向他詢問。
「是的,你想買房子是不是,上面有聯絡電話,你可以跟屋主聯絡一下再過來看。這棟大樓屋子的格局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屋主要移民,他也舍不得賣房子。不過你打電話過去,可能是他的表妹接的,屋主早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移民,這棟房子他交給她表妹幫忙仲介。」
「等等,你說屋主早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移民?」
「對。」守衛點頭。
「那之前的屋主是一個婦人嗎?」
「不是,是個男的。」守衛雖困惑他的話,但也回答他的問題。
「在這兩個月的期間,都沒有別人進去那間房子住餅嗎?」
「應該是沒有。」
「你是這里的守衛,白天都是你待在這里?」
「先生,你到底是不是來買房子的?問一大堆問題,若不是請你馬上出去。」
「請你听我說,半個月前我有一個朋友經過這里,被二樓的花盆砸中,當時樓上有個婦人宜稱她是不小心撞到花盆,花盆才會掉落,我朋友就信了她的話,但是事後我覺得很奇怪,因為她接二連三的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我不得不懷疑,所以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有這種事?是哪時候發生的?詳細日期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查一下。」
「謝謝。」
不安的感覺在談繼轅心底漸漸擴大,若他猜得沒錯的話,確實有人想要于愷欣的命!
「我可以麻煩你讓我上去看一下嗎?」
「既然鬧出這樣的事,我們有職責幫你查一下,我拿個鑰匙,你等一下。」守衛忙不迭的從他的抽屜里抽出一串鑰匙,從其中拿出一把。
兩人迅速的搭電梯到二樓。
打開門,入目的便是一間裝飾豪華的公寓,但是……談繼轅皺起了眉頭,這里的裝潢竟然都還在,守衛不是說這家人移民了嗎?
「自從屋主移民後,屋子一直空著,不過房內的裝潢全都沒搬走,他把屋子交給他表妹去處理。」守衛看出談繼轅的疑問,自動為他解答。
「這里偶爾會有人來打掃嗎?」
「這我就不曉得了,若是白天我知道,但若是晚上,因工作交接的關系,我便不清楚了。」
「事情是發生在早上,所以我想請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有沒有人進來這里過,而且是一位婦人?」
「我可以確定沒有。」但他的話才說完沒多久,腦子里立即閃過一件事,「我想起來了,那天我鬧肚子疼,跑了好幾趟廁所,最後受不了,只好上醫院去,會不會是有人利用這段期間,為非作歹?」
「這麼說來,那根本是有心人士的安排。你為什麼會鬧肚子疼?」守衛說的日期,剛好與愷欣出事的那天相符合,而守衛又鬧肚子疼,說起來真是太巧合了,他不免懷疑。
「醫生說我吃了瀉藥,可是我根本不曉得我到底什麼時候吃了瀉藥。」
「謝謝你的幫忙,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要不要我幫你聯絡一下屋主的表妹?」這算是他的失職,他得負起責任。
「那就麻煩你了。」
###
雖然她的家不大,但四十幾坪的空間也夠寬敞,擠個二十來人也還綽綽有余,但是如今一個男人的炙熱眼光,卻令她有如身陷在一個狹小空間般的呼吸困難。
于愷欣怯懦的開口︰「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瞧?」尷尬的避開談繼轅探索的眼神,因為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讓她看來十分狼狽。
一個人好好的走在馬路上,也會無端的被人擠入車陣中,若不是機靈的路人救了她,說不定她早就命喪黃泉。
再來就是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時,被機車騎士搶走了皮包,一連幾天下來,可真是禍不單行。
害她都要以為是不是自己流年不利,犯太歲了。
「不會又是你不小心跌倒的吧?」談繼轅冷冷的開口,但起伏的胸膛早巳泄露他的情緒。
于愷欣想隨口帶過,但是一見談繼轅冰冷的表情,當下模著頭,無奈的道出事實︰「我昨天又發生了車禍。」
「什麼,又是車禍?」這一吼,他所有的理智全失。
懊死的,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竟一直制造事端、意外。
于愷欣卻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你這麼凶干嘛?」
「我是擔心你,這一個月來,你數數看你發生類似的情形有多少次?」
「天災人禍我什麼辦法,生死有命,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我不希望你如此輕忽自己的安危。」
于愷欣卻無所謂的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一口菊花普洱茶。「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什麼事?」
「你的香水企劃案是不是一直擱置著?」
「對,難道你肯接下它?」他心中燃起一絲的希望。
當初顧忌愷欣頭上有傷,所以他沒繼續提出這樣的請求,而那個企劃案也因為找不到一個好的模特兒可以擔當此重任,所以企劃案一再修改,這個月是最後的期限,若是不能找出一個符合香水形象的模特兒,恐怕就得從談氏旗下經紀公司的模特兒中勉強挑一位出來。
不過他心里有數,這樣的結果,並不能有效的將Rose香水的特質完全的呈現在大眾面前。
「你看我這樣行嗎?」她指著身體上大小不一的傷痕。
這是近一個月以來連續災禍的杰作。
談繼轅嘆了一聲,事實逼得他不得不停止腦海里的念頭。
「我倒是有一個人選,不知道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誰?」
「昨天我被後面的車子撞到,讓我撞到前面的一個路人,不過幸好沒有什麼大礙,但卻因此讓那女人丟了面試的機會,我听她說她要去談氏應征模特兒一職,你能不能幫我?」
「幫你什麼,讓她走後門?」他搖搖頭拒絕,這種走後門的方式是他最厭惡的。
「大話別說得太早,她絕對符合你要的條件。若不是我撞到她,說不定她早就被談氏錄取。」
「人在哪里?」他也得先看過人再說。
「依寧,你可以出來了。」
于愷欣的話才說完,她的房間里就出來一個靦腆的女人。
膚如凝脂,淡淡的酡紅飄在雙頰,令人遐思,但一瞬間,她便已拋開矜持,大方的對著談繼轅綻開笑容。
談繼轅心一凜,這女人的氣質跟愷欣好像!
當下,他便決定錄用她。
「你叫依寧。」
「是。」
「今年幾歲?」
「二十四歲。」
「為什麼想從事模特兒的工作?」
「興趣。」
嗯,光是這個答案就讓他滿意。
「那好,明天你到公司,自有人為你安排簽約事宜。」
依寧听了,不禁驚喜,他這番話是不是代表她被錄取了?
「恭喜你,成為談氏旗下的模特兒。」語畢,于愷欣感激的瞅了談繼轅一眼。
「哪里,若不是你幫忙,我不可能這麼好運。」依寧欣喜若狂的說道。
「我根本沒幫什麼忙,你要謝的話,就謝錄取你的人。」她笑笑的看著談繼轅。
依寧嬌羞的走到談繼轅的面前,眼露羞意,一副小女人的姿態。
「謝謝你。」
「我欣賞在工作崗位上認真的人,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Rose香水就靠你挑大梁了。」
「我一定會不負你所望,拍出一支最完美的廣告,讓所有人都知道Rose香水的魅力。」
###
四目相交,那兩泓幽黑的深潭,如一道漩渦,于愷欣直覺心髒無法負荷那強大的電波,眼神怯懦的避開談繼轅的注視。
依寧走後,這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曖昧不明。
「她很漂亮,對不對?」為了打破片刻的沉默及掩飾心里的秘密,于愷欣開了口。
寂靜的空間,會讓她喘不過氣,仿佛一個不小心,她便會掉入談繼轅設下的愛情結界里。
「確實。」但卻比不上你。
談繼轅無言的與她凝視,兩人之間似有一股拉力,將他們無形中透露出的感情,緊緊的拴在一起。
又來了!
于愷欣尷尬的避開他熾熱的雙眸,這樣的情況,最近越來越多,她已經不知避開多少幾次。
他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自從那一吻後,他就不再逾越一步,甚至跟她保持相當的距離。
或許他已經將心情轉換,認為她不喜歡他,所以放棄追求她的念頭,真的當起朋友來,但是他的眼神,卻有意無意的散發出一股魅惑她的邪力,常常把她的思緒搞得亂七八糟,不知天南地北。
見她又將眼神避開,談繼轅再一次笑僵了臉。
唉,原以為自己的努力已經將她的心融化,豈料卻被她避得更開,每每眼神交會沒幾秒,她便調開視線。
有時候他真想放棄這樣的交往模式,直接大膽的像宴會那天一樣問她一句︰「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
但那時的沖勁,早就沒有。
他怕只要一開口,兩人之間的朋友關系就會產生變數,所以他寧願維持這樣的局面,也不敢直接開口問她的心意。
「我相信她一定會成為一顆最閃耀的星,她本身就有一股氣質,那股氣質可以讓她名利雙收。」從第一眼見到依寧之後,她就相信談繼轅見了她,一定會馬上錄取她,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證明她沒幫錯忙。
「瞧你把她說的多好,你不比她差,若不是因為你有傷在身,我……」
「既然已經選了她,你就應該信任她,我相信Rose香水一上市,一定會造成轟動的。」
「這我當然有信心。」
「若不是昨晚那場車禍,你也不會找到一個符合香水形象的模特兒,說來說去都得感謝那場車禍,算是因禍得福。」
談繼轅板起臉孔,不悅地道︰「我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難道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你是我朋友,當然會擔心。對了,我這樣算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打算怎麼謝我?」
只見他起身靠近她,在她未及時反應前,一把將她納入了懷里。
「你——」
于愷欣才吐出一字,唇便教他給封了住。
他的冷靜與沉穩全在這一吻中蕩然無存。
他迫切的吻她,想讓她知道他全部的心情,兩人吻得心醉神迷……
猶如太陽般火紅的舌頭,炙熱得融化她的心,給她一個難以忘懷的熱吻。
這個吻傾訴太多的感情,猶如滔滔江水般,一發不可收拾。談繼轅只手撐住她的後腦勺,隨著兩人越吻越熱烈,全然忘了他們身處的地方是家人都會經過的客廳。
旁邊的竊竊私語,依舊無法驚醒沉醉中的兩人。
「我說老伴,這種情形之下,我們應該出去,‘拯救’女兒,還是讓繼轅為所欲為?」于母促狹的笑。
「你也看到了,他們兩人互有情意,我看我們就別出去了,讓他們小倆口好好的恩愛。」
門輕輕合起來,客廳中的兩人,依舊吻得難分難舍。
愛潮將他們兩人推入感情的深淵,一段由年心月與狄飛陽這對夫妻牽起的緣,在他們身上系下不解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