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邱珊珊」!
她不是沒想到要腳底抹油逃婚去,也試過要以死相脅,然而,邱老早已料到,在他嚴密的防發下,「邱珊珊」根本動彈不得,搞怪不了。
淚水攻勢無效,那麼就改以暴力相向,發狂憤怒,見人罵人,見物摔物,弄得全家上下雞犬不寧,看他們怕不怕?
才一天下來,邱家能摔能拆的,都被摔了拆了,若非「邱珊珊」之軀,力氣實在嬌弱,堂堂豪門宅第,搞不好會變成廢墟。
唉,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女兒出嫁,一切都要用最好最新的,這倒也干脆。
新屋別墅裝潢兩個月,「邱珊珊」也足足鬧死鬧活了兩個月。邱老眉頭也不皺一下,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女兒將來的幸福,只管任她吵,任她鬧,邱老依舊處變不驚,穩如泰山。
不過婚禮當天,新娘子總要扮得美美的,才好嫁出門去呀!
昔日愛漂亮如命的女兒,卻把美容師一個個都給轟了出來。
唯獨這一項,邱老發威了,命令彪悍的部屬出馬,押住惡形惡狀的「邱珊珊」,讓那些美容師能發揮長才,以免女兒將來「病好清醒,恢復神志」後,會怪罪他這個老爸沒有好好克盡案職。
這樣總算才使得「邱珊珊」改頭換面,沒有以演出瘋女十八年都不必整容的恐怖模樣出嫁。
好事不怕拖,只怕命來磨。
無論如何,林楓兒的世紀喪禮完滿落幕後,「邱珊珊」的世紀婚禮也隨即登場,儷人雙雙進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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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于杜文靖來說,結這個婚,他的不甘願,絕不在「邱珊珊」之下。
甚至還滿心的×□+¥×-#*○◎×。
但這一連串的變化,林楓兒之死,他不能說毫無責任,若非他自以為聰明,玩那些心理戰術,逼得林楓兒「出走」,陰錯陽差地,又把她「好心」得給招惹出來,今天那個小陀螺必然還活得好好的。
而且,邱珊珊于今的瘋癲痴狂,神志錯亂,認真推究起來,也是因他而起。
對抱歉女孩,他真是抱歉已極。
而對邱珊珊,他同樣難遣其疚呵!
好好一個姑娘家——雖說已是老姑娘,卻變成如今這般,雖然他壓根兒不相信沖喜之說,但面對邱老那哀告懇求的無助眼神,他怎麼也說不出個「不」字。
這回人家可是沒逼他,是他自個兒嘆氣點頭的——唉!想起來,他就還是很想嘆氣,再嘆一聲氣吧——哎——唉——
也罷,如果娶了她,真能讓她的病好起來,也算功德一件,就當做善事吧!
現在花轎抬進門,新娘已經入了房,杜文靖啊——你為何還滿心念思,猶豫不決——到底在等什麼呢?
喜氣洋洋的洞房里,新娘子也是滿心忐忑,渾身不安地。
從硬被扮作新娘,送上花轎,婚禮遵循古俗,鼓吶笙蕭,一路浩浩蕩蕩,將她抬至禮堂,渾渾噩噩踏向紅毯的壁端開始,她就在內心預謀各種應變的策略。
發生這一串變故,命運已經夠坎坷了,竟連婚姻都要被操縱嘎?
都什麼時代了——二十一世紀了那!開玩笑!
二十一世紀的黃花閨女,婚姻還憑父親決定,傳出去,豈非給人笑掉大牙,她臉要往哪兒擺呀!
對她這麼凡事獨立自主的新大女人主義者而言,更是奇絕的諷刺,虧她昔日還在廣播節目中,大大鼓吹贊賞女性婚姻自主的觀念呢!唉,願諒她吧,她以為她還是林楓兒呢!
她可是向來最有原則的人,這被邱老爹逼迫一嫁,豈非正是自打嘴巴?唉,林楓兒的靈魂,邱珊珊的軀體,沒有精神錯亂,還很清楚自己的原則,實在也難為她了,請大家支持她一下吧!
不過,「邱珊珊」很清楚,事到如今,身邊是不會有任何人支持她了,一切得靠自己。
她依舊悲傷,也依舊憤怒,但現在可沒時間悲傷慎怒,迫睫而來的,是更嚴重的——恐懼。
是的,她好害怕喔,雖然毫無經驗,但據她的知識理解,所謂洞房之夜,會干些什麼?不笨的人,一定都知道。
雖然只是想像,但一想起來,她就臉紅心跳兼要抓狂。
天啊,她好同情自己,那個吃她夠夠的家伙,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而她竟要任由仇人來玷污清白嗎?
她上輩子是干了什麼缺德事,注定這輩子要遭受這種凌辱啊?
再說,提到清白,那就更叫人難為情了。
在性解放的二十一世紀,女孩成熟得早,十二歲若還是個處女,人家會說你挺守身如玉;若十六歲還是處女,人家會半諷半敬地說你是瀕臨絕種的動物;若到了二十歲,也還是處女,那就不只是個笑話,還是個天大的笑話,人家已經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哪里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而若超過二十歲,竟還是個處女,人們大概就會直接建議你去婦產科——檢查看看自己是不是石女!
很不幸地,她很可能就是最後那種——即使不是石女,但至少真的是處女——起碼林楓兒還是。
婚禮決定得如此匆促,她幾乎是才被告知,就被梳妝打扮強押進禮堂的,根本沒有時間去請醫生檢查了解一下「邱珊珊」的「生理狀況」,呃,例如還是不是個處女什麼的——她好後悔喔,早知拚搏不過,就別白白浪費時間和力氣去摔東西,發那頓驚天動地的脾氣,還不如用那點寶貴時間去找醫生研討研討。那麼樣學苦旦哭天搶地的,好傷元氣喲!
但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她對邱珊珊的美麗身體是如此陌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沒懷孕——因為生理期才過,唉,真難解釋那究竟是林楓兒的月事,還是邱珊珊的,反正女性生理的困擾,都是一樣的。
如果慣愛嘲弄她,欺負她的杜文靖,發現她竟是個肉腳,搞不好會笑得在地上打滾,這種奇恥大辱,會使她一輩子翻不了身的。
不行,無論如何,她得想點辦法,來應付這恐怖的一夜,應付那個據說已成為她丈夫的仇人。
她已經想了各種無數惡招,但左等右等,等得都快打瞌睡了——
杜文靖就還是一直蘑菇。
他其實也不見得就那麼討厭邱珊珊,否則兩人之間,也不會有過那麼一段,日後還藕斷絲連。
但是,生性極端叛逆的他,心中容不下絲毫勉強——這點他和林楓兒還挺像的,一想到是命運逼他做了這個抉擇,而非本人意願,他就昂揚不起來,意與闌珊。
未料他逃婚逃了小半輩子,結果還是成了瓷中龜,讓那婆娘手到擒來,現在她不知該有多得意,在心時偷笑暗爽,一想到這點,他就好怨嘆。
哎,天下竟有像他叛逆到這款,性格拗到這款的人類,也真是夠絕的。嘿,他就硬是絕到底,絕不便宜了那婆娘。
最後一個客人都走光了。
明知喝酒最易誤事,他這個新郎倌,卻找各種藉口理由,很不甘願乖乖就寢就擒,還是遲遲不肯進洞房,拿了酒在書房里獨酌。
他本來只是想多賴一會兒,「懲罰」一下那婆娘,讓她在等得心焦如焚時,好好反省反省,深刻體認得到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沒想到,喝著喝著,竟給他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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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洞房花燭夜,卻是一夜無語,新郎新娘各睡各的。
新婦嫁來第二天,向婆婆請安道早,是咱們中國人的規矩,在二十一世紀照樣不能免俗。
這做婆婆的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還道是春宵苦短,良人書寢,舍不得下床暖。
那很顧全大局的管家婦,連忙著人分頭去叫醒新郎和新娘。
當僕佣敲門,請新娘子起來梳洗時,「邱珊珊」還穿著白紗禮服,趴在桌上,睡得稀里糊涂。
「別吵啦,人家還要睡吶——」
「邱珊珊」轉個方向,原欲再睡,隱約听到吃吃笑聲,突然才清醒過來。
奇怪,那佣人在笑啥?「邱珊珊」揉揉眼楮,好生疑惑。
「已經請人去叫醒杜先生,杜老太太在廳堂等很久了。」
那佣人說著,又忍不住吃吃偷笑。
擁有林楓兒靈魂的「邱珊珊」如今是何等聰明敏慧,腦袋一轉,突然就懂了。
那佣人豈非在嘲笑她——新婚夜,竟「獨睡」得如此「慘烈」?
新婚娘子才入門,就失寵?這是多麼大的不幸啊?那佣人眼里笑里盡是憐憫和嘲弄。
「邱珊珊」頓然感到齒冷。
杜文靖竟敢如此對她?讓她枯等一夜?
她還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新娘呢,他竟敢在新婚夜丟下她?
這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給面子了!
昨晚一直害怕杜文靖進來「侵犯」她,而擔心了一整夜的「邱珊珊」,原打算抗拒到底,若杜文靖真敢「玷污」了她清白,甚至不惜與他同歸于盡,連夢里都在摩拳擦掌,定要叫他好看。
于今情況卻完全改觀,出乎意料。
哎,女人心,海底針,「邱珊珊」都忘記了她昨夜如何萬般祈禱杜文靖最好不要進房來,杜文靖真的很有默契地如她所願,她卻反而很不高興了。
是啊,想她「邱珊珊」勉為其難嫁給他杜文靖,已經是萬般委屈,滿月復酸淚了,杜文靖竟還這樣羞辱她?太可惡了。
「邱珊珊」可是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新娘寶座是人家邱珊珊費盡千辛萬苦才拱出來的,她則是被迫才平白撿了便宜。
她,與他,從此真的誓不兩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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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與新娘,在廳堂相遇。
杜文靖態度冷冷淡淡,以為她「邱珊珊」還是昔日那個超級大麻曙,不論被如何糟蹋,還是會熱情澎湃地黏上來,送上一個甜死人的吻。
「邱珊珊」看見他,卻是滿眼憤怒委屈,一副待會兒你就知死的嚇人表情。
「什麼時候給我抱個孫子啊?」杜老太太笑咪咪地。
那「邱珊珊」雖是滿月復血淚仇怨,卻還是很識大體的,她狠狠瞪了杜文靖一眼,臉上則很守媳婦本分地羞答答笑得很含蓄。
杜文靖則是狠心虛地傻笑著,知道自己干了——不,什麼好事都沒干,倒是喝了一肚子悶酒,睡疼了脖子。
已經是中午時分,早餐也甭吃了,干脆就擺開午宴。
席間,「邱珊珊」和杜文靖一直悄悄打呵欠。
杜老太太瞧在眼里,不僅不生氣,顯然還很滿意,睡這麼晚起,還精神欠佳,眼眶黑黑,可見昨宵兒子媳婦是多麼盡力。
「瞧這小倆口多麼恩愛甜蜜喲!」
杜老太太樂呵呵地說,頻為兒子媳婦夾菜,多吃點兒才有體力繼續奮斗呀!
在旁侍候的僕佣又吃吃偷笑。
杜老太太還當他們是頗有同感,其實是做下人的,假裝守本分,不敢點破真相,卻又故意笑得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唯恐天下不亂。
忍忍忍忍……忍字心上一把刀。很有耐力的「邱珊珊」直忍到出了廳堂,還別著氣。
風雨前的寧靜。
奇了,這女人今日表現得太特別了。
杜文靖敏感的鼻子,隱隱可嗅到某種危機。
「你是什麼意思?」她發難了。
「什麼‘什麼意思’?」
杜文靖還想裝蒜。
「你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那個意思嘛——」
「邱珊珊」支支吾吾地,實在很不好意思說那是什麼意思。她怎麼能開口質問︰新郎昨夜為什麼沒進房?那不是擺明了就是等著要人家進房來?多羞啊!
「你那個意思是——昨夜——很想我嘍?」
杜文靖當然了解她問的是什麼意思,但其實誤解了她的意思,又笑得壞壞的。
「臭美啦你!」
「邱珊珊」滿臉羞紅。她才不是那個意思呢,她的意思是——他是什麼意思要害她那般丟人現眼的,被佣人嘲笑。
有意思喔——這個超級大麻曙什麼時候竟然還會臉紅?而且反罵他臭美?杜文靖倒生起逗逗她的興趣來。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反正我就是這個意思。」杜文靖說著把她拖進懷里,低下頭去要親吻她——
「你不要公然猥褻噢!」
杜文靖熱呼呼的氣息,令「邱珊珊」臉紅心跳,用力要推開他。
「公然猥褻?你是我老婆吶!」
杜文靖好笑的,這婆娘當真是給車禍撞呆了?以前她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投懷送抱咧!
「我只是問你,昨夜,昨夜,為什麼——不進屋里來,你,你安的什麼心?」
「邱珊珊」臉紅到脖子去,為了讓杜文靖具體明了她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問這很難啟齒的問題。總要先搞清楚,才好決定怎麼復仇嘛,是不是?
「你果然就是這個意思嘛,春閨難忍寂寞,好嘛——算我理虧,為了補償昨夜,今天日色雖然還早,咱們還是能把握良機溫存去!」
杜文靖說著不僅不放開,還將她攔腰捧起來,就要往屋里走。
「哎呀,不要臉,放開我,你真不要臉,公然猥褻啊——」
這是大庭廣眾呢!別墅院子里,佣人來來去去的,「邱珊珊」羞急難當,她完全還沒適應自己是杜太太這個角色,直覺就是被人輕薄了,拾手就給杜文靖一個巴掌。
「嘿!你這婆娘——」
杜文靖被打得一愣,超級大麻曙何時變成潑辣小蠻女了?
他這一愣,「邱珊珊」也掙月兌開掌握,隨即踹他一腳,落跑起來——
「你這臭婆娘,給我回來——」
杜文靖被踹得有點火大,追過去,定要給這臭婆娘一頓好揍,讓她知道誰才是主子。開玩笑,他可是堂堂大丈夫呢,怎能容許悍妻囂張?
這陣子,「邱珊珊」的身軀已經訓練得比較敏捷多了,轉身躲進庭院某個角落,嬌喘微微。
「臭婆娘,給我抓到,準扁得你開花!」杜文靖詛咒著,壓得骨節嘎嘎作響。
听得「邱珊珊」嬌心惶惶,屏著氣息,縮在角落,不敢聲張。
「咦,少女乃女乃好,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有沒有掃到你?」
好死不死,一個在庭院掃落葉的佣婦瞧見了,連聲打招呼,連聲抱歉的。
發現那臭婆娘的行蹤了,杜文靖一個箭步沖過去。
「看你還往哪里逃?」
杜文靖一把將悍妻抓進懷里,那佣婦還當是新婚夫妻鬧捉迷藏玩兒,空旁笑嘻嘻地。
「放開我,你這臭王八、畜牲,你放開我,放開我呀!」
「邱珊珊」口不擇言地罵著,挺怕杜文靖真的在大庭廣眾下就扁她,用力掙扎著。
這不罵不掙扎還好,听見她又罵什麼王八、畜牲的,原本只是唬唬她,半游戲半逗弄她的杜文靖,火氣真就給激起來。
「你敢打我,你敢——」
「邱珊珊」滿臉驚惶,杜文靖像抓小孩似地,將她翻趴在他懷里,緊緊箝住,揚起手來,對著她微隆的,真就毫不留情地揍下去。
「不打你是不會乖的!」
在打人吶!唉,這杜文靖竟然一派態度悠閑,力道適中,眉梢挑蕩高高的,嘴角笑得好可惡。
「哎唷,你打我,你……哎唷……嗚……你這王八臭烏龜,哎唷……嗚……」
「邱珊珊」又氣又委屈,她幾時受過這種羞辱?
這個據說是她丈夫的家伙,一定是妖魔鬼怪變的啦,她哭得淒淒慘慘,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
但她才不要那麼笨,暫且忍辱偷生,她一定要想法子還以顏色。
昨夜在她的幻想里,若無法同歸于盡——因為那樣好像有點狠,而且她還挺怕死的,也不敢真的殺人!預備就修理修理杜文靖後,腳底抹油溜走算了,回家去找阿法小子,她雖是已經改頭換面,正也可重新做人。
在邱家銅牆鐵壁似的監控下,她逃婚不成,但當逃妻總也可以,杜家並沒有什麼保鏢之類的橫臉大漢,昨天她早就捉模得一清二楚,打定主意怎麼看準機會逃走現在機會還沒開始找呢,她卻完全改變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