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森望著她,感覺心髒如同臉上的火光般失序跳動,褐發映出了紅與棕交錯的色澤,閃亮的藍眸此刻正釋放著狂野的侵略性,他的長指撫弄著她逐漸發干的紅唇,然後溫柔的托起她的下顎。
他的唇溫柔的覆上她的。
當他柔軟的唇輕觸她時,帕兒全身顫了一下;亞森則像是突然發覺到她的青澀與自己的莽撞般,迅速的放開她。
帕兒長長的睫毛眨動著,誘人的琥珀色眼眸望向亞森英俊無比的臉龐,被他那一雙藍眸給困住。
她解讀不出它閃爍的光芒代表著什麼樣的涵義……
他突然放開她的舉止令她開始心慌起來。
自己不能令他滿意嗎?
噢,老天,她是不是哪兒做錯了?
亞森發現她手足無措,于是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顎。「我必須為我的鹵莽道歉。」
亞森笑著說︰「我不應該在初次見面就佔你便宜。」
他們四目相接,片刻,帕兒連忙移開視線,感覺自己的臉上泛著燥熱,憶起剛才他吻她時的感覺。
雖然那只是輕輕的一個踫觸,但真實的溫度凝聚在唇上久久不散。
她潤了潤唇,希望自己在他面前不要表現得如此笨拙,于是她試著找回自己的聲音。「噢,不。我當然能明白那只是一個禮貌性的吻……對了,請問你是誰?」
這是個可笑的問題,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他幾乎佔去了她全部的心思,而現在他終于出現了,就站在她的面前,但她竟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只見他挑起了眉,不動聲色的回答︰「亞森•威廉。」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似乎正在做一項判斷。「听說你有佔卜的能力?」他帶著疑惑的語氣問。
亞森?原來他的名字叫作亞森。
帕兒在心底默默的念著,一道如蜜糖般的滋味不知不覺的在心底漾開;然後她听到他問起佔卜的事,眉頭不自覺的蹙起。
「你遇上麻煩了嗎?」帕兒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擔心地問。
亞森打量著她,他絕不相信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會有什麼預知能力。瞧,她連他究竟是誰、為何而來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幫他尋找水晶球的主人?
但即使如此,他都不會後悔來走這一趟,因為她將會是這趟旅程中最美好的收獲。
他專注地凝視她的眼神讓她緊張,他為什麼不說話呢?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帕兒心急的問,「或許你可以試著告訴我……」
「我不認為你可以解答我的問題。」亞森無禮地打斷她的話,私心里不希望將眼前的美人兒與女巫或者是吉普賽女郎聯想在一塊,那只會破壞她在他心中天使般的形象。
「但是你若願意暫時提供我吃、住的地方,讓我順利的度過這場風雪,我會非常的感激你。」他依舊盯著她,邊提出有些過分的要求,一點兒都不像是初次拜訪的客人該說的話。
但他的話卻有效的提醒了帕兒,他現在全身上下有一半以上的衣服是濕的,而她竟然打從他一進門到現在,都還未為他端上一杯熱飲。她除了痴痴地望著他以外什麼也沒做,這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有禮貌的淑女該做的事。
她覺得羞窘極了!她想他心里一定正在嘲笑她。
很快的,她走到壁爐旁再加入柴薪,火光為她的雙頰染上一層紅暈。她回頭喚他︰「快過來這里吧,你全身幾乎都濕透了,一定很冷吧?」
亞森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道︰「是啊,不過即使如此,我都覺得要比站在大雪中溫暖多了。」
「你在雪中站了很久嗎?」她問,接著搖搖頭,「選擇這樣的天氣出門,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亞森。」
她第一次嘗試叫喚他的名字,聲音听來顯得有些緊張、有些不自然,但是亞森很仁慈地並沒有作任何戲弄她的表示,只是順應著她的話答道︰「這看來確實是有點愚蠢,但我事前並不知道這個鬼地方正在下雪,而且這里的人根本沒有一點兒人情味。」他控訴著,彷佛忘了他正在與「這里的人」說話。
帕兒微愣了下,接著笑了出來,神情顯得比剛才要輕松許多。她沒想到他會以這麼直接的方式說出他的心聲,但感覺卻相當的親切。
「有人得罪你了嗎?怎麼我听起來你話中有著濃濃的抱怨味?」她轉身取了兩只酒杯。「來杯白蘭地好嗎?」
他輕輕頷首,接著聳聳肩,做了一個鬼臉。「或許他們認為是我得罪了他們吧,總之,這村子里的人極不友善。」
她很快的倒了兩杯白蘭地,然後將其中一杯遞給他。「不知你所說的人是否也包括了我?希望是沒有。」她笑著說。
他尷尬地笑了笑。「很抱歉,我忘了你也住在這兒。」
帕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他接過她遞來的酒杯。「謝謝。」他說著,注意到她與他一樣也啜飲著白蘭地。「通常女孩子極少喝這個東西。」
帕兒不在意的微笑。「我不喜歡咖啡和茶,那會讓我整夜無法入眠,但白蘭地不會有這種後遺癥。」她解釋著,但隨即擔心會引來他的反感,于是她又緊張的補充︰「通常我只是啜飲一小口,你知道的,在這麼寒冷的天氣里,它有助于保暖以及入睡。」
他溫柔的微笑。「確實是。」
亞森開始打量著這間房子。這里若與他的屋子比起來,大概連其中的一間房都比不上,但這兒卻給他一種很溫馨、很親切的感覺,不像他自個兒的屋子,總是讓人覺得少了些什麼似的。
「就你一個人住在這兒?你沒有其他的家人嗎?」
她在離他一些距離的地方坐下。「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他微微吃了一驚,然後端起酒杯站起來,走到她對面坐下。「噢,很抱歉,我無意提及你的傷心往事。」
帕兒微微一笑,看向爐火,眼中似隱藏著痛苦。「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忘記了。」
他注視著她起伏的胸部,以及彷佛不住吞咽著痛苦的喉頭,明白這只是她的說辭罷了,過去痛苦的回憶依舊折磨著她。
「我想我能體會你的感覺,我也是自小就失去了父母,但我沒有忘記過他們,從來沒有。」
她訝異的轉過頭看向他,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有著同樣的遭遇。「我很遺憾,但我想我們的感覺更接近了。」她說,繼續轉過頭凝視著爐火。「我的母親過世時,我還很小,我甚至已經記不起來她的模樣。但有一首歌我卻一直無法忘懷,它常在我耳邊響起……我母親極愛唱歌。」
亞森注視著她,「能唱給我听嗎?」他以充滿磁性的嗓音問。
帕兒輕啜了一口白蘭地,目光仍然凝望著跳躍的火花。「是首安眠曲。」她說完開始唱歌,一道溫婉的女音在屋內響起,時而溫柔、時而低沉、時而悲戚……
帕兒完全融入其中,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里,頰上的兩行熱淚不自覺的緩緩滑下,直到她感覺到一股濕熱,才難為情的想起他還坐在她身旁。
「帕兒。」亞森喚道,聲音里透著沙啞。
她羞赧的抬起頭,迎向他的目光。
在那一刻,某種特殊的情感在他倆的眼神中交會。
亞森那對深情款款的藍眸,像磁鐵般吸住了帕兒。他彷佛在告訴她他能體會自己所有的一切,並分享與她相同的感覺。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屬于心靈的。
它讓她產生一種錯覺,彷佛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而是一對彼此相知、相惜的愛侶般。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在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