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男子驚詫地看著撞入他懷中的蒙面女子,手抱著柔軟的身軀,男子的臉倏地像火燒般紅了起來,局促不安的想松手,卻又怕地上的泥塵弄髒了她,猶豫之際,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這位姑娘看來是經過一場惡斗。」灰袍男子揪緊兩道濃黑的眉望著傷痕累累的女子,對著黑衣同伴輕嘆。
他向來心慈手軟,最見不得別人受苦,如今見到渾身是傷的姑娘在他面前昏倒,泛濫的同情心又油然而生。
「嗯哼。」黑衣男子不感興趣的瞥了他一眼。
「哎!她流了好多的血,再不止血就糟了。」灰袍男子看向黑衣男子,霹出一抹討好似的笑容。
黑衣男子听而不聞的徑自喝著酒。
「鄔兄,你——」
不待他說完,黑衣男子立刻打斷他的活,冷冷的說了聲︰「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我記得你的大還金丹有五顆,前些日子才用了三顆,還有兩顆才對……」灰袍男子汲著臉笑道。
黑衣男子听見他的笑聲,又開始覺得頭皮發麻。他向來冷血,豈知遇上這個牛皮糖之後,他的血液竟開始沸騰,一種稱之為惱怒的情緒自此纏上他。
「你知道大運金丹的功效吧?」斜睨灰袍男子一眼黑衣男子終于開口。
「當然知道,大還金丹具有起死回生、療傷解郁、強身健鼻、增進功力、延年益壽、養顏美容……」灰袍男子說的活似在賣膏藥的江湖郎中,開始滔滔不絕地列舉大還金丹的好處。
他每說一句,黑衣男子的眉頭就愈揪愈緊,開始後悔自己竟讓這個多嘴長舌的男人開口,當下掏出剩余的兩顆大還金丹,全數丟給他,封了他叨叨絮絮的長舌。
灰袍男子一拿到大還金丹,果然閉上嘴,低頭看著面罩黑紗的女子,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掀開她的而紗。
半響猶疑,他決定采取折衷的方式,僅掀起面紗的一角,讓他可以將丹藥喂人她嘴中即可。然而驟然呈現在他眼前的膚若凝脂,以及形狀優美柔軟的唇形,竟不由得讓他心頭微微一震,有些失了神。
當他察覺自己心頭的異樣時,連忙移開視線,直到恢復平靜才又移回目光。
他用手將大還金丹捏碎,喂入她的口中,再以內力助她服下。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竟然對一個美人下這種毒手。」灰袍男子嘆了口氣,眉目之間盡是憐憫。
黑衣男子輕揚眉道︰「你又知道她美不美。」
「當然知道,這姑娘絕對是個美人。」灰袍男子毫不懷疑的說。
「憑哪一點你肯定她是美人?你根本連她長的是圓是扁都不知。」黑衣男子語帶譏諷地說道。
「不論圓扁胖瘦,天下萬物無一不美,所以同理可證,她是個美人。」灰袍男子笑得直率,而且誠懇。
「早知你沒有審美概念,問你也是白問。」黑衣男子輕哼道。
「非也,我只是審美角度異于常人,才不是沒有審
美眼光。」灰袍男子嚴肅地反駁他的話。
「是啊,不論是七老八十的老嫗,還是流著鼻涕的小表,在你眼中無一不美。」想嘲諷他,但說出的話卻又像是覺得不可思議。
「沒錯!沒錯!只是不知是誰這麼狠心,竟然把她傷成這樣。」灰袍男子又開始搖頭嘆氣。
「你可以自己問他們。」黑衣男子挑眉看向幾名殺氣騰騰、怒氣沖沖沖進林中的大漢。
抱著女子的灰袍男子抬眼看向那幾名來意不善的大漢,眉頭皺得更緊。「噴!五個大男人竟然欺負一個姑娘,真是讓人生氣。」
黑衣男子冷眼瞥向那五名來者不善的大漢,冷笑一聲隨即擻過頭,徑自喝著自己的酒。
「喂!把那個妖女交出來!」一名大漢齜牙咧嘴地叱道。
「妖女?誰是妖女?」灰袍男子睜大眼反問。
「當然是指你懷中的女人。」大漢當他找碴,臉色更加陰沉。
「這位兄台,這姑娘明明是人非妖,你怎麼可以說她是妖女呢?」灰袍男子搖頭道。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當然知道她是人,我說她是妖女是在罵她。」大漢額上青筋直冒,咬著牙吼道。
這……所謂絕交不出惡聲,兄台,你又何苦用言詞傷人呢?」他嘆了口氣道。
「我要罵要殺關你屁事!識相的就把妖女交出來。」大漢瞪著他,心中的怒火更熾。
「不行。」
大漢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了當的拒絕,忍不住吼道︰「你……你想為她強出頭!」
「不是我要為她強出頭,而是你們這麼殺氣騰騰的,我若把她交給你,只怕你一刀便殺了她。如果你們答應我不傷她,我就將人交給你們,如何?」他睜著眼,認真的說。
「做夢!她殺了我們五個弟兄,我們要用她的血祭我兄弟們的魂。」那群大漢異口同聲的吼道。
原本他們十個弟兄對于圍剿一個女人,竟然要如此大費周章,都覺得太過小題大做。只是「冷情劍」的名聲極大,他們不得不謹慎些。本來打算只要三、四個人聯手,應該就能將她手到擒來,誰知她一出手便招招拼死,殺得他們幾個措手不及,最後還是合眾人之力才傷了她,若不趁此良機斬草除根,要是等她傷勢恢復,只怕今日的幸存者都將成為他日的犧牲者。
「啊!她殺了五個人啊?那真是不應該。」男子低下頭看著覆著面紗的女子,沒想到看起來縴弱的她手段竟也如此殘忍。
「你既然知道不應該,就把那賤女人交給我們,我們要殺了她為弟兄報仇。」
一听到殺人,他又揪緊眉頭︰「不行,我不能把人交給你們。」
「為什麼!」大漢們瞪著他又急又怒地大吼。
「明知你們要殺她,我又怎麼能夠把她交給你們呢?那我不就是助紂為虐了嗎?」他嘆了口氣猛搖頭。
「什麼助紂為虐!你救了那個妖女才是助紂為虐,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落鷹殿的勾魂使,殺人無數的冷情劍。」一名留著山羊胡的男子朝灰袍男子吼道。
出乎眾人意料的,他只是輕蹙眉道︰「冷情劍又如何?你們以多欺少就是不對,我不會把她交給你們的。」
一句以多欺少說得眾大漢惱羞成怒,其中已經有人耐不住性子欲沖上去搶人,但被其他人攔了下來。
「你想為了一個女人跟我們正義旗做對?」
「正義旗?鄔兄,你听過什麼正義旗嗎?」灰袍男子愣了愣,轉頭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冷哼道︰「沒听過。」
「你們到底是哪里來的土包子,竟然連正義旗都不知道!」
他們為了討伐落鷹殿,以嘯天堡為中心聯合了十余派的精英,號稱「正義旗」。在武林中誰人不知,而這兩個男人竟然說沒听過!就像是有人狠狠甩了他們兩巴掌,尷尬又氣憤,卻也無可奈何o
「真是抱歉,我和鄔兄才剛入關,已經很久不知道江湖事了。」灰袍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和尚,你向他們道什麼歉,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麼正義旗,听了就反胃。」黑衣男子瞪著灰袍男子低叱。
「可是我們不知道正義旗的事好像傷了他們的心,還是道個歉比較好吧。」灰袍男子苦著臉道。
留著山羊胡的男子听著他們的對話,忽然間白了臉,顫著手指向二人叫︰「你……你們是……邢……鄔……」
「大哥,你怎麼了?」眾人瞪著山羊胡男子結巴發顫的模樣,不解地問。
「他……他們是……」
「他們?不過是剛入關的無知……」
「住嘴!他們是天僧地魔!」山羊胡男子連忙打斷同伴的話,如果得罪他們,就算有再多條命都不夠用。
「天僧地魔!邢念眾、鄔夜星!」眾人大叫起來,不約而同地看向黑衣、灰袍兩名男子。
「天僧地魔?什麼時候我們兩個變成天僧地魔了?」邢念眾指向自己和黑衣男子。
鄔夜星則是瞪著大漢,一張臉陰暗不定。
「這……這……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別人這麼說過……」山羊胡男子結巴的回答。
「是誰把我們兩個扯在一起的?」鄔夜星咬緊牙,慍怒地問。連名號都牽扯在一起,這是不是代表自己一輩子都要和這個假和尚綁在一起了?
「哎啊!听起來也不錯啊,很像是好兄弟的感覺。」邢念眾笑得眯丁眼。
「誰跟你是好兄弟!」鄔夜星狠瞪他一眼。
「別這樣嘛,咱們都在一起那麼久了,難道你還不當我是你的好兄弟嗎?」邢念眾哀怨地看著鄔夜星。
「誰要跟你在一起,是你死纏著我。」鄔夜星壓抑著想一掌劈向那張大餅臉的念頭,冷聲道。
「不管是誰纏著誰,反正我們已經是焦不離盂、盂不離焦了。」邢念眾絲毫不知他內心的掙扎,仍是笑臉迎人。
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鄔夜星只覺得自己的腦漿開始燃燒,薄如紙片的自制力進地碎裂,毫無預警的一掌攻向邢念眾。
邢念眾大叫一聲,抱著女子倏地原地拔起,閃過鄔夜星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接著人如鵬鳥般在林中穿越,鄔夜星一身黑衣跟著迫上去,不一會,兩個人全消失在夜空中。
被兩人忽然大打出手嚇呆的大漢們,直到他們離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啊!冷情劍被他們救走了!」
「可惡!我們快迫!」
話才出口,就被山羊胡男子喝住︰「笨蛋!你們追什麼?」
「追什麼?當然是追冷情劍啊!」
「追到她又怎麼樣?你們以為我們幾個人的武功能夠從天僧地魔的手中搶回她嗎?」山羊胡男子吼道。
這一吼,可吼醒了那幾個手忙腳亂就要追上去的大漢,每個人全怔在原地。
「那陔怎麼辦?難不成就這樣讓那妖女逃掉?」
「對啊!那死去的那些兄弟們不是白死了!」
「不可以!就算打不過他們,我們也不能先失了志氣,大不了和他們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你當死好玩嗎?要死你自己死去,不要拖我們下水。」
「你……你說什麼渾活!」
「我說的是實話,你說的才是渾話!」
山羊胡還沒開口,其余四人就已經吵翻天了,甚至還有人互扭對方的衣領,大眼瞪小眼的就要大打出手。
「全部不要吵」山羊胡男子一手一個的拉開兩人吼道︰「我們自動請命要捉冷情劍的事都還沒解決,你們就自己人在這里內訂,像什麼話!」
「人都被救走了,還捉什麼捉」被拉開的大漢之一沒好氣的說。
「就是因為被救走了,所以我們才要去追回來啊!死了五個兄弟卻又沒有捉到冷情劍,我們還有什麼臉回正義旗去?」另一個執意要迫的大漢瞪著剛才罵他的大漢譏道。
「一個冷情劍就殺了我們五個兄弟,現在加上天僧地魔,你要我們全死了才甘心嗎?」
「好了!全都不要吵!小六說的沒錯,有天僧地魔在,我們殺冷情劍的機會已失,再執著下去只會犧牲更大。」山羊胡男子頭痛的瞪著吵鬧不休的兄弟們吼著。
「那……大哥,難不成我們就要這樣狼狽的回正義旗去?會不會……」眾人不安的互相對看。
「放心!只要我們說出是天僧地魔將人給救走,沒有人敢譏笑我們兄弟的。」山羊胡男子早巳想好對策,更何況邢念眾、鄔夜星救走冷情劍也是事實,並非他們說謊。
「這……這麼說會不會讓正義旗和天僧地魔反目成仇?」有人擔心道。
「管他的,反正那也不是我們在傷腦筋,我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罷了。」山羊胡男子眼楮閃著狡猾的光芒笑道。
他一說,眾大漢這才點頭稱是,反正他們在正義旗里也只是眾多門派之一,對付天僧地魔的事也不見會得落到他們頭上,如今失了手,也只有找個台階下,而天僧地魔就是最好的台階了。
***
無艷倏地睜眼,瞪著上頭的屋粱,心中一震,猛然由地上翻起,但緊接而來的劇痛卻讓她驚起的身子又如破布偶般地頹然倒下,忍不住溢出嘴邊的申吟聲,引來坐在另一邊的邢念眾的注意。
她閉起眼,咬緊牙忍著,待痛楚漸緩,才又張開眼,不意卻對上一雙滿是關心、擔憂的眼眸,她一駭,又想掙扎起身,但眼楮的主人連忙退開輕叫︰「別動!你身上的傷才剛敷上藥,一動就會痛的。」
不管對方善意的勸說,她仍是勉強的坐起身,透過面上的黑紗,警戒地瞪著那個看著她的灰袍男人和坐在廟門口的黑衣男子。
當她察覺手上仍握著自己的白露劍時,她的心才稍微的安定下來。有劍在手,她至少不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灰袍男子一張平和的笑臉和一雙誠摯的雙眸,讓她冷硬的心突然溫暖起來,是他,那個在自己昏倒前看到的男子。
「你們是誰?︰她看著破棄的廢廟,想是他們將她移到此地。
「我叫邢念眾,他是鄔夜星,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邢念眾說話的態度活像是在引誘小孩,惹得鄔夜星冷嗤一聲。
「誰要你們救我的?」她咬著牙瞪著他的笑臉,生平最痛恨欠人恩情,,怎知會讓這兩個人救了自己。
「啊!」邢念眾听她口氣凶惡,不覺有些委屈的說︰「可是你也沒說不能救你啊,而且如果我看到有人或動物死在我面前,我會傷心的。」
「你傷心是你的問題,可是我就是不要你們救我。」她狠狠的說道。恩情比生命還重,她已經為了償還師父的恩情而殺了許多生命,此次受了重傷,本想若是賠上性命,也就當做還了師父當年的救命之恩,誰知還是又欠下別人的恩情。
邢念眾本來一雙笑眼變得都快哭了︰「就算你不想要我救你,可是我都已經救了你,那該怎麼辦?」
她將手上的白露劍遞給他,冷冷的說︰「殺了我。」
邢念眾嚇白了臉,連忙退了好幾步。「你……你要我殺……殺……殺……」
「殺我。」她皺起眉頭,不耐的看著他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全。
「阿彌陀佛!我怎麼可以殺生呢,不行的。」邢念眾把頭搖的像波浪鼓,他為了不殺生,甚至早幾年就改吃素了,盡避吃素常讓他餓的頭昏眼花、四肢無力,但他還是不改其志,仍舊守著不殺生的戒律。
「你是和尚,還是道土?」
「都不是。」
「既然你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為什麼不能殺生,而且就算是和尚、道士,殺人的仍不在少數,你看來是江湖人,江湖人又如何會不殺人?」她冷笑道。
「人有選擇的自由,我雖是江湖人,但我可以選擇不殺人、不殺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你沒听過嗎?我不相信你能自己做選擇。」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她從未選擇過,向來只由著別人選擇她的命運,所以她不信人能自我作主。
「不是不能,而是不願,因為自己做選擇就必須自己負責任,很多人怕負責任,所以索性讓別人幫他作主,這是逃避的方法,是不對的。」邢念眾搖頭反對她的說法。
「好,那我不想別人救我,你違反我的選擇,所以你有責任殺了我。」她透過黑紗,冷笑道。
這……活不是這麼解釋的……你……真不想活?」邢念眾搔著頭,傷腦筋的看著她,誰人不貪生?就這姑娘不想活,真是怪哉。
「誰說我不想活?」
「你想活,卻又要我殺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他不解的瞪著她。
「我想活,卻不想欠人恩情,你救我,我就欠了你的恩情,這與我的原則不符。」她沒有高低起伏的聲調,仿佛事不關己。
「哎!泵娘——」
「我叫司徒無艷。」听見他開口閉口姑娘,听得她心煩,她不想對著一個不知道她是誰的人說話。
邢念眾怔了怔,半晌才又道︰「無艷姑娘,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可能殺你的,所以你死了那條心吧。」
無艷盯著他。方頭大耳,除了一雙會笑的眼和總是往上彎的嘴外,根本說不上好看,更構不上英俊,無艷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會因為他的笑而浮動。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好,我不再逼你殺我。」
邢念眾听她不再逼他做殺生的事,不免松了口氣,拼命點頭道︰「你想通就好。」
「可是我要跟著你。」無艷有些惡意的看著他的笑臉僵住。
「跟……跟著我?為……為什麼要跟著我?」天啊!他不會又遇上要以身報恩的女人吧!他明明長的一點都不英俊,既沒財又沒勢,可是那些被他順手救了的姑娘怎麼就是看上他呢?
「我不想平白欠人恩情,所以我決定幫你做一件事,只要你說得出來,不論生死,我一定會為你做到。」她淡淡的聲音中有絲嘲弄。
「啊」原來如此,他還道他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能惹得眾多姑娘願意委身下嫁。
他搔搔鼻子,為難的說︰「可是我沒有什麼事啊。」
「現在沒有,以後總會有。」
「要是以後也沒有呢?」他看不透黑紗下的臉,卻忍不住好奇地問。她總不會要一輩子跟著他吧?
「除非報了恩,否則我不會離開。」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回答了他的疑問。
「我真的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而且就算有,我也會自己去做,不需假他人之手,所以我真的不用你報恩。」他眉頭打了好幾個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他救過不少人,但從沒遇過比她還難纏的人。
「不讓我報恩,那你就殺了我。」冷冷的一句話,叫邢念眾又哭喪了臉。
救人的是他,為什麼他反要被他救的人威脅呢?這還有天理嗎?邢念眾不由得唉聲嘆氣起來。
「無艷姑娘,我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你又何苦耿耿于懷,非得報恩不可?想開些,這一切是緣定,是命定,于我無傷,于你無恩,我們就不用太拘泥這種世俗的成見吧」他還是不放棄地勸道。
「于你是小恩小惠,對我卻是救命之恩,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你不想要我報恩,不表示我就不需要報恩。」她淡淡的說。
「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麼事要請你幫忙,所以你不要報恩好不好?」瞧他說的多卑微、多哀求啊。
「總之一句話,讓我報恩或殺了我,隨你選擇。」無艷絲毫不讓步。
如果他夠狠心,他真的會丟下她直接溜之大吉,但這種事他要是做的出來,他也不叫邢念眾了。
「這……難道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嗎?二選一,這實在是太嚴苛了吧?」邢念眾苦笑道。
「在我司徒無艷的眼中,不是黑就是白,不是一就-是二,沒有什麼第三個選擇。」無艷冷硬的說。
「你錯了,這人世間沒有絕對的黑與白,也不可能只有對與錯,很多事情都是黑中有白,白中摻黑,是一種灰色地帶,一個不見得對不對的錯……」
「我不需要你的金玉良言,省下你的口水去說給別人听吧。」無艷冷冷地打斷他的高談闊論。
邢念眾搔搔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無艷輕哼一聲,不想跟他再做口頭上的辯論,索性又躺回草堆上,閉上眼假寐。
邢念眾見她躺下,也只有將想說的話吞回肚中,搖頭嘆氣地用手支著下頒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