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灝熙沒有等她,徑自回府。
「還耿耿于懷?」端著午膳,洛琴心慢條斯理地走近他,刻意傾身觀了他一眼,才將午膳放在桌上。「吃飯。」她將盛滿的飯碗交給他。
他看了一眼,沒興趣地推開了。
「你早就知道謠言四傳,但卻不告訴我一聲,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又怎麼知道你受了委屈?」她扳正他的臉,讓兩人面對面,好把話說清楚。「很不高興?」
「沒有。」他咬牙回道,撇過沉郁的臉。她根本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連他都搞不清楚為何會為那點「小事」生悶氣,她信任關笑緣、附和關笑緣虛情假意的辯護,她對關笑緣溫柔的笑靨……莫名地惹起他滿腔的怒火。
「明明在生氣,偏說沒有,你說謊的技巧不怎麼高明嘛!」他的臉轉向哪里,她就跟著轉到哪里,一心想對著他的眼楮說話。
「你是什麼身份,敢責罵我?」火氣一爆發,沉郁的俊臉化為冷冽嚴峻。
「我身份沒有你高貴顯達,那北京城里的百姓呢?在你面前他們卑躬屈膝,對你唯唯諾諾,深怕觸怒龍顏;但等你轉過身後呢?你同樣高貴嗎?那些百姓在你轉身後的身分哪里比你低了?」她咄咄逼人,淘氣的臉難得嚴肅。
必灝熙火冒三丈,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手臂一舉,隨著怒氣而下的是掌風,似水秋眸不但沒有退縮,反而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你……」那一掌似乎有自己的意識,未觸及水女敕的肌膚即刻停下,俊臉陰鷙又驚異,他下手從來不曾考慮過對方的感受,現在卻敗在她不懼的秋眸中。
「怎麼?我說的話很有道理,所以你下不了手,是嗎?」柳眉挑釁地輕挑,漂亮的下巴微揚。
手指頭咯咯作響的可怕節奏在她耳畔響起,他握起拳粗暴地打向桌面,震得湯碗里的湯汁溢出來。
洛琴心深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地吐口氣,身子癱軟在椅子上,埋怨地看著他。
「我還以為你真會重重賞我一巴掌,嚇死我了!可憐的琴心,不怕,不怕!」她的小手撫著胸口,一臉有驚無險。
必灝熙俊眉糾結,搞不懂她在搞什麼?明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還假惺惺地說怕死了?
「你是個超級陰晴不定的人。」
「你想討打?這一次我絕不手下留情。」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這消息從我進府的第二天便傳開,當天你就知道了,對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不耐煩了,從沒有人可以當他是小孩般訓斥,但是她……真教人氣結。
「你不但沒放在心上,今兒個還讓我坐上你的坐騎,你這不是存心讓別人更有話說?還以為你不在意、想得開;沒想到你只是故作瀟灑,一听見酥香苑里的耳語,便對我生起氣來,說起來最冤枉的人是我。」她起身將灑出來的湯汁抹干淨,心中暗想,若這掌是打在她臉上,她還有臉出去見人嗎?
必灝熙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按捺不住狂躁的性子,一把抓起她的領口。
「別以為我待你寬容些,給你三分顏色,便得意忘形地開起染房來了。」
「別動不動就抓我領口,你忘了我是女人嗎?」
「男人、女人在我眼中全一個樣!」他譏誚地咬牙說道,故意貼近她的臉邪笑。
濃重的陽剛氣息噴在她臉上,她感到自己的呼吸紊亂急促,近在咫尺的俊臉給她一股觸模不到的距離感,他封鎖了那顆脆弱卻真性情的心,對外表露的、永遠是另一個他——不真實的他。
「我跟……跟媚娥姑娘在你心中……都一樣?」
「對,沒有孰輕孰重,但你比媚娥頑劣可恨多了,她事事依順我,而你處處忤逆我。」
「你心目中好壞的分界是拿順從程度來區分的嗎?這太可笑了。」她不以為然,狠狠地想推開他,卻被他拉得更近,掌控得更完全。
「是的,‘順從’是我對女人最基本的要求,而你……對你寬容就是破壞我的原則,女人只需永遠依順我,你也不例外。」倏地,俯首攫奪她那兩片伶俐的唇瓣,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狂燒著怒焰,他要她的屈服,不擇手段想讓她低頭。
洛琴心緊鎖娥眉,緊閉著紅唇作無聲的反抗,靈眸悲痛地瞪著他。
她明明看得出來他內心渴望溫暖的陽光,祈求有人能洞悉他的心靈、撫慰他的脆弱,但每每在她快要打破外面那層虛假的鋼牆時,便被怒火隔離,再這麼下去,他永遠得帶著面具,跟假的自己一同毀滅。
必灝熙俊臉一拉,眼中浮出一抹殘忍的幽芒,鐵臂困住她的腰,緊緊地往身上貼緊,一手松開她的領口,反扣住她縴細的雪頸,輕輕一掐,惹得她驚呼出聲,滑舌趁勢攻掠她的芳口,霸道地誘引她的舌與他戲耍交纏。
他很自傲于自己的調情技巧,或啃、或咬、或吸吮,他要讓她知道,女人在他的挑逗下,冰雪也會化為春水。
撤離教人心醉的唇,他還想要更多,想清楚她身上每寸肌膚在他舌尖下的滋味和反應。
輕咬住她的耳垂,她的耳垂小巧飽圓,嘗起來很甜,彈性極佳。
洛琴心隱忍住他帶來的歡愉,無聲無語,耳邊只有他舌忝吮的聲音。
「出聲啊!把你的歡快全舒暢地吟哦出來!」他十分不悅地咆哮。
「你要的臣服便是身子的屈服嗎?」
「這就能控制一個女人,夠了!」
她十分心疼地搖頭,「你確定你需要一個被你‘控制’的女人,而不是懂你的女人嗎?」
他怔愣了一下,老羞成怒地斥道︰「你最討人厭的地方就是這張嘴!」
「究竟是誰把你教育成這樣?」相對于他狂怒暴躁的臉,她顯得過于冷靜和無情。
他的全身因憤怒而顫抖,她的每一句話都可以讓他失控,還能教一個好脾氣的人失手殺了她,更何況他壓根不是好脾氣能一忍再忍的人,他可以選擇不必再去忍受她。
嘴巴已經張開想要大聲地叫她滾,關笑緣進門剛好見到這一幕。
必灝熙緊緊的鉗制嬌小的洛琴心,兩人神色曖昧,關灝熙眼中有火,是之火,四片蠢蠢欲動的唇瓣眼看要湊上去,而他硬生生地破壞一件「好事」。
「你們……繼續。」他可沒想到隨口胡謅而放出去的謠言,竟然弄假成真,關灝熙玩膩了女人,改玩俊俏少年了。「站住!」關灝熙看了她一眼,粗野地甩開她。
「灝熙,我什麼都沒看見。」關笑緣想笑著混過去,心里亦算計著,要怎麼樣才能讓此謠言傳得更廣,反正是真的,他不必口下留情。
「笑緣,我知道你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不過我早已聲名狼藉,不在乎全城百姓怎麼看我;倒是你自個兒要注意了,惹火了我,我不會善罷甘休。」陰鷙的眼染滿了血腥的殺意,特意壓低的嗓音隱含高度敵意。
必笑緣震顫了一下,狠絕的目光逼得他踉蹌退後一步。這是怎麼了?平日對峙是家常便飯,他早習以為常,可是眼前恨意橫生的男人似要將他撕裂,言詞更是毫不留情,關灝熙愈來愈不像話,也不想想這是誰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眼見為憑,嘴巴長在我臉上,要說不說全部由我決定,你這個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人,跟我吆喝什麼?!」關笑緣不甘心地回吼。
「你已經說了。」關灝熙腥紅的眼犀利地穿透關笑緣仍想掩飾的謊話。
「你說什麼?」關笑緣死不承認地回嘴。
「要我一一清點你曾說過的話嗎?」那些什麼奸殺婦女、染指奴婢的丑事全是關笑緣一張嘴編造出來的子虛烏有。
洛琴心听得一頭霧水,關笑緣說了什麼?從兩個男人的神色中,明明已是心照不宣,但她全弄不懂是什麼事。
「你說過什麼?」走到關笑緣面前,她嚴肅的問,總覺得這事是關鍵。
必笑緣一臉鐵青,對陰沉的關灝熙冷哼道︰「我有說錯嗎?你和洛琴心確實曖昧,若非我的出現,還不知道竹峰閣會發生什麼污穢的事情呢!」反正幾乎說開了,他也不必再忌諱。
她的心頭一震,泛紅的臉漸漸轉為鐵青。
「我懂了,原來你是放出謠言中傷我和關灝熙的元凶!」
「別再裝蒜,也別再為他掩飾。這種骯髒的下流行為,比起奸婬擄掠更為人發指,你們等著被京城百姓的口水淹死吧!」
「骯髒的人是你!再說我根本不是男——啊,關灝熙,你干什麼?」一個猛烈的勁道把她往後拉,鷹眼憤怒地瞪著她。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責備她一句,俊臉似乎也有自責的意味。
必灝熙胸口翻覆著他不懂的情緒,洛琴心想承認她是女人,干他何事?他恨極了她自以為是的嘴臉,一旦揭露她為女兒身,關笑緣絕對不會放過這等絕色,他正好可以閑涼旁觀,當作一場娛樂來消遣。
但是心念是這麼打算,動作卻出乎意料的迅速,阻止了她到嘴的話。
撇過臉,他瞪視關笑緣,「出去,以後別踏進來半步。」
「關灝熙,你最好弄清楚,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是被世人唾罵的惡魔,關家一門的臉全讓你丟盡,你還不識趣地好好過你的少爺生活,偏要來惹我,只要我向我爹說一聲,你隨時會無家可歸,哼!」說完,忿忿地拂袖離去。
這話太狠毒了!洛琴心暗想。
她本以為這兩人至少是堂兄弟,該有的手足之情還是會有,只是淡薄些;沒想到會是這種絕情絕義的局面。
「關灝熙」
「滾。」他鐵青著臉,厲眸閃爍陰狠。
他對她亦是絕情絕義呀!「我不要。」
必灝熙臉一拉,攔腰將她抱起,凝視她半晌,又感覺到自己的決定為她而動搖,低咒一聲,抱她出門,幾乎是用丟的將她放下。
「別再讓我看到你,小表!」狠心地關上門,留下錯愕的她。
「你叫我小表?」他當真要趕她走?「喂,你不能——」門驀地打開,她驚喜交加,就知道他不會那麼絕。
「你的琴。」黃布包裹的繞梁被他一擲,洛琴心心髒差點跳出喉口,忙不迭地上前接下,繞梁是她的生命!
「砰」一聲,她又被排拒在竹峰閣外。
「關灝熙,我走了之後,竹峰閣會永遠孤獨寂寞,這就是你要的?」她沉痛地問,沒得到他的回答,于是悻悻然的離開。她已經有點了解他了,要他回答這個問題得要等到石頭化為金沙才有可能。
模著繞梁,它甚至都還沒派上用場。「算了,那種人不淨化也罷,他根本不配你去救贖他。」
北京城那麼大,一定還有需要她的人,為了一個關灝熙耽擱這麼多時間,實在不值得。
走出揚文府,抬頭望一眼匾額,暗忖道,其實里面的人全都要用琴韻來美化心靈,何只關灝熙一人?
但不知為何,她就獨獨執著于他,希望他改變,恢復真實的自我,不過現在說這些何用?她已被逐出竹峰閣了。
「以後他是他、我是我,誰也管不著誰。」跨著大步朝茫茫旅程邁進,合該十分蒲灑無墨的心,卻微微感到悵惘失落,那刺痛的點點滋味縈繞于心口,一直忘不了。
???
酥香苑仍是男人流連忘返的風月場所,來來去去的男客絡繹不絕,就像北京城繁華的景象,永遠都是車水馬龍。
她的出現太突兀,萬綠叢中一點紅,鴇母眼尖地發現一名嬌美的姑娘怯生生地低著頭走進來。
「小泵娘,這里可是酥香苑,你走錯地方了,快走。」鴇母不耐煩地打發她,這里面還有許多大爺等地伺候安排,她沒閑工夫理一個走錯地方的迷糊姑娘。
「我沒有走錯地方。」她始終低著頭,聲音柔柔甜甜的。
鴉母低了低身子,想瞧清楚這聲音如黃鶯出谷的姑娘長相,這一瞧眼珠子就不再眨動,驚為天人地凝視她。
「我來是想找份差事。」杏眼澄澈水靈地一抬,紅艷的櫻桃小嘴又吐出驚人之語。
「姑娘想找差事……但我這兒是酥香苑,是伺候大爺的軟玉堂喔!」鴇母驚艷的目光須臾不離,她從不逼良為娼,但這俏生生的姑娘自動送上門來的好事,還從未有過。
「我無處可去。」
「那麼你來是要……當個陪酒的歌技,還是……」鴇母一臉巴不得捧她當酥香苑的第一把交椅。
「全憑你的安排,但是請允許我只賣藝,不賣身。」
「賣藝?你會什麼?」鴇母狐疑地凝睇她,只見她身影一轉,把身後的瑤琴取來。
「琴藝。」
「琴呀……你會彈得比媚娥好嗎?除此之外,還會什麼?」
「沒有了。」
「這樣呀……」鴉母再仔細端詳那張醉人的臉龐,若不把她留下來實在太可惜了。「好吧,你就留下來。」
「多謝。」她笑彎了眼。
「咦,咱們是不是見過?」她突然覺得有幾分面善呢!
「沒有。」
「這倒是,若有見過,我怎麼可能忘記你這麼個美人胚子?」鴇母解決了心中的疑惑,臉上大喜,看來酥香苑又會有更多的大爺上門!
???
必灝熙已有數日未好好闔眼休息,比往常的情況更糟。
今日一大早便起床了,一下床小心翼翼地想往一旁繞過,才突然想起涼席已經收起來,習慣賴床的洛琴心也不在了。
走到井邊打水,正要拉起水桶之際,手頓了頓,眼楮不由自主的往身旁瞧去,那抹熟悉的綠影不在了。
「該死!」煩躁地將水桶甩回井里,水桶強力撞擊井的圓牆,發出破裂巨響。
這種不由自主的情況打從洛琴心離開後就沒有停止過,一直在重復,已經有五天的光景,他完全不像自己。
頭兩天以為終會回歸原本沒有她的日子,過他孤傲的生活,然而事與願違,那股說不上來的想念與日俱增,啃蝕他的心,打亂他的步調。
她對他下了什麼迷咒?!
「大少爺。」雕龍拱門探出一顆頭顱,是揚文府內帳房的劉管事。
今天也不知道走什麼霉運,一大早就被人叫醒,說是老爺叫他來請大少爺到前廳去,他一听差點嚇破膽,如果這時候大少爺未起床,豈不是要他左右為難?
必灝熙心中煩躁極了,臉色不悅地問︰「誰準你進來的?」
「老爺請您到前廳一趟。」劉管事站在拱門外,神色謹慎地回答。
「他找我做什麼?」定沒好事!
「老爺沒說。」
「嘴巴長在你臉上是干什麼用的?不會問嗎?你去回話,就說我還未更衣,晚一點過去。」
「是。奴才先退下了。」劉管事仿佛撿回一條命似地快步離去。
他喜歡看人畏懼他的樣子,多麼賞心悅目,他永遠都可以站在頤指氣使的高位。
他們在你面前唯唯諾諾、卑躬屈膝的,但你轉過身之後呢?
洛琴心的一段殘酷陳述忽地躍進腦海,享受的快感倏地急遽下降。
又想起她了!
尖酸言詞、逗趣的鬼臉、不怕死的態度,以及她身上特有的淡雅馨香,忽然間變得異常鮮活。
他又低咒一聲,更衣見關京揚去了。
???
「爹,我沒說錯吧!必灝熙最近囂張得可以,連你派人叫他他都推托,好像他真的是關家大少爺,全都是他在做主似的,看了就討厭。」關笑緣嫌惡地撇嘴,他受夠了關灝熙的跋扈乖張,幾日來,在關京揚面前說了不少是非,就希望爹能想出個法子治他。
「他的確是翅膀硬,能離巢自飛了。」關京揚拉長一張臉,當年會留下關灝熙是為了掌控他的人生,讓他擁有墮落糜爛的習性來滿足個人私欲,但年復一年,關灝熙也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得目中無人,也許是要有點行動了。
「十年了,他在我們家白吃白喝,甚至拿大把白銀往外撒,咱們都隱忍不去計較,他也太不識趣,也不想想今日的奢華生活是誰給的,咱們只要一聲令下,他就得乖乖地滾出揚文府,看他還能囂張到何時?」
「笑緣,火氣別這麼大,我自有法子對付他。」精于算計的眸子瞟向簾後,一個壯碩大漢,腰間佩著刀,恭敬地等他吩咐。
與關灝熙有十年的默契,他不想在一席話之間全被破壞掉,他的掌控未褪。
「爹,怎麼能不生氣?我才是貨真價實的關大少爺!」
「冷靜下來才能運籌帷幄,浮躁只會壞大事。」說起來他是佩服關灝熙的,他的忍耐和毅力真是旁人少有,十年不造次,頂多是愛對笑緣冷嘲熱諷,對于這樣一個人,連他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叔叔,早。」關灝熙一身青衫,舉止間充滿飄逸。
必笑緣見到他,臉臭得撤到一邊,拿著玉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
「灝熙,坐,咱們叔佷聊聊,聊完後一道去飯堂用膳。」關京揚笑著坐上大位,表面上無任何不悅。
「是。」
「听笑緣說前陣子你收了一個奴才在竹峰閣伺候你,是嗎?」
「是。」他臉色愀然一變,那張俏麗的臉蛋又亂了他的思緒。
「他服侍得如何?你還喜歡嗎?」關京揚笑著,眼都眯成一直線,這些似由肺腑發出的關心之言,在關灝熙听來其實刺耳不堪。
「我叫她滾了。」
必笑緣不以為然地冷哼,「誰相信你的鬼話?這幾天你一反常態,整天鎖在竹峰閣內,連酥香苑都沒踏進半步,三歲小孩都知道你是為了一個男人,才會足不出戶。」
「笑緣,閉嘴。」關京揚嚴厲地斥責,轉向關灝熙時又是一張溫和的臉,「灝熙,你說的可是真的?」
「佷兒從不騙叔叔的。」
必京揚笑著走近他,善意地拍拍他的肩頭,「說真的,我是疏忽你了,這麼多年來就因為你客氣的說不需要奴才,叔叔就以為你不需要,前些日子,你辦琴藝大會挑選下人,我才深深地頓悟,像我們這種大戶人家,哪有不需要奴才的道理?」
「叔叔——」關灝熙緊鎖濃眉,已洞悉關京揚的心計。
「張淙。」關京揚轉頭喚了一聲,從簾後走出一名強壯的男人。「今後灝熙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寸步不離的跟隨他,無論任何需要,都盡可能完成,不能完成的事情再來秉告我,明不明白?」
「謹遵吩咐。」張淙拱手作揖,粗獷黝黑的臉面無表情。
「叔叔,洛琴心之所以被我逐出竹峰閣,並非她不夠好,是我不能習慣有人跟從,所以叔叔的好意佷兒心領了。」俊俏的臉龐不再裝出敷衍的笑,認真地請求關京揚收回成命。
「不成,那些卑微的奴才當然不合你意,所以我特地從魯東找來張淙,他是一等一的隨從,擅于使刀,在魯東一帶享有盛名。」
「佷兒一來不曾與人結仇,二來不愛舞刀弄槍,這等一流好手還是留下來保護叔叔比較妥當。」話中影射關京揚仇人甚多,又特愛看人互相殘殺,不留下來是浪費了張淙的長才。
必京揚臉色泛青,強壓住滿腔不悅,「這是哪兒的話?灝熙,你太客氣了。張淙,還不快快見過你的主子?」
「大少爺。」張淙略微頷首,表示對關灝熙的尊敬。
必灝熙見推不掉,便謝過關京揚,但並沒有留下來用早膳。
一路走回竹峰閣,張淙亦步亦趨地緊跟著。
必京揚真是擅于奸計,派個眼線隨時掌控他的行動。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與關京揚正面交鋒,這次他暫居下風。
然而由此事看來,關京揚已經有些不耐了,他在揚文府悠哉的日子不多,現下關京揚取得主控權,而他亦不能示弱,他會要回主權。
他的敵人不想玩捉迷藏的游戲,那麼他亦無心戀棧。
爹娘的殺辱之仇,他會狠狠地向關京揚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