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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魔記 第二章

「爹,這次你不能再容他放肆,讓全城的百姓看笑話了。」關笑緣一進府內,滿腔怒火就沖上了天,一五一時地將關灝熙放縱的行徑陳述一遍。

「酥香苑的媚娥要進府伺候灝熙?」關京揚莫測高深地揚眉問道。

「放眼北京城,有女子比媚娥琴藝高超的嗎?」他氣急敗壞地說。

「也就是說,媚娥那個香艷美人是絕對會進門的!」

「爹,她不能進門,一進門咱們就等著全北京城的百姓看笑話好了,我以後怎麼跟其他文人墨客平起平坐?爹的面子又該往哪里擱?要是讓關灝熙得逞,我再也不敢踏出府邸一步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造了十世的孽,才會和這種人成為堂兄弟。

他真是搞不懂,十年前關灝熙家中發生巨變,父親莫名其妙被殺,母親又上吊而亡,本是書香門第、北京城中最受推崇的關家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說到底,這也是關灝熙的命,他注定該是個孤兒,該流浪在外乞食乞憐,怎知爹竟將他帶回府,並且「寵愛」有加,對他毫不設限,只要是玩樂之物,從不吝惜給予。

「他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爹對他的恩情如天之大、如海之深,他應當听命于我,我是他的恩人之子,但他十年來沒有一刻認清過自己的身份,處處與我作對,這一次我絕對要從中破壞。」

「你要怎麼做隨便你吧!但是你還不夠老練、不夠深謀遠慮,小心吃虧的是自己。」

「爹,你分明在褒他貶我,這是你對兒子應有的信任嗎?」

必京揚搖搖頭,兒子怎麼、永遠模不著他的心思?

「在城內,你和灝熙誰的風評高?誰又受百姓喜愛?」

「當然是我。」

「這不就是我的面子、你的名聲嗎?」關京揚眼中閃過狡猾的光芒,看著頓悟的兒子,「要辦琴藝大會讓他辦,要帶歌妓回府就讓他帶,所有的輿論批評是壓在他身上,咱們只管旁觀納涼,這樣的興致你沒有嗎?」

「對呀,怎麼我沒想到這一層?爹,你還是最愛孩兒的。」

此時,關灝熙步人廳內,笑著說︰「叔叔,我有一事秉告。」

必笑緣忽然善意地笑了笑,替父親回答︰「爹已經答應了。灝熙,剛才在酥香苑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出丑,這讓歌妓入府一事,我總得做做樣子排拒,免得人家道長說短,仿佛揚文府沒有家教。」

「笑緣,我亦不是想與你過不去,方才得罪之處,請別放在心上。」他轉向關京揚道謝後笑著退下,回竹峰閣的途中,笑意已隱沒在深沉如晦的眼芒中。

???

七月一日

午時三刻,東門

琴藝選秀大會,以琴藝奪冠者,賞銀千兩

入府受仕紳之禮遇,珍饈佳饌,任君享用三月

必灝熙

東門自辰時起便有絡繹不絕的人潮涌入,直到午時,高台下已是黑壓壓一片。

雖說關灝熙是個可怕之徒,但往往有驚人之舉,平添不少飯余茶後的話題,愛湊熱鬧的人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這勝出者要是進了揚文府,雖說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也足以享盡帝王之樂了,還有這賞銀千兩……教人不動心也難。若非我沒有琴藝,又目不識丁,就算關灝熙是個比閻王還可怕的人,我也會想法子奪冠進府。」一名布衣百姓惋惜的說,他家還有妻女要養,若能得到那千兩銀子,在揚文府做牛做馬他也甘之如飴。

他的身旁有人發出不屑的聲音。「你以為關灝熙真有那份听琴的雅致嗎?他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次的琴藝大會不為別人,就是為酥香苑的媚娥舉行的;放眼北京城,有幾人的琴藝能出其右?美其名是風雅的琴藝大會,說破了不就是為了讓媚娥名正言順地進揚文府,好生伺候關灝熙。」他瞟了那位穿粗布的男人一眼,「就算你琴藝超群,你是男人,關灝熙會受理你的報名嗎?」

「這……關灝熙真不是人!」

「小聲點,免得惹來殺身之禍。普天之下,除非‘琴醫聖手’出現,要不然結果已是昭然若揭。不過……琴醫聖手身為男人,又豈有進府伺候關灝熙之理?」說著,自個兒譏諷地笑了笑。

這場比賽的動機為何,幾乎人人都猜到了,只不過仍有人想試試運氣,想借由揚文府的聲名財勢壯大自己的,更是不在少數,私心自利者一點也不在乎女兒拋頭露面,或是被迎進揚文府的下場為何。

大會開始,關灝熙狂放地坐在高台之上,噙著冷笑,眼眸盛滿傲慢之氣。

必笑緣也來了,上台第一件事便是問候台下辛苦的百姓們,贏得了不少歡呼掌聲,才自鳴得意地在側座坐下來,欣賞首位姑娘的琴藝。

在場亦請來三位對琴藝有研究的學儒做為裁判,以示公平。

連續五位姑娘得到的都是稀落的掌聲,關灝熙秉持應有的禮儀,耐心地听下去;倒是關笑緣有幾分坐不住,想早早退場去。

「笑緣,坐不住了嗎?」關灝熙譏誚的問。

「這就是琴藝大會?這就是你所欣賞的琴音?」莫怪他坐不住了,真是連不懂琴的三歲小孩都知道難听。「媚娥什麼時候出場?」

「不知道。」看出關笑緣的狐疑,他接著說︰「比賽力求公允,我絕不會特別注意誰、關心誰,免得落人口實。」

結果如何,閉著眼都能猜出來。

???

「小二哥,令兒個生意清淡了點喔!」洛琴心這幾天在北京城內逛著、玩著,幾乎把身上的盤纏都給用光了,誰教北京城內有這麼多新鮮玩意兒,尤其是這兒的美食,總教她忍不住掏出銀子品嘗。

幾日觀察下來,鳳翔客棧是最大、最熱鬧的客棧,天天高朋滿座,令天卻出奇的冷清,一時之間教她很不習慣。

「那是因為東門正舉行琴藝大會,懂琴的人都去了,不懂琴的人也去湊熱鬧了。」

「琴藝切磋嗎?」水靈靈的眸子熠熠晶亮,這麼重大的會賽她一定要去開開眼界。

店小二一邊抹著桌面,一邊警告,「公子,你還是別去,那個關灝熙可不是好惹的,你小心又惹他不悅——」一抬頭,洛琴心老早就不在座位上了。

???

「好熱鬧!」洛琴心興奮地往人群里鑽,想擠到高台下方,無奈人潮一波又一波,明明已經進了兩步,卻又不知不覺退了三步。

耳邊幽幽地傳來一曲「良宵引」,音律精確,看來亦是懂琴之人,只是……

她被推了一把,差一些些跌倒,後面往前擠的人潮扶住了她,但眼見漸漸遠離高台了,靈機一動,索性繞到高台後,卻見木板隔離了前面的盛況,她鐵了心,輕盈的身子一躍,出現在木板上方,也就是關灝熙的正上方。

「好呀!這琴音優美純淨,流暢無阻,彈得好!」關灝熙撫掌大笑,極滿意媚蛾的表現。

「那是誰呀?」

「膽大包天,竟敢立于關大少爺的頭上,不要命了嗎?」

台下一陣喧嘩,幾百只眼楮全盯著關灝熙的上方直瞧。

必灝熙興致高昂之際,不明了台下的觀眾是怎麼了?正想往上方瞧個究竟,一道綠色的身影躍下,只覺那綠極為眼熟。

「走音了,姑娘,你分心了喔!」洛琴心一遇到有關琴的事情,行徑便瘋狂起來,完全不理會台下觀眾的抽氣聲。

她站定在媚娥面前,蹙眉提醒,這位姑娘有極高的琴技,但總覺得缺了什麼似的。

「小表,給我下去。」關灝熙往她身後一抓,提著嬌小的洛琴心便想往台下丟去。

群眾紛紛往後面和兩旁散開。

洛琴心根本不知道被人提了起來,注意力全集中在琴音上。

正要被丟下,她忽地開心叫道︰「媚俗!就是太妖艷媚俗了。琴術是門技藝,是表現心靈心聲,有道是‘詩言志,琴言心聲’,姑娘太急于討好听琴音,于是流于妖媚,琴音不需要妖與媚呀!」

必灝熙怔忡了,能听出媚娥缺失之人,絕對不俗!他明知媚娥有此流弊卻不曾糾正過,這綠衫小表不過十來歲,怎會知道?

他驚異地將她放下,只見她又走近面紅耳赤的媚蛾身邊,細心指點,「接下來的指法是勾剔、慢點,別太急躁。怎麼了?你愈來愈心不在焉。」

媚娥臉色丕變,卻不敢中途停頓,若是一停,她便失去進揚文府的機會。

必灝熙回過神來,怒喝︰「來人呀,將這名放肆的小表抓出去,別妨礙大會進行。」

立刻來了幾名大漢,架著縴細的洛琴心往台下走去。

「喂,干什麼抓我?放開啦!」她手腳並用地又踢又打,輕功對她來說太容易了,但一些拳腳上的功夫她可不行。「等一下。」一直沒有上場的關笑緣可達到機會了,這小表有利用價值,他有法子可以狠狠地羞辱關灝熙。

兩名大漢回頭,洛琴心這才看到台上還有別人,咦,不正是那天在客棧里的那個男人嗎?

「抓下去。」關灝熙凌厲地命令。

「灝熙,你也真是的,不是說好要選出一名最優的琴手?這位少年似乎很有獨到的見解,怎麼不听他說說?」關笑緣從兩名大漢手中救下洛琴心。

洛琴心莫名其妙被抓,又莫名其妙的回到台中央,再有多大的興致賞听琴聲,也迫不得已被中斷了。

必灝熙青筋暴凸,惡狠狠地瞪視洛琴心,按捺住狂躁的性子,嘎聲說︰「這小表沒有報名,現在才想插一腳,不準!」

「誰是小表,我已經——」話未說完,一把白玉摺扇擋住她向前的身子,硬是替她出頭。

「今日比賽在于擇一琴藝高超者,若因為區區沒有報名的小事而錯失一名好琴師,這場大會豈不白白舉行?」關笑緣「苦口婆心」地說服他。

「報名是琴藝大會的頭一件要事,這小表恐怕連可報名的歲數都不到,豈容他三腳貓的功夫污了眾人之耳?」關灝熙憤怒地指著洛琴心,他絕對不準這名小表破壞了他的好事。

洛琴心毫不畏懼地瞪回去,那幾句小表、小表的,叫得她火氣直冒腦門。

「你說,幾歲才符合你大爺的門檻?」能惹她生氣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就算再惡、再狠的壞蛋,她也不會情緒失控,只會想出個法子轉化戾氣,但對關灝熙這樣一個深沉陰鷙的男人,她就是不願輸在那雙幽暗的眸光中。

必笑緣訝異極了,這少年真有勇氣,瞧他那副倔傲又不畏強權的樣子,非把他弄進府里把關灝熙氣死不可。

「無論幾歲都不關你的事。」關灝熙臉色青白交錯,一雙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狂怒的眼神瞥向方才那兩名大漢,「還不給我抓下去,要我砍了你們嗎?」

「你凶什麼?解決問題豈能動刀用槍?你這個人戾氣太重,真的會欣賞琴音嗎?」洛琴心越過關笑緣,挺起胸膛,抬起因薄怒而閃亮的眼楮。

必灝熙心一動,好一雙美麗絕俗的眼楮,這許多年來,可曾有一雙眼楮敢這麼與他對峙又絲毫無懼?

「污了琴的人是你!」洛琴心見他沒有任何動作,得寸進尺地用手指往他胸口戳去,未觸及,忽地被大手緊緊握住,她痛叫一聲,那力氣之大快將她的手骨給捏碎了。

「放手,我的手不能受傷!」她狂喊著。

必灝熙放輕了力道,倒不是因為看見她喊痛糾結的臉,而是模到她指月復厚厚的繭,跟他的十分相似,那絕非一、兩年之間的事,這小表練琴相當久了。

他狠狠地甩開她,力道之大,將她甩到撫琴中的媚娥身邊,媚娥嚇了一跳,中斷琴音。

洛琴心真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野蠻的男人,對一個柔弱的姑娘出手竟這般的絕情,她倒忘了現在可是男兒身。

縱然心中的憤怒快將她淹沒,她首先想到的還是自個兒最寶貝的手指頭。

必笑緣沒料到會出現這場有趣的「意外」,暗自高興到極點。

「灝熙,這少年敢口出狂言,必定有不得了的琴藝要展現。」他轉向黑壓壓的人潮,大聲說︰「各位鄉親父老們,一定很想听听這位少年的琴聲,是嗎?」

「是呀,是呀!」下面頓時一片附和之聲。

眾怒難犯,但關灝熙偏不吃這一套,得罪全城百姓又如何?他根本不怕!

既然沒人敢動手,他就自個兒把小表丟下去。

洛琴心一見魔手伸來,驚慌地往旁邊竄去,剛好讓她踫到了琴,心中萌生一計。

叫她小表?她就撫琴讓他刮目相看,順便淨化淨化他那有如狂風驟雨的戾氣。

怎知手指尚未踫到琴弦,琴身忽地一立,轉了數圈變成在關灝熙手上。

「有本事就來拿,我會讓你連一根弦都踫不到!」

洛琴心又是虎爪,又是蛇勾,果真如關灝熙所言,她是完全踫不到琴弦。

沒一會兒,她已經氣喘吁吁,香汗淋灕。

「你要自己滾下去,還是要我推你一把?」關灝熙無情地薄唇一開一闔。

洛琴心一咬牙,縱身飛躍數尺,站在高台木板上方凝視他好半晌,才離開喧嘩的會場。

「喂,你別走呀!」關笑緣想喊住她,她卻置若罔聞。

必灝熙見媚娥已面無血色,示意她退下去。

「熙!」她急叫,瞥見他眼中一片盛怒,才又噤口。

下一位姑娘繼續奏曲,但早已無人有心情細細聆听。

必灝熙突然喝令道︰「別彈了,難听死了,全給我收了,回府!」

被那個小表一攪和,不只無心听琴,更弄得他一身腥。

「且慢!」又是那抹綠色身影,又是騰空而降,但她的手中多了一把琴。

必灝熙目皆欲裂,這小表怎麼又回來了?

洛琴心不多言,瞪了他一眼後,盤腿坐在地上,以雙膝當架,掀開黃布,深吸一口氣後,彈起一曲「洞庭秋思」。

她憤怒得忘了師父的叮嚀,操琴若要操得巧妙,若要有淨化人心的療效,非得記住六忌和五不彈。

所謂六忌是「大寒」、「大暑」、「大風」、「大雨」、「迅雷」、「大雪」;五不彈是「聞喪者不彈」、「不淨身不彈」、「衣冠不整不彈」、「心不平不彈」、「不遇知音者不彈」。

她正處于盛怒中,心不平不得操琴,這知音難覓,知音者又在哪里?是為二不彈,她犯了忌也不知覺,行走江湖一年多來,這是頭一遭。

才數音齊落,原本一片嘩然喧鬧的會場,立時鴉雀無聲。

縱使在憤怒中,琴藝只有平日的三成功力,她絕妙、清亮的音韻還是奪走每個人的心魂。

必灝熙完全被震懾住了,明知小表有深厚的操琴基礎,卻不知道這巧妙的音律竟能在他的指下流泄得淋灕盡致,他小看這小表了。

琴音一起,洛琴心也慢慢地被融化,憤怒亦漸漸消散,愈到琴曲之尾聲,琴音更是扣人心弦、動人心魂。

一曲奏罷,只有琴音繚繞,一點雜音都沒有,這是從未有過的寧靜祥和。

洛琴心突然為方才的失態感到羞赧愧疚,她實大太大意了,怎能用不平和的心去撫琴,這豈不是愧對她的繞梁,也愧對師父的殷殷叮嚀嗎?

她連忙將繞梁包妥,走到關灝熙面前,低聲說道︰「抱歉,壞了你的琴藝大會。」

必灝熙悠悠地回過神來,望著她認錯的臉蛋深思。

「我不是存心的,誰教你那麼凶狠,任誰看了都會生氣。」她又抬起晶眸與他對視,認為有一半的錯要由他自己負責。

有一瞬間,洛琴心在他充滿戾氣的眼中找到一絲光芒,但很快地又被晦暗取代,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在他眼中看到狂猛壓抑的情緒,讓她忍不住想去追究探索。

必笑緣立刻逮住機會,鼓動台下听琴者大聲叫好,震回了凝視中各有心思的兩人。

必笑緣拍著洛琴心的肩膀,對關灝熙說道︰「這就是今天的奪冠者,沒有人會反對。也就是說,進府伺候你的人非他莫屬了。」他等著看關灝熙狂怒暴躁地反駁,等著看關灝熙自己捅出來的大笑話,然而他沒料到的是洛琴心的反應。

「你說什麼?進府伺候他?」她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嗎?對了,還不曉得比賽後的獎賞是什麼呢!

「這是你的榮幸呢!有三個月的時間你可以跟著灝熙吃香喝辣,他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還有一千兩賞銀。」關笑緣眼中充滿譏誚。

「我不進府,只要賞我十兩銀子就夠了。」想到自己盤纏已盡,剛好乘此機會賺筆外快。

「人人都想進府,說不定還有機會安置個工作給你,你還不懂這是多大的榮寵嗎?」

「什麼吃香喝辣,我都不需要呀!我是個流浪的人,不會久居北京。若你們不肯付我上路的盤纏也罷。」將繞梁扛于背上,身子嬌小的她看起來快被那張琴給壓垮了。

洛琴心若有所思地回眸看了眼關灝熙,他亦眯著眼犀利地打量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那種洞悉人心的眼楮,從拜別師父以來就不曾見過。

但是關灝熙太犀利絕情,和師父溫和的眼神差很多。

「小兄弟,你當真願意舍棄這大好機會?」關笑緣忙不迭地勸說。

她頓了頓,沉吟了一會兒,若是那個狂躁的男人留她,她或許會考慮,他的一切像謎一般吸引她,或許……關灝熙正需要她。

「回府!」關灝熙從她的身邊走過,看也不看她一眼,她有點惱怒。

「神氣什麼?我又不是非得跟著你才有盤纏,傲慢的家伙!」她在傲挺的背影後猛做鬼臉,氣呼呼地走了,任關笑緣怎麼喚都喚不回來。

???

「小二哥,你們缺不缺人手?」洛琴心眯眼盈盈地笑著,跟在忙前忙後的店小二身邊不斷地問。

「公子,我們不缺人手,你行行好,別妨礙我做事好嗎?」

「要不然你知不知道這城內有誰想學琴的?我的琴彈得不錯,你也知道昨天我打敗了所有人,而且還——」店小二猛地停下來,她差點就撞上去。

「我只知道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店小二肅穆地說道。

「關灝熙嗎?他會那麼神氣是因為大家怕慣了他,養成了他君王般的狂傲心態,總是要有人治治他,不是嗎?」

店小二大大搖頭,「你有所不知,他……」他左顧右盼,然後拉著她到安靜的一隅,「他是魔鬼‘琴魔’摧花色魔,這城內每個人都听過他可怕的事跡,真搞不懂一個天天逛窯子的人,怎還有精力去奸婬良家婦女?據可靠消息傳出,他連府內的丫環都染指了,我們這些老百姓真怕有一天他會動腦筋動到咱們親人身上。」他一副擔心受怕的模樣,眼楮不時注意是否有人听到他說的話。

「這麼狼心狗肺?」她狐疑又驚懼地問。

「可不只這些,若你全听完,你會慶幸昨天的幸運,沒讓你的小腦袋不保呀!」店小二看了她一眼,好心地提醒,「公子,你清秀過火的臉蛋實在像極了姑娘家,你若是女兒身,關灝熙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她下意識地抱住身子,「沒人治得了他?」

「是沒人敢治他。」

「官府呢?」

「官爺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小闢,誰敢得罪富可敵國的揚文府?」店小二嘆了口氣,「關灝熙的爹娘本是風評很好的人家,擁有‘書生大儒’的名號,怎知全讓他給弄臭了,每個人只記得關家出了這麼一個壞東西,全忘了他有對善良、有好教養的父母。」

「太沒道理了,有這樣的父母,怎會有這種壞兒子?小二哥——」

「我得去忙了,公子,請你別再妨礙我。」

「關灝熙……」她百思不解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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