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忍耐一天,我爸已經對記者施壓封鎖消息,明大你就可以搬回去你的公寓了。」歐正揚的語氣客氣而正式。
「我沒關系。」
「有任何需要,別客氣,跟我說,下然告訴櫃台也行,他們會幫你準備的。」
「好。」
「銀行方面,我已經跟你的經理關照過了,你想休多久,就休多久,不用急著上班。」
「謝謝歐學長。」
歐正揚的臉頰肌肉抽動幾下。
歐學長?他從不知道話也可以這麼犀利,字字傷人。
明知道巧鈴討厭他,他仍然忍不住天天找借口來飯店看她。
其實剛才的對話,已經上演三天了。依同樣的理由,三天來,他天天到飯店探望巧鈴;至少他能管住自己的欲念,不再踫觸她,對她造成困擾。
自從病房一番話,他就收斂自己的態度,要求自己不能再騷擾巧鈴。痴情的踫觸不再、溫柔的語氣不再,有的只是正式而有禮的問候;他們的關系又回到從前,就像普通的學長、學妹一般。
天曉得,他對她的感情並沒有因為認為巧鈴厭惡他,而有一刻消減;甚至更因為這幾天來強制的壓抑,而更形澎湃。
是誰說的,愛得愈深,傷得愈重?
即使是心痛,他也甘心承受──因為這分痛來自她,也因為除了這分痛苦和回憶,他已不再擁有她的任何東西了。
眼見已無任何借口再逗留,歐正揭還是不忍離去。過了今天,巧鈴搬回公寓,他就是想再藉機看到她,恐怕是不可能了。
或許他可以故意調到她的那個分行,或是把她調到總行,這樣他偶爾還可以再看到她。
不行!巧鈴已經表明她的感覺,她不想再見到他了,他不能把他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如果巧鈴因此而辭職,他更是會連她的一點消息也沒有。
「歐學長……」汪巧鈴的輕喚聲喚醒猶自尋找各種理由好接近她又不會讓她「痛苦」
的歐正揚。「如果你沒事,可以陪我一起晚餐嗎?」汪巧鈴的聲音又輕又不肯定。鼓起莫大勇氣,才說得出口的她,看到歐正揚呆愣的表情後,急急地改口︰「歐學長,你不願意也沒關系,不用勉強。我只是因為可風說他今天有事不能來,所以我才……」
現在戲已經落幕了,歐學兵對她也只剩下禮貌上的關懷。汪巧鈴,你怎麼還可以提出這種無理要求?看歐學長為難了吧!汪巧鈴的心中自責地想著。
「不會、不會,我很樂意。」就算是十顆核子彈,也不能阻止他!
軟玉溫香抱滿懷,歐正揚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哭!
餐前雞尾酒會醉人?他第一次听見,也第一次遇見。
如果是別的女人,歐正揚會肯定是藉機投懷送抱,但是對于汪巧鈴,他只是心疼她的酒醉傷身。
可笑的是,被甩的人是他耶!借酒澆愁才是他的特權。現在他卻要照顧醉態可人的心上人,還要把自己催眠成柳下惠!
汪巧鈴手松松地環住他的脖子,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上;就是她發間單純的洗發精味道,都足以引起他身體上的大騷動。
歐正揚心中警鐘大響,連忙將汪巧鈴放到床上,汪巧鈴卻選這個時候不合作地緊緊抱住他。
「正揚,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汪巧鈴在歐正揚的耳邊氣息輕吐地說著。
汪巧鈴紅艷的雙頰,不知道是因為微醺的關系,或是害羞。
「什麼事?」歐正揚一邊斥責心里那只蠢蠢欲動的無恥,居然想趁一個酒醉女人之危,一邊又忍不住誘惑地在汪巧鈴的脖子上印上一吻。
「你……能不能……吻我……」
「什麼?」歐正揚以為他會噴鼻血,或是發狂地撲向汪巧鈴!結果他兩樣都沒做。
「巧鈴,你醉了,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歐正揚的額頭開始冒汗。控制住他身體的那只,已經費盡了他全部的自制力,現在又逼自己說出這種違心之論。
「不,正揚,我沒有醉……還是你覺得我太丑。你沒辦法……」
「不,不是,不準你胡說!足我怕──」他怕他會不滿足一個吻地將她一口吞下去!
汪巧鈴不再听他的解釋。她微微抬起上半身,將兩片唇印在他的唇上……
她的動作青澀、她的吻望無技巧可言,比起他以前交往的交際花,一切即顯得幼女敕無經驗,可是整體的誘惑力,已經超過歐正揚的忍耐範圍。他體內那只潛伏六年的「狼」,終于低吼一聲破柙而出,開始反撲,滿足它壓抑了六年的……
歐正揚終于如願以償。汪巧鈴一頭烏黑長裝,在歐正拐的巧手下,終于解開披在他的胸膛上。事實上,汪巧鈴整個人都半壓在他的身上,雙眼緊閑地沉睡著,不知是因為酒醉,還是剛才「運動」後的疲倦。
輕輕卷起汪巧鈴的一撮頭發,湊在鼻下。淡淡的洗發精味道,卻比任何的名牌香水更貝誘惑力。
歐正揚臉上止不住的,是男性得意的笑容。
喔!叫他怎能不得意?這或許不是他特意計劃,結果卻和他夢想的一樣!依巧鈴的保守個性,肌膚之親就如同最強而有力的婚約保證,現在巧鈴必定肯答應他的求婚了。
想到汪巧鈴身披白紗的嬌麗模樣,歐正揚的嘴不禁笑得更開了。當他忍不住又在汪巧鈴雪白的肩上再印上一吻時,才注意到他剛才激情時失控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無數個他的印記。
歐正揚心疼又驕傲地輕撫這些吻痕,卻驚醒沉睡中的汪巧鈴。
汪巧鈴揉揉眼楮,口中迷迷糊糊地叫著︰「正揚……」
不等歐正揚回答,她蠕動一下,找到更舒適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歐正揚的心,霎時充滿了喜悅之情。或許巧鈴對他也有些許的感情,畢竟睡夢中她叫的可是他的名字呀!
踫上汪巧鈴柔美的身子,歐正揚引以自豪的自制力,立刻迅速地流失。
他剛剛才告誡自己,要克制一點,這是巧鈴的第一次,他不能為了自己的自私而累壞了她。但足……他實在管不住他自己了!
天曉得他「哈」多久了!
汪巧鈴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遺漏了東西。不過是她多操心了,汪可風就住在隔壁,漏了什麼東西,他自然會幫她寄回去。
她只是在拖時間而已。
她在等,等一個自責而來向她賠罪的人。
她不要他的賠罪,一切都是出自她心甘情願。說難听點,是她利用了他。
從小,她的感情世界就是一片空白。父母的年紀,讓她沒有享受過親情的溫暖;她和哥哥之間年齡的差距,讓他們成了逢年過節才點頭問好的陌生人;她自己個性的內向害羞,讓她連一個起碼可以談心的女性朋友也沒有。
遇見他,她孤寂的世界第一次有了陽光。她以前只要單單看著他、眷戀著他的聲音,她就覺得那是一種幸福。
但是漸漸地,她貪心不滿足了。為了要更接近他,她狡猾地利用了正帆、也傷害了正帆;而上天給她的懲罰,則是讓他遠遠離開她,足足四年,讓她看不到他、听不到他。
她痛苦得以為她會相思而死。
她愛他如此深,深到她寧願忍受四年的相思苦,也沒有一刻有忘了他的念頭。
因此,當他提議他們「假約會」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甚至不顧可風的勸告,堅決孤行。
他的演技太好了。款款深情的眼眸、戀戀不舍的踫觸、熱情的道別深吻,讓她幾度忘了這是在演戲,欺騙自己他或許對她也有感情。
她欺騙自己的心、欺騙自己的理智、依戀著這個深情的臂彎,直到那夜立在懸崖邊,江翠華的一席話才像一巴掌狠狠地打醒了她。
爬得愈高,摔得愈重呵!
汪巧鈴呀汪巧鈴,你為什麼就不會清醒點?丑小鴨就是丑小鴨,就算有仙女可以幫她變成天鵝,可是十二點一過,她還是會恢復成丑小鴨啊!
就像江翠華所說的,像他這樣俊美偉岸、人中翹楚的男子,豈是她汪巧鈴這樣一只「小老鼠」可以匹配得上的!
論美貌,她只是平凡到半夜出門不會嚇到人,她不像辜娟娟和沈映月。或是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那樣美麗多姿;論背景,她家只是台南深山種田的樸實人家,比不上江翠華的家世顯赫,在事業上幫不了他的忙;論個性,她內向、自卑又害羞,不如方若茵的活潑大方,處處引來歡笑。
她心傷地自問︰汪巧鈴,像你這樣沉悶的女人,能奢想他會愛上你嗎?
不會!答案是不會!這不也是你早知道的答案嗎?那你又何必如此傷心呢?
汪巧鈴的淚早已順著她的臉龐,滴到衣襟;她內心的惡魔像是嘲笑她懦夫似的,不留情地訕笑她。
他們的戲落幕了。他們又恢復到以前學長、學妹的關系──客氣而淡漠。她知道,正揚每天來飯店看她,只是內疚于曾令她置于險地;現在的她,成了他不得不扛下的責任。
她不要啊──她不要從前溫柔的牽扶,現在卻是怕擺月兌不了的包袱!她不要對她來說是甜蜜的回憶,對他卻是無可奈何的義務!
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她自願離去,還給他一片自由的天空。那麼或許多年後路上相見,他還會溫暖地回給她一分笑臉,打聲招呼。
只是原先的這分奇想,在經過昨晚後,已變成不可能的事了。
為了渴望再有一夜的回憶,她自私地利用他的內疚,請他陪她吃晚飯;又利用三分的醉意,自願地投懷送抱。
當他醒來後,必定會為了「冒犯」她而自責。她不要他自責;她是醉了,可是還沒醉到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的地步!當他來時,她會坦白地告訴他,是她偷偷地單戀他六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他無須負任何責任。
最後,她還要謝謝他讓她了解,原來愛人是這樣的一種幸福。
當汪巧鈴深陷在自卑的自責中時,她完全忘了一件事──當她自私地利用歐正揚時,歐正揚好像「配台」得非常愉快嘛!
至少昨晚沒人大喊「非禮」吧!
踫!踫!踫!
「巧鈴,開門!」
歐正揚的擂門聲,顯得決心十足,似乎汪巧鈴不開門,他就要強行踹開門而入。
汪巧鈴苦笑一聲,打開門。
「巧鈴,你怎麼先回來了?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
歐正揚的話,在看到門邊的兩個大皮箱後,自動頓住。
「你……要去哪?」畢竟他的第六感還是很準,他的擔心成了真。
「要回台南老家。來台北這幾年,我媽一直催我回去。」
歐正揚想起剛認識汪可風時,他在餐廳說的話。
「你要回去相親?」
汪巧鈴不解地經皺著眉頭。她以為她對他的感情已是這麼明顯,他怎麼還會以為她回家是為了相親?有了他的回憶,她這輩子甚至都不會嫁人!
歐正揚卻誤會她的沉默是默認。
「經過了昨晚,你還要回去?或者就是因為昨晚,所以你才羞愧得要回去?」他忽然捉住她的雙臂,語氣熱烈地說道︰「你不要擔心,我會負責任的。」
「不!」像是被他的話燙傷了似的,汪巧鈴猛然推開他的手,退了好幾步。「我不要你的‘負責’!」她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正揚為了他的責任感,要犧牲他的一生幸福娶她──就為她昨晚的自私!
「歐學長……你不要在意昨晚,那……只是個錯誤……」汪巧鈴咬緊下唇,蒼白著臉,硬逼自己說出這些話。
盡避自己的腦子一直尖叫︰答應他!答應他!嫁給正揚不是你一直熱切夢想的嗎?
現在機會來了,正揚親口向你求婚了,答應他呀!只要答應了他,你多年的夢想就成真了。
但是她的心,仍因為認為她成了歐正揚的包袱而心碎。
她是希望嫁給他──但那要是他出于愛她!要他出于真心想娶她!
她不要他是為了責任、為了內疚而娶她。把他困在一樁他不想要的婚姻,他不會快樂,她也不會覺得那是幸福。
「錯誤?她覺得那是一個錯誤!」歐正揚失神地喃喃自話。對他猶如置身在天堂的一件事,對她來說卻是一件「錯誤」!
汪巧鈴雙手握拳,叫自己要面對現實。地的手,緊到指甲都掐入掌心了,她仍不覺得痛。
「歐學長,你不用負責任,昨晚全是我的錯……我……喝了一點酒……才會發生這種……你不用擔心,這事不會再發生了。」汪巧鈴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
想到在小木屋時歐正揚對江翠華的嫌惡,汪巧鈴的心中一凜。不行,正揚已經侍她太好了,她不能再死皮賴臉地纏著他。
靶覺汪巧鈴似乎正在一步步地離開他,歐正揚的心更慌了。
不!巧鈴是一個傳統的女性,即使昨晚是她喝醉了,可是必定對他也有一絲的情意,才會跟他發生關系。
「巧鈴,經過了昨晚,你必須要嫁給我,而不是回去相親,去嫁給那些阿貓、阿狗。」
「歐學長,你不必太在意昨晚的事。我說過,一切都由我而起,你不必因此堅持結婚。單方面地付出感情,婚姻是不可能成功的。」
再次親耳听到汪巧鈴說她不愛他,歐正揚差點被悲傷擊倒。蒼白著臉,他仍然堅持要結婚。
「沒有感情,我們可以婚後培養啊!至少我們還有友誼,可以慢慢培養夫妻之情,有多少夫妻起頭甚至比我們更糟,他們還是能白頭到老。」
「不可能,這六年來,我對正帆的感情──」
「不!」
歐正揚如一只負傷頑抗的野獸,從靈魂深處發出咆哮。他沖過去,緊緊抱住汪巧鈴,緊得她無法呼吸,緊得她無法再說下去,緊得像要將她融入他的血中、嵌入他的骨里,兩人合為一體。
「不準你再叫‘他’的名字,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巧鈴,嫁給我!」歐正揚的心瘋狂地嫉妒;或許正帆的陰影,會永遠橫亙在他和她之問。
在他懷中的汪巧鈴掙扎著。
「正揚,你听我說……」
「不!我不要听你說不!」歐正揚的反應是深深地吻住她。「巧鈴,先不要拒絕我。
你听我說,婚後我會帶你出國,你不想再見到正帆和若茵,那我們就永遠不再回來。我會疼你、惜你,只要你說的,我一定听你的;你不要我踫你,我便不踫,只要我能每天看到你就可以了。你想看埃及的金字塔嗎?巧鈴,想想比薩斜塔、美國的大峽谷;巧鈴,想想這世界上的美景,只要你想看的,我都會帶你去!」
汪巧鈴驚訝地眨眨眼,有點不太了解歐正揚話中的意思。可能嗎?可能嗎?正揚想娶她,不是為了昨晚的負責,是因為他愛她?
盡避她一直警告自己,不要高興得太早,但是心底那粒叫「期侍」的種子,還是慢慢地在萌芽。
「正揚,你為什麼想娶我?」
歐正揚無比認真地看著汪巧鈴。
「因為我愛你。」他捧著她的臉,眼看她滑下清澈的淚珠焦急地喊︰「巧鈴?」
汪巧鈴眼瞳讓淚水遮掩得成迷蒙一片。世界可能如此美麗嗎?人可能如此幸福嗎?
上一個小時,她猶如在地獄煎熬;下一刻,她已沐浴在天堂的光輝里!
幸福,真的只要她伸手,就可以得到嗎?
汪巧鈴露出一個含淚的笑容問道︰「那你呢?這樁婚姻我得到天下的美景,和一個愛我的老公,那你呢?你又得到什麼?」
歐正揚眼中的深情,全寫在臉上。
汪巧鈴不禁心忖,是她太笨呢?還是近視太深?這樣的真情,她怎麼會蠢得看不出來,還誤以為演戲呢。
「疼你、愛你、擁有你!這樁婚姻,我可以擁有每天看見你的幸福──而如果上天眷顧我,或許二十年後,或是有一天,你也會愛上我,即使只有一點點,我部死而無悔。
現在,我的愛就足夠我們兩周人的分了。」
汪巧鈴哭得既神秘又風情。
「如果二十年後,我還是無法比現在還愛你呢?」汪巧鈴感覺到她對歐正揚的愛,就快逸出她的心了。
歐正揚低下頭,臉上閃過的痛楚仍沒快過汪巧鈴的觀察。再抬頭時,他已是一臉堅毅。
「我可以忍受。只要我能有機會愛你,我可以滿足于此。」在英國四年、長久不見巧鈴的四年中,他猶如一貝行尸走肉.靈魂空虛冷寂;他無法再忍受過這種行尸走肉的日子。
汪巧鈴心疼地模著他的臉。他們是多愚蠢的人!替自己制造了這麼多的痛苦,全都是沒必要的。一串又一串的誤會,讓他們兩地相思;當她在台灣心碎時,他在英國也不好過。
「像你這樣的好男人,得到的不該是單方面的愛情,這樣太委屈你了……」
「不!巧鈴,不要拒絕我,我不覺得委屆……」
汪巧鈴溫柔又堅定地拉下他捂在她嘴上的手。
「讓我說完,結婚後,不準你再截斷我的話。我說,像你這樣的好男人,得到的不會是單方面的愛情──因為它是‘雙’方面的。我愛你,我……」
汪巧鈴的話,又被歐正揚截斷了──用他深情的吻,注入了他全部的相思、全部的愛戀、全部的真心。
兩個深情的人,用吻向對方訴說從愛上對方後,所受到的甜蜜、痛苦、相思,和幸福!
床上凌亂的床單證明剛剛有人被「踩躪」過。汪巧鈴調皮地伸手遮住歐正揚的眼楮,欣下手,他仍是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直看著她。
事實上,從剛才知道汪巧鈴愛他後,他的眼光就沒有移開過。
「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
「看你!」
「傻瓜,我不是在這。」
「可是我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你。六年前,我逞強不願承認自己的感情,你就被正帆追走;三天前,我才離開你下到一天,你就被江翠華那女人擄走!如果我再失去你一次,我有預感,老天爺不會再給我第三次的機會了。所以這一次,我要緊緊地看牢你,再也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汪巧鈴蒼白死寂地倒在小木屋里的那一幕景象,恐怕他要花十年的時間才能遺忘。
她感動得緊摟住歐正揚,心動又心痛。
「你六年前就愛上我了?」
「不對!」歐正揚糾正她︰「我愛你一輩子了,只是蠢得六年前才知道。」
汪巧鈴輕笑,在他的胸膛上印上一吻。
「還是沒有我早。找對你可是‘一見鐘情’喲!」
歐正揚皺眉,輕經推開她,正色道︰「巧鈴,你不用安慰我,只要現在你愛的是我,我不在乎你過去愛的是誰。」
汪巧鈴也皺眉。「我說了,我愛的是你。」
「不對,你愛的是正帆,我親耳听你說的。」那種痛苦,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汪巧鈴扮個鬼臉,一下子笑開來。「其實最冤枉的人,應該是正帆。因為這六年來,我從來也沒有愛過他。當時,我在想如何婉轉拒絕他時,你就怒氣沖沖地罵了一大堆,沖出門了;而後,為了可以多看見你,我才答應正帆的。但是不管我再怎麼努力,我對他仍一直只有普通朋友的感覺。」
「你說的是真的嗎?」歐正揚懷疑地問道。
「如果你還記得,那大正帆被若茵激得失去了理智,直逼問我為什麼肯答應做他的女朋及,那時我才驚覺自己的卑鄙,傷得正帆有多深;為了安撫他,也為了自己的良心,我才逼自己說那句話。或許是老天爺要罰我,我陰錯陽差地弄錯人,說起來,我也和你身邊的那些女孩子一樣好不到哪去,利用正帆來接近你。」汪巧鈴感慨地說。
听到汪巧鈴的解釋,歐正揚才釋懷地又擁她人懷,放心之余,不兔理怨道︰「利用正帆來接近我?你想的真是好辦法!你知道這六年來我喝下去的醋,可以比得上太平洋的海水啦!你知道我為什麼待在英國不敢回來嗎?因為我怕我會嫉妒得殺死正帆!」
听到歐正揚的牢騷,汪巧鈴也覺得不滿。而知道歐正揚愛她後,她覺得她的心更自由、更大膽了。
「那你呢?我被自己暗戀的學長親手推給他弟弟,你知道嗎?我那時心痛得真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
歐正揚笑地摟緊她。
「好啦、好啦,我們倆都是大笨蛋,白白浪費了六年的時間,所以現在我們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告訴我,你喜歡今天結婚,還是明天?」
「結婚?」汪巧鈴嚇得從歐正揚懷中掙扎而起,月兌口而出︰「太快了!」
其實她也不是覺得太快了,只是事情變化太大,她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太快了?」歐正揚不悅地橫眉豎眼。「浪費了六年,現在多拖延一秒,我都覺得太慢。」「可是──」
汪巧鈴還想再爭辯,卻被客廳中汪可風的聲音所打斷。
「小泵姑,是不是你回來了?」
汪巧鈴嚇得將一只手指置在歐正揚唇上,示意他噤聲。
歐正揚卻拿開她的手,故意高聲叫道︰「可風,我們在房里。」
汪巧鈴氣得瞪他一眼,趕緊躲到棉被里。
汪可風也識趣,敲了房門,又等了幾秒,確定房內的人都安頓好,才打開房門。
汪可風閑適地倚著門框,神態自若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是你們自己搞定告訴我婚期呢?還是需要勞動我的大駕到廚房拿菜刀?先告訴你們一聲,我不接受二十四小時後的日子喔!」
「你不驚訝?」歐正揚問。
汪可風大翻白眼。
「我又不是痴呆的當事人!歐正揚,別岔開話題,婚期?」
歐正揚低頭,看著汪巧鈴氣得圓鼓鼓的雙頰,故意搖頭嘆息道︰「恐怕真的需要你的菜刀。你小泵姑剛剛甜言蜜語,說她愛我、騙我上床、蹂躪我、毀我清白,現在又不肯負責任地嫁給我,叫人家以後怎麼做人嘛!」
汪可風也樂得配合歐正揚演戲。
「小泵姑,這可不行喲!我們汪家的家風一向敢做敢當,你可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哪!」
汪巧鈴氣得在棉被窩大叫︰「汪可風,你這個叛徒!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年才畢業,這一年的房租,你不想要啦?」
汪可風才不怕她哩!
「‘姑丈’,你怎麼說?」
歐正揚大方地說道︰「只要我們結婚,我送你一間高級套房當結婚禮物。」
原來「結婚禮物」是這樣送的呀!
為了那一間高級套房,說什麼他也要把小泵姑「出賣」。「怎麼樣?小泵姑,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台中的爸爸,還是台南的爺爺、女乃女乃呢?」
歐正揚也發表宣言︰「巧鈴,我先說好,我可不在乎你是自願走上紅毯,還是被刀子逼的喲!」
眼看被逼入死境,汪巧鈴仍賭氣大叫︰「不嫁!不嫁!我……」
剩下的話,全叫到歐正揚的嘴中去了。
汪可風「體貼」地關上門,高高興興地回他的房間打包行李去了。
斑級套房耶!歐正揚一進門,看也不看沙發上的那一對,立刻往樓上走去。
「歐正揚,你眼楮瞎了是不是?你沒看見我坐在這呀!好歹我也算是你們家的客人,連聲招呼也不打,就只淨顧著你老婆。」
歐正揚不耐煩地停下來。
「方若茵,你別笑掉我的大牙好不好?你天天往我們家跑,三餐在我們家吃,除了晚上不在我們家睡外,你簡直跟住在我們家沒兩樣,你還好意思自稱客人!」歐正揚話帶諷刺地挪揄方若茵。
「歐正揚,你如果不服氣,可以叫正帆到我家吃,甚至到我家住啊!說不定這才正順你的心呢!留這個大房子讓你和巧鈴姊不受打擾地‘親熱’。」說到「親熱」兩個字,方若茵還表現出一副惡心的樣子。
「正帆,你老婆都下挑戰書,你敢不敢接受挑戰搬到她們家住?」歐正揚用激將法激歐正帆,恨不得這兩個大電燈泡能立刻消失。
好不容易盼到爸媽去歐洲二度蜜月,偏偏正帆和若茵卻大殺風景地老是杵在家里。
他們要談戀愛,不會去外面,非要窩在家跟他和巧鈴擠才甘心嗎?
「我──」
「正帆,不要上他的當。」歐正帆才開口,馬上被方若茵阻止。「他就是要把我們趕出去,他才可以對巧鈴姊‘為所欲為’。」
歐正揚正要說什麼,看見他老婆從廚房出來,眼一亮,高興得三步並二步沖下來。
「巧鈴!」
「啊!別過來,我手上端著宮保雞丁──」
歐正揚哪管得了這麼多,把她手上那盤宮保雞丁隨手一擱,便摟著她熱切地吻起來。
三秒鐘後,歐正揚才發現他老婆不僅沒回應他,還僵硬得像塊木頭。
惱怒地嘆口氣,歐正揚惡狠狠地瞪向那兩個在沙發上睜大了四雙眼楮正等著看好戲的「超級電燈泡」。
「你們兩個,孔老大子說‘非禮勿視’,你們懂不懂啊?就算想看,我相信有線電視播出的鐵定會比我們演的更精彩;再不然,你們也可以回房去親自實驗。隨便你們要干嘛,就是別杵在這破壞我們的好事,你們沒听過︰‘破壞人家的好事,會下十九層地獄’嗎?」
「歐正揚,你搞清楚,這是客廳耶!是你們自己妨礙風化在公共場所演限制級小電影,污染我們‘純潔’的心靈,我們都還沒跟你要眼科醫藥費,你居然惡人先告狀!」
論口「才」,方若茵或許不是歐正揚的對手,不過論口「水」,歐正揚還得往後站呢!
歐正揚懶得跟方若茵辯,他現在腦中只有他老婆,其他女人他一律懶得多費唇舌。
一把抱起汪巧鈴,他一邊往樓上走,一邊不忘對他弟弟聲明︰「歐正帆,如果你真打算娶這個‘恰查某’,你就給我搬出去住。我不要這個女人靠近我老婆十公尺以內,以免帶壞我老婆。」
「哼!餅河拆橋!也不想想當初是誰設計讓你娶到巧鈴姊。」方若茵對著歐正揚的背影忿忿不平地罵道。
歐正帆眼看他老哥和汪巧鈴消失在樓梯頂端,忽然有感而發地下決心道︰「我打算好好地鍛煉身體。」
「干嘛?」
歐正帆眼神怪怪地看向方若茵。
「若茵,你看我哥,巧鈴都挺著六個月的大肚子,我哥還可以輕輕松松抱她上樓梯,你不羨慕嗎?」
對于歐正帆如此「感性」的一番話,方若茵卻不識風情地扔給他一副「你白痴啊」
的表情。
「羨慕個屁!我自己有腳,我自己不會走啊,為什麼要人抱?羨慕巧鈴姊?我才可憐她哩!都挺著大肚子了,還要‘伺候’你哥,我看哪,你哥八成打算讓巧鈴姊‘一年一個’!我真是慶幸,幸好當時沒嫁給歐正揚。」
歐正帆這才發現「代志大條」了。
當初為了正揚和巧鈴他們而延後婚期,現在他們的孩子部要生下來了,若茵卻還遲遲不肯答應給他一個日子。
不行!他也要效法大哥,設計一套「追妻」巧計。
方若茵,等著接招吧!
用腳踢上房門,歐正揚即往嬌妻的香唇吻去。而在他懷中的汪巧鈴,也不再是被動的木頭人,雙手環上她老公的脖子,熱切地參與其中。
一場熱切的熱吻,結束于床上熱情的纏綿……
歐正揚經撫汪巧鈴微隆的肚子,關心地問道︰「今天孩子沒鬧你吧?」
汪巧鈴臉上還因剛才的纏綿紅艷著,提起孩子,臉上浮起了一抹輕柔的笑。
「我看他啊,將來不是籃球‘國手’,就是足球‘國腳’,活潑好動個不停。」
听到老婆受苦,歐正揚正經八百地對著汪巧鈴的肚皮說道︰「小家伙敢不乖,看你出來我怎麼修理你!」
看她老公一副認真樣,汪巧鈴下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又听不懂。」
看他老婆巧笑倩兮的模樣,歐正揚不禁滿足地把她擁得更緊。
「難怪人家要說小別勝新婚,別後重逢的滋味更甜蜜。」
汪巧鈴忍不住又笑出聲,指出︰「小別勝新婚?你今天早上才去上班,我們分開也不過八個鐘頭而已。」
「八個鐘頭已經是我所能忍受離開你最大的極限了。你、空氣和水,是我生存的三大基本條件──而且是照此順序喔!」
「陽光呢?你忘了太陽了。」汪巧鈴故意逗他。
「太陽?」歐正揚的眼中柔情似水。「我不是已經把‘她」’在我懷中了嗎?」
看到汪巧鈴臉紅害羞的模樣,歐正揚忍不住在她的香肩上又印上一吻。吻著吻著,歐正揚的身體又起反應。
「別鬧了,人家還有事要跟你說。」汪巧鈴怕癢地忍著笑聲說道。
「你說啊!」歐正揚順著她的香肩吻到她的脖子,現在他的心思,全是待會兒即將上演的旖旎情節。巧鈴在他懷中,誰在乎天是不是快要垮下來了!
「真的……別鬧了……媽今天……有打電話……回來……」被歐正揚撩撥得心猿意馬,講話實在不容易。
「哦,他們在哪?」歐正揚專心地吻著他老婆的耳後,心不在焉地隨口問道。
「香港,他們正要搭機回來。」
「什麼?」這句話終于引起歐正揚的注意,讓他放過汪巧鈴;他先要把這件事搞清楚。「她和爸二度蜜月,好端端地,沒事干嘛回來?」
最重要的是,媽一回來,鐵定跟他搶巧鈴!
「回來殺你和正帆!」汪巧鈴笑嘻嘻地擁被坐起。「媽不知道從哪听到的消息,知道我懷孕,我們卻一直沒告訴她,她直說一定是你的錯,要回來罵人。」
「那正帆呢?我不記得正帆有做了什麼事,值得挨罵。」
「就是他什麼都沒做,媽才生氣。媽說她和爸出國快半年了,正帆卻還沒能把若茵娶進門。」
想到剛才方若茵說到他要對巧鈴「為所欲為」的嫌惡表情,歐正揚忍不住覺得好笑。
「正帆要娶到若茵,恐怕還有得拼,說不定我們的兒子還可以當他們的花童呢!」
「媽說,她第一次發現,她兩個兒子的智商都和‘豬’差不多。」汪巧鈴還特別把「豬」說得重一點。
「豬?」歐正揚一招「惡虎撲羊」,又把汪巧鈴壓下去。「老婆,你居然敢罵你老公是豬!好,今大我就讓你瞧瞧‘豬哥’的德性!」
「啊──」
汪巧鈴發出這一聲尖叫聲,是歡愉聲?是慘叫聲?恐怕只有他們夫妻倆知道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