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日源集團大樓。
十二樓的會議室里,氣氛凝重。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拿那麼多的資金去投資在通路上?」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問。
所謂「通路」,其實就是產品銷售的管道,日源本來是以牧產業起家的,從二十多年前小小的一間牛女乃面包店,到現在產業跨足到食品業、飲料業,可別小看這些產業在市場上的威力,日源集團光是靠食品和飲料,就能賺進百分之八十的收入。
然而,為了讓自己的食品與飲料能在市場上更有競爭力,年輕的老板紀展揚這幾年積極地把資金投資在通路上。要推銷自己產品最好的方法,就是能有一間專賣自己產品的便利商店,就如同7-11專賣統一集團的食品一樣。
所以,紀展揚也認為開拓通路是讓產品接觸民生的最佳管道,于是這幾年他把資金投資開設連鎖便利商店「happytime」——樂時。前三年由于不敵便利商店的龍頭老大,虧得超慘,但是紀展揚不死心,靠著自家」日源「牛女乃仍是在乳品銷售中第一名,以及身為飲料業龍頭,終于在第四年做到持平的成績,而在第五年之後,開始賺進第一筆五千萬,到今年為止,樂時已經呈等比級數的速度在賺錢了。
而市場的佔有率,也從開始的五分之一,拉到今年在市場上佔百分之三十五的佔有率,熬了六年,樂時終于讓日源集團揚眉吐氣。
然而,集團內的保守勢力,卻不贊成集團把資金全投資在便利商店的開發上,比如紀展揚的三叔紀興然,並不看好紀展揚去挑戰這個市場原有的龍頭老大。
「三叔,現在開拓通路的方式是產品行銷的趨勢。」紀展揚試著說服向來保守固執的紀興然。
「要做通路不是只有投資便利商店上,許多賣場都跟我們有約在啊!」紀興然不認同佷子的看法。
「三叔,那些賣場可都是在吞我們的血汗錢,動不動就要我們再打八五折批貨給他們,利潤畢竟不高!」紀展程也是站在紀展揚這邊。在他眼里,這些賣場統統都是他們這些民生制造業的吸血鬼,賣場是人人都會去的,他們敢不放商品在賣場里嗎?要是這麼多種果汁里偏偏少了日源出的果汁,民眾可以拿別家的牌子,但對日源來說,這絕對是幾千萬的損失。好吧,他們也放商品在賣場中,賣場要促銷,動不動就要廠商再打七折、八折賣給他們,結果是日源利潤少得可憐,卻肥了那些大賣場。
「可是之前樂時賠成這樣,老實說。我並不看好樂時未來的發展。」紀興然對幾年前樂時的慘況,仍記憶猶新。
「三叔,樂時最近已經開始賺錢了!」紀展揚說道。
「你們怎麼知道民眾不是一時貪新鮮?等到興頭過了,我們是不是又要回到幾年前的慘況?」紀興然沒有兩個佷子來得樂觀。
坐在會議室的幾個經理不敢說什麼,這雖是公事,但日源是半家族企業,三叔紀興然雖然不是集團主席,但由于輩份的關系,紀展揚和展程兩兄弟仍不敢貿貿然頂撞三叔,而現在,兩個人面對紀興然的堅持,一時之間似乎也無法說服,會議氣氛便這麼僵持著。
「好吧!這件事往後再談吧,我們還是先討論我們這一季產品的成長率……」
紀展揚趕緊轉了個議題,讓會議勉強持續進行。
散會後,紀展揚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紀展程也跟著進來。
「唉!怎麼辦?那只老狐狸不給過!」紀展程懶洋洋坐在沙發上,嘴上雖說怎麼辦,臉上卻一副事不開己的模樣。
當然,他又不是日源集團的總經理,還輪不到他來做決策,他只要等堂弟一聲令下,就領著命令做事去了。
「我想,三叔還是不服氣的。」紀展程涼涼說道。本來嘛!日源是在紀展程的爺爺和叔公手上發展起來的,爺爺早死。棒子就接給了叔公,哪知叔公家的小孩個個不愛從商,不是教書就是當醫生去了,叔公很理所當然地便把棒子交回給第二代,可是第二代的三個兄弟中,展揚跟展程的父親也是早早過世,只留下紀興然這個老三。
六年前,叔公要退休時,決定將棒子交給才二十五歲的紀展揚,而跳過了第二代的紀興然。叔公的想法很簡單,要是交給紀興然,了不起做到持平,然而,日源目前最需要的卻是革新,這種觀念剛好是紀興然比較缺少的,加上紀興然向來就比較頑固,所以叔公決定把經營權交給第三代,希望展揚跟展程能讓公司保持競爭的優勢。
只是,紀興然待在日源也不是幾天的事了,而是幾十年,他在集團里也培養了不少勢力。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展揚?
「我不喜歡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倒比較覺得他只是守舊。」紀展揚翻開桌上的卷宗。雖然他們跟三叔的確是比較少往來,經營理念也有很大的不同,但紀展揚不希望叔佷就因為這樣吵翻天,讓那些八卦雜志和媒體看笑話。
「對,你紀展揚心胸寬闊,我紀展程是小人一個可以吧!」紀展程自嘲。紀展程向來就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有時他甚至覺得,紀展揚沉穩的個性,還比較像哥哥呢!
「謝謝你的恭維。」紀展揚苦笑。有時,他反而羨慕紀展程,想出國念書就出國念書,想娶老婆就娶老婆,想生孩子就生孩子,展程的母親向來開通,母子倆感情一直以來都好得很。
而他?他跟母親之間的糾葛,向來是理也理不清的。
「對了。」紀展揚忽然想起一個人。」女乃女乃最近怎麼樣?」
「不錯啊!念著你這個薄情寡義的小子呢!」紀展程說。紀展程的老婆曾經仔細地觀察過紀家的人口發展,發現紀家的女人都很長命,但紀家的男人好象都不怎麼長命,所以她命令老公。每天工作不準超過八個小時,還幫他保了一堆人壽險!
最好的例子,就是紀老太太,現今八十歲高齡。
「我今晚會過去看她。」紀展揚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紀家在六年前,因為要爭經營權,叔佷兄弟之間弄得不是很和氣,到最後甚至出現紀老太太沒人要管的情形,幸好紀展程夫婦回來,二話不說就接了老太太去住,身為紀家的大當家,展揚是打從心底謝謝展程的。
「怎麼?不怕伯母生氣嗎?」紀展程搖頭。紀家的女人中,就屬紀展揚的媽媽手段最厲害,當年為了不惜打擊三叔的勢力,做了一些對紀老太太滿過份的事,也因此婆媳之間關系十分惡劣。
「我自有我的辦法!」這就是紀家,惡劣的人際關系、疏離的親情。老實說,他從小看著母親花盡心思去爭取很多很多的東西,卻弄得紀家四分五裂,他真不知道,他是該站在母親這邊來謝謝她的付出,還是站在紀家的立場譴責這個精于算計的女人?
「好,我今天做幾個小菜……」紀展程興高采烈地,話還未完。紀展揚打斷他的話。
「什麼?你做菜?你會做菜?」紀展揚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他還以為,紀展程應該會叫「老婆」燒幾樣萊才對。
「喔!我最近跟我老婆學做萊,原來做萊還滿好玩的咧!」紀展程得意地說。
紀展揚深深地吸了口氣,跟老婆學做菜?這個紀展程可真是「幸福」到家了!
「是嗎?那我不就得好好嘗嘗你的手藝?」紀展揚口氣酸酸地道。心底不禁泛起一陣酸澀感,因為他在紀展程的臉上,看到了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東西……
「那我今晚就恭候你大駕啦!」紀展程仍不改嘲謔口氣。這小子今天要來,想必女乃女乃一定開心極了,紀老太太跟紀展揚的母親雖然交惡,但老人家其實還是很念著孫子的。」我先出去了。」
紀展揚目送堂哥出門,心下卻悄悄浮上一層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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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坊」位于天母的一棟三樓建築中,樓下是咖啡廳,二、三樓則是凝香坊的賣場兼上課的地方。
凝香坊的名氣,說大不大,但每個月的營業額卻比同業多個兩、三倍,一來。凝香坊的精油價格公道;二來。是只要買超過兩千塊的,凝香坊就送一個月免費的芳療課程。
除此之外,來凝香坊找芳療師的人也不在少數。在台灣,拿到芳療師執照的人還不是很多,但凝香坊的芳療師卻實實在在地到英國考了個芳療師執照回來,一些壓力過大、精神緊張的女性,通常去個幾次,再買個精油回來照芳療師的囑咐做,癥狀通常就會改善。
下午三點,凝香坊的老板周以娟及芳療師江淺月,正在接受一間平面雜志記者的訪問。
凝香坊的老板周以娟今年還不滿三十歲,長長的瓜子臉、身材均稱,看不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說到凝香坊的由來,周以娟向那位趙雪凝記者娓娓道來︰
「六年前我剛從國外回來,老實說,一直很不習慣這邊的生活方式,後來接觸了芳香療法之後,就很喜歡這些東西。那時精油市場還不大,所以就決定開這麼一間店。」
記者點點頭,不得不佩服凝香坊的老板娘,眼光又快又準。
「那周老板,你是怎麼會想到要以專業芳療師來上芳療的課程呢?」坊間的芳香療法,其實不太重教學,也沒有請教芳療師用精油的習慣,大部份就是買了精油自己回家用。將芳療的知識普及化,凝香坊算是創舉。
淺月微笑說︰」其實在國外,芳香療法是很普遍的,不像國內,大部份的人還是把它當成美容品在用,我跟周老板都覺得,應該要把它生活化、普及化。」
趙雪凝再度點點頭。凝香坊雖然不大,不過在上流社會的太太之間名氣倒是不小,尤其是淺月,很多太太來這都指定要找這個芳療師,然後再買一堆精油回家。當然,除了淺月的專業服務之外,老板周以娟在上流社會的人脈也是將這間店撐起來的重要原因。
不論如何,凝香坊的策略是成功的,賣專業也賣產品,賣品質也賣服務,老實說,凝香坊根本不需要靠趙雪凝的這份稿子來打知名度,它本身在中產階級以上的女性之間,已經頗有名氣。
趙雪凝關掉了錄音機。呼!終于訪問到凝香坊的老板了,回去可以向老編交差了。她收拾著東西,準備結束訪問回去寫稿,沒想到周以娟卻留她︰
「趙小姐,別這麼急嘛!讓我介紹幾款精油讓你帶回去怎麼樣?」
「啊?」趙雪凝錯愕了一下。凝香坊的東西她從來沒用過,但是同事們倒是對凝香坊的精油贊不絕口就是了。」我不會挑,也不知道怎麼用……」慘了慘了,不知道這樣她們會不會覺得她不專業啊?
「沒關系,你跟我來,我來教你。」淺月仍然微笑。她注意到這個年輕的女記者眼楮腫腫的,並且浮上淡淡的一層黑眼圈,臉色還有一點蒼白,更重要的是,她發現她的手腕上,還有著一道新傷……
淺月和趙雪凝從三樓辦公室下樓,來到凝香坊的賣場,一進去,沁心的香味便從四面八方涌上來。
「趙小姐,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呢?喜歡燻衣草的味道嗎?」淺月問道。然後在瓶瓶罐罐中挑了一瓶打開來,淡淡的藥草味從里面飄了出來。
「是啊,我最近失……眠。」趙雪凝頓了頓,差點把「失戀」兩字給說了出來。
因為失戀,所以失眠啊!
「那試試燻衣草吧!它能安定神經,讓你‘失眠’的情形改善,再來的話……」淺月尋思,唉!失戀該用什麼好呢……她眼光掃了掃那些大大小小的精油瓶——有了!
「我個人再推薦甜橙加佛手柑,你可以用來泡澡;燻衣草的話,可以睡前兩個小時再用燻香燈來燻。」
「燻香燈?我……我沒有。」趙雪凝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從來就不用精油的說。淺月再度微笑。這個趙小姐雖然有點傻氣、有點天真,但感覺滿可愛的。
「不要緊,我送一個給你。」算她個人免費贈送嘍。
總之,趙雪凝其實不過只是去采訪的,然而她回來的時候,拿了三罐精油和一個燻香燈,全是送的!
「哇!江姐,你怎麼對那個記者這麼海派?」工讀生小悔在送趙小姐出去後,抗議地喊著。
「人家失……眠嘛。」其實,從那位趙小姐一進來,她就覺得她的情緒不太好,後來又偷偷發現她的手腕上有傷痕,而且還是新傷,推測她最近應該真的是遇到很不如意的事,以她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大概就是感情問題困擾吧!
「失眠?我看是失戀吧!」小梅趁沒客人,跟江淺月聊天。」失戀真的好慘的!」
淺月拉了張椅子,在布置溫馨又典雅的賣場旁,坐在小梅旁邊,此時周以娟正從辦公室走下來。
「趙小姐走了嗎?」周以娟問。
小梅點點頭,打小報告似的說︰」江姐還送了好多東西給那個記者呢!」
「唉!趙小姐也怪可憐的……」其實,周以娟會接受采訪,多半也是听聞到一些消息。
小梅好奇問︰」老板娘,你怎麼知道那個記者很可憐哪?」
周以娟搖搖頭︰」她的前男友,現在是我先生堂妹的老公……算是我妹夫吧。」
「怎麼會這樣?」連淺月都忍不住問。
「男的嫌貧愛富嘍,做了現代陳世美!」周以娟解釋。
「唉!」三個女人同聲嘆氣。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跟富家扯上關系的男人,多半都是負情薄幸的男子,小梅是小說電視看多了,淺月是曾身歷其境,以娟是活生生的戲碼看多了!
「老板娘,你老公的堂妹很有錢嗎?」小梅又繼續問。老實說,小梅在這里工作這麼久,還不知道老板娘的老公到底做什麼的呢,更別提什麼堂妹了。
「哎,還好啦,其實我跟他們那邊的叔伯輩都不熟。」嘖,她才不理老公那邊復雜的人事呢!她出來外面做事,很不喜歡別人知道她家的事,所以,大家都只知道,她有個老公姓紀,是個好男人,如此而已。
然後,周以娟望向淺月,問︰」淺月,你晚上還有課嗎?」
「有啊,要上到八點。」淺月輕輕地說。
「辛苦你了。」周以娟含笑說道。淺月是個很盡責的老師,今日凝香坊能有這麼好的成績,淺月的專業態度可是重要的因素之一。她雖是老板,卻把淺月跟小梅當做是朋友一樣。
「別這麼說,我才要感謝你呢!」當初要不是有周以娟的鼓勵,她是絕對考不到那個芳療師的執照的。想當初她就像小梅一樣來幫以娟看店,一開始是為了服務客人的需要才接觸這些芳療知識,沒想到愈研究就愈有興趣,後來以娟資助她到英國留學半年,在那里考了個芳療的執照師回來,她才有今天這麼好的生活。
「要感謝我是吧?那把你家小嫣然送給我做媳婦好了!」唉!以娟肚子不爭氣,想要女兒,卻連生兩個男孩,害她現在只要一看到小女孩,就會忍不住又親又抱的。
談起小嫣然,淺月忍不住搖頭︰」你要是不嫌她搗蛋的話,我倒是願意把她送給你當媳婦。」
「怎麼會呢?我覺得嫣然很可愛的呢!」小梅插嘴說。她最喜歡跟江姐的女兒玩了,不過,小嫣然跟江姐長得不太像就是了,她不太明白溫婉文靜的江姐,怎麼會生出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來呢?
「這你就不懂了。」周以娟立刻拿出她的媽媽經來」教育「現在還是大學生的小梅。」反正只要小孩子從你肚子里跑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你絕對會想把小baby再塞回去的!」
「啊?真的嗎?江姐?」小梅望向淺月。
「差不多是這樣了。」淺月笑道。以娟說的是沒錯啦,不過也沒那麼夸張。
突然,淺月楞住.然後趕緊望望手表︰」我的天哪!四點半了!」
「怎麼?嫣然不是上全天課到五點嗎?」以娟問。
「她們今天要戶外教學,提早半個小時放學,「天啊!她都忘了!她趕緊匆匆拿丁皮包和鑰匙,然後發動摩托車,準備去接小嫣然放學。
「路上小心!」以娟叮嚀道。
淺月點點頭,然後騎著車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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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熱哪!
小小的身影,在樂時便利商店外的椅子上坐著。
她好熱啊!小女孩忍不住把臉貼在便利商店的玻璃上,感覺涼涼的,其實她知道便利商店里面有冷氣,可是又想,萬一她躲進去吹冷氣了,媽媽一會來了找不著她,會生氣的!
玻璃窗上貼上便利商店的標語——
來樂時,讓你樂死了!
小女孩一個字一個字地認著。呵呵,她竟然都認得耶!下次要告訴表舅,她會認的字愈來愈多了呢!
天氣仍舊炎熱,小女孩干脆把整張小臉都貼在玻璃上,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便利商店里面好象有人在吵架。
「區店長。為什麼要關我這間店?為什麼?」雖然,這間位在住宅區附近的樂時生意雖不算很好,但其實也小有賺頭,實在沒有收起來的道理。
所以,也難怪店長會這麼激動,為了加盟」樂時「,他幾乎花了所有的積蓄在這上面,可是現在,區經理竟然說要關掉他這間店,為什麼?
「哎呀……」區經理閃鑠其詞。」現在市道不好,不景氣,公司不想再花錢投資在便利商店上,你沒听見風聲嗎?南部有幾間店都已經收起來了!」
這個他知道。店長眉頭一緊,之前樂時還有傳言說要申請破產,鬧得是人心惶惶的。
「那……那我之前的保證金跟加盟金……」如果店真的要關起來,那他當初的加盟金跟保證金也該退給他吧?
「這個……」區經理再度閃爍其詞。」這個再說吧!」老實說,那筆保證金早就不知道被上面的人轉到哪去了,他也不知道公司到底要不要負責。
店經理可不是傻子,覺得區經理的話總是交代得不清不楚。他想起待產的妻子,以及兩個小孩的學費,現下全都沒有了!怎麼辦?
他激動地抓起區經理的領子︰」我不管!你給我說清楚!」
經理嚇了一跳,直忙說︰」你別激動、別激動……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怎麼解決?公司一下說要申請樂時破產、一下又要關店,教我們到底怎麼活?現在連保證金都不還給我們了,教我們怎麼辦?」
「這……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啊!」經理說。
終于,店長放下經理的領子,氣呼呼地拿了掃把到外面掃地。他氣當初自己為了貪那幾萬之差而選擇了樂時來加盟、氣自己太容易相信公司的人說的話,結果呢?
小女孩坐好,她瞪大了眼!這個老板生氣了耶……
經理悻悻然地走出來,剛才店長差點失控的神情顯然沒有給他任何教訓,他涼涼道︰」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關店,照我看嘛,我看樂時大概會收起來吧!」
這話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又勾起店長的心頭火,經理不知道的是,店長曾有精神病病史……
情緒不穩的店長忽地一把抓住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瘋狂地喊道︰「你還說!你還說!」然後拿出口袋里工作時備用的美工刀,抵在小女孩的脖子上。」你不要再說了……」
經理這一次,才真正的嚇到了!
「你……你……你別激動啊!」
十分鐘後,在此間便利商店的頂樓,一個男子與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就這麼坐在牆上。
樓下,警察、記者及圍觀的民眾全都來了,還有小女孩的母親。
淺月看著這一幕,只差沒有當場休克!她遲到了十分鐘——只不過十分鐘,她的女兒現在竟成了精神病患挾持的人質!
「不要過來!再過來我抱著她一起跳下去!」男子將小女孩騰空抱住,作勢要將她丟下去。
「不要!」淺月大喊。天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的一顆心仿佛被撕裂,此刻的她只差沒像瑛姑一樣急白了頭發,孩子在別人的手上,隨時有失去生命的危險,教她怎麼能不心碎!
現在,警方要上頂樓與這名精神病患談判,淺月一听,央求警方︰
「可不可以讓我也上去?我是小女孩的媽媽!」
「這……」警方為難著,怕淺月上去不知道會不會更刺激犯人的情緒。」小姐,你放心好了,我們警方會處理的……」
「我求求你們,我只想看看我的孩子!」淺月臉色發白,說話聲音又急切又顫抖。」求求你們了!」
警員們相互望了一眼。應該沒關系的吧?
「好吧!小姐,你跟我們來,但你要控制好你的情緒,現在那名精神病患的情緒很不穩定,為了你的小孩著想,你不能刺激他。」一名資深員警提醒她。
淺月點頭如搗蒜︰「我會的!我會的!」為了孩子,她什麼都願意配合,只求小嫣然平安歸來。
她與幾名警員上了頂樓,警方試著與人犯談判︰「先全,你……」
那男子看他們上來,嚇了一大跳︰「你們上來干什麼?你們別過來!」一邊說,一邊抓緊了手邊的小女孩!
小嫣然眉一緊,這個叔叔真的把她抓得好緊哪,她眼光看向沖上頂樓的人們。終于找到一個她熟悉的身影。
「媽咪……」她出聲喊道.
男子一听,無視于警方的存在,只是將眼光投向淺月,問︰「你是她的媽媽?」
淺月從人群中走出來。她心很急,但她知道心急沒有用,所以,她強自鎮定自己︰「是啊,我是她的媽媽!」
「你的女兒……很可愛。」男人沮喪地說道。他想死,他好想好想死……
頂樓的風好大,警方跟那男人就這麼對峙著,有那麼一刻,頂樓的聲音好靜好靜。
「咚」!一聲,淺月不知擲了什麼東西在地上,小瓶子在地上滾了滾,顯然是裂開了,瓶內淡淡的香味隨著頂樓的風四處散開。
那男人也聞到了,說了一句︰「什麼味道?好香……」
「這是大西洋雪松。」小嫣然說。她「家學」淵博,混著的香味她或許分不出,但這種單一的味道可是難不倒她.
「是啊。」淺月輕聲回應。反正現在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干脆賭一賭。
「很香吧?」
男子頹然點點頭。不過,這種味道真的好香,讓人聞了還想再聞,他全身慢慢隨著香味的飄散而放松,他深深地吐了口氣。
「叔叔,你不要難過了.」小嫣然模模男子的臉。坦白說,小嫣然太小了,還不懂自己正面臨生死交關之際,她只覺得,這個叔叔好象很生氣、很難過。」你可以來我媽媽的店里,我媽媽可以讓你不難過也不生氣哦!」小嫣然露出了一個笑,頰邊的酒窩浮上臉頰,清澈而明亮的雙眼直直地望向這個想輕生的男子。
小嫣然的手心傳來陣陣的暖流,男子怔了怔!他在做什麼?自己怎麼會忍心要去傷害一個這麼小又這麼可愛的小女孩?還想讓她跟著自己一塊死……
男子再度抱緊了小女孩,眾人皆倒吸了口氣……
男子抱著小嫣然跳下牆,跌坐在水泥地上之後,便放聲大哭!
小嫣然立刻奔向母親的懷里︰「媽咪!」
淺月緊緊地抱著小嫣然。剛才的事像場惡夢,一場她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惡夢,直至此刻,小嫣然在她懷里了,淺月才敢放聲大哭。
「嫣然,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忘記嫣然今天提早下課……是媽咪的錯!」這場鬧劇差點嚇掉她的魂!她發誓,她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
男子立刻被警方逮捕,他的妻子挺著大肚子,亦沖上前,夫妻倆也是哭成一團。
只是,錯已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