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大當家與靈丫頭 第四章

夜深人靜,月色暈黃,氣勢磅礡的袁家堡,里里外外都染上了一層銀白。

莊嚴高雅的精忠樓內,坐著四個表情嚴肅沉重的男子,其中三人正苦苦斟酌要如何打破沉默。

位居首座的男子,嚴厲冷酷的臉上,一雙原本冷漠無情的眸子,此刻正溫柔深情的注視著窗台上,他妻子送給他一棵毫不起眼的樹苗兒,不發言,室內一片肅然寂靜。

「大當家的,你要怎麼處理何玉仙?」裴行雲首先打破沉默,一臉靜待下文地看著袁不悔。

「大當家的,這何玉仙也太狠毒了吧!看她一副美若天仙、才藝雙全的樣子,想不到她的心竟是如此的邪惡,竟敢派人暗殺靈兒,真是印證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孟鷹不屑的啐道。

袁不悔復雜的眼神,閃動著一絲陰狠的冷淡嘴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視線由窗台的盆景上移回室內,「張緯,明天派人送十萬兩銀票到‘藏柳閣’給何玉仙,要她立刻滾出東北,以後不準再出現在袁家堡的勢力範圍內,否則,絕不輕饒!」

袁不悔從來不知道,一個知書達禮,才貌出眾的女人,居然如此惡毒,一旦處心積慮已久的私心落空後,就像無知的村婦般的,丑陋得不堪人目!

原以為何玉仙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塵經驗,應該懂得好聚好散的道理,想不到她竟然暗中派人殺害靈兒,要不是剛好有人听見靈兒的呼叫聲,那……恐怕他這一輩子,就得生活在沒有靈兒的黑暗中!思及此,袁不悔的心更加的陰郁,他絕對不會再讓靈兒受到傷害了,一次就夠他悔恨不已了。

「大當家的,靈兒傷好了沒?最近堡里少了她的聲音,還真的是太沉悶了點,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孟鷹關心的問著,雖然平常她頑皮得要命,不過卻也是袁家堡歡樂的來源。這些天,沒有了她的身影,袁家堡又恢復以前的沉肅氣氛。

「明天你就知道了!這小家伙一天到晚都吵著要起來,我只好提前一、兩天讓她下床、放她自由!」一談到他的愛妻,袁不悔冷硬的眼神,隨即幻化成一池溫柔的湖水,嘴角也忍不住地溢出笑意。

「大當家的,你的意思是說,那小頑皮精明天就要出關了!天啊!大當家的,你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去外面辦的,屬下任憑你差遣而且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裴行雲一臉驚慌害怕的表情,把其余在座的三人逗得笑聲如雷。

見自己被恥笑,裴行雲不禁忿忿地想道,這都是因為在靈兒還沒受傷之前的那段日子,只要她一無聊的時候,就會跑到詩院的藥鋪去,玩那些她沒有看過、長相特殊怪異的藥材,把他的藥鋪攪得亂七八糟,令他頭痛得不知道該如何收拾。

「行雲,你的表情也太夸張了吧!靈兒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袁不悔為愛妻辯解道。

「大當家的,我看整個袁家堡上上下下只有你還沒被靈兒的惡作劇給整過,所以,你才不知道她的厲害!」張緯一臉羨慕地看著袁不悔。

「哦!連你也被她整過,說來听听吧!」袁不悔感興趣的問道,心里則奇怪的佩服起自己的妻子來。

「有一次啊!我跟馬志平那一伙兄弟們在書院里聊天,正談得高興時,遠遠的就看見靈兒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那時我的心里面就毛毛的,因為有孟鷹那次的經驗,所以我特別的小心,一步也不敢踏出門檻外,怕有陷阱。」

「結果靈兒告訴我說,她剛從精忠樓出來,說你有急事交代我,要我馬上去辦!我起先還滿懷疑的,大當家的怎麼可能叫她來傳話?這種事隨便找一個下人做就可以了,哪還需要她這個當家夫人來做!可是看她一副正經的模樣,我想她也不可能拿你來捉弄我,于是,也不疑有他,就匆匆忙忙的跑去找你。」

「這一路上我就在奇怪,怎麼每個見到我的人,臉上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直到快到精忠樓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的抓了一個人過來一問,結果你們猜怎麼了?」張緯倒了一杯茶,潤潤他說得

口渴的喉嚨,不慌不忙地直視著另外三張好奇的臉。

「張緯!不要再賣關子了,快說!」孟鷹沉不住氣地追問道︰「結果到底是怎麼了?」

張緯瞪了孟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結果就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我的背後偷貼了一張仕女的果身圖,還把上面的臉改成我的臉,害我當場羞愧的恨不得一頭撞死!更可笑的是,我居然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被她動了手腳,你說奇不奇怪!」

想到那件事,張緯到現在都還心有余悸,那天,他明明跟她離得很遠,她怎麼會有機會在他身上動手腳?難道這丫頭會變法術?

裴行雲和孟鷹兩人,听完了張緯的話後,終于忍俊不住的爆笑出來,還差點跌在地上翻滾,他們實在無法想像張緯那張大臉,配上一個姑娘家的果圖,到底是一副怎麼樣的圖畫,他們真想看看那張畫,就是不知道張緯有沒有留下來。

「張緯,那張圖還在不在?拿來給我們看看嘛!」孟鷹一邊笑一邊向自己射出兩道可以殺死人目光的張緯說道。

「對啊!我也很想看看!」裴行雲附和的說道,只要被整的不是自己,好像都滿好笑的。

張緯氣得撇過頭去不理會他們,那張果女圖早就在那天被他撕個碎爛,哪還能留到現在!早知道就不要把這件事給說出來,害自己丟臉!還是大當家好,有風度、有氣質,不會像那兩個,笑得那麼沒知識又沒水準!

其實袁不悔早就已經笑翻了天,所幸他平常練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才能幫他遮掩過去,不然,他肯定會被張緯給怨死,娶了個這麼頑皮的妻子來捉弄他們。

袁不悔好笑的想道,他那寶貝妻子竟有那麼多千奇百怪的整人方法,幸虧,他是她的丈夫!否則,恐怕他也難逃她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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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從來都沒有那麼渴望自由過,一大早,她就從那個關了她兩個多月的地方沖了出來。

這兩個多月以來,她就像是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雞一樣,被袁不悔這只大母雞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簡直比女僕還像女僕,跟著她寸步不離的,害她絲毫沒有半點隱私!他那樣子讓靈兒不禁懷疑這袁家堡是不是快倒了?否則一向是工作狂的他,怎麼可能放下所有事情,專門伺候她,陪了她兩個多月之久?每次只要她稍稍的想下床活動一下,換來的便是他更厲害的守候,這種滋味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所以,?一早就得到自由的她,馬上跑遍了袁家堡的里里外外,好像要將她想做的事一次做盡!

此時,她正整個人趴在廚房的桌子上,跟林伯一起聊天,看他工作;而林伯則高興的將她躺在床上的這段時間里,堡里及城里所發生的一些有趣的小雜事說給她听,兩人便如同父女般賴在一起笑個不停。

突地,一向嘈雜熱鬧的廚房頓時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瞪大眼楮望向門口,只見從來不曾出現在廚房的大當家,居然站在門口!有些人還以為是自也眼花了,拼命地用手揉揉雙眼,想弄清楚這是不是真的,大當家怎麼可能紆尊降貴的站在這里?

靈兒正覺得奇怪,怎麼一向如菜市場般熱鬧的廚房,突然安靜了下來?平常她沒事的時候,都會跑到這里來閑嗑牙,七嘴八舌的說些有的沒有的,大家對她的來臨早就已經司空見慣,當她猶如鄰家小妹似的,怎麼現在一下子就突然沒了聲音,她還真不習慣哩!

看到林伯怪異的表情,靈兒關心的問道︰「林伯!你的眼楮怎麼了?怎麼一直眨個不停,是不是眼楮在痛?我看,我叫裴行雲來幫你看看好了!」給她打暗號,她還以為他的眼楮有毛病,要叫裴大夫來看他!他只好無奈的偷偷用手指向門口。

目光順著林伯的手勢移至門口,靈兒倏地大聲哀叫,大母雞又來了!她本以為躲在這里很安全,因為她深信袁不悔是那種永遠不會到廚房的人,可是,她錯了!他現在就站在那里,用責備的眼光盯著她,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示意要她過去。

靈兒不情不願地走向他,哪知她一走近,馬上被他一把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自己有腳,我自己會走!」靈兒努力地掙扎著,可是就是掙月兌不開他的鉗制。

「不要動!再動我就打你,听到沒有!」袁不悔不理會她的叫喊,抱著她直往琴院走去。

一邊使力鉗住她,袁不悔一邊暗暗咒罵︰傷勢才剛好而已,就四處亂跑!要是傷口裂開了那怎麼辦!也不為他想想,害他到處找不到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根本沒心情工作!原來她躲到廚房去了,難怪四處找不到她,他還是听下人說才知道的!

「人家早就完完全全的康復了!你就不要像一只老母雞似的嘮嘮叨叨的好不好?我都快受不了!」她抱怨道。真不曉得,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不被他所拘束!她哀聲嘆了口氣。

聞言,袁不悔覺得有點受辱,他,一個江湖上鼎鼎有名、人人敬重的大霸王!也是堂堂袁家堡的大當家!居然被說成是一只聒噪的老母雞?這也只有他那寶貝妻子才講得出來。

「我?老母雞?你看我長得那麼英俊、挺拔!對你又是那麼體貼,哪里像是一只又老又丑的老母雞!」袁不悔表情哀戚地說道,這件事要是說給孟鷹他們听,準會笑掉他們的大牙。

靈兒看他一副傷心的「嘴臉」,忍不住爆笑出來,想不到她的丈夫居然也能如此的幽默,把自己形容得好像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她不得不重新評估他的臉皮,到底有多麼厚!

袁不悔輕輕的把她放在床榻上,看她笑得那麼激動、笑得那麼賣力,他的心里需求的涌上了他,讓他更加的饑渴不已,他用舌尖抵開她唇里的牙關,盡情的吸吮那如蜜般甜美的汁液,雙手則不停的在她雪白如玉般的身子上,緩慢又溫柔的著。

靈兒雙臂環住他的頸子,熱情的回應他的吻.並將自己的身體完全貼住他,頓時,一陣強烈的吞噬著她,引得她渾身戰栗,她感覺身上的衣物正隨著他撫模的雙手,一件件的月兌落,直到她與他的肌膚相觸,她迷失了!一種原始的呼喚,使她迷失了。

他的唇和手繼續探索著她,這使得靈兒的神智完全喪失,她不安的扭動著身體,無助地想紓解體內如火焰灼身的痛苦感覺。

「靈兒……」袁不悔的吻如雨點般地落在她的臉上,他輕喘著,手指則溫柔地來回探索著。

靈兒用力的抓住袁不悔的宿膀,等待體驗這既瘋狂又奇妙的滋味,她的體內也頓時產生一股奇異的張力,愈繃愈緊,使她狂亂地想掙月兌這桎梏。

袁不悔雙眼發出熾烈的光芒,他已近乎失去自制力,溫柔的著靈兒,此時,他的呼吸沉重、心跳如鼓。

靈兒不顧一切的摟緊他,讓自己存他的懷里燃燒,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要月兌殼而出,直到他們的愛化作風暴的力量,在宇宙洪荒吟歌傲嘯,奔騰澎湃……

事後,袁不悔仍然緊緊地抱住她,他撫開靈兒已濕的黑發,用手肘撐住身體,帶著關切的眼神凝視她。

「靈兒.我有沒有弄痛你的傷口?」袁不悔懊惱的問道,該死!他竟忘了他抱靈兒進來,是要讓她休息的,不是讓她更累的。

靈兒仰起頭,給了他一個滿足的笑容,然後,抬手輕觸他的臉,當他握住她的手輕啄她的掌心時,她撒嬌地說︰「沒有!我的傷口早就好了,是你自己多操心了!」

袁不悔靜靜地注視著她的嬌容,仿若是夢境一般,讓他昏眩不已,為了證明這一切不是夢境,他再次輕輕地撫模她的臉,拉著她的手在自己的臉頰上來回的磨擦。

「靈兒,我愛你!」他申吟的將她再度拉向自己,那聲音小得幾不可聞,「我是那麼的愛你,所以永遠都不準你離開我,答應我!」

想起上一次,她差點兒永遠的離開他,袁不悔就痛苦得說不出話來,他真的沒有辦法想像,沒有靈兒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而他又怎麼能在那個世界中活下去!

所以,此時此刻,他需要她的保證,他嚴肅認真的要靈兒保證,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他,因為,他是那麼毫無保留的愛她,心甘情願的為她付出一切,只求她能守在他身旁。

聞言,靈兒霎時想起了精靈王國的一切,這幾個月來的幸福,使她忘了她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招回天界的精靈,而且已時日不多了!這讓她感覺猶如世界末日的來臨,而她能答應永遠都不離開他嗎?

見靈兒久久不回答,袁不悔沉下了臉,「答應我!答應我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他以野蠻卻又不失溫柔的口氣說著,並隨即低下頭狂亂的奪取她唇里的甜蜜。

眼見袁不悔那副痛苦的模樣,靈兒的選擇在此刻形成,她決定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留在凡界,她不想再回到沒有不悔的天界,那樣她會生不如死的!

用指尖劃過他英俊的臉龐,靈兒仰頭給了他甜蜜的一吻,「我答應永遠都不離開你!」

袁不悔寬心而毫無保留的冉次貼近她,以無數的吻覆蓋她的矯軀,這樣的纏綿,這樣的激動,使他們又再一次的躍入一個新領域,兩人的身體都因激動而戰栗著,直至一切動作完全靜止,某種最溫柔、最深切的情感將他們環擁住,帶他們到一個除了寧謐、溫暖外,別無他物的溫柔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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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層淡淡的霧氣飄浮在晨曦照耀的大街上,坐在窗內的女子,冰冷的跟楮里滿是仇恨和憤怒,何玉仙握住椅子的扶手,雙掌上浮現一條條的青筋。

十三歲之前的何玉仙,她的生命是孤獨與寂寞的,從七歲被嗜賭如命的親爹賣到「藏柳閣」後,就注定了她們一生的命運。

當年閱歷豐富的老鴇,一眼,就看出她將來一定在煙花界大有所成,所以不惜花費巨資,請人教她;而這多年來不斷學習各種才藝,使得她的氣質更加的卓然出眾,十五歲那一年,她就輕而易舉的贏得了東北第一名妓的艷名。

這身分無形中給她特權,讓她可以隨意拒絕她不想見的客人,甚至拒絕表演歌舞以娛樂那些所謂的名流權貴,諷刺的是她待他們愈冷漠、愈無情,他們就愈是趨之若鶩。

而老鴇當然不急著讓她開苞,因為讓她保持處子之身,不僅可以讓她維持不墜的花魁地位,更可以讓「藏柳閣」財源廣進,王公貴族們天天上門奉送金子、銀子,這就是老鴇她能在短短三年之內建立起「藏柳閣」的秘訣及手段。

直到她遇到了袁不悔,她知道她所等待的人就是他,只有他能讓她放段,將未曾遭人玷污的清白身子交給他,希望他會真心對待她,替她贖身並迎娶她入門。

她知道,在社會道德禮教上,是沒有一個人會去迎娶一個妓女做妻子的,可是袁不悔他不一樣。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從不畏懼別人的眼光,而且只要是他高興做的,他就不怕有人會去挾擊他,這也就是她那麼深愛袁不悔的原因之一。

每天她都在期待袁不悔能光臨「藏柳閣」,也只有在他來時,她才會開心的露出笑顏,享受他給她的溫柔,可是,自從袁不悔向她坦言,他這輩子只愛他的妻子水靈兒時,她可以感覺到她的心碎裂成好幾片,她甚至還痛苦的哀求袁不悔,她不希冀能得到他的愛,只希望能永永遠遠的服侍他。

不料袁不悔卻堅定的拒絕她,並告訴她,他這一生只為他的靈兒迷醉,不會再去踫別的女人!這使她多年的等待落空,她滿心怨憤難平,她當然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她痴心等待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水靈兒到底哪點強過她?

論容貌,她艷冠群芳,每一寸肌膚都是在老天的眷顧下產生,柔中帶媚,媚中帶嬌,誰比得過她!論才藝,她樣樣精通,不論是琴棋詩畫、女紅、音律或舞蹈等,她皆有涉獵,連那些名門閨秀都自嘆不如!

那為什麼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水靈兒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為什麼她只能像個下堂婦似的,什麼都得不到,還被趕出東北,流落四方?

難道她今生惟一的心願——獲得袁不悔的寵愛,已無法如願,注定做個傷心人的話,那她也要他同她一樣,嘗一嘗失去摯愛的悲痛滋味,因為她得不到的,她也不允許別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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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破的一間小茅屋里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而跪在老人面前的,是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小男娃,一張眉清目秀的臉蛋上,嵌著一對充滿英氣的黑眸,此刻正流露著隱藏不住的悲傷。

老人之所以猛撐著最後一口氣,是因為他放不下心,舍不得離開他這僅有的一個孩子。

十一年來,這個孩子跟著他在江湖上闖蕩,從沒有享受過任何平靜的日子,整天提心吊膽,深怕仇家找上門,如今他卻因為誤陷仇家的埋伏,身中數刀,而即將不久于人世,遺留下這孩子孤獨一人.舉目無親的,他如何能安心的走。

「君兒,為父的對不起你!你娘死得早,從小我就沒讓你享受過家庭的溫暖,縱橫江湖大半生,也不能給你留下什麼,實在是太委屈你了!」秦聖年痛苦的臉上有些許的激動與愧疚。

「爹!別說這種話!孩兒過得很好,沒有任何的委屈,能跟在你的身邊陪著你,孩兒就很滿足了!」秦玉君無助的看著父親胸膛及肩胛上猛流不止的血漬,淚已如豆般地滑落。

秦聖年深深的嘆了口氣,不覺悲從中來,這孩子就是那麼的善解人意,寧願自己承受一切痛苦,也不願讓他有任何的愧疚!他感傷地看著他的孩子,唇角抽動了一下。

當初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他們沒有在一個地方待過一個月以上,這十幾年下來,跑遍了大江南北,到最後還是逃不過仇家的追殺。

「君兒!等爹死了之後,你就拿著這塊玉,到袁家堡去找袁不悔,他一看到這塊玉佩,就會幫我好好的照顧你,這樣為爹的就能安心的去了!」秦聖年從懷中拿出一塊青綠色的玉佩,上面精刻著一只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鳳凰,這原本是一對龍鳳吉祥佩,是當年他救了袁不悔一命時,袁不悔解下半邊的鳳凰玉佩相贈與他,而袁不悔自己則留下了天龍玉佩。

「爹,你不要說話了,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秦玉君拭目以心情沉重的安撫著秦聖年,濃濃的愁緒布滿整個眉宇之間。

「答應我!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到袁家堡去找袁不悔,不然我……」秦聖年劇烈的咳著,知道自己大限已至.還沒听到他孩了的回答,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爹,孩兒答應您!孩兒答應您!爹……」秦玉君哭泣著,看著來不及將話說完的秦聖年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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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水靈兒很忙,忙著要袁不悔實現他的承諾帶她到天雲牧場去玩。

上一次,袁不悔曾答應靈兒,等他忙完這一季的事,就要帶她出走玩,結果卻為了親自照顧受傷躺在床上兩個多月的她,而荒廢了許多公事,以至于他現在整天都關在精忠樓里埋頭苦干,氣得她詛咒他食言不講信用。

可是,氣歸氣,靈兒還是不改她的頑性,要小模兒去找兩箱粗大的繩索,而她自己則是到處去尋找一塊厚實的木板,準備在梅林里搭一個秋千,自己蕩著玩,誰教袁不悔忙得沒有時間帶她去天雲牧場玩,她只好自己動腦筋,找樂子玩。

「夫人,這秋千真的可以玩嗎?」小模兒既好奇又擔心的看著正爬到樹上綁繩子,忙得不亦樂乎的靈兒。

「那當然,而且還很好玩!看你是要站著玩,還是坐著玩,甚至一人站一人坐都可以玩,只是會怕這棵樹承受不住重量而已!」靈兒從樹上爬下來,拍拍,準備示範給小模兒看。

以前在精靈王國時,她時常和蜜兒、憐兒比賽,看誰蕩得比較高,技術較好的她,常常打敗她們兩個人,氣得她們更加賣力的練習,想贏過靈兒。

「夫人!你現在蕩得太高了,我會害怕,你停下來好不好?」小模兒恐懼的往下看,她們現在離地有好高一段距離,她覺得頭暈目眩,而且有些反胃想吐。

「好吧!好吧!你下來,我自己一個人蕩,比較好玩!」靈兒把速度放慢下來,看著小模兒發白的臉色,心想有這麼恐怖嗎?秋千本來就是要搖得愈高,才會愈好玩。

等小模兒下去之後,靈兒又開始前後擺,而目愈蕩愈高,她心想好久沒練了,技術都有點退步呢!于是,看著秋千的高度愈來愈高她笑得就愈開心,也就更使勁的蕩著,幾乎都快高過樹木了。而一旁的小模兒驚懼的看著秋千,很怕它會翻轉過來。

「夫人!不要再蕩了,太高太危險了!」小模兒聲音有點顫抖,她實在不敢想象,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靈兒才不理會她的叫聲,秋千她玩得都快不要玩了,哪會掉下去!況且她的技術真的是有點生疏了,若再不加緊練習,她一定會輸給蜜兒她們。

當她想再更用力的搖晃時,突然發現頭頂上的樹干好像快斷裂了,嚇得她想立刻停下來,可是秋千搖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停不下來,慌忙中,只听到小模兒發出一聲尖叫,她整個人就飛了出去,天啊!她還不想那麼早死!

正要步入琴院的袁不悔,不敢相信自己眼楮所看,他心想,那個不要命的猛搖晃著秋千的人是誰?當他看清楚秋千上的人兒之後,他的心髒當場險些停止跳動,那個不要命的人竟是靈兒!

他臉色頓時變成鐵青,以飛快的速度想跑過去阻止時,就听到了一聲淒慘的尖叫聲,他看到靈兒頭頂上的樹干斷掉了,而她整個人就好像拋繡球一樣的飛了出去,他恐懼的低吼了一聲,便往她飛出去的方向沖去,準確的接住她,緊緊的摟著,不肯放松。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顆心因剛才的驚嚇而狂跳不已,心想,遲早有一天,他會被她給嚇死!他試著想要冷靜下來,可是沒辦法,只要一想到剛才那個危險的情景,他就臉色發白,心想,如果她再繼續這樣嚇他,不用一年,他就可能會提早去閻羅王那邊報到了!

靈兒緊緊地摟住袁不悔的脖子,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想到她還活著,她就十分的感激,慶幸老天爺還是疼她的,沒有讓她摔死,不然,那種死狀一定很難看!

「靈兒!你最好老實給我招來,你干嘛該死的蕩那麼高,你不知道那很危險嗎?」袁不悔生氣的吼道。

「我……只不過是要練習一下那些已生疏的技術,誰知道樹干會突然斷掉,我就這樣飛了出來!」她囁嚅的說道,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一听到她的解釋,他二話不說的抱著靈兒進房去.把房門一關後袁不悔便將地按倒在他的大腿上,揚起手來,重重的打了她十下。

他知道自己的手勁很大,她可能會痛得受不了,但他實在太生氣了,氣她為什麼就是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每次都要他替她操心,難道她不知道,他無法再次看到她受傷無助的躺在床上嗎?上次的經驗已經 壞他,如果再來一次,那他真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忍受下去。

看著她又是那副咬著嘴唇,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模樣,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全消了,他拉她站在他的雙腿中間,見她一句活也不吭,只是賭氣的抬高下巴直盯著他,袁不悔無奈的嘆口氣,用力

一把將她摟在懷里,他知道她很痛,但是他又何嘗不心疼?

他摟著她輕聲安慰道,仿佛在呵護什麼寶貝似的,就在此刻,靈兒所受到的驚嚇及委屈,也全都一涌而出,她「哇」的放聲哭了起來,拳頭則不停的捶打著他的胸膛,像是要報復他打她似的。

「你這個王八蛋、臭雞蛋、大混蛋,居然打得那麼用力!害我痛得要死,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啦!當我的是出氣筒,我要是不能坐、不能走路的話,看我理不理你,我一定會把你給休掉,另外再去找一個不會打我小的丈夫!」她大聲的哭叫,好像是要叫給全世界的人听一樣。

「你敢!我不準你喜歡我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他!」袁不悔一臉狂怒,盯著她的那雙眼楮簡直像座快爆發的火山,並霸道的扣住她的肩,雙手一緊,幾乎快把她的肩給捏碎。

靈兒被他掐得臉色發白、直冒冷汗,握起拳頭,猛捶著他如鐵般的手,「該死!你快放手!你這個……野蠻人!你又要跟我吵架,讓我生氣了是不是……」

神情狂亂復雜的袁不悔,低頭看著她堅毅卻慘白的臉蛋,幾乎要喪失理智。

由于剛才差點被摔死的驚嚇,以及袁不悔對她的動怒與凶暴,靈兒的腦子丌始昏昏沉沉,她死瞪著袁不悔,咬牙切齒的咒罵,「你……這個人暴君!」

然後每樣東西開始在她眼前不作地晃動,腦子一陣昏眩,旋即失去了意識,跌入了縹緲無知覺的虛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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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雲坐在床沿為靈兒把脈,大伙兒的臉上全都擔憂的盯著靈兒慘白的嬌顏。

尤其是袁不悔,他從來沒有這麼厭惡自己過,心口盡是一陣又一陣的抽痛,他後悔自己為什麼失去理智,而傷害了他最愛的靈兒!一陣心酸使他閉上眼,忍著熱淚不教它掉落,但卻灼熱得令他的眼皮發疼,他發誓,只要她平安無事,他以後一定不會再對她凶了,就算是她屢次嚇他,讓他擔心,他都不會再失去理智的對她發脾氣,一定會溫柔的待她!

「行雲,她怎麼了?」袁不悔低聲開口道。

裴行雲起身道︰「她只是身體太虛弱,又驚嚇過度,所以才會暈倒!我等一下到藥鋪去調配幾付藥,給她補補就沒事了!大當家的不用擔心,只要讓靈兒休息一下,她待會兒就會蘇醒了!」

袁不悔深深的吁口氣,如釋重負的在床沿坐了下來,隨即轉身吩咐小模兒跟隨裴行雲去藥鋪拿藥,回來馬上就煎一付,端來給靈兒子喝。

「你們都出去吧!這里由我來就行了!」袁不悔頭也不回地握著靈兒的手,悶聲說道。

他靜靜地凝視靈兒,動作極其輕柔地撥開她垂落在額頭上的頭發,以袖口抹去她臉上沁出的汗。

靈兒的眼皮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地睜開眼楮,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袁不悔則正低頭專注的俯視著她,她一下子記不起來自己怎麼會躺在這里,只覺得全身骨骼僵硬得有如死尸,尤其是肩膀更是酸痛不已。

「我怎麼了?怎麼會躺在這里?」她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你昏倒了,所以我才把你抱到床上來!」袁不悔愧疚的低聲回答,怕靈兒想起是他害她昏倒的,而不理會他。

靈兒愣了些時候,才漸漸地想起自己暈倒前的整個經過,立即垮下一張臉,把握在他手中的手抽了回來,冷漠的閉上眼楮不去看他。

一想到剛才他對自己的那副凶狠模樣,她便滿月復委屈和心酸地冷嘲熱諷,「走開!我不要看到你這個臭皮蛋,不用你來假好心!」

「靈兒……」袁不悔沉痛地求恕著。

他受不了靈兒這樣冷漠無情的對待他,他寧願她大哭、大叫、用力的捶打他,也不願她這樣對他冷言冷語。

他知道,現在在她的心目中,他絕對是天底下最惡劣、最無恥的男人了,可是她為什麼沒辦法了解,他是多麼害怕她會受到傷害,只要每次她一做出危及自己性命的事,他就又會忍不住的發脾氣,為什麼她從來不能替他想想,他會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他想保護她,他是以她的安全為考慮的。

靈兒睜開眼,看見袁不悔悲痛的請求她的原諒,心頭就不爭氣的軟了,她氣自己每次都狠不下心來不理他,只要一看到他那可憐的模樣,她就沒法兒對他氣太久,誰教她是如此的愛他,而且是深不可及。

袁不悔見到她軟了下來,立刻欣喜的舒開眉頭,「你肚子餓不餓?桌子上有剛才小模兒端來的稀粥,還是熱熱的,我去端來給你吃好不好?」他滿臉溫柔的說道。

折騰了一下午,肚子也餓了,看在他這麼關心她的份上,她也不好意思氣太久,畢竟如果真要追查起來,那可是她最先犯錯,害他擔心的,「好!可是我要你喂,以賠償你害我昏倒的損失!」

「沒問題!只要你不生氣,教我上天下海我都原意!」袁不悔順著她的台階下,乘機討好。

想不到在江湖上以冷漠無情著稱的他,居然會敗在靈兒這位小寶貝的手上,萬般的嚴厲冷酷,在她的而前也只能化成溫柔寵愛,誰教她是他這輩子的最愛!

袁不悔盛好一碗粥準備喂她,「來!張開嘴巴,吃一口。」

靈兒眉開眼笑的,張開口吃他親自喂她的粥。

「開心了吧!」袁不悔心甘情願的臣服在她的笑容中,知道自己禁不起她的軟言柔語。

靈兒賊兮兮地一笑,心想,不如趁這個時候,利用袁不悔對她愧垓的心理,要求他帶她到天雲牧場去玩,要不然機會一過,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何日,才能去看這有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她老奸的算計著。

看她奸笑的點了點頭,袁不悔又喂她一口粥,心想這小頑皮精不知心里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竟自顧自地笑得這麼奸詐狡猾,讓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該不會是氣沒消想整他吧!

「不悔!你答應我的事是不是還沒做?」她露出甜甜一笑,心想聰明的他應該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吧。

「有嗎?什麼事,我怎麼都不曉得?」袁不悔不解的問道。

難道他真的忘了他自己承諾過她的,說要帶她到天雲牧場玩的這件事嗎?靈兒疑惑的想著。

「你有沒有布尺,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靈兒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這一句話,袁不悔滿臉的納悶,「沒有啊!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馬上派人去拿!你要布尺做什麼,可以先告訴我嗎?」他放下手中的碗,好奇地問著她。

「當然可以!我是要用它來量一量你的鼻子是不是又變長了,否則怎麼說話都不算話,欺騙我這個善良老百姓!」她機伶的諷刺他,看來,他是真的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

看他還是一副不知所雲的樣子,靈兒終于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剛才好不容易培養的好心情也全飛了,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出來,「你說——要——帶——我——去——天——雲——牧——場——玩!」

袁不悔好笑的看著她千變萬化的表情,無奈地搖搖頭,他早就知道她說得是什麼了,只不過是想逗弄一下她,不然,每次都是他吃虧上當,那多倒霉啊!

「我沒忘記這個承諾!只要我再忙個兩、三個月,我們就可以出發了!」看著她氣嘟嘟的嘴,袁不悔忍不住癌身親啄了二下,不再繼續捉弄她,否則待會兒要是這座火山真爆發了,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那你為什麼還裝迷糊!」靈兒不悅的說道,她剛剛全叫袁不悔的表情給騙了,還被他逗得氣呼呼的。

「好啦!不要生氣了,氣多了對身體可不好!」袁不悔安撫著不悅的妻子,耐心的說道。

想到她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居然被袁不悔那高超的演技給騙了!不過,她還挺服氣的,畢竟沒有兩把刷子,怎麼配當她水靈兒的丈夫!她自負的想著。

看到她露出服氣的表情,袁不悔得意的笑著,哈!姜還是老的辣!不這樣他怎麼管得住他這個無法無天的娘子!如果他再任她繼續這樣四處橫行下去的話,恐怕袁家堡的當家主子,就要換她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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