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晴之所以能大方地面對數十位小朋友和家長講故事,大半歸功于她的近視眼。摘掉三百多度的眼鏡看台下,一片朦朧,看不清听眾們的臉,她便不至于太緊張。
為了裝可愛,拉近與小朋友們之間年齡的距離,每次要講故事之前,她都把長及肩的頭發分成兩股束起來,露出她的瓜子臉,看起來較清爽也較年輕。
心萍早就建議她該改變發型,因為她的頭發濃密又略為干燥,看起來又多又厚,如果她沒有把頭發塞到耳後,任其散落,一張小小的瓜子臉經常被頭發遮去一半。
曉晴看過很多心理學的書,偶爾也會分析自己的心理,她承認她雖然沒有刻意丑化自己,卻有意不注重裝扮。從小到大,她听過無數次祖母數落她媽媽愛漂亮的惡言惡語,因此在祖母眼皮子底下成長的她當然得樸實無華;久而久之,忽略外在美、埋首書堆,已成為一種習慣。即使心萍曾多次慫恿,頻頻邀她逛街,企圖改造她,她僅有的改變也只是多買些保養品、護發霜。
祖母曾不止一次如此數落道︰「你媽不守婦道,整天只想粗水水去勾引男人,我早就跟你爸爸講過,這款查某不能娶……」
媽媽走了後,本來就不多言的爸爸變得更沉默,只有晚上在喝完一罐米酒,而祖母又剛巧不在的時候,才會對她說︰
「你媽媽其實沒有那麼壞,她說擦個口紅,多跟客人講幾句話是為了招攬生意,可是你祖母偏偏不信。」
偶爾爸爸喝醉了,會壯著酒膽跟祖母吵起來,說祖母逼走了他老婆。向強勢的祖母便會以更高的分貝搶白,說她二十六歲就守寡,辛苦萬分地養大兒子,兒子卻如此不孝,分明想氣死她。
爸爸和祖母激烈舌戰的次數並不多,懦弱的爸爸根本不是有罵人天才的祖母的對手。媽媽再嫁的消息傳來後,祖母罵得更凶了;過不了多久,爸爸就因車禍喪生。即使肇事者聲稱是她爸爸騎腳踏車向他沖去,他閃避不及,祖母還硬是向開賓士車的肇事者索討了兩百萬的賠償費……
掌聲響起,文郁故事講完了。
曉晴嘆口氣,搖頭拋開亂糟糟的思緒,卻仍消弭不了心里的忿怒與委屈,秦克宇簡直是指控她故意撲入他懷里。
不是的!不是的!她這輩子絕對絕對不會去故意勾引男人!也許他只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卻抹煞了她多年來自律甚嚴的努力。
「曉晴。」文郁在叫她。
「喔,來了。」
她揚起嘴角,扮出笑容,慢慢步上台去,同時卻在心里發誓,她再也不會對秦克宇笑,再也不會幫他安撫小玲,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牽涉、任何瓜葛。他是她今生的第一個敵人!
心里雖不平靜,一听到小朋友們叫她「吳姐姐」,曉晴就真正的微笑了。純潔無邪的小孩多可愛,但願他們能永遠保持童貞,長大了別像某人那樣心思齷齪,
她講哈利波特的故事,因為大部分的小朋友都看過哈利波特的電影,有的忍不住插嘴,有的發表高見,場面相當熱絡,笑聲連連。結果比她預計的時間晚了約二十分鐘才結束。
小朋友們離座散去,曉晴戴回眼鏡,沒想到第一眼就看到臉上掛著迷人笑容的秦克宇,他正快步走到她面前。她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小玲的叫聲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阿姨,不對,吳姐姐,」小玲笑得好燦爛,好似頗以她認識吳姐姐為榮。「我也有看過哈利波特的電影唷!我媽媽帶我去的。她男朋友說要看打仗的電影,我媽媽說‘小玲要看哈利波特’,她男朋友就乖乖去買票了。」
曉晴微笑著模模小玲的頭。「可見你媽媽是很愛你的。」
「嗯。」小玲高興地露齒而笑。
「嗯哼。」站在小玲背後那位身高一八○左右卻被忽視了的帥哥出聲想引人注意。「小玲,你剛才說要對阿姨說什麼?」
「喔!對了!吳姐姐,你戴的眼鏡跟哈利波特一樣唷!」
曉晴莞爾,她的黑框圓形眼鏡和哈利波特的眼鏡的確很像。「我這副眼鏡已經戴了四五年,不是故意學哈利波特的。」
「小玲,還有這個。」見她的視線仍然不願往上看,粗長的手指輕拉一下小玲的頭發。
「喔!我想起來了,」小玲微笑道。「阿伯說你頭發綁起來看起來比較年輕漂亮!所以我現在不要叫你阿姨,要跟小朋友們一樣叫你吳姐姐。」
曉晴的雙頰猛地發熱。前一句他可能是無心說的,可是干嗎提醒小玲復述給她听?後一句應該是小玲的自作主張,想來他不至于樂見平白長她一輩,听了就顯老。
「小玲剛才睡醒有沒有哭?」曉晴找話說。她不僅想漠視面前高大的身影,更想滅絕他所有對她造成的影響。
「只哭了一下下,」小玲拉著曉晴的手,好像怕她又溜掉。「阿伯說要帶我來找阿姨,我就沒哭了。」
「吳小姐。」
面對面至少有兩分鐘了吧!除了第一眼之外,她沒有再拿正眼瞧他,他應該明白她還在生氣。既然他已經正式叫她了,她實在不便在小玲面前不理睬他。
板起了臉,她以戒慎的冷眼瞧他。
許是感受到了她擺臉色,他的語調十分客氣誠懇,還奉上溫煦的笑容︰「已經快五點了,我想請你一起吃晚飯,以答謝你請小玲吃午飯。」
「不用,」她撇開目光,看著他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上帝造人時真的很不公平,帥哥光憑一張臉和迷人的笑容就能軟化別人的意志。「我並沒有特別招待小玲,我們中午吃得很簡單。」
「吳姐姐的炒飯好好吃唷!我還想吃。」小玲天真地說。
「我們不能再麻煩阿姨了,應該要回請阿姨吃飯。」他似乎在示意小玲游說她。
「喔,吳姐姐,阿伯要請你吃飯。」
曉晴對小玲搖搖頭︰「你跟阿伯去吃飯就好,我還有事要做。」
「我們可以等你。」
「對呀!」小玲搖搖曉晴的手。「我還不餓,可以等你很久。我還可以幫你做事。」
曉晴對小玲微笑︰「你不認識字,沒辦法幫我做事。」
「阿伯認識字,阿伯可以幫你,這樣你就可以快點做完,跟我們去吃飯。阿伯,對不對?」
「喔……對。」
「真的不用,你們去吃就好。」曉晴有點急,到底要怎麼說他才听得懂。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吃飯,一點都不想再落人口實,讓他懷疑她趁機勾引他?
「小玲,你去那邊找圖畫書看,」他指向幾步路外,標示著「幼童書」的地方,那里有十來個小孩與家長月兌了鞋坐在書櫃前的地板上看書。「不能亂跑唷!我去幫阿姨做事,等下再去找你。」
「好。」小玲不等曉晴接口,放開她的手便向童書區跑去。
曉晴有點惱怒,她明明沒答應,他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她徑自走向還書處,推了書車要去把書歸位。
「吳小姐,」他跟在她後面。「我要向你道歉,剛才在我家,我開的那個玩笑可能太過火了。你會跌倒都是我的錯,是我把背包隨便丟在沙發旁的地上,害你踢到而跌倒。」
她的心情總算輕松了一點。
「請你跟我們去吃飯,讓我賠罪,同時也謝謝你照顧小玲。」
「不……」
「曉晴。」文郁走近,眼楮看著秦克宇,低聲拉著她問︰「他是那個在主持爬山節目的秦什麼的嗎?」
「我叫秦克宇。」一只長手伸向文郁。「你好,我是吳小姐對門的鄰居。」
「你好。」文郁還是個大學生,青春粉女敕的臉蛋在握了秦克宇的手時變得緋紅。「秦先生,你本人比電視上還帥。」
「謝謝。」他放開文郁的手。
「曉晴,」文郁用手輕拍一下曉晴。「怎麼沒听你說過秦先生是你的鄰居?」
「喔……沒什麼好說的。我也是到今天才跟他講了幾句話。」曉晴仍背對著他。帥哥的魅力由文郁眼中閃亮著的興奮光彩便可得知。
「今天我佷女麻煩吳小姐照顧,我想請她吃飯,可是她不賞光。」
曉晴一愣,他干嗎說給別人听?他想請她吃飯有必要張揚嗎?
「曉晴,去啦!去啦!」文郁興奮地握住曉晴的手臂,好似受邀的人是她。「不知有多少女孩求之不得呢!」她轉而對秦克宇說︰「曉晴姐很害羞,之前有一個男的纏著她搭訕,她就嚇得躲起來。」
曉晴啼笑皆非,文郁以為秦克宇想跟她約會嗎?二十歲的文郁想法太浪漫了!她可能不知道秦克宇的節目中集集都有美女出現,想找人約會的話,絕對輪不到貌不驚人的鄰居。
「你代替我讓他請吃飯好了。」曉晴說。本來是有點想捉弄他們兩個不尊重她的意願,話一出口,她便覺得有何不可。
「嗄?」文郁錯愕地兩眼圓睜。
「我兩位都請。」秦克宇倒挺大方的,隨即接口。
「真的?」文郁頓時眼楮發亮,仿佛連顴骨上的幾顆雀斑都雀躍起來。
在文郁的慫恿和秦克宇的誠摯邀請下,曉晴終于答應和他們一起去吃飯。秦克宇提議去吃川菜,小玲想吃速食,文郁沒意見,曉晴投小玲一票,主要因為她不想讓秦克宇花太多錢,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吃飯的時候四個人自然而然的形成兩組,各講各的話題。曉晴有意對秦克宇冷淡,滔滔地講哈利波特第二集的故事給小玲听;文郁則不斷問秦克宇與電視節目有關的林林總總。她直言她將來也想作主持人,所以現在到圖書館作義工,講故事給小朋友听,以訓練自己的口才、膽識和反應。
要不是文郁必須到廣播電台去打工,曉晴想文郁一定舍不得只坐了半個鐘頭就放過秦克宇。
曉晴與文郁也只不過相差幾歲,她卻覺得像相差了一個世代。她知道自己這種保守派已經過時了,新世代的年輕人就像文郁一樣積極主動,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早早就作好生涯規劃,然後努力去拼去沖。
走在回家的路上,曉晴一手握阿伯的手,一手握吳姐姐的手。
「阿伯、吳姐姐,你們兩個好好唷!都不會吵架。我爸爸跟我媽媽只要在一起一下子,就吵來吵去。」
是嗎?曉晴不由得瞄向秦克宇,他的目光也向她瞟來,他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她也不禁回以淡淡的微笑,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他已經道歉了,又因為她而必須請文郁吃飯、忍受文郁的盤問,風度相當好,她再矯情的話,恐怕貽笑大方。
「你爸爸跟媽媽脾氣都不好,誰也不願多讓誰一點,當然容易吵架。」秦克宇說。「不過,有時候小吵一下也無妨,吵架也是一種溝通的方式,要是心里有話悶著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阿伯,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沒關系,阿姨听得懂,我是講給阿姨听的。」
「阿姨,不對,吳姐姐,你听得懂嗎?」
曉晴感覺自己臉上出現三條小丸子的黑線。「呃……我听得懂。」
「吳姐姐好聰明唷!我以後也要和吳姐姐一樣聰明。」
「小玲,阿伯明天要帶你去一個朋友家,他們家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可以跟你玩。」
「吳姐姐也要去嗎?」
曉晴徑自回答︰「我不去。」
「那我也不要去。」
曉晴蹙眉,她跟小玲親近好像反而造成秦克宇的困擾。「小玲,你要去,明天我有事不在家。」撒了這個謊,明天她要到哪里去打發呢?
小玲的嘴巴嘟高起來,然後低聲可憐兮兮地說︰「我要找媽媽。」
兩個大人沒有接腔,氣氛變得凝重起來,三個人沉默地走回公寓大樓,直到出了電梯,秦克宇才說︰
「小玲,等下你先進去打電話給媽媽,我跟阿姨講幾句話。」
「好。」
秦克宇一打開門,小玲就迫不及待地沖進屋里。
曉晴在心里嘆氣,如果小玲電話還是打不通,豈不是又要遭受一次失望的打擊?
「吳小姐,今天非常謝謝你。」
「哪里。我好像太雞婆了。」
「不,不,你幫了我很大的忙,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小玲很喜歡你,我們去圖書館的路上,她跟我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姨。」
曉晴愉悅地噙著微笑,但仍謙遜道︰「我受之有愧,我只是踫巧在她媽媽離開的時候陪伴她,她可能下意識把我當成她媽媽的替身。」
「可是她卻沒有把我當成爸爸的替身。她才剛認識你就寧可跟你在一起,我這個雖然不常跟她見面,不過也已經作了五年阿伯的人,應該好好地反省。」
曉晴淺笑著往後朝她的門口退一步。「謝謝你的晚餐,我也要謝謝你很有耐心回答文郁的一堆問題。」
他唇畔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我明白你是為了避嫌才拉文郁一起吃飯,我再次為我開過的惡劣玩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再心存芥蒂。」
她訕訕地點頭,眼楮看著他休閑褲的褲腳輕聲說︰「我也該反省,我太沒有幽默感了,再見。」說完她轉身,走向她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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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晴是個生活習慣相當規律的人,每天晚上九點到十點,是她做瑜珈的時間。
自從三年前被心萍拖去學瑜珈後,她便很少間斷。她個性文靜,不愛與人交際,又沒什麼運動細胞,自己在家里做瑜珈,便成為最適合她的運動。
自從學做瑜珈後,她覺得自己健康多了,冬天不再手腳冰冷,經痛自動消失,皮膚氣色都變好,連身材都比以前凹凸有致。
夏天時,泳裝即是她做瑜珈的運動裝。現在她身上穿的這件泳裝,是她去年秋天趁打折時買的,雖然胸口太低露出,大腿根部挖得太高遮不滿臀部,但由于她很喜歡它藍底印著各種魚類,看起來很清涼的花色,還是買了;反正她只穿給自己看,絕不會穿出家門。她上一次游泳,是高三的時候,在女校的游泳池里考試。
听著融入鳥語、海濤等大自然聲響的音樂,她正做到駱駝式的時候,突發的電鈴聲破壞她心靈的寧靜。
「吳姐姐。」小玲在門外叫。
曉晴立即去開門,沒想到門外不只是小玲,還有秦克宇。
靶覺他看她的目光異于尋常,表情怪怪的,而且蠕動喉結,她困惑地蹙眉,她哪里不對嗎?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倒抽一口氣,趕緊用手掌掩蓋胸口。
噢!天哪!這回他還願意相信她沒存心勾引他嗎?她並不是個經常出狀況的人,可是為什麼三番兩次在他面前糗到無以復加?
他是她的克星?還是他們的八字相沖?
狂亂的心跳聲充滿了她耳際,她根本听不清楚小玲在講什麼。一時之間昏昏然的,只想到低著頭的自己恐怕連脖子都紅了,連忙伸另一只手到綁了短馬尾的腦後扯下發圈,讓被散下來的頭發遮掩她的脖子。
小玲拉她的手的動作,使她稍微清醒一點。
「你幫我洗澡,阿伯是男生,我才不要給他洗。」
「喔,好。」曉晴全身發熱,連聲音都變得沙啞。
懊怎麼藏起她光溜溜的兩條腿?她發誓,她買這件泳裝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困窘的場面!即使不看他,她也能感覺他目光的熱力。雖然她對男人的了解不多,但也听過「不看白不看」,除非他是非禮勿視的老僧。
「吳姐姐,你怎麼穿游泳衣?你要去游泳嗎?我也要去。」小玲搖晃她的手。
「不是。」她一顆心慌慌亂亂的,腦子也混沌不清,差點連話都不會講。「我……我剛才在做瑜珈,穿泳裝比較方便運動。」
電話鈴聲響起,響得真是時候,讓她有理由立刻拉開與他的距離。「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她轉身,盡可能正常的走路,不想讓他看出她的兩腿發軟無力。
「喂?心萍……明天有空呀!好……什麼?去相親?」
她的第一個反射動作是轉身去看他有沒有听到,身體才剛動她就發現她錯了,她根本不該去看他。果不其然,他臉上浮現一抹耐人尋味、或許有幾分揶揄意味的笑容。
她轉回頭看電話,在心里哀吟,還有什麼會辱沒她的人格、喪失她的自尊的事,全都一起來吧!今天就作個了斷,不要一樁樁在他面前發生,百般凌遲她。
幣掉電話,她仍然頭暈腦脹,氣血翻騰。
「我去穿衣服。」她頭也不回地走向臥室,管不了小玲會不會覺得她有點奇怪。等等,她那句話有語病,說得好似她本來沒有穿衣服。
她只不過是穿得太暴露,曲線太畢露而已。對別人來說,也許是「只不過……而已」;對她來說,他可是第一個看到她穿著如此清涼的男人,教她如何能再抬頭面對他?教她何處去尋找勇氣粉飾難堪?
套上一件短袖、小圓領、長及小腿肚的端莊洋裝後,她才覺得比較有安全感。
鏡子里的她臉頰紅撲撲的,鏡片後的眼楮超乎尋常的晶亮。他到底有什麼神通?每當他接近,她就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強大壓力,擾亂她的磁場。
回到客廳,只見到小玲在陽台上逗弄雪球,不見秦克宇。
曉晴暗自松一口氣,呼吸恢復順暢。常常看到他的話,她要不是會缺氧而死,就是會心髒病發作。
小玲牽她的手進阿伯家,她的呼吸不禁又急促起來。他穿著背心短褲,手捧折疊著的大毛巾和衣服,淺笑著說︰
「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不,沒什麼,我很樂意幫小玲的忙。」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手不顫抖,接過毛巾。
他听清楚了沒有?她是幫小玲,不是幫他。
進了浴室關上門,小玲自己月兌衣服,曉晴趁機瀏覽一下他的東西。一支牙刷、一條大毛巾,一條小毛巾,她知道他一個人住,但不知他是未婚還是離過婚,說不定他的妻小移民國外,他留在台灣賺錢。
電動刮胡刀、男性洗面皂、男吐沐浴乳……有一小包東西,上面寫著英文字。她好奇地拿起來,轉正了來看——CONDOM,天哪!是!
「吳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小玲的聲音嚇得她把掉到地上的磁磚。
「那是什麼東西?」小玲問。
「啊,那是……」她急忙撿起來,放回原位。「那是……那是阿伯的東西,要問他才知道。」
小玲月兌下小內褲。「你跟我一起洗好不好?我媽媽都跟我一起洗。」
她用力地搖頭,免談!說不定他裝有針孔攝影機,說不定他和女朋友在這里洗過鴛鴦浴。那種東西不是應該放在臥室嗎?啊!他們在浴室做……
「吳姐姐。」
也許是她的表情有點奇怪,使得小玲困惑地看著她。她急忙收心收魂︰
「我看你也該洗頭了。來,我先幫你洗頭。」
盡避她一邊幫小玲洗頭洗澡,一邊和小玲講話,但仍然有點心不在焉,神魂飄飄忽忽的,幻想他在浴室里做過什麼。他的伴侶是她上次看過的那兩個女孩子中的哪一個?抑或兩個都是?在他節目中出現的辣妹,每個都和他有一腿嗎?他那麼帥,哪個有機會親近他的女孩不任他為所欲為?
不,她就不會,當然不會!
上次只是因為踢到他的背包跌跤,那種情形百分之百不會再發生。他再帥也不關她的事,要不是小玲,她根本不會理他。
幫小玲擦干頭發、穿好睡衣,打開浴室的門之前,她已經做了最堅強的心理防御,不管是他的眼楮會放電,或是他的笑容會醉人,都迷惑不了她。她一點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全世界她最不想見的就是那個知悉她太多私密的討厭鬼!
她跟小玲進入書房,看到秦克宇坐在電腦桌前上網。
「請問,有吹風機嗎?」她必須幫小玲吹干頭發。
「沒有,」他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抬手撥撥自己的頭發︰「我都讓它自然干。」
「那,小玲,你去我家吹頭發,頭發沒有吹干就睡覺會頭痛。」
「好。」小玲顯得很高興,一跳一跳地跟曉晴回家。
曉晴更高興,離秦克宇愈遠她愈輕松。
這次算他識相,沒有再開惡劣的玩笑,只要小玲還住在他這里,他可能就必須有求于她,不敢得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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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晴。」心萍在曉晴眼前揮動五指。
「嗄?」曉晴回神過來。
「你怎麼了?這已經是你第三次發呆了。」
「我……我沒怎麼樣呀。」她心虛地低頭,拿小湯匙攪動杯里的咖啡。「呃……可能昨天晚上看書看得太晚了,睡眠不足,精神不濟。」她很晚睡沒錯,可是不是因為看書,而是不知怎地,腦子里紛紛擾擾的,輾轉難眠。
「我剛才說了一堆,你有沒有听進去?」
從她們一坐進咖啡廳里吃簡餐,心萍就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今天心萍的老公要值班,不甘寂寞的她找曉晴陪伴;剛好曉晴跟小玲說過她今天有事,所以雖然不愛逛街,她還是預備和心萍耗上大半天。
「我听到了,你叫我要整理頭發、配隱形眼鏡、買漂亮衣服、相親。」
「唉!」心萍嘆氣。「這些話五年來已經不知道跟你講多少次了,還不是又白說。」
「好。」曉晴咬牙說。
「好什麼?」心萍意興闌珊地以手支頤。
「我听你的,」曉晴回想秦克宇听到她接電話說到相親時,臉上那抹嘲弄的笑容。昨晚她閉目躺在床上培養睡意時,他那張可惡的笑容困擾了她許久許久,愈想她愈覺得他當時的表情是在譏笑她。他以為她毫無魅力真的找不到男人,所以利用小玲接近他,對他投懷送抱?「我要去剪頭發、配隱形眼鏡、買衣服、相親。」
「嗄?」心萍驚訝得手一滑,下巴差點撞到桌上。「你說什麼?」她連連眨動眼皮,一副無法置信的神情。「我有沒有听錯?」
「沒有。」曉晴把心一橫,不讓自己後悔。
「你……你真的……」心萍兩手按在桌邊,睜大了眼楮看曉晴,再伸出手來模曉晴的額頭。「你沒發燒呀!不像在囈語。」
曉晴莞爾道︰「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我收回我的話。」
「我信,我信,我信!」心萍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為什麼會突然想通了?」曉晴聳聳肩。「突然覺得生活有點枯燥無味吧!玩玩又何妨,反正我祖母不可能從墳墓爬出來罵我了!」
心萍高興得拍桌子,「我今天一定要去買樂透,號碼就是今天這個曉晴歷史上最值得紀念的一天!二○、○二、○六、二二、」她看向她腕上的手表。「十二、三四,特別號十七。走,我們現在就去買樂透,然後我帶你去剪頭發、買衣服,我要徹底改造你,明天教全校的師生都對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