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里希凡叫她「葉小姐」,只有他倆獨處的時候,他才叫她「丹楓」。她也沿用同樣的模式,在公司里和他保持老板和員工應有的進退之道。他總是忙進忙出,待在公司里最長的時間是開早會和晚會,要不然就是在講電話。公司的生意還真不錯,每個經紀人都忙得很起勁。
丹楓繼續住在希凡的舊家。想買他舊家的客戶還在猶豫,舊家沒賣掉,希凡一時還拿不出一大筆錢來還丹楓,她一點也不在意。看在他是個認真工作的有為青年,又不會持續煩她、頗識時務的份上,她對他的冷戰並沒有維持太久,畢竟他們總需要為一些公事交談,談著談著,她的臉色就在不知不覺間和緩了。但她還是不準他踫她。
等他忙完一天的工作約晚上八、九點時,他就載她去新家。他教她擦油漆,兩個人邊聊天邊工作,氣氛輕松愉快。他買與屋里原有的櫥櫃同色的紫檀木板來DIY鋪地板,一副駕輕就熟的架勢,令丹楓相當訝異。
「你好像很有鋪地板的經驗?」
「是呀!做過幾次。其實滿簡單的,重點是要用小木板和鐵錘,把木條之間的縫隙敲得緊緊密合。」他邊說邊示範。「三年前我剛開始創業時候,沒有知名度,也沒什麼人脈,只能找到別人賣不出去的中古屋做中介。」他邊說邊敲木板。「那些房子的狀況都很差,難怪賣不出去。我只好先找工人加以修繕,工人做的時候,我在一旁看,偷偷地學。用心看過幾次後,舉凡水電、門窗、油漆、地板等『哩哩叩叩』修理房屋的瑣碎工作,我差不多都懂一點。」
「哇!看不出你是個handyman。」
「沒辦法,要節省成本就得勤勞一點。剛開始我冒險投入本錢,付定金買下一間中古屋,然後花十幾萬請工人修繕,結果我很快就把房子賣出去,而且多賺三十萬。試過幾次後,我會做的部份自己做,自己做不來或沒空做的話,就請願意只賺鐘點費的工人做。如果找包工,利潤會被他吃掉一半。有時候花三、五萬買材料,加上工人幾天的工資,將舊房子改頭換面,客人的滿意度大增,我的利潤也大增,皆大歡喜。」
「沒想到房屋中介這麼好賺,我以為你們只是賺佣金。」
「那要看和客戶簽什麼約。通常放很久還賣不出去的房子,屋主只會要求底價,我能賣多少是我的本事。要是看到我有把握能賣得好價錢的中古屋,我就會買下,再花些心思裝潢。不見得每次都大有賺頭,但通常穩賺不賠。我公司那間房子的貸款快還清了,其中有一大半的錢就是這麼賺來的。我常常跟我的員工說,沒有賣不出去的房子,全看你會不會包裝。」
丹楓樂意做他的助手,幫忙遞木板、美工刀、鋸子、門型條、雙面膠等等。
一個多禮拜過去了,整間公寓都漆好了,連客廳的地板都鋪好一大半了,希凡卻似乎對她毫無邪念,令她十分納悶。她不準他踫她是一回事,他太听話,連嘗試一下都不曾,不禁令她頗為失望。難道她對他沒有吸引力了?
如果說他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沒踫過,那是太夸張了。在他們上油漆和鋪地板的過程中,難免會稍微接觸到。那個時候他會可疑地在她身邊多停幾秒鐘,用眼神或微笑挑逗她;當她開始臉紅心跳,他就轉過頭或低下頭去繼續工作,彷佛在嘲笑她多心,他根本沒別的意思。她幾乎每天都會因此暗自懊惱一、兩回,覺得自己像啞巴吃悶虧。她還真想念他的懷抱和他的吻呢!可是她又怎麼能自打嘴巴無條件投降?
每次到新家,他就進房間去把襯衫和西裝褲月兌掉,換舊背心和短褲,方便工作。穿得那般休閑的柯希凡看起來年輕了幾歲,尤其當他對她笑得露出小酒窩時,真是魅力無法擋,她幾次差點看痴了。
他什麼不該說的也沒說,什麼不該做的也沒做,只是數不清有多少次,賊溜溜的眼楮在她穿著清涼卻不暴露的曲線上來回,看得她胃液冒泡。
「好看嗎?」他問。今晚的進度完成了,他正在收拾。
「什麼?」丹楓不解。
「妳不是在看我的腿毛嗎?好看嗎?夠性感嗎?」他嘴角勾起煽惑的笑。
「亂講,誰在看你的腿毛?」丹楓惱羞成怒地抓起手邊被鋸得剩一小塊的木板丟他。
「不用不好意思,我已經被妳看得很習慣了。連在公司里,妳的眼楮都追著我跑。」他笑得很得意。「可以解除禁令了嗎?」
抑不住臉紅耳熱的丹楓「惡狠狠」地瞪他。「見鬼了!我都是為了公事。每天都有一堆你的電話留言,我要交給你,跟你報告一些事情,不趁著你停留在公司的短暫時間里趕快跟你說行嗎?」
「妳很稱職,效率很好,我很滿意。我並不是在抱怨妳的眼楮追著我跑,只是……」他慢慢走向她。「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她的呼吸加快。他愈靠愈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公尺的十分之一了,他想做什麼?他終于要親她了嗎?天哪!她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擔心妳會惹得我毛手毛腳,然後又祭出『一公尺』的魔咒。」他站到她面前,距離她一公分,令她全身的細胞興奮得大跳曼波。
雖然已經意亂情迷,丹楓還是把「不會」吞進口中,櫻唇輕啟但沒有說出話來。她嘟高了的嘴唇應該說得夠清楚了。
他眸中舞動頑皮的光芒,抬手模她頭發。「妳的頭發沾上木屑。」他把木屑抓下來給她看,然後他轉身去廚房洗手。
又被他耍了!丹楓咬牙切齒。原來他施展的是──不踫她,卻惹得她心癢癢的勾魂大法。這小子一點也不笨,以反誘惑法來逼她。
第二天晚上她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
鋪了一會兒地板,他說肚子餓了,請她幫他買消夜。她在小可愛外面加一件短袖襯衫後,下樓買大亨堡。她一時嘴饞,順便在隔壁的麥當勞買個蛋卷冰淇淋,拿進門時,冰淇淋她已快吃光了。
「怎麼沒有我的份?我也要。」他抗議。
「我沒有那麼多只手。」她說。「何況拿上來就融化了。」
他坐在地板上接過大亨堡,她坐到他身邊。「給我吃一口。」他不由分說地歪過頭來吃她手里的冰淇淋。她笑著把差不多只剩一口的冰淇淋讓給他。
「沒有了。」他像個孩子那樣懊惱,把冰淇淋蛋卷舌忝個干淨。
「乖,別吵,等下下去時再買給你吃。」她笑道。
「我現在就要吃。啊!還有。」他猛盯她唇邊,露出饑渴的目光。
丹楓的心跳漏了一拍,用手去模有點黏的唇邊。
「我幫妳舌忝干淨。」他話還沒講完,身體已經靠向她。
「不要。」她笑著推他。「你又不是小狽。」
他發出「汪汪」的叫聲,將她撲倒在地板上,舌頭一再舌忝她的嘴唇周圍。
「好了啦!被了!別鬧了!」她笑著,推不動他。「舌忝得很干淨了。」
「妳嘴巴里的冰淇淋還沒舌忝干淨。」
她一愣,嘴巴來不及關上,他的舌頭已經入侵,像只盡責的小狽,舌忝遍她口中的每一個角落,連她的舌頭也不放過,一再地吮吸。
笑鬧的氣氛很快就變了,即使冷氣夠強,室溫彷佛升高十度。她全身熱烘烘的,猶如發高燒,失去思考能力,雙手摟住他脖子,忘情地熱烈回吻。
在他們喘不過氣之前,他釋放她的唇。
「太好吃了!」他在她唇上呢喃。「我還要。」
他再吻她,更熱情、更火辣地吻得她毫無招架之力,覺得自己就像融化的冰淇淋那樣化為一攤水。
「十天了……」他邊吻她的脖子邊低喃。「這十天和妳在同一個公司上班,和妳睡在同一間公寓里,卻不能踫妳,妳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他的身體往下壓,讓她完全明白他的有多強烈。
「你想做什麼?」她熱血沸騰地喘息著。
「妳知道我想做什麼。」他嘎啞地說,與她貼身廝磨。「我相信妳也想做。」
「嗎?」縱然激情澎湃,她還是得殺風景地喚醒自己的理智。「我必須確定我們相愛,我才能做。」
他注滿的眼中出現一絲困惑。「妳愛我嗎?」
她以飽含愛意的目光,勇敢堅定地直視著他。「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他眼底的火焰稍斂。手機鈴聲打斷他的話,他自她身上滾下去接手機。「喂!庭庭,有什麼事嗎?」
攤在地板上的丹楓體溫慢慢下降。他還在猶豫,他不確定他愛她。
「這個嘛……呃……我等下到家再打給妳。好啦!好啦!不會再黃牛。Bye。」
丹楓有氣無力地看一下她的表。快十一點了。她給自己打氣,叫自己別氣餒。她可以在認識希凡二十四小時內愛上他,有些不是豪賭型的人,可能就是需要花更長的時間來確定。
「該回家了。」希凡站在她面前對她伸出手想拉她起身。
她抓住他的手,決定要下更大的功夫抓住他的心。
為了公司的周年慶,丹楓向希凡討了一筆預算。她趁老板還沒回來的時候提案,結果全體通過去吃台塑牛排。
「丹楓,妳實在太厲害了!居然能為我們A到這麼好康的大餐。」小陳簡直感激涕零。
「飯後還可以有余興節目。」丹楓微笑道。全公司只剩希凡叫她「葉小姐」,不知是誰做作。他既然叫她「葉小姐」,她在公司里也回敬她「柯先生」或「老板」。
「去PUB好不好?」她說。「我跟以前的同事去過一家叫『Lover'sHeart』的PUB,我覺得那里不錯。我剛才打電話去問過,今天禮拜五,會有個三人組的band現場演奏,主唱是菲律賓人,我听過,他唱得很棒。那里不會太吵,氣氛很好,還可以跳舞。等我們吃完飯,你們打電話叫女朋友去那里會合,公司埋單。」
「凡哥變得這麼慷慨?」小許無法置信。
「嗯,他授權給我的預算足以支付今晚所有的開銷。」丹楓洋洋得意。
「庭庭不必回來了。」小李興奮地叫。「我們有妳就好了!」
「對對對!我們愛死妳了!」阿明抓起丹楓的手來親個夸張的響吻,他說話時門上的風鈴聲同時響起。
他們一起看向門口,進來的是柯希凡。他的臉臭得像剛踩到狗屎,他的目光利刃般射向阿明握著丹楓的手。
「你們在說什麼?」眼見四、五個男人圍著丹楓,他會有好臉色嗎?
「沒、沒有。」阿明急忙放開丹楓的手,一副想解釋又怕愈描愈黑的尷尬神情,令丹楓輕笑出聲。
她站起來向希凡遞出一小迭電話留言的便條紙,今天一整天她故意不拿正眼瞧他,還笑著說︰「阿明,以後要親女孩子的手,記得要親左手背才合乎禮節。」
希凡擰著眉頭接過便條紙。「等王姐回來叫我開晚會。」他站在丹楓桌前說。
她避開他的目光,微微點個頭。他困惑似的猶疑了一下,才無言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半個鐘頭後,他們還在開晚會,丹楓準時下班,回家洗澡打扮。她精心化妝擦香水,換上一件喜氣而不俗的紅底白花無袖旗袍。這件旗袍是一年前為了一個同事結婚,她們幾個伴娘一起去量身訂做的,非常合身。她滿意地模模自己的縴腰,警告自己今晚不能吃太多,否則小骯挺出來就難看了。
出門前她對鏡自賞,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漂亮過,堪稱明艷照人,熠熠的雙眸閃耀著期盼情人愛戀的光彩。今晚她預備使盡渾身解數,扮演迷人的狐狸精。
一切都相當順利,她到達餐廳時只比約定的時間晚幾分鐘,他們都已經入座。她馬上被除了王姐和柯希凡以外的五個年輕男性經紀人七嘴八舌地贊美。
「哇!丹楓,水當當喲!」
「妳今晚好有女人味哦。我要是長得比妳高,一定追妳。」公司里最矮的男生小陳說。
小許搖搖頭說︰「怎麼可能?妳穿著傳統的旗袍,卻辣得教人噴鼻血。」
中文系畢業轉行的小李說︰「真可謂婀娜多姿、風姿綽約啊。」
鮑司里最高又最愛搞笑的阿明擺出一副陶醉相。「我真的快愛上妳了。」
「謝謝、謝謝。」丹楓開心地微笑。
希凡默默拉開他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謝謝。」她給他一個狐媚的甜笑。這是她今天第一次對他笑。
他並沒有回以微笑,只是炯炯地看她一眼,顯得有點冷漠。
整個用餐時間丹楓有意不理會他,徑自和阿明、小許、小李、小陳等人談笑風生。他大部份的時間都跟坐在他另一旁的王姐講話。
不過丹楓不是真的沒理會他,她注意到他把他不吃的綠色花椰菜叉到她的盤子,她自然而然地把他的菜吃掉。而在她停止吃牛排,將刀叉平行擺在鐵板上,表示吃完了時,他用手肘輕踫她一下,在她耳邊問︰「還吃不吃?」
「吃不下了。」她低聲說。
他把她剩了將近一半的牛排叉到他盤子上,喃喃道︰「浪費糧食。」
丹楓看向他,同時看到王姐似有深意的微笑,她頓時把她想講的話吞回去,心虛地淡淡一笑,低頭喝飲料。
希凡發表公司三周年慶感言,說些感謝大家,必須再接再厲之類的話。大家听得最入耳的是,今年上半年的業績已經是去年全年的三倍,今年的年終獎金保證六個月以上,大家再加油;下半年的業績如果一樣好,年終獎金十二個月也不成問題。
大伙兒興高采烈地熱烈討論,輪流發表最近售屋屢創佳績的心得。這一餐吃了兩個多鐘頭,大家才分頭前往Lover'sHeart。希凡還在結帳時,丹楓就坐上阿明的車。
進了PUB後,band還沒開始演奏,她跟小許和阿明先打撞球。
這家以爵士樂為主的PUB,二、三十個客人中,以年紀稍長的上班族居多,比較沒有年輕人麇集場所的搖頭丸問題。
餅了一會兒,希凡和王姐還有其它人和他們的女朋友陸續來了,三個樂團成員也上台了,丹楓才入座,坐在小許和阿明之間。他們一伙人分兩桌,丹楓與希凡並不同桌。
他們就坐在音箱旁,樂聲過大,即使坐在隔壁,講話得靠近對方才能听清楚。阿明每次湊過頭來跟丹楓講話,她都覺得坐在隔壁桌她對面的希凡,雙眼亮灼灼地監視著她。
她巧笑倩兮地跟阿明和小許講話,也不時大方地對注視著她的希凡送上嫵媚的微笑。他跟老情人親吻,她不過是跟別的男人講話而已。哼!
菲律賓歌手唱起快節奏的歌曲,幾個老外相偕走入舞池。阿明拉她去跳舞,她拉小許一起去,反正大家可以各跳各的,不必一對一。
她在小許與阿明之間,放松肢體盡情地笑著、跳著、舞著,學生時代她是知名的舞後。她知道她有個忠實觀眾,因而有意賣弄,舞得很起勁。她跟別的男人跳舞,由他付帳,讓她有一種報復的快感,開心得不得了。
希凡目不轉楮地追隨舞池里丹楓的身影,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穿旗袍跳舞。她的服裝和具有南美風味的PUB一點都不搭調,她卻是舞池中最閃耀的女人。她的肢體柔軟,細腰水蛇般的扭動,舞姿自然流暢,奔放卻優美。
她一定知道她自己跳起舞來很好看,她是特地跳給他看的。她那窈窕有致的姣好身材本來就已經夠誘人了,而今隨著音樂的節奏扭擺,更加的妖魅惑眾。今晚她雖然和他說不到幾句話,卻不時暗送秋波,嬌笑盈盈,若有似無地釋放出勾魂的魅力。現在又當著他的面同時和兩個男人跳舞,她是故意要迷死他、故意要讓他吃醋,故意要把他搞瘋的。而他明知她的陰謀,卻依然跳入她設下的陷阱。
是的,他吃醋!他快被她搞瘋了!他被她迷得想不顧一切地做個山頂洞人,把他的女人拖進洞里,對別的男人宣示他對她的主權。一整天都無法單獨和她談話,遑論踫她,他的情緒已經快要失控,偏偏她還刻意撩撥他。
他明白她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人近乎調情,是借機在逼他。她要他給她愛,他要的又是什麼?現在他確定了,他不只想上床了解她,他還要佔有她,她的身體、她的心靈、她的神魂,他貪心地全都要佔有。
「希凡,你怎麼不去跳?」王姐問。
「嗄?我?」他自嘲地笑笑。「我太老了!十年沒跳過舞了。」
「丹楓說她二十七,你看她活力充沛,跳得多好!你也不過大她五歲。我看你們兩個人的關系,不只是老板與職員那麼單純吧?」
希凡的耳根發熱,不知該怎麼回答。
「默認了?」王姐觀察著他的表情逼問。
希凡不置可否地赧然喝一口酒。
「你跟她很『速配』,別讓這麼活潑可愛,工作能力又很強的好女人溜走。」
「她……」希凡舌忝了舌忝唇。王姐一直是他的良師益友,他可以對她坦白,他也需要別人的意見。他曾經錯過一次,不想再犯錯。「我有點擔心我養不起她。她喜歡吃大餐,喜歡到這種地方消費。」他還沒說她去大賣場,總是買一整車的東西。
「她獨立又能干,是個理財專家,哪需要你養?」王姐瞪他一眼。
一語驚醒夢中人!希凡啞然失笑。他一直以男人必須養家的傳統角度在思考,忘了她是個三年便能累積三百多萬的小盎婆。他何須杞人憂天?應該慶幸他剛好愛上一個理財專家。
「我本來想鼓勵你追她,可是看你們剛才吃牛排交換食物的樣子,我想你們應該已經有相當交情了。我因此才想通,她為什麼肯大材小用,為庭庭代班一個月。」
「她……她要考金融證照,暫時不想找工作,我請她來打工,她上班有空時可以看書。」雖然在跟王姐講話,希凡的目光落在舞動中的丹楓身上居多。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很難相信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能舞得那樣靈活優雅,又帶著狂野的氣息。
「那是借口,你不懂嗎?女孩子比較矜持,她總不好意思說,她是為了要接近你,才暫時窩在我們這個小鮑司。」
真的嗎?希凡心口發熱。
王姐繼續說︰「我注意到我每次跟她提到你的時候,她的眼楮就發亮。我很肯定她對你有意思。希凡,你年紀不小了,可別再蹉跎,丹楓是個很好的對象。」
「我承認我喜歡她,跟她滿有緣的。可是,她好像愛玩又愛享受。」
「她上班的時候賣力工作,會利用時間認真念書,有學歷又有實力,閑暇時happy一下,有什麼不對?如果大家賺了錢都存起來,不做適度的消費,那台灣的經濟如何能繁榮?我倒覺得她活得很精采。就拿她跳舞來說,她有本錢秀,也敢秀,不在乎別人的注視。這樣一個自信、漂亮、勇敢,又很容易相處的女人,你要是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
「老實說,我已經買下一間銀拍屋準備住進去,丹楓在幫我DIY做裝潢。」
王姐綻開笑容。「她既然肯幫你裝潢銀拍屋,你怎麼能說她愛享受?真的愛享受的女人會要求你在信義區為她買一間全新的豪華公寓,或暗示你她喜歡珠寶、鑽表。丹楓向你要過什麼嗎?」
珍珠女乃茶算不算?「沒有。」他說。冷氣也許可以算。
「那你就沒必要擔心你養不起她。希凡,你一向對自己太苛刻。你已經擺月兌過去窮困的環境,可是你下意識仍覺得錢不夠多,拼命想多賺一些。你想抱著一堆錢做孤獨老人嗎?那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你必須跳月兌依蘭拋棄你嫁給有錢人的陰影,勇敢地迎接你的幸福。」
原本仍略有疑慮的希凡豁然開朗,頓時覺得自己的擔憂太可笑。認識丹楓的第一天,他不是親眼看到她打算吃個包子打發一天嗎?他怎麼可能養不起她?她偶爾想大快朵頤或到PUB放松一下,也不為過呀!平常她下班後乖乖地待在沒有冷氣的舊家念書,等他接她去新家做DIY,毫無怨言。她要的不是豪華公寓、不是珠寶鑽表,是他的愛。她勇敢地追求愛,他卻像只縮頭烏龜,趑趄遲疑不太敢行動。
丹楓適度地讓他知道她愛他,她每晚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間,他想要她一點也不難,但是他不能只是擷取,必須相對地付出愛。她光明磊落地把她的習性全攤給他看,沒有偽裝沒有矯飾,他還在猶豫什麼?
他對王姐點頭。「謝謝妳的指點,我會努力追她。」
「那你還坐在這里做什麼?去誘拐她呀!我跟你打包票,阿明和小許在她眼里只是小朋友,她心里有的是你。」
希凡挺起背脊,拉拉襯衫、模模領帶,才預備站起來,音樂已經停了,丹楓他們走回座位。就在丹楓即將走經希凡的桌前,樂聲又響起,是一首輕柔的抒情歌。有幾對男女攜手步入舞池。
希凡及時攔住丹楓。「我請妳跳舞。」他凝視著她,眼中有不容許她說不的堅決。
「我連跳了三首曲子,好累喲!我要休息一下。」她給他軟釘子踫,明眸中閃漾頑皮的光彩。
他傾身在她耳邊說︰「妳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
在她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他輕摟她的腰,擄著她走幾步到舞池中央,然後擁著她跳慢四步。
拌手以磁性又渾厚的嗓音唱出MichaelBolton的歌︰「Whenamanlovesawoman,can'tkeephismindonnothingelse……」
「你摟得我太緊了,他們都在看。」丹楓羞澀地說。
「讓他們看。」希凡既然心意已決就豁出去了,把她摟得更緊。他們的上半身幾乎相貼。
舞池的燈光變得很暗,丹楓放松下來靠在他身上。
「妳的目的達到了。」他的臉貼上她臉頰。
「什麼目的?」她的雙腿虛軟無力,必須把身體的重量全交給他。他預備在他的員工面前公開他們的關系了?那代表什麼?他要玩真的了?
「妳整晚都在賣弄風騷,不就是為了要逼我嫉妒嗎?」
「賣弄風騷?」她氣他說得那麼難听,想要抬頭看著他的臉罵他,可是他似乎料到她會有什麼反應,他的唇伺機刷過她唇瓣,害她的心陡然一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嫉妒、我嫉妒、我嫉妒。」他每說一聲,唇就重重地印一下她的唇,像是在懲罰她。
她無聲地笑。「你知道這首歌在說什麼嗎?」
「妳翻譯給我听。」
「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他的心里放不下別的,只有她。」
「是的。」
她莞爾。他在借機告白嗎?「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愛到入骨,他願意獻出他所有的一切。」
「我願意。」他毫不遲疑。
丹楓的芳心為之蕩漾不已。「為了得到她的愛,他願意為她花盡最後一分錢。」「我願意。」他堅定地說。
「即使她要他睡在雨中,他也毫無怨言。」
「即使她在他臉上打一百個噴嚏,他也毫無怨言。」
她輕笑,繼續翻譯。「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我完全了解他的感受。因為,baby,我就是愛上了一個女人的男人。」
「是的。」他的唇覆上她的唇,他溫熱的舌探進她口中。他嘗起來有酒的味道,誘使她的舌與他交纏嬉戲。
這個吻希凡淺嘗即止,不敢再深入,怕澎湃的激情會泛濫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中斷他們的吻,一手不老實地溜下她的脊椎骨,壓迫她的身體貼緊他,讓她明白她使得他多麼亢奮。她總是有令他瞬間激情勃發的魔力。
他緊抱著她不動,重重的呼吸。「Baby,我們明天去買床吧!」
「我們的床上會有別的女人的陰影嗎?」丹楓的心在顫抖。
「不會,已經蒸發了。我們的床上會有別的男人的回憶嗎?」
「不會,已經消滅了。你願意陪我回澳洲一趟,讓我爸媽看看我在跟誰交往嗎?」
樂聲停了,燈光亮起。他們兩個人稍微分開一點,但仍站在舞池中。
他定定看著她。「我願意在你們教堂的聖壇前,對妳說我願意。」
丹楓激動得熱淚盈眶。「我要的只是你的愛,不是婚姻。」
「我曾經失去我所愛的女人,因此對愛情失去信心。妳讓我重新找到愛,我要用千萬縷情絲,織成婚姻的網,將妳牢牢纏住,那樣我才不會患得患失,亂吃和妳接近的每一男人的烏龍醋。」
「柯先生,你確定嗎?那是終生的允諾。」她含淚問。
「葉小姐,我想我的心在買下銀拍屋那一刻就確定了。不,或許是妳濕淋淋地上我的車時,我的心就已淪陷;我們認識的第一天晚上,我表面上好心要妳到我家過夜,或許潛意識已邪惡地想拐騙妳留在我身邊。可是,被愛情傷害過的陰影,使我的腦子頑抗到現在,才被妳激出終生允諾的勇氣。」
「我想我在代你匯錢給全球公司時,付出的不只是我所有的財產,還有我所有的感情。」她流下眼淚。
他吮吸她的淚。「性感的大只小姐,我想我們應該換個地方再來情話綿綿。」
她又流下新淚。「可是我現在需要你再吻我一下,讓我確定我不是在作夢。」
希凡二話不說就餃住她的唇。
識趣的燈光又轉暗了,PUB里響起「Endlesslove」的樂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