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彭羽嫻慘白的容顏,已漸漸顯現出血色。她靜躺在病床上,殊不知一雙專注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緊瞅著她。
涂光杰伸手為她撥去散落在頰邊的青絲,輕輕地撫觸著她水水女敕女敕的粉頰,柔情油然蔓延橫生。哦!羽嫻啊羽嫻,我是如此地深愛著你,深到連自己也無法想像,更無法控制它的繼續加深、蔓延。而你呢?你的心是否也……
涂光杰柔情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黯然。
他忽地想起在CoffeeShop內的情景……當時的她,會如何回答呢?是否她所喜歡的幸運兒就是自己?
涂光杰幽幽地在內心嘆了口氣,多情的眼眸更是依著她柔美清秀的五官,在內心深深刻劃著她的輪廓。
緩緩地,彭羽嫻眼皮顫動了下,張開了翦水明眸,而直接躍入視線的是涂光杰那款款的深情、濃濃的眷戀。她的心猛地怦然一跳,忽而垂下眼簾,不敢直視他眼底那毫不隱藏的柔情蜜意。
「謝謝你。」半晌,她才柔聲輕道。
「你……」唉!羽嫻,你何時才能毫無芥蒂地接納我所付出的一切?
「羽嫻,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胃不好,那你竟還這麼地不愛惜自己!?」涂光杰語氣里有著不舍的指責,見她輕輕點頭後,更是心疼地責備,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曉得會……」彭羽嫻忙地掀高眼簾、急欲申辯,卻又于接收到他滿溢心疼不舍的深邃黑眸時,隨即又挪開了視線,以猶如蚊吟般的聲音歉然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羽嫻,你……」為何你總是如此輕易地拒絕我的真心,如此簡單地刺傷我于無形?
「羽嫻,你醒了,你真是把我給嚇死了。」一踏入病房的游佩雯見著已然清醒的彭羽嫻,疾速地趕至她身畔,半嗔斥著她。
「佩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彭羽嫻朝她露出虛弱的微笑。
「你又在說什麼傻話!」
「來,趁熱吃了它吧!」鐘煥星將提在手中的兩份廣東粥遞給了涂光杰。「一份是你的,我要跟佩雯出去外面吃,待會兒再回來這里會合。」
「嗯,好。」涂光杰感激地朝鐘煥星一笑,他明白煥星為他設想的心。
涂光杰將熱粥倒了出來,再將病床調升至適當的高度,就著床沿坐下,舀起一湯匙熱粥,稍微吹涼後,才舉至彭羽嫻唇邊。
「我沒有胃口。」彭羽嫻不安地挪動著身子,找了個理由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也間接地拒絕了他的呵護。
「不行!醫生交代要你善待自己的胃,況且,我想你也不希望再多添麻煩吧!嗯?」涂光杰就著她的個性弱點予以激誘,希望她不再抗拒所有的一切。
「那……我自己來。」涂光杰的激將法有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她無措地伸出蔥白素手,想接過粥碗,卻被涂光杰堅定且溫柔地輕輕按住。
他一臉溫柔的笑容,透著無比的執著。
面對他的堅持和執著,她有著不忍的無奈。唉!她喟然輕嘆了口氣。
發覺了她的軟化,涂光杰將手中的湯匙,再次遞到她嘴邊,「來。」
彭羽嫻就在他輕柔小心的呵護喂食中,一口接一口地吃著粥。
看著他舀起一湯匙的粥,吹了吹,再溫柔遞送入她口中,而那盛滿無限情意的雙眸總柔柔地、輕輕地凝視著自己,那眼中有太多太多她所無法承擔、負荷的深情與執著。
一股刺痛猛地扎上她酸澀的眼楮,沒來由地,斗大的淚珠驟地滾落而下,滴落在他拿著湯匙的右手背上,就那麼不經意地,一滴接一滴,潸然滾落。
毫無預警、措手不及地,涂光杰清楚的看見彭羽嫻帶著點淡愁的眼眸中乍地已蒙上一層水霧,頃刻間,那麼迅雷不及掩耳地已倏然化作點點晶瑩淚珠,紛紛墜落。
「羽嫻,你又痛了是不是?我馬上叫醫生來!」涂光杰的心乍然糾結成團,正欲拔身而起時,她卻喚住了他。
「阿杰——」彭羽嫻亦于同時間,拉住他正欲抽拉自她肩上的手,阻止他慌亂的腳步,頭亦止不住地輕晃起來。
「羽嫻……」涂光杰疼惜地輕擁她入懷,寬闊的雙肩契合地將她綿綿密密地緊擁在他胸懷。
彭羽嫻抽搐的瘦削肩膀微微地顫抖著,完全淹沒在他胸前的輕泣聲不受阻礙隔閡地直傳至他四肢百骸,引爆著他心海深處狂涌的猛烈深情。
空氣中不尋常的微妙氣氛,亦緊緊包圍著他們倆。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彭羽嫻終于止住了絲毫不受控制的淚水,不好意思地抬起了足可媲美小白兔般的紅腫眼楮,赧然地歉道︰「對不起……我……」
「沒關系,好點了嗎?」涂光杰了解地柔問。
「嗯。」
「瞧你像個小孩子般地撒嬌,長不大似的。」見她恢復正常,涂光杰心下也一松,而詼諧的言語,只為解除她現時的窘狀。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嘛!」彭羽嫻理直氣不壯地說道,末了,才俏皮地皺皺小巧挺直的鼻子,心情又恢復了平靜。
「是啊!小孩子。」
涂光杰甚是寵溺地在她紅通通的俏鼻上輕輕擰了下,惹得她紅唇微噘,不悅地嚷嚷。「討厭!真當人家是小孩子。」
「哈哈哈!」
見涂光杰暢然而笑,彭羽嫻也跟著笑了開來,但心里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惆悵,仍如影隨形地存在。
「來,把它吃完。」
涂光杰再度捧起粥,準備喂她,而彭羽嫻的雙肩則倏地垮了下來。
「別裝那副可憐相,勸你還是『乖乖就食』吧!」涂光杰心里覺得好笑,但仍一本正經地說道。
雖是冷冷的粥,但彭羽嫻卻覺得有無限暖意和著粥一道進入她的胃,繼而蔓延擴散至全身,暖烘烘的,這種被呵護的感覺真好。
「我真的吃飽了。」彭羽嫻望著仍有三分之一的粥說道。「你的那碗,大概糊掉了。」她指了指被靜置一旁的粥,有點不好意思。
「無所謂。」涂光杰順手取餅一張面紙,輕緩細膩地為她擦試嘴邊遺余的殘漬,他是那麼的溫柔、不舍與愛憐,彷若溫暖和煦的微風般,輕拂上她的臉,令她不禁又濕了眼眶。
一眨再眨,彭羽嫻努力趕回那群不守規矩,不听指揮的水珠……她成功了,但思緒卻飄遠了。
阿杰,你這是何苦……不值得啊……
Jye,我該如何是好?我的心似乎已一分為二,不再為你而忠貞了。
「羽嫻、羽嫻!」
「呃?」听到涂光杰的輕喚,她乍然回神,莫名所以。
「你在發呆。」
「發呆……才不是呢!我若不裝得極需人照顧伺候的樣子,你怎麼有『表現』的機會呢?」靈機一動,彭羽嫻將自己的閃神一筆帶過,反喻著他將她當成了「廢人」般地照料,那麼地無微不至。
「呃。」涂光杰靦靦一笑,然後趕忙起身去解決他那碗「米糊」。
彭羽嫻望著他那寬闊健碩的背影,一股暖暖的、柔柔的、無以名狀的悸動,緩緩地聚合成流,流遍她全身。
***
「真的沒問題了嗎?」涂光杰仍有著少許憂心,不放心讓彭羽嫻出院。
「嗯,只是個小毛病罷了。」說什麼她也不要待在這。
「什麼小毛病,痛起來可是會翹辮子的耶!」游佩雯不悅的低吼。一想起羽嫻當時的痛楚表情,便不由得冷意直竄。
彭羽嫻著實被游佩雯嚇了一跳,慌忙道︰「佩雯,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絕不!」
「你還想有下次!?」游佩雯低聲輕斥。
「我……佩雯……」彭羽嫻更慌了。
「別嚇她了!」涂光杰不舍地替她解圍。
「逗你的啦,雖然沒事,但別太掉以輕心哦!」游佩雯恢復平日的笑容,耳提面命地叮囑她。
「嗯!」
辦完了一切手續,他們踏出了醫院大門。秋高氣爽的初秋時分,入夜後已顯得有些沁骨的寒涼。
「冷嗎?」鐘煥星自然地擁攬游佩雯入懷,給予她些許的溫暖。
「有你在,就算是在嚴寒的北極,也會猶如赤道般地溫暖。」游佩雯由衷地流露真情。
「你竟也學會了花言巧語。」微愣了下,鐘煥星失聲地笑了開來,笑聲里有著了解與贊同。
「還不是跟你學的。」游佩雯很是泄氣,看來煥星仍是不懂她的心,唉!
「拿錢來。」鐘煥星風馬牛不相及地迸出一句話來。
「錢?你要買什麼?」游佩雯滿頭霧水。
「不是要買什麼,而是我應得的『補習費』。」
補習費?什麼補習費……忽地,游佩雯明白了。「哦!鐘煥星,你——不跟你說話了啦!」
「喂,學了我的『絕招』,豈可什麼報酬也沒有就拍拍走人了呢?」鐘煥星仍逗著一臉怨懟不悅的游佩雯,看著她生氣的俏模樣,心中也溢滿了柔情。
「好啦!別氣了啦!折騰了一晚,著實也累慘你了,回家早點歇息吧!」輕輕啄吻了下她豐艷的紅唇後,即更緊擁著她,步向停靠于路旁的轎車,心中柔情無限。
「嗯。」游佩雯感覺自己像是只慵懶受眷寵的貓兒般,正承受著無比的珍愛憐顧,心情好不滿足。她柔順地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心與心之間的跳動彷佛契合一同般地自然、協調。
煥星,我愛你。悄悄地,她在內心默喊,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