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一口氣,氣質超月兌、俊逸非凡、貴氣逼人的深刻臉龐,隱忍著眸光里的不耐道︰「那位總裁小姐遲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
安撫著孫子,鷹浦老先生一張老臉皮笑得甚賊,「我不都已經答應你無限期地留在台灣,去找那個什麼商可心了嗎?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你露個臉,跟這個年輕的總裁小姐吃頓飯,怎麼這麼簡單的條件你也不耐煩呢?」
「就算對方的條件再好,我也不在乎。」
祖父這種奸笑,他看多了。就如同過往吃過無數頓的相親宴、應付過無數的名流淑媛一樣,過往,其實他是不在乎的,但現在,心上懸著一個人,他就忍不住厭惡起這種場合。
包別提,他倒在床上快要四個月,好不容易在醫生的許可下,可以離開醫院,如正常人一般的行動了,卻得來參加這種他十分不願的交際應酬!
要不是因為在未來幾年都打算耗在台灣尋找可心,他才不會答應這種鬼條件,這樣不但他不高興,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姐,也是種大不敬!
「你不在乎,就不要在乎羅!唉……早在你離家出走那一年,我就看破了!你跟你老爸一個樣,外表再乖,一遇到女人,骨子里還是一樣叛逆啊!」
听到祖父提起許久未曾謀面的父親,鷹浦蒼介扯起一邊嘴角,淡淡地笑起,「父親他最近還好嗎?」
「別跟我提那個不肖……」才想罵孫子,突然又想到剛才是自己先提起的,不由得老臉掛不住,轉了神情,反倒嘆了口氣,無奈道︰「唉……好啦好啦!他在喜馬拉雅山的山腳下幫他的女人洗衣服,怎ど不好?幸福得很呢,」
那個死孩子為了女人,竟然不要兒子、不要老爸,也不要鷹浦家名譽,寧願跟著那個冒險家上天下海的當免費佣僕,還好……值得安慰的是,那家伙還知道每個月寫封信給他這個老爸報平安。
「他……」鷹浦蒼介問得遲疑,俊美的臉上流泄出一絲孩子氣的憂慮,「也有寫信給我嗎?」
「有!怎麼沒有?」
鷹浦蒼介這一問,鷹浦老先生的臉上立刻閃過一絲愧疚。很久以前,他就為了不想讓那不肖兒子影響到這未來要繼承大統的孫子,所以不讓他看父親的來信。
「嗯!有就好。」
他答應過爺爺不看,就不會看,但知道父母親念著他,那感覺比什麼都安慰。
「有……怎麼沒有……」
突然,他身後一句帶著哭音的軟女敕腔調傳來,重復著他爺爺說過的話。
鷹浦蒼介深深地一震。
這聲音……不……不會是……
錯愕加上震驚,他還來不及轉身,隨即就被一雙柔縴卻有力的雙臂緊緊地擁住。
「溥蒼介!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啊?」
猛然從眼里爆出的淚水,瞬間沾濕了溥蒼介身上昂貴的西裝,他沒來得及回頭,光是那擁抱、光是又叫又吼的聲音,就已經叫他震顫得無法自已。
她想他?
才短短三天的相聚,接著就是近五個月的分離,她真的也像他思念她一般的思念他嗎?
「我……」
嘶啞低沉的聲音壓不住靶動,他抓住她的雙手,慢慢地在她的懷抱里轉過身,可才說一個字,就被商可心打斷。
「我想打你!想揍你!可是最想的……是想吃你做的……啊?」
商可心的話跟淚水都突然像錄影機被接了定格鍵。
她楞楞地看著眼前的那張臉龐,瞬間,一張女敕白的,原本只是些微哭紅了眼的臉,頓時爆紅。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慌忙地松開圍著鷹浦蒼介頸子的手,眼神掩不住那幾乎碎成片片的憂傷跟失落,她慌張地四下看著,像是想看看有沒有地洞可以鑽似的。
那背影、那聲音……明明是他啊!
怎ど?是她太過思念他了,才會誤會的嗎?
「可心!可心!」
看她那眼神中濃得叫世界失了光明的黯淡,他胃部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那般的難過。
「可心!」他猛然抓住商可心的雙手手腕,提到自己面前,逼她看他。
「是我!你沒認錯人!沒認錯!」
「嗯?」
可心慌亂得失了焦距的眼神頓了頓。她……除了幻覺外,又跑出幻听了嗎?
「我……我很抱歉!」可心慌忙地想叫回自己的理智,這怎麼說也是公司的重要交際場合,她可不能搞砸一切!
「你長得太像……我是說,背影跟聲音都像我……」
「我就是……」「溥蒼介」三個字還沒說出口,鷹浦蒼介突然頓住,他望著她那雙失了焦距,慌亂卻又美麗得像是失落在人間的天使般的黑眸,「你說我像你什麼人?」
「像……像我愛的……你……你怎麼……」商可心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龐,清秀的柳眉輕輕地皺起,哭泣跟茫然的失落,漸漸轉變成疑惑,「你連眼楮都很像他……還有……」
「還有什麼?」
他輕柔地握著她的手腕,輕聲哄問,一雙深邃的黑眸,柔情得像是冬天從烏雲邊緣探出頭來的炙熱暖陽。
頓時,晶亮燦美的黑眸忘了哭泣跟淚水,只是浮現出更多更多的疑惑,她的眼神從他的臉龐下移,看著他抓著她手腕的那雙大掌,仿佛在自言自語地道︰「手的感覺也好象……連手上的傷疤……都一樣……」
困惑更甚了,她再度抬眼,望向他那張俊美絕倫,氣質出眾非凡,還充滿期待神情的臉龐。
「你……你是……」她的聲音既害怕,又充滿了渴望與期待,「溥……蒼……蒼介?」
深邃柔情的眼緩緩閉上,不到半秒,又猛然睜開。
「是的!可心,是我!你從來沒認錯過。」
瞬間,陽光沖破迷霧——
「哇啊!」
猛然爆喝而出的驚喜歡叫聲,不是來自已經擁抱在一起,一個哭得不成人樣,另一個也隱忍淚水的兩位當事人,反而是白庭麗跟在場的秘書特助,還有身後一群放不下心的造型師們。
天啊!這麼感人的相逢情節,真該拿去拍電影了!
眾人歡欣鼓舞興奮之餘,卻忘記了一旁有位笑得甚奸詐的老先生,而更甚者,在隔壁的包廂里,還有人正在用監視器,監看著這里的情境。
就在鷹浦蒼介跟商可心相擁緊抱的同時,有個男人也正在努力的抱住想要踹開兩間包廂隔間木板的老婆。
「冷靜點!冷靜點……坷……」
「放開我!我要殺了那個這麼快就走狗屎運的混蛋家伙,害得我的可心這樣,還敢就想這樣抱走她?」
她是真的以為自己的女兒會聰明點,罩子放亮點,才想說安排這飯局的。
沒料到,那蠢女兒真的蠢翻了!竟然看到背影就給他奮不顧身的抱上去,抱上去也就算了,竟然連什麼質疑都沒有的,又直接地接受了這個害她過了好幾個月苦日子的混蛋家伙。
這真是氣死她了!
若讓這家伙這麼輕易就娶到她女兒,那她就不叫秦法坷!
經過原以為這輩子再也難尋到彼此的重逢情節,在過度激動後,竟是帶點尷尬的沉默。
「嗯……看來,今天的會議是開不成了?」
在鷹浦老先生銳利的眼神下,那票在門外看戲的群眾連忙一哄而散,接著,盡忠職守的韓旭政跟白庭麗連忙出面敬禮抱歉。
「不!我們這一年多來的交流企畫,都在這里,相信您的秘書也對您提過,不然,我們今天就不會有這合約的簽約餐會了,不是嗎?」
兩人邊說,邊拉扯著商可心的衣袖,希望她趕快清醒,可是,她卻依然一臉痴呆地望著鷹浦蒼介,麗顏上的神情既是高興,卻又復雜萬分。
而他懂她眼底的困惑,他一樣也是滿心的疑問,「爺爺,我不用花時間去找人了。」
「喔?」鷹浦老先生挑起了一側已經花白的眉頭,皺唇輕揚。他怎麼會抓不到這老實孫子的心思呢!不過,他很小心地隱藏住眼中的奸詐笑意,「怎麼說?你打算回來繼承鷹浦家了?」
「我已經找到她了。」鷹浦蒼介被這突如其來的狂大驚喜沖昏了頭,他急著把旁邊的人都趕開,首當其沖的,就是他爺爺跟對方那些不識相的秘書們。
「既然這樣,那我就……」
「等等!」
突然,一聲霸氣十足的女聲突然傳出來,緊接著,就是砰的好大一聲,兩間貴賓室之間的隔間木門砰然倒地。
一個成熟美艷卻滿臉怒氣的女人出現,而她身後,有個表情很無奈的身影。
「媽?」商可心一臉愕然。
「這位是你母……」鷹浦蒼介訝然問道,可話才說到一半,那美艷的中年婦人已經沖到他面前,推開他面前的商可心,然後猛地揪起他的衣領,瞪著他問︰「你找到了什麼?」
「放開他,媽咪!」商可心被母親嚇到了,慌忙地叫著。
「我們當初說好不是這樣的。」鷹浦老先生則是在一旁對這半路殺出來的美艷程咬金抗議著。
「我管你說好什麼!你平白的撈了個繼承人回家,萬一我這貪吃……不對!是白痴女兒跟著他跑了呢?」
秦法坷手里抓著鷹浦蒼介,轉頭瞪向那個在日本上流社會幾乎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鷹浦老先生。
「媽咪……你放開他啦!你們在說什麼啊?」
腦筋之前一直呈現困惑跟痴呆狀態的商可心,這次終于露出比較清醒的神色了。她從地上爬起,抓著母親的手,硬要母親放開毫不抵抗的鷹浦蒼介。
母親見狀,放開了他,卻改為指著他鼻子,然後對著商可心道︰「這家伙就是鷹浦蒼介,號稱日本最偉大、最高貴名流世家的繼承人,笨女兒,你要想清楚,他要是真干了那種高貴的職業,可就不能常煮吃的給你了!」
「啊?」
秦法坷不愧是當年讓無數壞蛋鋃鐺入獄的傳奇女法官,一語命中問題核心,瞬間把商可心從重逢美夢中,完全地踢到了現實中。
她訝然地轉頭看著今天已經夠叫她訝然的鷹浦蒼介,「你換個臉……連職業也換了嗎?」
「唉啊,你這個大嘴巴的女人!」
鷹浦老先生氣死了,他一直等著孫子回日本繼承的承諾出口,偏偏,這個不識相又聰明過頭的秦法坷跑出來攪和。
「什麼?你敢說我大嘴巴?我的嘴哪里大了?你可以罵我嘴髒,憑什麼說我嘴大?」
秦法坷轉頭瞪向老先生,管他年紀大她多少,她眼中只有犯人跟非犯人之分,從沒有長輩與晚輩之別。
而在一旁听著這一切的鷹浦蒼介終于了解,商可心那種跟外在模樣完全不搭的粗魯言詞,是遺傳自誰的了!
「啊……」鷹浦老先生被秦法坷的氣勢嚇到,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回答。
而一旁還沒弄清一切狀況的商可心,卻已經知道了大概,她有些失望跟震驚的看著鷹浦蒼介。
「蒼介……你……不是賣面的?!」
「……」一時間,鷹浦蒼介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普天之下,大概沒有人像商可心這樣,會對他高貴的身分跟華美的外在,如此地嫌棄跟失望吧!
「我……我先回去了。」
實在是打擊太大,先是一直認定喜歡的人,突然變成了超級俊美的長相,接著,又變成了人見人愛的白馬王子身分,這……叫她情何以堪啊?
「回去也好!這種有錢的男人沒用,我們回去吧!」秦法坷也在一邊鼓舞道。
而就在商可心失望的站起身,正打算轉身跟著母親離開時,突然——
「可心!你看的是我的靈魂,不是嗎?」低沉的聲音出人意表的嚴肅,還有著隱約的疼痛。
走到門邊的商可心腳步頓了下,卻沒有回頭。
她吸氣,吐氣,卻止不住微顫的肩膀,「我喜歡的人叫作溥蒼介,是個有好粗好粗的大手掌的人,至于你……真的是我記憶中的人嗎?」
她緩緩轉過身面對鷹浦蒼介,大眼堅決而悲傷,卻明亮燦動得有如暗夜天際的明星,「你應該先找到你自己吧!」
鷹浦蒼介一震,她說的話……好象打中了他心底的某個地方,但那是什麼感覺,卻又渺茫得難以捉模。
「你喜歡的是野獸,不是王子?」他神色逐漸淡冷了下來。
他不懂,為什麼商可心不喜歡現在這個他?
「我喜歡的是喜歡自己的蒼介……」她故意地去掉了那個姓,「你……真的喜歡自己嗎?」
鷹浦蒼介看著她,心底方才那被打中的感覺,仿佛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看著他的沉默不語,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緩地轉身,堅決地離去……
堅決地離去?
一走出門口,她腳步就立刻放慢了,連在斑馬線上都走得極慢極慢。
「庭麗!庭麗!」商可心叫著白庭麗,」臉隱忍著的驚慌。
「怎麼啦?」一直在旁邊看的白庭麗,還在為剛才商可心毅然決然離開的那一幕感到傷心,這會兒被她叫住,不由得訝異。
「他沒追來?」
「嗄?」
白庭麗先是楞了下,隨即了解她說的是什ど意思,正要回頭……
「別回頭啦!用偷瞄的就好了。」
唉……白庭麗在心底嘆口氣,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抓著她手的商可心,她的手在顫抖,卻抓得如此的用力。
「你喜歡他就回去找他啊!吧嘛這樣故意啊?」
「因為我生氣啊!他讓我傷心這麼久……更何況……你看!他剛才竟然要回去做鷹浦的繼承人呢!這樣的話……那我不就……不就……」
她說到這兒,憶及自己感受過的委屈,雙眸又開始濕潤了起來。
「別……別哭啊……我幫你看就是了……咦?他出來了!真的出來了!」
「真的?」
她破涕為笑,連忙抬起手來抹去那幾滴不爭氣的淚水,「他走過來了嗎?我看起來會不會很難看啊?造型師下午說我瘦得太惡心了!真的嗎?」
「……」白庭麗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難看,她瞄著商可心的後方,什麼也沒說。
商可心一楞,一種不好的預感掠過心頭,她緩緩轉身,看向那家日本料理店的出口處——
那里,一輛黑色大轎車停著,鷹浦蒼介跟鷹浦老先生一前一後地上了車。
「他要走了?」
商可心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難以形容的復雜感受?蕩在心頭,「我……我有沒有看錯?那……那不是蒼介吧?」
老實說,她看到俊美的鷹浦蒼介也才不過剛才那一下子而已,她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也無可厚非,但真實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為何鷹浦蒼介會這樣就選擇放棄她,而不是追過來,告訴她兩人應該在一起……繼續下去……
「你沒看錯,那是鷹浦蒼介,他要走了。」白庭麗發聲困難地道。
這對情侶,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太……太差勁啦!」
商可心忍不住怒吼︰「我媽說得沒錯,溫柔又帥的男人,只是根會走路的屁棒子!餅分!餅分……嗚……嗚……」
吼到後來,她終于忍不住了,就那樣坐在馬路邊,放聲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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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商可心那樣哭過之後,事情倒是有了不同的轉變。
她不再頹廢了!
雖然說,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有點出乎所有人意料。為什麼歷經千辛萬苦才終于得以見面,還高興得相擁而泣的兩個當事者會變成這樣呢?
可是,不管怎樣,秦法坷的目的達到了,她得回老公,而商可心則是心甘情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甚至,她彷佛歷經了一場逼人快速成長的心性之旅,比過去更犀利、更果斷地在工作,現在的她,不看外表,光是看她那充滿威儀跟行事俐落干脆的作法,實在一點都不像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女人,反而像是個四十多歲,歷經社會大小陣仗的女強人。
而這女強人,連對鷹浦家的日本文化合作推廣企畫案,也依然不遺餘力地進行著。
沒人知道她心底在想什麼。
原以為她會為此而放棄這個企畫案,可是,她卻依然努力推動著,就算知道鷹浦蒼介又重新回到了日本名家,繼承大統,偶爾也跟幾個貴族名媛的名字,一起出現在花邊新聞的版面上,但是,她看起來,似乎再也不為私情所動了。
那雙原本就很理智的黑色晶眸里,現在承載著的,是更多的漠然。
于是,在半年後,終于到了跟鷹浦家合作的「日本流風」這企畫案中,最重要的名家技藝推廣大樓的開幕之日。
這天,他會來,她知道,但是,她那張美麗臉蛋上的神情卻依然淡然清冷,一如過去這幾個月,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要見我?」
商可心看著來報信的白庭麗,冷冷的美眸里,竄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復雜情緒。
「是的!你……不想見他?」白庭麗問得小心翼翼,這半年來,在工作上,商可心比過去強悍也明理了許多,但感覺上,卻比過去那個曾經偶爾會耍些莫名其妙的小任性的她,來得更難相處。
「不會!」
在靜默了一秒後,她輕揚著嘴角道︰「他是這個企畫案的主角,只要是合理的條件,我們當然都應該盡力配合,何況只是先見見他這種小事。」
她說得極為合理,可是對知道她曾經為了鷹浦蒼介而痛苦的白庭麗來說,卻只感覺到她十分冷血。
「你真的……對他沒感情了?」
罷低下頭看文件的商可心輕微一震,隨即抬頭看向白庭麗,「幫我排時間吧!我去見他。」
她什麼都沒承認,也什麼都沒否認,仿佛已經完全遺忘了過去的模樣,這叫白庭麗更是感到不舍了。
為什ど好端端一個熱情可愛的商可心,會變成今天這種模樣呢?
她的手心在發汗,心房在胸腔里急速顫動,穿著名牌套裝的她看起來美麗又干練,可是,那些微不穩的腳步,卻掩飾不了她心中的緊張。
她望著眼前那間總統套房的門,心里喝令自己不要多想,鷹浦蒼介要見她,不過是為了企畫案而已,不可能是為了別的。
于是,她站在門前,舉手,按下門鈐。
門的那一頭,過了好半晌都毫無動靜,直到她忍不住再按了一次後,才被人緩緩地打開。
「鷹浦先……」
招呼語的第四個字,她再也說不出口了,因為,那一陣又一陣叫人熟悉又心痛的肉骨茶香氣……正在摧毀她這半年來苦心經營出來的心理建設。
「你來了!」
在食物的香氣中,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臉上淺淺漾著的,是那個一直沒從她記憶中消失過的笑容。
胃在瞬間抽緊,一股氣從胃部翻滾而上,但是,沖到喉嚨處,卻又這麼硬生生地哽在那兒,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晶瑩亮燦的黑眸定定地看著他,看不出是喜還是悲,是錯愕或是歡欣,她只是那樣僵立在門邊看著他。
她不語的模樣落在鷹浦蒼介那雙俊美深邃的黑柔眸子里,他微笑,「進來吧!把門關上,我一直在等你,現在下面,過個一分鐘你就能吃到了。」
他說完這些話就轉身,走向特別叫飯店安排的廚房。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商可心還是啞然地站在那兒,喉嚨依然哽著,仿佛連呼吸都很困難。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大的身影再度出現,手里捧著一碗用日本上好漆器盛裝的肉骨茶面。
「你怎麼還站在那里?過來啊!」他招呼著,同時把面端往餐廳的方向。
商可心的腳好象有自己的意識似的,就這樣跟著走了過去,一直跟進了餐廳,坐在他拉開的椅子上,看著眼前的那碗面……
一切,就像那從面里飄起的濃濃香霧一樣,變得這麼朦朧,這麼熱……甚至還濕濕的!
她抬起手,觸上自己的臉頰,才發現自己哭了。
這半年來沒掉過半滴淚的她,那天不是已經在馬路邊哭光了她所有的淚水了嗎?
「別哭……可心……快吃吧!我半年多沒做過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味道還一不一樣,吃吃看吧!可心……」
他站在一旁,一臉柔情中摻雜著幾許擔憂,深情地凝望著商可心。
可是,她卻沒有拿起筷子,反而是抬頭看著他。
「為什麼?」
她淚眼汪汪,可是,這次她不打算擦去了,一切的一切,她一定要問清楚,為什麼在她好不容易覺得能遺忘他的面後,他又這樣做呢?
這碗面,勾起了心牽意動的那幾天,更勾起了半年前那先叫人快樂,後卻又令人傷心不已的重逢又分別日。
他看著她,深深地吸口氣,半年來的準備,為的就是這一刻!在腦海中轉過千萬次,想過千萬次的言詞,就這ど地月兌口而出——
「因為我愛你……一直是這樣……雖然我無法也不願放棄鷹浦家族繼承人的身分,但是在那龐大的責任與壓力之下,我知道,我這輩子真正要的,只有你而已。」
「……」
「我不可能放棄鷹浦家,就如同我不會要求你放棄你的總裁之位一樣,身為日本文化的傳承者,我會很忙,但是在繁忙之餘,我也會努力抽出時間來幫你煮這一碗面,因為,你是我的所愛。」
「……」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懇求你再給我個機會,讓我重新追求你,也許能相聚跟陪伴你的時間不長,但是我保證,我會努力精益求精,讓自己煮面的手藝更好,好煮給你吃,好嗎?」
「……」
「別再像上次那樣背對著我離開,也別丟下我……至少,讓我努力追求你半年……不!三年!三年後再告訴我你的決定,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沒辦法接受無法放棄鷹浦家繼承人身分的我,那我會……」
面對著商可心的沉默,鷹浦蒼介的心緊絞著,「我會為你放棄的。」
「不要!」她突然猛哭了出來,一起身,就緊緊地抱住他。
「嗯?」
俊美的臉上出現愕然,然後,他問得戰戰兢兢︰「什麼不要?你不讓我重新追求你?」
「對!」她在他的懷里猛點頭。
「可心……」他訝然又不解,心神一片慌亂,「為什麼不要?我真的喜歡你,別因為我長這樣就要拋棄我啊!」
听到他這句話,在他懷里的她突然肩膀一顫再顫,顫抖個不停。
「可心……」
鷹浦蒼介真的好著急,他抓住她的肩膀,稍微推開她,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起先還不肯抬頭,可是,被越推越遠的她卻抵不過他的力氣,終于,那張俏麗的美顏抬了起來。
她臉上滿是鼻涕淚水,那漂亮性感的紅唇上卻揚起了大大的笑容。
「你笨啊你!」她笑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最最心愛,永遠都不願意舍棄掉的男人。「以前你長那樣我都不會拋棄你了,更何況現在?」
「但你不讓我追求你……」
鷹浦蒼介困惑了,可心在笑,笑得這麼燦爛,也這麼美麗……雖然……嗯……滿臉的鼻涕淚水有點夸張啦,
「那是因為,我要娶你……不!不對!我要嫁給你……」
「啊?」
「我要先把你抓回家,你答應過要煮面給我吃,就不準反悔喔!」商可心眨去眼里的淚水,睜大眼,故作凶惡地看著他。
「你……」
他一愣再愣,有點不敢相信……不!謗本是懷疑自己現在听到的話,他吞了口口水,「你……你說什ど?」
「我說,你可以繼續做你的繼承人,不過,只要我要吃的時候,就要煮面給……唔……」
這下,她再也說不出下面的話了,因為,有人已經興奮得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讓她後面的話說得斷斷續續︰
「嗯……我……不……是……要……你的……嘴……嗯……是……要……嗯……你……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