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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方百計嫁給他 第二章

已經快一個月了,他還是沒有來找她。

原以為,不出半日,他就會怒氣沖沖的上門興師問罪,大多數人若發現自己白白損失了一萬塊錢,肯定會如此,但他沒有,沒有電話、沒有人影,仿佛憑空消失了。

難道他沒有發現那些是假鈔?不可能,他沒發現,他周圍的人也會發現——大家都很在意錢的。

聰明的夏可晴越來越想不通了。

當初,故意夾雜一萬塊假鈔,而不是一百塊,就是怕數自太少,他會不好意思上門討債,沒想到他心地如此善良,為人如此靦腆,居然既往不咎。他怎麼能好心到這種地步!好心的連一次接觸的機會也不給她!他可不可以凶神惡煞一點?

她想出這個主意,的確有點陰險,還帶點可笑和愚蠢,但她那被愛情擾亂的腦袋,當時只能想到這惟一的出路。

「小姐,你的白馬王子打電話給你了沒有?」曲冰冰嬉笑的拍拍她,「老是盯著你的手機,不如看看我的新舞步。」

蓬亂的髻發,露肚臍的短上衣,磨得發白的牛仔褲,曲冰冰一出圖書館,就甩掉眼鏡,恢復辣妹本色,仿佛有雙重人格。

今天是周末,兩位相貌出眾的女子率領她們的護花使者,照例到PUB玩個痛快,不過,真正玩得盡興的似乎只有曲冰冰一個,整個舞池幾乎被她獨佔,跳得香汗淋灕,而夏可晴,只是呆坐在吧台邊,專注的看著手機。一幫護花使者,因為主人悶悶不樂,也失去了興致。

「他現在連圖書館也不來了……」夏可晴落寞的搖晃著酒杯中的冰塊,叮叮當當,像心在震蕩。「也許他識破了你的奸計,所以對你避而不見。」曲冰冰篤定的點點頭。

「他像是那麼聰明的人嗎?」那副老實憨厚的模樣,也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吧?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大智若愚’?外表越老實的人越可能是最狡猾的人,比如許多罪犯看上去就挺笨的。」曲冰冰危言聳听,「像你,看樣子蠻聰明,其實都是不中用的小聰明,缺少大智大謀,盡吧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喂!」夏可晴怒吼,「人家煩得要命,身為摯友,非但不安慰,還落井下石?好歹周圍都坐著我的追求者,留點面子好不好?」

「追求者?你在乎他們嗎?」曲冰冰痞笑著轉視一幫護花使者,「喂,你們覺得她在乎你們嗎?」「不在乎!」眾男生一致搖頭,異口同聲,「晴晴鐵石心腸,從來不理我們!」

「听見了吧?」曲冰冰聳聳肩,「所以,你也不用在乎這點‘面子’了!」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夏可晴覺得委屈萬分。

「不是欺負你,是奉勸你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曲冰冰把她的頭扭向身後,「看看這里,坐著多少青年俊杰呀?你隨便勾勾小指頭,他們都會搶著娶你,何必吊死在齊亞那棵苦臉樹上?」

對呀,她已經擁有了一片茂密的森林,為何還獨獨向往那棵苦臉樹?難道她有自虐狂?大概,別人白送的東西跟自己爭取得來的,感覺上是不一樣的吧,後者更讓人珍惜——而感情,也是如此。

「喂,你要是再不醒悟,這些大好青年都會傷心的離你而去哦!」曲冰冰威脅,「你看,像江子浩,從前一天送你一束玫瑰,現在連影子都不見了。」

「江子浩?」一幫護花使者馬上嚷嚷,「他呀,不見了最好!」

「不見了最好?」曲冰冰笑著,「對呀,這樣你們就可以少一個情敵了嘛。」

「我們哪是這麼自私的人?」眾使者輕哼,「我們一向奉行公平競爭的原則,才不在乎多一個人哩!只不過,那個江子浩就算了,他又玩男人又玩女人,敗類!有這種競爭者簡直是恥辱!」

「他……他玩男人?」夏可楮和曲冰冰同時瞪大眼楮。

「晴晴、冰冰,你們是純情妹妹,當然不知道這種事,那個江子浩呀,從國中開始,就又逛牛郎店又跑酒店的,听說一直有去醫院,得過的病肯定不止一種!」一個知情人士舉報。

「對呀,雖然他平時道貌岸然,看不出來,不過,听說他已經不太去那種骯髒的地方了,現在專門對窮學生下手。」另一知情人士補充,「最近好像看上一個男孩子,江子浩為了接近他,特地找人調了宿舍,千方百計跟人家成為室友。」

「我說江子浩一個花花大少,怎麼忽然住到學校去了?原來,嘿嘿……那男孩子長得什麼樣?叫什麼名字?弄到手了沒有?」

「人家當然長得漂亮嘍,否則江子浩怎麼會這樣大費周章!那個可憐蟲的名字……叫齊什麼的……好像還沒弄到手吧,不過,江子浩說這個周末就算下藥也要搞定,否則他會憋死!」

「齊什麼?」夏可晴忽然發問,仿佛有烏雲掠過頭頂,一股不祥的預感迎面襲來。

「齊……」那人終于想到,「齊亞!對了,就叫齊亞!」

「齊亞?」兩個女孩聞言隨之跳起來。

「怎麼了?」男生們不理解為何這兩人如此驚慌失措。齊亞,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名字嗎?

但曲冰冰知道這個名字對于夏可晴來說,非比尋常,她愣愣的望著好友,不知該怎樣幫忙。

888

齊亞回到學生宿舍的時候,覺得異常疲倦,很想睡一會兒,但他只是和衣爬上了床,腦子里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睡著,因為他還要去見灩光。

自從上次吵架之後,他就沒見過她,冷戰持續一個月,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他一直是很用功的學生,這段日子卻不太踫書本。為了給她籌備過生日的錢,他不停的打工,連去圖書館的時間都沒有了。

倦意席卷著他的眼瞼,仿佛有魔音在引他入夢。

不要睡……不要……今天,是灩光的生日,他等了這麼久、累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有人推門進來,開了燈。

「這麼早就睡了?天還沒有全黑呢,吃晚飯了嗎?」那人問。

齊亞知道那是他的室友江子浩。

「我只是躺一會兒,等一下還要出去。」他迷迷糊糊的回答,用手遮住射向眼楮的燈光。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江子浩在他床沿坐下,輕輕撫模他的額,像大哥哥那樣細心。齊亞覺得他細心的有點……過分,這份好意雖不便拒絕,但有一種怪異感。

「可能是累了。」他側過身子,避開那只溫柔的大掌。

「你呀,也太痴情了吧?為了一個女人累成這樣,值得嗎,女人都很沒良心的。」江子浩的嗓音瞬間變得性感起來,「齊亞,你的頭發好柔軟,可以去拍洗發精的廣告,還有你的睫毛,那麼長那麼漂亮,許多女孩子都沒有你這麼迷人……你的皮膚是棕色的,那麼亮,配上健美的身材,還有這肌肉……齊亞,你是天生的尤物,女人喜歡,男人也會喜歡。」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越來越不規矩,從發間蜿蜒而下,直達齊亞的胸前。

齊亞的大腦空白了一分鐘,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倦意立即全消,猛地跳坐起來。

「呃……子浩,我該去接灩光了,今天是她生日……」

「亞,」江子浩龐大的身軀壓了下來,他比齊亞高,也比齊亞強壯,平時齊亞還能勉強閃開,但今天太累了,力氣顯得虛弱許多,竟被他死死壓住,「亞,忘了她吧,這個世界上,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只有我……最愛你。」

不顧對方奮力的反抗,霸道的唇已經覆蓋下來了,男性的氣息沖進齊亞口中,引得他一陣惡心。

「江子浩!」齊亞厲喝,「請不要這樣!」

「你討厭我?」江子浩用哀怨的眼神注視他。

「我不討厭你,我只是討厭這樣!」

「不會的……」江子浩泛起一抹邪笑,語意依然溫柔,「只要有第一次,你就不會討厭了,不僅不會討厭,以後,你還會愛上它。」

他像一匹雄壯的狼那樣跨到齊亞的身上,雙手不再斯文挑逗,而是肆意的探入衣衫,一把扯下齊亞的褲頭。

「走開——」齊亞驚得呆了,頭一次遇到這種事,男人對男人的玩弄,讓他除了震撼,還有羞恥。

沒錯,他的確貧窮、單薄,外形像柔弱的女孩子,但這並不表示,他的行為也跟女孩子一樣。「你再不走開,我要大喊了!」反抗的退縮著身子,但這樣的舉動似乎更激起了江子浩的興趣。

「喊吧!」笑意更加放肆,「今天是周末,宿舍里空蕩蕩的,誰听得見?

「不要!走開!走開!」齊亞在床上猛力躲避,揉亂一方被單。

他即將被一個男人?不,迷奸。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難以置信的事,滑稽而惡劣,如果真的被江子浩得逞,他知道,這一輩子,都會有道陰影如狼似虎的追逐著他,讓他不能再做一個完整的男人了。

這一刻,他幾乎有咬舌自盡的沖動,如果真像江子浩所說,待會他會求著他做那件事,他會用自殘的疼痛來喚回自己的清醒。

但上天似乎對他特別憐惜,就在這絕望的瞬間,響起了敲門聲。

「救命!救我——」齊亞馬上月兌口而出,逮住飄浮而過的一根稻草,哪怕不知是否有用。

江子浩低罵一聲,解下皮帶,將齊亞反手綁住,並塞了一只襪子進他的口里。

「寶貝,乖乖的待著別動,我馬上就來。」他決定不論來的是人是鬼,都以最快的速度打發掉。

門開了,一張明艷的臉龐出現眼前。

「嗨,浩浩哥!」夏可晴拍拍他的肩,不容分說的闖了進來。

「可晴?」江子浩驚愕的險些掉出眼珠子,他追了她一年多,她甩也不甩,現在居然出現在他的宿舍里,仿佛好運從天而降,可……這運氣來的也太不時候了吧?「你……你怎麼來了?」

「我們來看你呀,听說你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江伯父和江伯母好擔心耶。」

「你們?」

「對呀,還有江伯伯和江伯母,他們在後面慢慢走,我速度比較快,先跑來幫他們敲門。」

江子浩還沒反應過來,一對身著禮服的中年夫婦已然在身後高嚷︰「浩浩,怎麼回事?可楮說你病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家也不回,車子就在樓下,來來來,爹地媽咪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我生病了?」江子浩指著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

「可晴十萬火急的打電話來說,你昏倒在宿舍沒人理,我跟你爹地本來要去參加鄭家的晚宴,衣服都沒換就趕來了,快讓媽咪看看你!」江太太拉著兒子緊張的上下打量。

江子浩狐疑的瞥了一眼夏可晴,「我昏倒了?媽咪,我昏倒了還能站在這里跟你說話嗎?」

「我沒有撒謊哦!是阿頓哥哥告訴我的,如果騙人也是他在騙,不關我的事哦!」夏可晴露出無邪又無辜的笑容。

「對呀,可晴也是好心嘛!」江太太倒不責怪,反而挺高興,「這樣也好,浩浩,你好久沒回家了,正好現在跟媽咪回去,媽咪最近學做了幾道菜,可以做給你吃俄!可晴有沒有空,一起來呀!」

「好啊!」夏可晴大力點頭,蹦蹦跳跳的站起來,「這樣吧,浩浩哥,將功補過,我幫你收拾換洗的衣服。」

趁著江子浩沒回過神來,她一腳踢開臥室房門。

開啟的房門,正好對準床——一具絕世美男的,春光乍現,赤果果的映進眾人眼簾,引來一陣尖叫。

「啊!」夏可晴捂住眼楮,「浩浩哥的房里怎麼有黃色海報?」

「黃色海報?」江太太頭一個明白過來,咬牙切齒的望向兒子,「浩浩,這是怎麼一回事?」

「咦?不是海報耶!」夏可晴趁機扇風點火,「居然是一個男人!對呀,浩浩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的房間里怎麼會有沒穿衣服的男生呢?還被綁著手、堵著嘴!」

「這個……」江子浩手足無措,聲音也顫抖起來,「我也是剛回來……不知道呀,他是我的室友……哎呀,會不會是遭人搶劫?」

「呃……我去幫這位哥哥蓋上毯子,要不然他會感冒。」夏可晴解開齊亞身上的束縛,皮帶一揚,非常天真地說︰「咦,浩浩哥,這倏皮帶好像是你的吧?上次在意大利踫到江伯母,她不是正好在買跟這款一模一樣的皮帶嗎?還有……這只襪子,跟你腳上穿的那只是不是一對呀?」

「還有,浩浩哥,你的褲子怎麼鼓鼓的?」她天真無邪的又向江子浩小骯一指,「你為什麼要塞一根棍子在那里?不會不舒服嗎?」

江先生望著兒子褲中的如山鐵證,再一低頭,看看兒子光著的一只腳,一巴掌立刻甩過去,「遭人搶劫?江子浩,我看那個打劫的匪徒就是你!你這個敗類!你再干這種事試試看!」

一個跟路跌到牆邊的江子浩頓時恍然大悟,「夏可晴,我懂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但他沒有機會再控訴這個搞鬼的人,江父江母,每人一只耳朵,把他揪了出去。

待他們全數退出,夏可晴才露出勝利的笑容,轉身替齊亞倒了一杯水。

「先漱漱口,那襪子很髒吧?」

齊亞看著眼前的女孩,如天使般出人意料的落到他的身邊,把他的災難輕易化解。

罷才四周一片混亂,他看不清來人,礙于赤身的羞恥,也不敢抬頭看人,只知道有一個女孩,似乎在幫他,女孩的聲音清甜調皮,讓他很想看看她的容貌。

現在,他看到了,那張亮若晨光的容顏,給昏暗的屋內帶來一抹綺麗的色彩。這張臉,他曾見過。

「你是……」他努力回憶她的名字,「夏……」

「夏可晴。」能說出她的姓,就已經很讓她開心了,「上次撿到你錢包的那個人,記得嗎?」

「嗯。」他點頭。

呵,是呀,即使不記得她,也一定會記得那個錢包。

「上次那些錢……沒問題吧?」她抑悶了好久的疑惑,忍不住沖口而出。

「沒有,謝謝你。」答案雖然如此,但他閃避的眼神暗示了他的謊言。夏可晴的心忽然涌起一絲感動,像這樣寧肯吃虧也不願得罪朋友的老實人幾乎絕種,她卻三生有幸的遇見了他,能不感動嗎?

「你的肩上為什麼紅紅紫紫的?」她發現了一堆傷痕般的紅印,新舊重疊著,令人觸目驚心,「是江子浩打的?」

「不是,」齊亞連忙用毯子裹緊自己,的手臂讓他不好意思,特別是在一個陌生的女孩子面前,「這些……是我打工時留下的,因為有時候要幫老板搬一些箱子,所以……不要緊的。」

「很疼嗎?」她的眼神抽搐了一下,仿佛傷痛波及了她的眼楮。

「不算太疼。」不知為什麼,這眼神竟也讓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一連串的波動,從她的眼到他的心,連鎖般的反應。

已經好久,沒人如此關心他的傷痛了,在母親面前,他總是藏著傷口,所以這個關心他的女人看不見;在灩光面前,就算他故意露出傷口,這個本該關心他的女人也視而不見,而她,僅僅數面之緣的女孩,卻用溫柔的語意,無意中觸踫了他的心尖。

「我大哥小時候喜歡跟別人打架,身上也是經常紅紅紫紫的,他有一種秘方,是什麼藥酒……下次,我給你帶一瓶來。」夏可晴笑著說。

笑意融融,初夏的晚風滑過窗子,暖而不熱,日暮後本有些微涼,但此刻,屋內驟然升溫,仿佛那笑容中的溫度在空氣中蕩漾開來。

「哦,對了,你現在一定很想把衣服穿好,嘻嘻,我最好還是回避一下,免得你害羞!」夏可晴把房門一掩,哼著歌跑向客廳。

其實,頭一回面對俊男,還是她心儀的俊男,臉紅心跳不亞于任何人,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只能爽朗的笑,若兩人都尷尬,場面將更加難堪。

浴室響起了水花聲,他一定是迫不急待的想洗清剛剛的恥辱吧?

趁著他沐浴的當兒,夏可楮也急匆匆地奔下樓去——齊亞肩上紅紫的傷痕讓她心疼不已,若早料到如此,她就把大哥的護身法寶帶在身邊了,不過,現在也不是無藥可救,學校的合作社應該還開著門吧?她至少可以替他買一瓶藥膏。

倒霉的是,合作社離這幢男生宿舍有點遠,她得在他沐浴完畢之前趕回來,否則,他會以為她走了。

抄了小路,迅速往返,由于步子太急,小道上又零星的散著碎石子,匆忙中,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呵,這下好玩了,膝蓋流出血來,救人的勇士反倒先要別人來搶救。

但夏可楮發現自己真的很英勇,居然一爬而起,沒事似的,繼續往前跑。

從小到大,被蚊子叮一下就會撒嬌大哭的她,幾時有過此等壯烈之舉?

當她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腿到達合作社的一刻,那兒的老板倒被她嚇了一大跳,愣怔幾秒之後,立即翻箱倒櫃,把繃帶全數捧出,緊張得差點叫救護車。

不過,最終,她還是及時完成了艱巨的任務——當齊亞擦著濕漉的發來到客廳時,她已經在那兒了。

纏了繃帶的腿被裙子遮著,他看不見,他看見的,是她正氣定神閑地觀賞他做的遙控飛機。

他似乎有些詫異,好像在說︰怎麼還在這兒呀?雖然,話語沒有出口。

夏可晴這瞬間有些窘迫,心也有些疼痛——原來,他不想她待在這兒。

可以理解,畢竟剛剛經歷了那難堪的一幕,是人都會想獨處的,況且,他們不是很熟,有個外人在場,又要客氣招呼她,又要抑制住心里的難過,的確很辛苦。

但是……她跑得那麼辛苦,替他去買藥,他怎麼能想趕她走呢?

呵,她忘了,藥是她自己要買的,不是他求她買的,他甚至不知道這麼一回事,所謂的「自作多情」,就是說她這種人吧?

「哈——」然而,夏可晴很慶幸自己虛偽的個性,這會兒,盡避傷心,也能表現出高興的樣子,「看呀,我有一瓶藥膏!原來我的包包里就有藥,剛剛怎麼忘了?本來我要走了,到了樓梯口忽然想起這玩意,放在我這兒也沒用,給你好了,正好你用得著。」

「謝謝。」他靦腆地接過去,雖然不似她期望中的感激涕零,但總算沒有拒絕,還好。

「唔……你快擦呀!愈傷要用力把它揉散才行,否則你會一直痛痛,到時候打不了工哦!」知道他現在在乎的就是打工掙錢,所以她故意嚇他。

「是嗎?」齊亞果然上當,不敢再拖延治療,馬上拉開領口,涂抹起來。

本來,夏可晴還想得寸進尺,幫他揉散淤傷,就像小時候常幫大哥做的那樣——那漂亮的肌膚誘她想入非非,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她若果真大膽的把小手擱上他的肩,齊亞這保守的家伙肯定會一舉竄到門外去。

嘻嘻,還是暫時忍一忍吧,觀賞一下過過癮也好。可惜,看得見,模不著。

什麼時候才能讓她模一模……

「呃,你也喜歡玩遙控飛機呀?」她慌忙岔開話題,制止自己色迷迷的綺想,「這一架,是你自己做的?」

「嗯。」他點頭。

無論是誰,听到有人談論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多多少少都會對那人產生一點好感,夏可晴決定就從這架遙控飛機下手。

「可以借我玩一下嗎?」她像個索討禮物的小孩,舉起齊亞的寶貝,「我就在這兒玩,不會把它偷走的,嗯……它可以飛到對面的樹上嗎?」

「可以。」他答應了,也許是看在那一瓶藥膏的分上,「遙控器在這兒,你自己玩吧。」

「我不會弄壞的!」夏可晴很興奮!他居然讓她踫他的寶貝?男孩子都把遙控飛機當成命根子,大哥從前就為了它們跟她打了幾次架。

「你知道人們為什麼喜歡玩遙控飛機嗎?」她忽然回眸一笑,問住了正拿著藥瓶手忙腳亂的齊亞。

「呃?」齊亞愣怔,「因為……可以滿足人們飛上天的願望。」

「不對,如果只是想上天,去坐真的飛機就好了,或者,去游樂園玩玩也很過癮呀!我听說,人們喜歡玩遙控飛機,是因為可以排解煩惱看,就像這樣,你把這架飛機當成你的煩惱,然後‘呼’的一聲,一松手,煩惱便被放飛!」

「是嗎?」這種說法,他倒是第一次听說。

「對呀,知道那種紙飛機吧?有的人就把值心的事寫在紙上,折成飛機,一放而飛,听說從此以後就可以快樂無憂哦!」她眨眨閃亮的眼,「所以……齊亞,這架飛機,應該由你來放。」

呵,他懂了,繞了半天,原來她在安慰他。

一瞬間,或許是受了她晶瑩眼眸的誘導,他竟真的擱下了手中的藥瓶,拿起了飛機。

那架白色飛機,自他手中揚起,流星一般,穿過他的窗,穿過視野中的綠,穿過日暮的校園,劃向天際,不知怎的,他的心忽然輕松了,剛才的恥辱不見了,灩光這一個月來對他的冷落也忘記了,所有的煩惱,似乎真的飛入了夕陽,被天空帶走。

傍晚的風適時吹過,揚起他略濕的發,有微薰的意味。

心曠神冶,大概就是如此吧。

「哇,好高!好遠!」夏可楮在他身邊大跳大叫,像個快樂的精靈,陪著他,或者說,是一個守護天使——如果,上帝沒有忘記他。

但這愉悅只維持了一刻,當飛機飛回來時,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夏可晴,由于太興奮,忘了閃避,被回歸的飛機撞個正著,腦袋立即開花。

「好痛——」捂住紅紫的額,夏可晴在暈厥中不忘喊冤。

于是,清淡的愉悅變成了驟然的大笑。

「哈哈哈——」齊惡中所有的陰霾在這爆笑中消散殆盡。

「人家差點被撞死了,你還笑!」夏可晴嗔怨。

一邊抑住笑顫的身體,一邊尋回那瓶被拋棄在一旁的藥膏,齊亞捂著肚子,主動將藥抹上那慘不忍睹的額。

額頭的確慘不忍睹,但是配上她那張隻果臉,那副惱羞成怒的表情,真是滑稽不已。

「忍一下下,等會兒就不疼了。」齊亞輕輕替她的傷吹著氣,指月復柔柔的在上面摩挲。

夏可晴終于靜下來,不再亂叫亂喊。

嘻,他的指月復溫暖又柔軟,這是第一次,他們的肌膚無阻隔的接觸。

室內升騰起一抹怪異氣氛,她眼中突如其來的含情脈脈,他感受到了,更該死的是,他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也舍不得從她的額上移開。

「我……還有事要出去。」終于,確定她已無大礙,齊亞覺得自己不能再跟這個女孩待在一起了。

「我有車,可以順便送你一程。」夏可晴識趣的站起來。

他本可以拒絕,但不知為何,沒有說「不」。也許,是感激吧,為了那日的錢包,為了今天她的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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