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復疑惑的裘茉莉離開機艙,踩在飛機的踏板上,等著舢舨來飛機旁接他們。
當她上了舢舨,看到遠處臨時搭建的碼頭以及沙灘上,一群工作人員正對著海面上的他們鼓掌時,她終于確定——
她、被、耍、了!
「白行悠你……」怒火頓時爆沖,她一開口便是濃濃的硫磺味。
「風度風度,別忘了你代表你們公司。」白行悠提醒她,同時牽起她的手,回應著岸上正跟他們揮手的人。
「你剛剛讓我以為我死定了,還敢要求我要有風度?」
她真想掐死他,還有他身後那個像熊一樣高大,還滿臉毛的機長。
看到機長舉起手來,回應眾人的歡呼聲時,她才知道,原來這機長是故意的!表演花式降落嗎?他差點害死她跟白行悠耶!
「這是個小玩笑。他每次來,要是貨物沒超重,都要表演一次的,你這麼生氣是在干嘛?」
「我……」黑亮的大眼眨了眨,努力把淚水眨回眼中,「我差點以為要死掉了。」
現在確定危機真的過去了以後,她竟開始覺得腿軟和想吐。
「茉莉……」
白行悠到現在才發現,她身體搖晃不是因為舢舨在晃,而是她真的站不住了。
大手趕忙一伸,他攬住她的腰,「深呼吸!茉莉。」
「我是在呼吸!」她怒吼,之前以為死定了的深層恐懼,現在全數化為憤怒,「該死的你!懊死的!你為什麼不跟我說那只是特技表演?為什麼要嚇我?為什麼?」
她在他懷里瘋了似地槌打著他的胸膛。這可惡的男人,竟然還趁火打劫,逼她嫁給他!她嫁……可惡!她會嫁才怪!
「好好,冷靜點,冷靜,你再打,等會我們都會掉進海里。」
裘茉莉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隨即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平靜下來,等著船靠岸。
「歡迎你們來!歡迎歡迎!」
他們搭的小舢舨一上岸,立刻有人迎上前來,有人幫忙提行李,有人則又劃著舢舨去飛機那里卸貨,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這里的負責人,一個年輕俊美的金發男人,他咧開一口白牙,「白先生,還有裘小姐,辛苦了。對了,麥可,剛才那場表演真精彩。」
「謝謝!」機長麥可微笑,卻有點擔心地看著裘茉莉,「她不要緊吧?白先生。」
「不要緊,她只是以為她撐得住。」
「我哪有以為!」
「抱歉,裘小姐,我該自己跟你解釋的,但是白先生說他會解釋,會告訴你該要怎樣才不會暈機。如果你有先說你會怕,那我一定會平穩地飛行的。」機長麥可非常有誠意的說。
「啊?」裘茉莉一听,立刻瞪向白行悠,原來是他搞的鬼,
「沒關系,我們都很謝謝你,麥可。」白行悠先打發麥可走人,才對著那個金發年輕男人說︰「艾瑞克,叫我行悠就好,我跟裘小姐的居所都安排好了嗎?」
「都好了。裘小姐,我叫艾瑞克,我可以叫你茉莉嗎?這是個很美的名字。」艾瑞克對著裘茉莉伸出手。
「啊?嗯……」有外人在,裘茉莉再怎樣也不會在別人面前對白行悠發飆,所以她露出友善的笑容回應,「你好,你可以叫我……」
「不行!」她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白行悠打斷,「艾瑞克,裘小姐跟你不同領域,原則上不會有交集。去把沙灘車開過來,送我們去旅館吧!她需要休息了。」
「啊?好!」面對自行悠那明顯的獨佔欲,艾瑞克很識相的一笑,對裘茉莉眨眨眼,隨即轉身叫人把沙灘車開過來。
「你這是在干嘛?」一看到艾瑞克轉身離開,裘茉莉立刻就瞪向白行悠。
「嗯?什麼干嘛?」白行悠裝傻。
「艾瑞克只是想示好,你為什麼這麼凶?他當然可以叫我茉莉,工作人員就是伙伴,叫我裘小姐多奇怪,你也不想想我是來工……我等等再跟你算帳,」
說到一半,她發現艾瑞克己經駕著沙灘專用車來了,她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因為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指責他。
再說,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清楚,那就是關于她在飛機上,被嚇傻時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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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住的地方在小島的北面,是今年剛蓋好的莊園旅館。
這個島上最現代化的莊園式旅館,目前還未開始營業,要等小島南側的大飯店蓋好,以及整個小島重新規畫過,才會正式向國際推廣。
莊園里有十棟大小不同,彼此用回廊與露天大陽台所連接起來的小木屋,建築風格充滿了美式的粗獷風情。
艾瑞克把車停在其中最大的木屋前,熱情地說著︰「這間就是了。」
白行悠下了車,見裘茉莉仍坐在車上,沒有動作,于是輕喚著她︰「茉莉。」
「嗯?」裘茉莉有點茫然地看向他。
「我們到了,希望剛才艾瑞克說的那些,能有助于你們的廣告企畫。」白行悠微笑地看著她。
她眼一眯,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為,他明明知道她剛才在發呆。
「當然,要是還有不懂,我會去請教艾瑞克。」她故意甜甜地說,然後,很高興看到白行悠的神情一僵。
「歡迎歡迎!我那里有不少跟這個島有關的資料,茉莉……我是說裘小姐如果需要,我隨時能拿過來。」
艾瑞克走到車子旁,紳士地伸出手來,她扶著他的手臂,輕巧地踩上堅實的木板地面,然後對著艾瑞克優雅而友善地微笑,故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社交名媛。
「叫我茉莉,艾瑞克。謝謝你。」
「好啊……但是……」艾瑞克才想答應,突然看到車子另一側的白行悠,正面色冰冷地看著他,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堅持。」她才不甩白行悠呢!氣死他最好!「因為以後我們就是工作伙伴了,我也會常來這個島,如果彼此還這麼見外的話,怎麼能把這個案子做好呢?」
「這……」艾瑞克還在看著白行悠的臉色,他可不想卷入大老板的男女戰爭中阿!
「說的也是。艾瑞克,你跟她既然只是工作伙伴,當然可以直呼名字。」白行悠繞過車頭,走到裘茉莉身邊。
听到他說的話,艾瑞克如獲大赦,但還是不敢直呼她的名字。
「對了,島上的交通都已建設完畢,車在那里。」他指著莊園旁的一輛黑色吉普車說。
「謝謝你,艾瑞克,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明天見。」白行悠下逐客令。
「是!我先告辭了。」艾瑞克怎會不懂他的意思,連忙上車閃人了。
「明天見,艾瑞克。」裘茉莉微笑著對艾瑞克揮手,等到那輛車子離得夠遠了,她馬上變臉,「你夠了你!白行悠。哪來的我們?你把我搞得就像是大老板的情婦,而不像是來工作的人!」
「你是啊!」白行悠轉身走進大木屋。
「什麼?!」她跟在他身後,雙眼噴火的追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來收集資料的,如果需要用到這個島的原始風貌,我這幾天就要召集人手過來先開拍!哇!好漂亮的客廳!」
她才罵到一半,心神立刻被這個非常家居的客廳所吸引。
「很棒對吧?我本來是想要撤掉這個投資案的,因為洛非爾旅館集團為了這個投資案,弄得整個集團幾乎經營不下去。但是,當我來這里住餅幾天之後,我發現,如果能把這里的感覺延伸到整個島上,將可以打造一個現代美國人的夢想冒險樂園——魯賓遜漂流記式的美式豪華度假村。」
「這里真是太棒了!等等跟你算帳,我先看這屋子。」
房子里那些看似原始,實際上卻是精心設計的機關,是這麼地有趣、新奇,讓她每一個都好奇地想踫踫看。
在屋里模索了約半個小時後,她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這木屋是挑高的,在客廳南面的上方,有個超大的樓中樓夾層,那是一間房間,也是個可以觀星的開放空間,問題是……這整棟大木屋里,只有那一張大床。
她跑去客廳找他,發現桌上已擺好餐廳送來的晚餐,她于是坐下,一邊吃著一邊問道︰「今晚我睡哪?」
「上面。」
「喔!那你要睡沙發了。」
白行悠叉下一大塊魚肉,放進嘴里嚼著,看著她的眼里有種嘲弄的笑意,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懂他的意思,臉忍不住紅起來,但也很生氣,「不然我睡沙發!」
如果他以為她跟他有過一夜纏綿後,接下來就會毫不在乎地再與他上床,那他就錯了!
「樓上的床很舒服也夠大,今晚沒有人會睡沙發。」
「我是來工作,不是來跟大老板同床的!說到這,我想到我還沒跟你算完帳。」
「你別無選擇。這濃湯不錯,但要小心,很燙。」他舀了一碗湯給她。
「我當然有選擇,我相信其他間的木屋也能睡人。」她接過那碗湯,小心翼翼地吹涼。
「我沒跟你說嗎?目前沒營業,所以其他木屋都是空的,只有這間是有家具的。這魚肉甘甜,夠新鮮,吃吃看。」他把手中烤魚最鮮美又沒魚刺的部位剝下,放到她的盤子中。
她瞪著他,喝了一口叫人滿足的濃湯,再吃完他給的魚肉後才開口︰「剛才下飛機,他們住的那塊南沙灘,一定還有不少的員工宿舍可以讓我住。」
「你不會想害大家都失業的。」他微笑。
「又來了!」裘茉莉受不了地翻著白眼。
他上次就是威脅要開除所有白家下人,她才會簽下那張四千萬的欠條,但她這次沒這麼笨了!
「這些人跟我非親非故,我甚至只認得艾瑞克,他們失不失業關我什麼事?」
「是不關你的事,但他們失業的話,廣告也不用拍了。」
「……」這就關她的事了!
「還是你身上有了錢,就不在乎你們公司的生死了?」白行悠一邊微笑說著,一邊剝掉馬鈴薯皮,在上頭灑上一點她最愛的粗磨黑胡椒,然後遞給她。
「你真是惡劣!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都不管他人感受的嗎?」她接過馬鈴薯,忿忿地咬下一大口。
他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俊眸深深地凝視著她,「你就不管我的感受,說不來找我就不來。」
俊容上那帶著控訴、有點受傷的神情,讓她的心一震。
她眨眨眼,重新再看仔細,卻發現他還是平常的那副模樣。原來是她看錯了……
「我……我既然還清欠債,當然就不用去工作了啊……反正你們大廈里也有很多清潔女佣跟廚師,我、我是在幫你省錢耶……」她這個結論下得有點心虛,因為那時候她的確是急著想逃開他。
突然,她發現他的眼神變得好深情、好溫柔,不期然的,她想起了那夜的纏綿景象。她好想念他的擁抱……
他輕輕一笑,伸出修長的指尖,親昵地抹去她嘴角的馬鈴薯碎屑,「你真是個復雜的小東西。」
「什麼嘛!」她揮開他的手,莫名地有點想哭,「你別……別這樣看著我!你以為這樣看著我,我就會原諒你嗎?」
「我送房子給你,說要了斷,其實是種歉意的表示。」
他聰明一世,但一旦踫到她,所有的聰明都會變成愚蠢,他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掌握她的心。
兩個月前的那一天,他以為在機場那樣刺激她後,她會來找他,但沒想到,她依然不見蹤影,原本要稍微懲罰她的惡作劇,最後竟成了對自己的懲罰。
唉,他真的不懂,既然她喜歡他,為何又一直想逃開。
「才怪!哪有人道歉用了斷這兩個字的!我以為……那是你不想再見到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跟我有關系的意思……」
「我只說了斷兩個字,後面都是你自己加的。」這小女人真會想。
她愣了一下,他送了個天價的房子給她,只為道歉?
不!後面一定還有更大的陷阱!
她撇開臉,站起身,退開那個可以聞到他氣息的親密範圍,轉身走向木屋後面的大浴室,「那又如何?反正你爸爸也不要我再接近你。他還送了我五百萬呢!」
才要進浴室,她就听到白行悠的話從身後傳來︰
「我以為你不會听姓白的任何一個人的話。」
「沒錯!所以我也不用听你的話,今晚我要睡沙發,就這樣,沒什麼好說的!」一說完,她就猛力關上浴室的門。
對!她不要再听任何姓自的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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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完澡出來時,他已經把毛毯跟枕頭鋪在沙發上了,此刻正對著電腦在工作。
她想開口叫他讓位,但白行悠卻先她一步,用手指指上方。
好吧,既然他自願睡沙發,不!是在沙發上工作,那她只好委屈點,去睡上面那張舒適的大床了。
她上了樓後,並沒有馬上睡,而是去倒了好幾杯水,放在上面的樓梯口,然後又在水杯上面,放了不少原子筆,這樣萬一有人想上樓,踫到杯子,原子筆落下,她就會驚醒。
「你在干嘛?」他到廚房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在做這些動作。
「做警鈴。」
「你以為我會像個小偷一樣,在半夜模上你的床?」白行悠的臉色凝重得可以,顯然一點說笑的心情都沒有。
「我累了,不想半夜爬起來。」她說,同時,開始小心地擱上原子筆。
「我今晚有四個會要開,預計明天早上八點前都不能睡,如果你以為我還有精神爬上去,那你盡避做。」
她不相信地看著他,而他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過身,煮起了咖啡。
不一會兒,濃濃的咖啡香傳出,讓她忍不住探頭往下望。
這一看,她看到了許多原本不在沙發旁的文件跟資料,現在全都攤在桌上。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
她心軟了,而且咖啡真的也很香,于是她動作迅速地收起原子筆跟水杯,走下樓,「我也要來一杯。」
「你會睡不著。」
「光聞就睡不著了。」這是超濃咖啡,她知道,過去他有時要熬一整晚,或是幾天都不睡時,就會煮這種咖啡。
他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話,然後倒了一杯給她,並加入她最愛的糖跟女乃精,自己則喝黑咖啡的。
她接過咖啡,走到能看到海洋的落地窗旁,啜飲著香濃的咖啡。不一會,她听到後方傳來他敲鍵盤的聲音。
她忍不住轉頭看著專心工作的他,「怎麼會突然有工作了?」
「剛才你洗澡時,有幾通求救的電話打來。」
「你常這樣熬夜,對身體很不好。」
「沒差。」他頭抬也沒抬,「反正沒人奢求我身體好。」
她心一擰。胡說!她就很在意!
可是……她在意又如何?到現在,她還是搞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想要娶她,還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小冬呢?白家呢?現實中有太多的復雜得去面對。
「那……有地方我能幫上忙嗎?」
「上樓去睡覺,就是幫我的忙了。」白行悠那溫厚的嗓音,比以往都還要低啞。
懊死的她只穿著大T恤跟短褲,那雙修長的美腿,叫他根本無法專心工作!
「我真的能幫上你的忙。」他的拒絕叫她生氣,她氣他不懂照顧自已。
他忽然抬頭看著她,「那讓我上你的床?」
他那深沉而專注的神情,叫她一震。跟他的距離明明有好幾公尺,為什麼她卻突然有種兩人靠得很近的感覺?
忍不住臉上的熱,她小心翼翼地往樓梯移去,「這才不算是幫上你的忙。」雖然她真的很想說好!
「這就是幫忙,如果你不肯,就上樓,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你會妨礙我。」
「好吧……好,我不……妨礙你,晚安。」走到了樓梯旁,她捧著咖啡杯,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
「膽小表。」搖搖頭,看著她那宛如躲著什麼惡禽猛獸的模樣,他嘆了口氣。
唉!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放下防備,去面對她也要他的事實呢?
在飛機上,她明明就說願音心嫁給他,但為什麼現在卻……算了!明天再來解決她,現在他還有國際會議要開。
不過在忙之前……他X的他得先去沖一下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