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長安城里,向來不乏各式各樣好玩的玩意兒,街衢里的車水馬龍便反映出這里買賣的熱絡程度。
而從街頭到巷尾,到處都有圍著游戲的人潮,有斗雞、球戲、拔桓。廣場邊更有賣藝團表演繩技、戴竿、夏育扛鼎、黃龍變等各式把戲,一波一波的人潮將城里點綴得生動有趣。
而近來又不知打哪兒傳開長安城有寶鏡的傳聞,城里便更熱絡了,因為尋鏡的外來人士從各地魚貫的涌入了這座熱鬧的城邑。
"真討厭,所有的人都沒事干嗎,統統擠到這城里來做什麼?"夢春痕蹙著眉不悅,只因身子一直和陌生的來往行人擦撞。
"還不是為了那個寶鏡傳聞嘛。"夢夏艷對這熙攘的人群倒不以為意,反正她愛熱鬧。
"這些人是腦袋塞了豆腐還是長了繭,就淨想著那可能根本是憑空杜撰出來的虛無寶鏡。"夢春痕實在無法理解這些尋寶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運轉的。
"無所謂,反正近來日子閑得慌,來點新鮮玩意兒也不錯。若真有寶鏡,就等著看那傳奇鏡子是怎麼個神奇法;若沒有就當看了一場荒誕的尋寶記,也算為我無聊的生活多添了一出無聊戲。"夢夏艷倒是很看得開,反正太平盛世人人閑得慌,來點刺激也不錯,再者,別人是笨是呆橫豎都與她無關。
"可是妳們不覺得這寶鏡的傳聞有點古怪嗎?"與夢春痕、夢夏艷同行的還有三妹妹夢秋曉,柔柔的嗓音逸出了納悶的語調。
"怎麼說?"夢春痕問,夢夏艷也睇著她。
"妳們看。"夢秋曉的縴縴玉指從袖子里抽出了一張白紙,這張紙是她方才見一路人不小心掉的,本來她拾起要歸還,可是在看到了紙上的字句後,她心一震,便悄然的收下它。
現下,夢秋曉攤開手上的紙,四行狂飛渾厚的字跡便映入三人的眼簾──
明月照德有南門,春夏秋冬護古鏡,情始鏡緣連成心,愛啟鏡緣系兩意。
夢春痕和夢夏艷看了這四行詞,莫不是一震,她們相覷無言的眼神說明了她們有著同樣的疑惑。
夢秋曉見她們明白了,便收回紙張無言的繼續往前走,夢春痕與夢夏艷亦有默契的跟上。
三人就這麼靜默的回到一座百花繽紛、竹影婆娑,枝拭純嶸、碧瓦飛檐的高牆深院──朵雲居。
"這什麼意思嘛,指的不就是咱們家嗎?"夢夏艷一回到朵雲居,立刻嘟著小菱嘴嚷了起來。
"是呀,怎麼會這樣?"夢春痕也不解著。
由于南面的長安城正門是明德門,而娘開的"四季當鋪"就在明德門前的位置,她們四姐妹的名字中各有"春"、"夏"、"秋"、"冬"一字,所以前二句話連起來就是指她們。
"所以我才覺得怪。"夢秋曉望著桌上的紙張,一圈圈的疑問從心里泛開。
"我們家有什麼古鏡寶鏡嗎,我怎麼不知道?"夢夏艷蹙著眉說。
"我也沒見過。"夢春痕努力搜尋著腦中所有的記憶,她記得鋪子里的鏡子就只有張大媽先前拿來的那面方型銅鏡,那面鏡子很普通,是常見的鏡子,而除了那個以外,她再也沒什麼有關鏡子的印象。
"妳們看後頭這二句是什麼意思?"夢秋曉指著後頭那二句更古怪的字句。
"是呀,又是情又是愛的,這說什麼來著?"夢夏艷蓮手拎起紙張,擺于眼前盯著。
"字里的意思該是男女之情吧,只是這跟寶鏡有什麼關系,又跟咱們有什麼關系?"夢春痕的腦袋也快打結了。
"冬沁,妳怎麼看這事?"夢秋曉轉向一旁靜默不語的四妹,夢冬沁向來是她們當中最聰明但卻也最不愛說話的。
正在研究五行術數的夢冬沁經她這麼一問,螓首抬了抬,揚睫快速閃過那令大家狐疑不止的四行字。末了,她輕聲道︰
"大概是月老閑得慌。"語畢,她又垂下螓首做她的工作。
"月老?"三姐妹異口同聲的面面相覷,覺得跟這詞怎麼也連不上。
"算了,還是問娘去,也許她知道些什麼吧。"于是三姐妹不再費事絞盡腦汁,踩著蓮花步伐穿過女敕綠嫣紅的大院子,而院子的東門餃接的正是四季當鋪。
避若水是位年近五旬的女人,且是位難得的大美人兒,雖然她年紀幾近半百了,可是歲月並未在她臉上、身上留下一丁點兒痕跡。
晶瑩賽雪的肌膚、精致瑰美的臉蛋,連一般十四、五的小泵娘也是自嘆不如。和她四位完全遺傳了她美貌的女兒站在一塊,人人只會當她是四姐妹的大姐而非是娘親。
避若水三十年前曾是名震江湖的人物,相貌美艷、功夫一流,身具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領和無所不知的聰慧,讓她在江湖上闖出了"神算水無痕"的無敵封號,和夫婿夢南天相識相戀後,二人更是一對令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無奈夢南天因病早逝,喪夫後的她便退出江湖,一人獨自撫養四千金長大。
在季節飛快的遞嬗里,轉眼間四千金不但個個出落得如花般的迷人,也各得她的真傳。
老大夢春痕,人稱桃花女,她習會了使風做武器,一招"春風舞瓣"名震江湖,無人能出其右。
而老二夢夏艷玩火是玩出了名,江湖人稱"羅剎女",只要哪位仁兄不長眼,犯了夏妹子,包管她送幾只火鳳凰讓對方嘗嘗何謂地獄之火。
老三夢秋曉學音律玩蕭,她似水般柔柔的蕭音不但能淨人心,亦能讓人穿腸破肚,江湖上因只聞蕭聲不見其人,故有了"蕭娘子"的稱號。
老麼夢冬沁是四姐妹中唯一不懂武的,然她卻是其中最聰慧的,她不但將管若水神算本事全習下,更是精通五行八卦術數,小小年紀的她已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就這樣,管若水和四位如花的千金在長安城定居了下來,並以女兒的名字開了一間四季當鋪。
雖說這世代並不容許女人如此的拋頭露面,可,江湖人出身的管若水並不引以為意;再者,也許因為她們一家五口艷美妍麗的花容,四季當鋪的生意一直是興旺不絕的。
就像現在進門的這位客人,他已經在一個月內來了五趟了,以為他窮得沒飯吃,要天天上門以物換金嗎?錯了,瞧他一身華麗綢緞,及不俗的談吐舉止,想也知道他的家世良好。
這人不是常人,他乃是城里葛員外的兒子──葛君彥。
"葛公子今天是要來換取你上回留的玉墜子是嗎?"管若水一見到他立刻漾起了迷人的笑靨,甜甜的柔軟嗓音有如黃鶯般的悅耳,任誰听了都覺得舒服。
"是的,夢夫人,勞煩您了。"葛君彥有禮的綻出一抹笑,隨即他視線不由自主的瞟向門簾的另一邊,眼瞳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避若水清楚看見了他瞳子里的希冀,不過她沒點破,只當沒看見的問︰
"葛公子,來,這是你的玉墜子。"
"好的。"葛君彥將應付的贖款擺上,玉墜子連看也沒看,只是憑眼角余光伸手接過,繼而收入衣懷,視線仍棲在那與百花院子相連的門簾上,他滿心渴望能從那道簾子里看到他的夢中佳人出現。
"葛公子,你還有事嗎?"管若水明知故問。
"呃……我……"怎麼辦,他沒借口再待在這兒了,可是他多想見她一面啊!輕瞄過管若水,他低下頭不敢唐突的對她說出自己深藏的情意。
然,就在他準備離開之際,上天終待他不薄,靜謐的門簾有了動靜,繼而出現了一張燦如桃花的醉心容貌,她出現了!
"春痕!"日夜在心底呼喚的芳名,不經意的沖口而出,而心中希望的實現讓他也揚起了滿足的笑意。
"葛公子?"春痕在乍見對方時閃過一絲情緒,隨即她快速的將它收藏好。
"春痕姑娘,好久不見。"靦腆的,他打了個招呼。
"怎麼會,咱們四天前才見過。"如果他記性差,她不會吝嗇提醒,夢春痕很不給面子的說了實話。
"人家葛公子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妳不懂嗎?"夢夏艷明知道夢春痕對他沒意思,她還不忘替葛君彥解釋。
"夏艷姑娘妳見笑了。"葛君彥被夢夏艷這麼一說,開始坐立難安了起來。
"見笑,沒呀,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那我……我走了,春痕姑娘妳保重。"一時間不知如何以對的葛君彥被夢夏艷簡單的二句話給逗紅了臉,尷尬的他連忙奔離當鋪。
"啊!就這麼走啦,沒意思。"夢夏艷看著葛君彥有如火燒般的疾奔背影,她嘆了口氣道,心想樂子沒了。
"夏丫頭妳別這麼逗他,人家葛公子臉皮薄不像妳。"管若水瞅了女兒中性子最活潑也最烈的夢夏艷一眼。
"臉皮薄,怎麼可能,堂堂葛大少爺為了女人連當鋪都三番四次跑不膩了,他還會臉皮薄嗎?"夢夏艷很不以為然。
"得了,妳明知道他在春丫頭面前就是一只不會叫也不敢叫的小花貓,妳還逗他,再怎麼說他也是咱們的財神爺呀。"葛君彥幾乎每個月都拿東西來典當,在鋪子里,他的東西就有十余樣之多,而且他一樣東西一放就是數月,像剛才那玉墜子就是他五個月前拿來的,她知道他是故意用這種方法讓她賺取差價。
"娘,妳別把那個弱書生跟我配一塊。"夢春痕蹙眉抗議。
"我哪有,我知道妳不喜歡他,所以我也沒湊合你們的打算。"這也是她明知他對春痕有意,卻一直沒當他的面點破的原因,因為她知道春痕的真命天子不是他。
"那妳還收他的東西,妳明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夢春痕不滿的嘟起了小嘴,對于那個膽子極小的公子哥,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哎呀,妳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我怎可毀了他的精神支柱呢,這樣太缺德了。"管若水理直氣壯的說。
"是嗎?妳有那麼好心,我看妳圖的是他給當鋪的賺頭吧。"夢夏艷很不客氣的直接道出了主因。
"哎呀呀,夏丫頭,我圖他什麼呢,說得這麼難听,我還不是為了妳們四姐妹著想。再者,咱們當鋪以男客人居多,幾乎都是沖著妳們一張張傾國傾城的花容月貌來的,我要真推掉這些生意,那咱們不就喝西北風去了。"
避若水伸手輕拍著三張與她有些許神似的俏臉蛋,最後,柔荑落在夢春痕的芳頰上。
"唉,日子過得真是快,轉眼間妳們都大了,也該是時候了。"管若水突然有感而發。
"什麼意思?"夢春痕眨著如翦水般的睫毛問道。
"意思是妳們羽翼豐了,翅膀硬了,是該離巢找尋妳們的幸福了。"管若水愛憐的用手背輕滑著夢春痕的女敕頰說道。
"娘,妳怎麼突然說這個?"她及笄的年齡早過了,娘之前提都沒提,怎麼現在毫無預警的談起這事。
"不是突然,是時間真到了,我跟妳爹擁有一輩子都不可抹滅的美好記憶,雖然他人不在我身邊,我還是沒忘懷在愛情里的甜蜜滋味,那感覺真的很美好,很讓人醉心,現在,該是妳們品嘗這甜美的時候了。"
"娘,妳是不是知道什麼?"夢秋曉听娘親那篤定又期待的口吻,她直覺她可能算出了什麼,因為她是神算水無痕哪。
"什麼知道些什麼,姑娘家長大嫁人本是理所當然。"管若水一言以蔽之。
"是嗎,我怎麼覺得妳像有所隱瞞。"夢春痕打量著娘親,總覺得娘親心里似乎藏著什麼。
"我隱瞞的事太多嘍,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嘛。"管若水漾著再神秘不過的笑靨說。
"又是這一句,妳能不能換一句新鮮的詞兒來听听,我都听了十六年了。"夢夏艷翻了翻白眼。
"本來就是嘛。"這也就是為什麼遺傳且繼承了她神算能力的夢冬沁會少言的原因,因為她那聰穎的腦袋里裝了太多秘密。
"那關于那個沸騰了全城的寶鏡一事,這大概也屬天機是不?"夢秋曉一對水眸瞅著娘親問。
"真聰明,不愧是我女兒,知道此乃天機不可泄。"管若水搖頭晃腦,縴縴玉手在空中轉呀轉的。
三個女兒見她這樣都仰頭不耐的送她幾記白眼。
避若水見狀,連忙道︰"不過,有關寶鏡,有件事倒是可以說說。"
"說來听听。"
"听說那個寶鏡每五百年會現世一次,今年正好是五百年期滿了。"
"那跟咱們家有什麼關系?"
"關系呀……媒關系、媒關系。"管若水漾出玩味的笑靨。
"沒關系,真的嗎?那不然這是什麼?"夢春痕將那張寫有四行詩的紙張遞上。
"就說媒關系了嘛。"管若水輕睨了紙張一眼便直接答道。
"沒關系?"
夢春痕跟夢夏艷、夢秋曉相覷了一眼,心想,就算娘親知道也不會說的,反正她就是這副德行,于是,她們放棄了追問。
心里暗忖,如果真有事情發生了,她們最終還是會知道的。
避若水看著三個都誤會她意思的女兒,她也不打算解釋,負于身後的柔荑暗中掐起蓮花指數算,末了,她綻出一朵笑。呵呵,當真快了,有人的春天要來嘍!
陽光隱遁,陰霾滿天,空氣寂寂清冷,灰暗的大地讓人感到一股落寞與蕭瑟,心莫名的跟著沉重了起來。
尤其在一片蒼翠蔽天、光線微弱的林子里,一道孤獨的身影立在一座孤墳前,更是顯得蒼茫而荒涼。墳的四周不見荒草雜樹,有的只是滿滿的桃花枝影,整整一片,想來此墳應是長年有人照料才是。
時值冬末,桃花枝枒上已然冒出許多爭艷報春的小小花苞,那一點一點的小花苞,將原本干淨得不見綠葉艷花的桃樹點綴出些許的生氣來。
墳前是個高瘦的男子,一身灰衣裝扮及落拓滄桑的神情讓他看來有著無生氣的冷調。
是的,泠,很泠的感覺,因他眼不眨、人不動的望著墓碑久久,不知道的人還當他是木頭一塊,就連他身旁的那些桃花枝都還會迎風搖擺,比他有生氣得多。
順著男子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塊冰泠的墓碑,碑上刻有"愛妻馥芸之墓",想來該是這名男子的亡妻才是。
一人一冢與無言的桃花樹靜謐了許久,男子終于開口低吟︰"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
馥芸,離別十年了,十年前的今天,妳我生死一別至今,妳可還記得我的模樣?造化弄人,誰會料到廝守至終、攜手白頭的承諾竟不到一年便消逝無蹤。是上蒼妒我倆濃情至極吧,否則妳怎會紅顏薄命,我又怎會孤獨淒愴。
十年前,我原意追隨妳黃泉路行,不落妳孤單,不使我們分離,奈何念芸無辜脆弱,小小生命是妳我期待已久的心頭肉、懷中寶,我又怎忍心棄她而去。
如今,十年了,小念芸益發出落得如妳花一般的容顏,她懂事成熟、體貼溫柔如妳一樣,馥芸,妳天上地下可有知呀?妳知不知道,我夜夜等妳入夢來,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啊!妳知道嗎……"男子泠漠如冰的堅毅五官,不期然的,滑下了數行熱淚。
淚里裝載的是他隱忍了十年的思念,以及他再也圓不成的缺憾情愛。
風,恍恍悠悠的拂過,男子身後隨風落了一地枯葉,片片凋零的黃葉彷似他的心情,轉眼就要枯干凋零。
淒泠的人冢外,立著一位年約十歲大的女孩,應是單純天真的容顏,卻瓖了一對與她年齡不符、成熟的多愁水眸,水眸里,寫盡了對瞳里男子的擔憂及隱隱的自責。
是她,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娘不會死,爹也就不會這麼傷心了。
十年來,她看著爹爹日日夜夜的思念娘親未減,她想爹爹今生失去了娘親,勢必不會再有笑顏了,那該怎麼辦呢?她不能就這樣看著爹爹傷心度日,她不忍啊。
一定有辦法讓爹爹再開心起來的,一定有法子的,只是……要怎麼做呢?
須臾,女孩眼眸里閃過一抹亮光。
有了,她可以想辦法讓爹娘再見一面!
陰陽兩相隔,天人是永別,她雖小卻也懂得這道理,她要如何讓爹娘再相聚呢?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近來長安城里的那個傳聞。
寶鏡!寶鏡有神奇法力,能知過去透未來,只要有它,爹爹一定能跟娘親再見一面的。
夜空偶見幾點星光,微弱的月浮在深沉的夜,孤寂的掛在夜幕的一角,此刻的大地是一片靜默,靜得教人不敢破壞它的肅靜。
昏暗的暗夜里,清冷的崖邊立著一道黑影,這黑影已經待在這里好幾個時辰了,除了夜里寒風揚動他的衣袖讓他看來有些動靜外,他彷若只是石頭一般的佇立在這里,若不是他見月已移向期望的方向,他也許會像四周環境的一景就這樣定在這里直到天明也說不定。
亥時到了,他期待了十五年的任務終于可以展開了。
十五年前,師父因故被奸人詐騙,失去了天女劍,本來師父是可以不多作堅持地直接討回天女劍的,畢竟憑師父的本事,那小小奸人豈是他的對手,奈何師父正直不阿的個性卻堅持要遵守與奸人的約定,故讓天女劍落入奸人手中十余年。可惜,師父在失去天女劍的翌年就因病逝世了,而這十余年來天女劍也因江湖的奪掠而游走于眾人手中。
呵!如今該是天女劍歸回神劍門的時候了,師父臨終時最大的心願就是一定要在今天約滿之日奪回天女劍。
總算讓他盼到今日了,當初奸人與師父的約定正是以十五年為期。
只要過了亥時,天女劍就不用再流浪,也不用流于腥風血雨中了。
緩緩的提起手中的一柄灰色的長劍,原本灰暗不起眼的墨綠劍身卻突地從劍柄跟劍鞘的接縫中發出刺眼的亮光。
持劍人像是早就知曉它的改變似的,默默的,他抽出似有生命的劍身高舉向天,神色卻沒有絲毫的異樣。
此時,灰暗的大地,突然劃出一道如烈日般的亮光,而這亮光正來自于那柄出鞘的劍──地恩劍!
須臾,刺眼的炙炙光輝暗了下來,然,原本不起眼的一柄劍卻變成通體透徹的青黃,是種很詭異的顏色,根本不像是尋常的劍。
持劍人定楮望著手中的地恩劍,半晌,他似笑的冷揚著嘴角道︰"你終于蘇醒了,今夜,我就帶你去尋回她,讓你們從此合一,不再分離。"語畢,他收劍入鞘,定在崖邊久久的腳步也終于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