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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 第九章

「你們倆……」林姊興沖沖地挨過來。「發展得怎麼樣啦?」

「誰和誰什麼怎麼樣?」莊曉筱依舊低首專注于構圖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聊表意思地敷衍一聲。

「少裝蒜,當然是你和諸葛先生嘛。」林姊擠眉又弄眼。

「沒怎樣啊,不就是雇主和員工那麼簡單。」莊曉筱的態度並不熱切,早先她听到相關類似的問題還會暴跳如雷,于今她已經麻痹了。

不過自從那次他公開兩人的「親密」後,或許被他料中,或許他有暗暗施壓,記者們果然不再纏她,她也不必再躲在飯店里不敢回家。

「奇怪,那人家為什麼會不時來這兒報到?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但是當事者不開竅,林姊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還說呢,你竟胳臂向外彎,瞞著我和強梁簽下馬關條約。」提及此,莊曉筱便有一肚子的氣,諸葛靖八成又用偽君子那一套,說服林姊與他壓箱作業,直到最後一刻才讓她知道。

「別說得那麼難听嘛。」林姊持有不同的想法。「人家‘羅曼蒂克集團’是看中咱們的才華,才會三顧茅廬多次拜訪,此番誠意我怎好拒絕?」總歸生意方面,交給她就沒錯。「何況人朝高處爬,咱們搬到他們的辦公大樓來又沒損失,既能省下房租,環境又比往昔好,這麼優渥的條件我也拒絕不下手呀。」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不是了解他的為人,莊曉筱大概亦會欣然接受如此的誘惑。

憑這一點,她就不得不佩服諸葛靖。為了就近整她,他不惜打破公司的慣例,還化主為客替她新闢了「布谷鳥」系列,名義上她是「羅曼蒂克集團」的設計師,私底下兩人卻擁有私人的空間,工作時間又自由,三不五時他還會來噓寒問暖,難怪她們會招人非議……

「咦?莫非孤立我們,讓我們在這一行混不下去就是他的目的?」莊曉筱喃喃自語。

「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林姊聞言失笑。她都好想為諸葛靖掬一把淚,這小妮子對情事方面的反應真是有夠鈍。

「也對。」憑他在珠寶界的地位,他一句話就能叫她們從此消失。

林姊突然正色瞅著她。

「我曉得你的主觀意識向來很強,一旦第一眼看不順的,要你再改觀就非常困難,但我一直想不通,你和他的嫌隙從何而來?」

「我……」莊曉筱怎麼好意思告訴她這其中的恩恩怨怨,有許多還是限制級的呢。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引起話題的男主角笑容可掬地加入,彪悍的碩軀捧著一束黃底紅斑的荷包花,一看就是典型日本偶像劇中的白馬王子。

「沒什麼,我正要去五樓工程部一趟……」林姊識趣地起身,並交代曉筱說︰「對了,你回家找找看,我昨晚是不是忘了一個橘色資料袋在你的電視上,里面有幾張設計圖,我今晚急著要。」

語畢,林姊背著她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才笑著踱出去。

「漂亮吧?」也沒征詢她的意見,諸葛靖便把艷麗的荷包花,擺在她制圖桌旁的窗台上,又把他之前送的花移走,他現在還學聰明了會自備花瓶來插,至于花瓶的材質,自然是進口的水晶極品。

「你還真閑呀。」莊曉筱涼涼調侃。上班才兩星期,他每天照三餐送花來,他說這樣可以美化視覺,增加創作能力,而她的辦公室已儼然成為花卉展覽所。

一開始她會嫌煩地趕他,久而久之,她連趕他都懶了,反正只要她忙的時候他別來吵她就行了,再說偶爾和他拌拌嘴,也能刺激一下靈感。

「沒辦法,底下的人太能干。」諸葛靖倜儻不羈地倚在她的桌沿。

「是唷,能干到其他部屬下班以後的下落,均能掌握得一清二楚。」莊曉筱著手收拾東西,語意頗為冷嘲熱諷。

這里本來就是他的地盤,他高興天天來串門子她沒話說,但最近無論她上哪兒都能和他巧遇就很神了,尤其他老用一雙詭譎的眸子盯著她,害她芳心大亂,渾身不對勁,好比——現在這樣。

「哦?有這麼能干的員工?那我可要好好犒賞他。」非常的人要用非常的手段,對付她這種太有個性的女孩,諸葛靖只得采最沒個性的死皮賴臉法,以漸進的方式侵入她的領域,慢慢成為她生活中的一份子。

驗收委屈多日來的成績,他覺得尚算斐然,她不曾再出現惡心反胃的情況,排斥的態度也和緩了許多。

「對呀,還能叫他去兼個差,當偵探以貼補家用哩。」莊曉筱背上包包,待在這兒和他抬杠,還不如打道回府找那個什麼資料袋,林姊似乎很急著要的樣子。

不過她不記得在家有看到這樣的東西啊……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諸葛靖自告奮勇做司機……

「橫豎會踫到你,去哪兒不都是一樣?」莊曉筱灑月兌地一甩頭,那柔細的發絲隨波輕舞,揚出青春的活力,亦揚出浪漫的序曲。

「喝——」

莊曉筱詫然愣在家門口,咋舌瞪著迎面的盛大景況,連指間把玩的鑰匙松落在地也沒發現。

「這……這……」她掉入五次元世界了嗎?

莊曉筱怔忡踏進家中。

她的家,她布置簡潔的家,如今俯拾皆是朵朵嬌媚的紅玫瑰,桌子,櫃子,椅子,地板……凡是能放的地方,大束大簇地插在式樣相同的水晶長瓶中,鋪天蓋地的青翠綠葉襯著鮮艷花色,形成一片美不勝收的花海,放眼望去光彩奪目,僅留下一條讓她行走的小通道。

「這……是……怎麼回事?」繼辦公室之後,閨房也莫名其妙淪陷于花陣,莊曉筱十指揪扒的頭發,懷疑自己是否因被某人長期騷擾,而患了精神官能方面的妄想癥卻不自知。

「鈴——鈴——鈴——」

「該死!」莊曉筱唾斥地追尋聲音的來源,好不容易在花叢里翻著了電話,她氣喘吁吁地拿起听筒。「喂?」

「喜歡嗎?!」

諸葛靖低徊的柔嗓從彼線悠悠蕩來,莊曉筱甚至可以清楚地描繪出他此刻躍在唇周那泓賤透了的微笑。

「又是你!」難怪她一直覺得這種壯觀的場面似曾相識,果然這種夸張的事只有他那種人做得出來。

「很可惜沒看到你一打開門時的驚訝表情。」

「我……」莊曉筱方要開罵,他的笑語倏轉成英文版的生日快樂歌,她這會兒的表情才真的叫做「驚訝」。

隨著越變越立體的音效,莊曉筱慢慢旋過身,他正一手端著小蛋糕,一手拿著大哥大由門外步近,蛋糕上點著的燭光,則映射在他款款深情對著她輕唱的溫煦瞳心中。

電話從她的手里滑落,莊曉筱一臉愕然。

「祝你生日快樂!」諸葛靖掛掉大哥大,然後放入褲袋中。他在樓下候駕多時,等的就是這一刻。

「你怎麼知道我……」她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這些花全是剛從荷蘭空運來台的,本來我是想訂郁金香,但我個人還是比較偏愛紅玫瑰。」諸葛靖認為所有的花中,紅玫瑰的感覺最羅曼蒂克,也最能傳達熱戀的心。

「我……」不!她不能感動,他這麼費盡心機一定有目的。「你怎麼把這些花搬進我家的……嗄!是林姊!」

「來,許個願。」諸葛靖將蛋糕捧到她面前。

「你這個小人。」他的避而不答證明了她的猜測。

什麼橘色資料袋,什麼急著要用,那些全是騙她快點回家的托辭,以免她下班後會溜去別處,那他的計劃可能就會失敗。

「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諸葛靖軟言相哄。

「驚你的頭啦!」莊曉筱發嗔。

「是是是,別氣,吹蠟燭吧?」諸葛靖忍氣吞聲,誰叫今天是壽星最大。

「還吹咧!想不到林姊居然會協助外寇公然入侵,你到底是下了什麼蠱?」莊曉筱無法忍受被好友出賣。

「我要是會下蠱,還需要追你追得這麼辛苦嗎?」又不是在演蠻夷南征中原的歷史大悲劇,瞧她把他形容的,他真有那麼差嗎?

莊曉筱沒听到他的咕噥,她接著撒潑。「你倒是說說看,這麼多的花我要如何活動?還有,你叫我晚上睡哪里?玫瑰花床嗎?」

拿蛋糕砸人不知道會不會痛?

「那不是很浪漫嗎?況且……」諸葛靖壞壞地揚著唇。「我很歡迎你去我家睡呀。」

「浪漫?你家?饒了我吧。」莊曉筱嚇死了,她又不是白痴,自己送上門,那不是等于羊入虎口?

不過這若是換成她老爸看到那張花床,想必也會與他有著相同的浪漫論調……等等,現階段不是產生親切感的時機。

「你現實一點好不好,過幾天花一枝枝枯了,我要怎麼辦?」莊曉筱光是想到,頭皮便已經開始發麻。

「我保證你一通電話,我隨傳隨到。」這下諸葛靖就有光明正大出入她家的正當理由。

「神經病!你下次要是嫌錢太多,送我好不?」慘了,鼻子好癢,不會又要過敏了吧?

「只要你一句話,我命都可以給你。」諸葛靖放柔目光,沙啞地施放魔咒。

「嘩……你還真把肉麻當有趣呀?」莊曉筱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敝不得這麼多女人甘心受騙上鉤,瞧他裝得如此誠摯,連她听到那樣的告白都不禁小鹿蹦蹦跳,險些中了他的異色圈套。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諸葛靖很是苦惱。

「信!我哪有不信?你這人不去演戲實在是影迷的損失。」莊曉筱虛與委蛇,伸手揉揉俏麗的小鼻子,她試著壓制正在醞釀的噴嚏。

「我……」再說下去又會自取其辱,諸葛靖只好強顏歡笑。「我也打算偶爾拍幾部戲來玩玩……咱們吃蛋糕吧。」***

「啥——」莊父抖著報紙叫道︰「你說上面寫的這個多才多金,相貌出眾、還用浪漫的方式幫你慶生的諸葛靖,不是你的未婚夫?!」

「不是,不是,不是!」莊曉筱不禁越吼越大聲。

那天的恐怖經驗對她而言可半點也不浪漫。

平常一束兩束尚不覺得,當泛濫成災的花卉全擠在一室就另當別論了;那濃郁刺鼻的香味簡直令她叫苦連天,止不住的噴嚏害她不小心一頭栽進蛋糕里,結果元凶居然笑到屋頂快要掀開,氣得她一腳把他踢出門,又把變形的蛋糕和觸手能及的玫瑰全往他臉上摔。

雖然第二天一早她就找人將花搬走,但過敏嚴重的鼻子仍是讓她足足三日睡不了覺,她如今圈在眼楮四周的貓熊標志即是最好憑據。

「真的嗎?」莊父期望有奇跡出現。

「你究竟要我講幾遍啊?」莊曉筱簡直要抓狂了。真人都沒瞧見,爸就已經站在人家那一邊了……哼,那家伙除了皮相佳之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唉!好可惜喔,人家我在國外一看到這個消息就馬上趕回來耶。」莊父扼腕長嘆。這個諸葛靖看起來真的很不錯哩。

「你是什麼爛父親呀,成天只顧著玩,女兒的名譽都讓人毀了,你還在那邊可惜?我想你是可惜提早回家吧?」莊曉筱光火地插上腰。

「不是啦……是你都這麼大了,應該轟轟烈烈談場戀愛,浪漫一下嘛。」女兒好凶喔。

「就因為你浪漫過頭,所以家里總需要有個人實際一點。」莊曉筱嘴巴里還有些殘留的火藥味。

爸是那種看連續劇也會哭的易感動群,最喜看愛情文藝片,凡事講究氣氛和情調,這點倒和諸葛靖滿對盤的……

嗟嗟嗟,她干麼聯想到他呀?穢氣,穢氣!

「我……嗚……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五歲就死去的娘。」莊父那廂已唱起歌仔戲了。「嗚……女兒被我養成兒子,她若泉下有知,必會怨我孩子是怎麼教的……嗚……」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頑劣的女兒不可浪漫也。

「你太夸張了吧?」莊曉筱朝天空翻了翻眼。

這不浪漫到底是犯了國家哪條法,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覺得她惡貫滿盈、罪孽滔天呢?

「本來嘛,你從小就是這樣,一般女孩家愛的女圭女圭你不愛,漂漂亮亮的洋裝你不要,時下女孩愛看的言情小說,我買回來你也壓在杯底當茶墊……」此事非同小可,莊父豈能不緊張地哇哇叫?

「還說呢,就告訴你別買那些玩意兒,你不听。」莊曉筱扁嘴。淨買一堆她用不著的東西,她又不是垃圾掩埋場。「但是那些玩意兒,全是我向王媽媽、李太太、張阿姨和很多人討教來的,要不我一個大男人哪曉得如何照顧小女孩?」嗚……女兒是在非議他的努力嘍?

「好啦好啦,以一個單親家庭而言,你算是做得很不錯了啦。」拜托,她偏頭痛又開始了。莊曉筱舉手投降,嘉勉地拍拍父親的背。

「顯然還是不夠,我以後該拿什麼老臉去見你媽?」莊父自問該注意的細節他全注意了,包括她何時月事或穿胸衣。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操那麼多心干麼?況且媽又不會怪你的啦。」仿佛她說了就算,她倚到他的身邊安慰。「我能不操心嗎?我周遭朋友的女兒,沒人像你這把年齡了還素著一張臉。」同樣是女兒,她到底是哪兒出錯?「人家各個長得沒你美,男朋友卻一任換過一任,你呢?連初戀都還沒談過。」

「你要男朋友是嗎?」她以爸爸方才的假哭保證。「簡單啦,我明天就去交一打給你看。」

「我可不許你亂交喔!」這就是做父親的矛盾。念歸念,女兒真要交男友,他還不願意咧。

「別淨數落我。」莊曉筱調皮地吐吐舌。「你和林姊什麼時候結婚?這種事你總不能讓她開口吧。」

說來是緣分,因工作之故林姊常來她家,沒想到竟意外地和爸擦出了火花,當然她居中撮合的功勞不小,但會有後續發展也得郎有情妹有意。

「我……」莊父靦腆地低下頭。

「拜托——都幾歲的人了還害臊?我不管喔,這婚事你早早辦辦,你是知道我絕對贊成的,所以別拿我當借口。」大人最麻煩了,自己的事不先弄好,總愛雞婆找她這小孩的碴兒。

「我就你這麼個寶貝,我希望你永遠幸福快樂呀。」莊父感慨地揉揉愛女的小腦袋瓜兒。

「我也是啊。」莊曉筱撒嬌地摟住老爸。兩人這一路走來,始終是這麼互相扶持著,試想懷中的人若是換成其他人,好比說……諸葛靖,感覺仍舊會如此溫馨嗎?

呃……她明明發誓再也不理他,怎會又想到他身上去?

「別再敲啦!」莊曉筱煩躁地應聲拉開門一望。「是你?!」她隨即滾了好幾個衛生眼,反身又要將門甩上。

諸葛靖忙不迭用腳擋住門扉閃進來。「我按過門鈴,沒有人理,我擔心你是不是昏倒在里面,所以……」

「那門鈴早壞了。」莊曉筱搔著一頭秀麗的短發,又慵懶地趴回沙發。若不是睡迷糊了,她才不會給他開門呢。「怎不到床上好好躺著睡?」他一直是健康寶寶,故不能體會鼻子過敏的痛苦,不過她看起來好累好憔悴喔。

「我——」爸洗澡又是泡泡浴,又是戴耳機听音樂,這沒洗個一小時是不會出來的,她坐著等著就打起盹嘍……但是她干麼要向他解釋?「我高興!你又來干什麼?」哼!差點讓他溫柔的聲音給拐了。

「我帶來了台中的一心豆干和宜蘭蜜餞。」諸葛靖負荊請罪地把禮盒放在桌上。「生日那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你別再避不見面了嘛。」

「才不像你那麼小心眼呢,誰避不見面啦?姑娘我前兩天請病假是因為過敏太嚴重,今天則是有事……你剛剛說你帶來什麼?」冷冷的話鋒一轉,莊曉筱斜睨著打量那方禮盒。

「‘專程’去台中和宜蘭買的一心豆干和蜜餞。」諸葛靖強調語氣。基于玫瑰事件之鑒,他這回不敢再買花來。

「什麼口味?」鄰鄰秋波泛著兩洌清泉,就像貓兒瞥見了小鳥、狗兒盯著了大骨頭。

「每一種口味都有,但是千層豆干和咸金棗我多買了幾包。」諸葛靖繼續撒餌。林姊說的沒錯,她對這兩項零嘴絲毫沒有抵抗力。

「哦?」她最愛吃的……呵呵呵……莊曉筱不禁蠢蠢欲動,可表面上仍擺得很酷。「好吧,這禮盒我就收下了,你可以走啦。」

「你不喜歡是嗎?」諸葛靖沮喪喟嘆。「那我拿去丟掉,省得礙你的眼。」

小市儈!每次都跟他玩過河拆橋的游戲……不過,老天,她忍住流涎假裝勉強的神情好可愛唷!

「不準丟!我哪有說不喜……」莊曉筱焦急地由他手中搶下來護在懷里,直到瞄到他瞳底的揶揄。「好哇,你耍我?」

禮盒隨著她的嗲怒飛過來,諸葛靖笑著將它接住,然後主動拆封獻上好讓她解饞。「听說你又頭痛啦?」

莊曉筱噘嘴撇開臉,不過卻僅堅持了一下下,便耐不住地接受賄賂。「沒睡好就會這樣嘍。」她現在越來越明白,在男女之間他為何敢那麼自豪。

想他這些天來了好幾次都被她擋在門外,電話不睬,禮物退掉,可他依舊不死心;光就這套纏功,再加上他肯在討好異性方面下功夫,女人當然沒辦法拒絕他……

不行不行!她怎能讓幾包含有化學添加物的東西收買。

「上一趟我到國外洽商時,朋友介紹我說此藥對偏頭痛非常有效,副作用也較小。」諸葛靖掏出一個小鞭子。

當初他還很納悶自己沒那毛病吧麼要買,而且買了一堆還天天帶在身上,惹來展翰翔的頻頻關切,如今他才省悟,原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但是它怎麼知道我是左邊痛或右邊痛?它會不會醫錯邊呢?」莊曉筱半信半疑。

「噗哧——」諸葛靖啞然失笑。這種問題大概只有她這個天才會想到。

「豬八戒,你再笑你試試看!」莊曉筱嘟囔警告。

「不笑,我馬上不笑。」她酡紅赧然的嬌態令他立刻沒品地舉起白旗。

是真的好愛她呀!所以才能如此容忍她的不敬,並自圓其說這叫打情罵俏。

「這還差不多。」又來了!莊曉筱回避地轉過身,若非怕被他譏為自作多情,她真想質問他最近干啥老用那麼炙灼的目光瞅她,仿佛想看穿她似地,讓人亂難過一把的。

「你不該常常靠藥物的,來,放輕松。」諸葛靖伸手探上她的肩膀。

「你要做什麼?」莊曉筱揮臂斥責。對她毛手毛腳還要她放輕松?他道她是五月花大舞廳里陪酒的酒家女啊?「幫你按摩呀,不然……你希望我做什麼?」明白自己對她越來越具影響力,諸葛靖竊喜睇著她的面紅耳赤。

「我……我……才沒希望什麼咧!」討厭!每次都存心把話講得那麼曖昧害人家誤會,今天要不是看在他進貢的份上,早一拳把他摑去太平洋喂鯊魚。

「會不會太用力?」諸葛靖熟稔地先馬兩節。

「嗯……不會,剛剛好……」莊曉筱本來不想這麼快就軟化,但他的巧手實在不容她抗拒。她舒服地趴在沙發內,還忘我地指揮他的大掌到處游走。「再下面一點……再左邊一點……對對對,就是這兒……噢……」

身為一位生理正常的陽剛男子,心儀的女孩就在跟前呼出這樣滿足的申吟,諸葛靖很難不去想入非非,身體隨之而起的自然反應不禁令他暗暗叫苦。

被她發現他就慘了!

「頭痛……咳……好多了吧?」粗嘎的嗓音透露了不能控制的欲念,他清清咽喉,企圖讓聲調歸復平穩。

「嗯……」莊曉筱已舒服到不想講話。

「啦啦……」甫泡完澡的莊父興高采烈地哼著曲兒從浴室出來,猛地瞧見有個魁梧大男人在「欺侮」他寶貝女兒,忙不迭揪著掛在頭上的毛巾殺過來。「嗄——臭小子!你在對我的曉筱做什麼?」

「喝!」他說「他的」曉筱?陡然竄出衣衫不整的男人叫囂,諸葛靖的驚訝並不小于莊父。

「啊——」忘了老爸在家,莊曉筱連忙坐起身。「我們在按摩啦。」

「按摩?咦……你不是那個那個……」莊父瞪著外侵客,怒顏遽涌著滿意的詫喜。這臭小子比報上登的還帥、還英挺哩!

「他不是,我拜托你先去穿衣服啦。」莊曉筱趕緊搶白,並推老爸入房。

她原先就不打算引見他倆認識,諸葛靖今天會留下來純屬意外,他介入她的生活已經太多,她不想再讓他介入更深,尤其爸對他非常欣賞,她不願爸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喔對……不好意思,你瞧瞧我粗心的……」怎能教未來的女婿笑話咧?莊父尷尬地抓著身上的浴袍,匆匆踏進臥室。

「不準穿我那件有星星的運動T恤喔。」莊曉筱跟著父親後面囑咐。

「好啦。」莊父隔著門回話。

「真是的,每次都愛穿人家那件最喜歡的T恤……」莊曉筱喋喋不休地轉回身,卻對上諸葛靖泛青的臉孔,她眨眨眸,不解地問︰「干麼?你吃豆干噎到啦?」

「你……居然……你居然……」他是讓親眼所見的事實給噎住,這兩人剛剛的那些言談舉止,已闡明了彼此之間的關系有多密切。

懊死!他竟不曾想過她會有別人?

「要不要我替你倒杯水?」莊曉筱傻傻地問。

一杯水根本不夠,諸葛靖要的是大量的水,且越冰越好,這樣沖起來或許才能使他冷靜些。「你……居然……把我的浴袍給別的男人穿?」

他的浴袍是特別訂做的,所以他認得出那個男人身上套的那件,就是她初次去他家時穿走的那一件。

「借穿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什麼嘛?那麼凶搞半天是為了浴袍?她不過是忘了還他而一直放在衣櫃里,她哪知老爸那麼厲害會翻出來穿?小氣!

「這不是借穿不借穿的問題!」諸葛靖登即妒火大燒。

「那不然是什麼?」莊曉筱努著唇,完全不能進入狀況。

「我……」諸葛靖暴跳如雷舞著拳。好吧,也許是他誤會。「你和他……你們……住一起?」

「一直都是呀。」他們就父女兩人,她不和爸住和誰住?只是她現在長大了,經濟能力也允許,所以她鼓勵爸四處走走,以完成他年輕時和媽的共同夢想,也因此他不常在家。

「一直?!原來如此……這也是你今天請假的‘事’?原來如此……」諸葛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始終以為她不接納他乃因她率性天真不經人事、又未受世俗的污染,所以對感情較為遲鈍,豈料遲鈍天真的人是他,人家早就身心皆有所屬啦!

「你到底怎麼了?」吵吵鬧鬧幾百回,莊曉筱能馬上嗅察到他的失常,他五內俱焚的沉痛表情令她揪心,她不禁擔憂地拉著他的手臂。

「你不要踫我!」愛得愈深,傷得愈重,諸葛靖不能忍受付出去的情感遭人踐踏和戲弄,他使勁兒地甩開她,然後疾言厲色地拂袖而去。「算你狠!」

「咦?人咧?」莊父穿戴整齊出來,卻不見準女婿的人影。

「我怎麼知道?!」莊曉筱火車頭似地沖進臥室。

忿忿甩上房門,她驀然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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