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什麼啊……」听了這話,鯊魚哥下意識的轉過頭,正好望進一雙冰冷的綠眼里。
當他的目光與仿佛結了冰的目光相遇時,不由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正因為打架不怕死,他李大力才有了「鯊魚」的稱號,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像是被鯊魚盯上的一條小魚!
「鯊、鯊魚哥,大胡子好像要過來了!」
「好、好可怕啊!」
「……」
小弟們全都感受到海明遠身上那股濃烈的殺氣,嚇得抖成一團。
「別、別怕,我會保護你們!」鯊魚哥硬著頭皮擋在他們前頭,兩條腿都開始哆嗦了。
「鯊魚哥,只要我們並肩作戰,一定能打敗大胡子!」發出鏗鏘之言的,正是飽受拳頭「關愛」的蠢蛋。
眼前這情景讓海明遠想起他的兄弟們,他們曾一起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即使面對凶悍的北荒人也從不退縮,現在卻……
一想到這,他的心就開始發疼,像被刀子剜出一個大洞。
這時耳邊傳來清灩的痛叫聲,原來他的大手越握越緊,忘記自己還抓著清灩的小手。
「抱歉。」海明遠趕緊放開她的手,但她的小手仍是被捏紅了。
這只手還真是犯了太歲,又是被踩,又是被捏的……清灩望著紅得像火腿的手直嘆氣。
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對。
「你怎麼了?該不會哪里不舒服吧?」清灩不假思索的將小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探他的溫度。
「我沒事,別擔心。」微涼的小手喚回他的神智,海明遠輕拍她的小手道。
「誰擔心你啦?」她丟給他一個白眼,就算心里擔心得不得了,卻仍是死鴨子嘴硬。
「呵呵呵……」海明遠但笑不語,心靈的空虛感一下子消散不少。
「討厭,笑什麼呀!」清灩又白了他一眼,嘴里說著「討厭」,但當他朝鯊魚哥走去時,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喂,你小心點,鯊魚哥很厲害的。」
鯊魚哥體格健壯、脾氣暴躁,又好勇斗狠,就連成年人也不敢輕易去招惹他,而村里的孩子們也大多被警告過「別去招惹那條鯊魚」。
「嗯,我知道。」海明遠回她一個微笑。
太陽光從頭頂射下來,照在他魁梧高大的身上,此刻的他已不是醉貓,分明就是下凡的天神嘛!
清灩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一顆心跳得像隨時會從喉嚨里蹦出來似的,不得不用力按住胸口。
她該不會是病了吧?清灩眨巴著大眼直發愣,不知道原來這就是心動。
「你想干什麼?」大胡子只是站在面前,就讓他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壓迫感,鯊魚哥的雙腿發軟,卻仍逞強的道。
海明遠並不在意他叫囂些什麼,俯身拾起地上的兩只鞋子,用力拍掉上頭的沙土。
即使沙土拍干淨了,髒兮兮的腳印卻弄不掉,這新鞋已成了舊鞋。清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親手做鞋給他呢!雖然用的不是什麼好料子,卻能看出做鞋的人很用心。海明遠目光深邃,大手撫模著有些俗麗的鞋面,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彎。
「鯊魚哥小心,這家伙又想用鞋子砸你!」蠢小弟大吼一聲。
「哼!我才不怕……哎喲……」鯊魚哥才開口,就被踹趴在地,嘴巴還啃到泥巴。
「鯊魚哥!」眾小弟齊聲驚呼。
「幸好門牙沒掉!」鯊魚哥啐一口,既覺得沒面子,又覺得不服氣。
「不服氣就再來。」海明遠朝他勾勾手指。
「哼,再來就再來!」他就不信邪!鯊魚哥跟他杠上了,可才剛起身就又被踹趴。
「怎麼,還不服?」海明遠斜睨他。
「不服,再來!」
可憐鯊魚哥爬起又被踹倒、踹倒了再爬起,來來回回十幾次,整個人都摔腫了,卻沒模到海明遠的半片衣角。
小弟們的加油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除了蠢小弟還在聲嘶力竭為鯊魚哥加油之外,其他人全都啞了。
「怎麼,還想再來嗎?」一番折騰下來,海明遠倒有些佩服這家伙的毅力了。
「算了,放過他吧!」清灩不忍再看下去,跑過來拉住海明遠的大手。
「臭丫頭,這是我們男人的事,沒你說話的分——唔……」話還沒說完,一團爛泥就飛進了鯊魚哥的嘴里。
「這下你總不會再覺得別人臭了吧?」海明遠瞥他一眼,淡淡的丟出一句話。
「啊……呸呸呸呸……」鯊魚哥忙著吐出嘴里的爛泥,哪還顧得上接話。
鯊魚哥算是地方上的土霸主,沒想到竟然被他像揉面團似的……清灩望向海明遠的目光不自覺帶著欽佩之色。
海明遠可是帶過幾十萬大軍的人,像這種敬佩的眼神不知見過多少,可當對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時,竟然有些醺醺然。
「別擔心,有我在!」海明遠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嗯。」溫暖從他的大掌傳遞到她的身體里,讓她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接觸到她純然信任的目光,海明遠的心怦然一動,可還沒來得及理清這究竟是什麼時,忽然听到身後傳來一道風聲。
「……」清灩指著他身後,小臉驚駭到扭曲,張大了嘴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不自量力!」海明遠冷哼一聲,大手往她腰間一搭,一個旋身閃過攻擊。
清灩只覺得自己像是騰雲駕霧般飛起,整個人已經離開原來的地方,而倒在她原來位置的是那個灰頭土臉的蠢小弟,不遠處還躺著他用來行凶的武器——一根粗樹干。
「鯊魚哥,我站不起來,是不是腰斷啦?嗚嗚嗚……」蠢小弟哭得稀里嘩啦。
「這位大爺,我兄弟……」鯊魚哥抱拳想替小弟求情,怕他再出重手。
「回去弄點藥酒揉幾下就好了。」
他的意思是不計較小弟的偷襲了?鯊魚哥有些發愣。
「我沒出重手。」見他只顧著發愣,海明遠難得多說了一句,「要是只會躲在暗地里偷窺,別說采牡蠣了,就算雜草也別想采到。」
「……」見鯊魚哥呆站在那里,眾小弟噤若寒蟬。
「鯊魚哥,那家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良久,先前曾「悍勇」出擊的蠢小弟站起來。
「蠢,意思是根本沒人阻止我們去挖牡蠣。」鯊魚哥說。
「鯊魚哥你怎麼了,你別死啊!」看見鯊魚哥忽然蹲下來,蠢小弟還以為他身受重傷,不由哭了出來。
「沒見過你這麼蠢的!」鯊魚哥跳起來想巴他腦袋,不過手快踫到他時卻改成幫他擦掉臉上那些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鼻涕的東西。
「我本來就蠢嘛!呵呵呵……」蠢小弟樂呵呵,一點也不以為恥。
「上來,鯊魚哥背你。」鯊魚哥又蹲了下去,命令道。
「鯊魚哥,我來啦!」蠢小弟歡歡喜喜的往他背上一撲,「走羅!駕!」
「蠢蛋!」對于自己被當成馬騎,鯊魚哥不但沒有發火,那語氣甚至是溫柔的。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眾小弟一臉黑線,不約而同抬頭去看頭頂上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