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的撒旦王不快樂已經好久了。
七十七號走了,高立寒取代了她的位置,也成為他旗下的一名死神,但那家伙不但棘手,更令人莫可奈何,比起來七十七號還好控制多了。
都是亞曼這家伙惹出來的禍,可是自己這個兒子自從七十七號走了以後,幾乎成天自閉,他這個做老子的又怎忍心再責備他?
敝只怪自己實在太愛賭了,卻總贏不了高立寒,縱容他聰明的游走在冥界的法律邊緣,當死神當到現在從未拘過任何魂魄回來,全是因為自己玩梭哈輸了他。
而且他還把他的宮殿當作自家廚房來去自如,枉費他是高高在上的撒旦王也禁止不了他,因為他居然連自己最拿手的二十一點也輸給了高立寒。
撒旦王在他的寶座上,一張臉實在臭得可以,高立寒昨日向他提及以迷宮游戲賭他座下的這張椅子,他正分析著這場游戲自己的勝算如何。
應該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會贏,他又逐漸心動了。可是按照高立寒以前與他賭過的經驗,這家伙總會出奇制勝,要是輸了他的寶座,那他撒旦王以使在冥界還混什麼?
可是高立寒所付出的籌碼也不低呢,願意永世服侍在他左右而且還是必恭必敬。
多麼吸引人!自己還握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勝算呢……
不,不行,不能再賭了,以前的每一次賭注,他都是這樣上當的。
如果高立寒一直待在冥界,總有天他會把自己的家當給輸個精光,他的危機意識大聲的警告著地。
對!唯一的做法就是把高立寒給踢出冥界。
但要踢到哪里?到天界去跟芍藥成只配對?
不,這樣對亞曼又是一次傷害。
把他關起來?
不行,那可惡的高立寒已把死神的法力頓悟到最高點,關也關不住他。
吧脆將他丟回三度空間,讓他再生為人,背著個沉重的軀殼,他就無法作怪了。
嗯……,越想越覺得這辦法行得通,找個磁場與高立寒最相近的,就讓他再去做人吧!
「昨天的賭注,你考慮得如何?」高立寒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大方的闖進來,而且說話連個尊稱也懶得加。
撒旦別有深意的看著他,雖然他目前算遞補七十七號的缺,但這種不像死神的死神留著只是給自己找麻煩。
呵呵!我會讓你死了馬上再投胎,永世為人,永遠不能再回來礙我的眼、染指我的家當。撒旦王陰森的笑了起來。
在高立寒還不明所以時,他已失去了知覺。
***
斑立寒醒過來,盯視著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覺得自己似乎睡了一場很久、很久的覺,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動動僵硬的身子。
咦,他怎麼了?身軀如同久不運轉的機械,生澀無比。
小花瓣兒?普魯德?撒旦?死神?
奇怪!腦中不斷的反覆出現這幾個名詞。他死了嗎?
慢慢的將手移至眼前,他動了動手掌。好累!
再睡一會兒吧,他從來沒如此早起。
意識陷入了恍惚,他發覺自己身處在一百花盛開的花園里,各式各樣的花爭奇斗艷的展示著它們的美麗,令人眼花撩亂。
陽光好亮,空氣真好,一草一木干淨得像浴洗過的仙子。
呼!心曠神怡,真是令人向往的生活環境。花蕊搖曳生姿,仿佛在向他打招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呢?他四方觀望。
咦,那一處為何只有綠葉而無花朵相伴?他好奇的走過去。這植物看似熟悉,是什麼花呢?
*立寒,立寒,我等你,等你……*
誰在喚他?他循聲向前,彎口處立著一座涼亭,里面獨站一少女,背對著他。
她低聲輕吟他記憶深處似曾听過的家鄉小調,思念著愛人的相思小曲,淒美哀怨。
「你是誰?」他出聲打破了這份寧靜。不知為什麼,他急切的想知道某些他早該想到的事。
那少女緩緩回頭。
「小花瓣兒。」高立寒整個人彈坐了起來。
他喘著氣,發現自己正坐在床上。
環顧四周,這是他的家。再看看自己,他又回到老地方。
那個惡魔,沒有用的膽小表,不敢與他賭個高下,還擺了他一道。
他跳下床,不靈活的身軀幾乎使他跌個狗吃屎。
自己死了多久了?為何身體不見腐爛?
本能的,他撥了熟悉的電話。「垢兒,今天幾號了?」
「立寒!」垢兒在電話中大喊。「這三個月你跑到哪里去了?」
三個月?已經過了三個月?那麼他已死了三個月了?又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這身體早該生蛆了,竟然仍是完好如初?
「立寒?立寒?你還在听嗎?」
「垢兒……晁哥哥呢?」
晁哥哥?立寒怎度改口叫晁哥哥?「立寒……」
「我都知道了,垢兒,梁山伯上的好漢輪回至今也只剩我與晁哥哥了。命運作弄啊!」
「立寒,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言難盡。」
「你在哪里?」
「家里。」
「之前呢?」
「一直都在家里。」
「我與晁哥哥去找過你好幾次,你都不在啊!」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一直都在這里。」
「立寒,你別走,我通知晁哥哥,待會兒就過去你那里。」
放下了電話,他呆坐著直到晁蓋夫婦的到來。
斑立寒見到晁蓋這位生死至交、患難兄弟,一時無法里言語敘述,只能緊緊的擁抱他,然後斷斷續續的向晁蓋與垢兒說著自己這三個月的經歷。
天地之間存在著太多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奇事。
提至小花瓣兒,他心痛得幾乎哽咽難言。
「兄弟,我與垢兒來時,曾仔細檢查屋內四周,倘若就你所說的,你的身軀若躺在床上,我們不可能沒看見的。」
「我不知道這中間還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我一醒來就躺在這里。」
他們談至深夜,晁蓋與垢兒皆有默契的不去觸踫有關小花瓣兒的話題,怕高立寒又傷心。
天亮,高立寒送走了他們,回身看見壁爐旁的塵灰和酒渣,他想起了她——他的小花瓣兒,看見沙發,他也想起了她,上樓望見房里那張白色的大床,他還是想起她。
天啊,難道要他這輩子仍為相思而心碎嗎?
小花瓣兒,小花瓣兒,你听到了嗎?
他為了再見到她,用盡心機與撒旦斗智。當他看出撒旦王嗜賭成痴時,高立寒開始有計畫的引誘撒旦進入他布下的網。
再差一步他就成功了。
沒想到撒旦竟會臨陣退縮,還惡意的把他丟回三度空間。因為撒旦不可能把寶座讓給他,但他可以把他任意棄置。
一切的計畫功虧一簣。
小花瓣兒,你是否也與我一樣沮喪呢?
***
日子匆匆的過了數月,高立寒形容憔悴的走遍了與小花瓣兒曾經相遇的地方,但完全沒有伊人的芳蹤。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他?乖舛的命運在他這幾世里不斷的在重復著。
他像行尸走肉般,沒有目的的度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
聖誕節來臨了。
又入冬了嗎?
走到窗邊,天上繁星點點,帶著陣陣的涼意,他竟不自覺。
去年,就是在聖誕夜第一次與小花瓣兒邂逅,他命中注定的女人首次闖進了他的生活里。
呼!他沉重的吐了一口氣,感覺上兩人似已相隔了幾世紀。
電話的鈴聲響起,他懨懨的拿起。
「立寒?」
「垢兒,什麼事?」
「來我們這兒過節吧。」
晁哥哥與垢兒對他的自我放逐擔心不已。
「不了。」
「立寒……」
「謝謝。」他輕輕的掛上電話。
躺在小花瓣兒睡過的床上,腦袋一片空白,他怔怔的呆視著前方,讓時間悄悄的流逝。
***
時針指向了午夜,聖誕夜的煙火謝幕後,大地逐漸歸于平靜。
太平靜了,靜得連秒針也不願破壞這份寧靜而悄然的停止。
時間似乎暫停了。
天際的一道光線劃破了夜色,射入白色屋子的窗口,進入了高立寒正躺著的臥室里,映在電視櫃旁一只看似不起眼的黑色箱子上。
神游的高立寒先是眨眨眼,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後慢慢的坐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呆視箸那道光源。
這是什麼?那光源柔和的輕舞著,卻固執的游走在那只黑色箱子上,不願離去。
這電視櫃旁何時冒出這只箱子?
他走上前,輕撫著箱子,確定他並沒有這箱子。
扁源在他踫觸到箱子後,像被踫到觸角般的縮了回去,動作快如閃電。
斑立寒眼前頓時一片黑暗,他打開了房內所有的電燈。
箱子仍在原地。他好奇的把它拖了出來。
為什麼這東西會在這里?
他檢查箱子四周,甚至連縫隙也沒有。敲敲它,那回聲就好像整個箱子就是根木頭雕刻而成的。
聖誕夜的禮物嗎?他苦笑,又躺回床上。
他心想,若有人把小花瓣兒送給我當禮物,我就相信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
斑立寒意念剛過,奇跡出現了。
從那箱子里發出一陣噪音,像是木頭干裂的爆破聲,然後裂了一個縫又一個縫,接著整個木頭散了開來。
天!那是他日也思、夜也盼的女人,她正被蠶蛹般的紗翼里著,盤坐在那里,安詳的閉著眼,彷怫正熟睡中。
下了床,他遲疑的走向前去,未消失的死神本能告訴他,這只是個軀殼,沒有生命。
小花瓣兒的軀殼。
這是什麼?放了幾百年未腐爛的身軀?
他把小花瓣兒抱了起來,一觸踫到她,那紗翼即消失不見,小花瓣兒軟綿綿的身子倒入了他懷里。
軟綿綿?
奧!她皮膚的彈性甚至還如同活人一般——仿佛她隨時會醒來。
接著又是另一次的奇跡——
小花瓣兒的眼臉動了動。
斑立寒這輩子從沒如此感動過,同步的,他也感受到生命注入了她的體內。
她慢慢的睜開眼,高立寒摟著她,眼眶早已溢滿淚水。
小花瓣兒見到高立寒,第一句話便是說︰「你瘦了。」她抬手模模他長滿胡碴清瘦的臉。
這是天籟之音。
他緊緊的擁住了她,喜極而泣。
窗外,遠遠的傳來「呵呵呵!」的笑聲,漸行遠去。
「我愛你。」兩人驚奇的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月兌口而出。
聖誕夜的奇跡,又一次的為人類譜下完美的結局。
***
天堂與地獄的交界中,騰空懸著一張臬子,上頭擺著一瓶酒及兩只杯子。
桌子前頭張著一片布幔,放映的影片已結束。
酒已半空,賭局也已結束。
誰輸?誰贏?
天界與地獄的王各自沉吟的想著自己的勝負比例。
可惡,這老頭居然瞞著他,在亞曼取走高立寒的魂魄時,先偷藏起高立寒的軀殼,使他失算的又把高立寒的魂魄放回了他自己的軀殼內。撒旦心中恨恨的想著。這傻瓜笨得想成全自己屬下的愛情也就算了,干嘛還來壞他的事,把他也給拖下水。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對這老頭承認自己失算。
「我至少贏了百分之五十。」兩王不約而同的說出想壓下對方的話。
「你心口不一、出爾反爾,私自取了高立寒的魂魄,讓我們這個賭約弄到最後什麼也不是,還自以為成功的把我蒙在鼓里耍得團團轉。」天帝指責著。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把小花瓣兒的軀殼自地獄的禁區偷走。」撒旦王回辦。
「你什麼也沒得到,高立寒的魂魄雖屬于你,你對他也莫可奈何。」
「哈!芍藥呢?你也沒能留住她。」
一我至少曾把她接回天界。」
「高立寒至今仍是我座下的死神。」
天帝氣不過撒旦的嘴臉。「好,那咱們再賭一場。」
賭?撒旦的心又活動起來。「賭什麼?」
「只怕你不敢。」
「哈,放馬過來,我照單全收。」
「賭你兒子會不會愛上芍藥日後生的女娃兒。」
亞曼?撒旦一驚。
「怎樣?不敢吧?」
亞曼怎可能再愛一次?他懷疑。
「好,我賭他不會。」
「來,在賭約上簽名。為公平起見,這女娃兒將只是個凡人,不會有屬于天界或冥界的困擾。」
「就這麼決定。」
兩王于是又起了另一份賭約,並各自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
天帝笑了起來,而撤旦則嘿嘿的自認為穩操勝算。
諸位看倌,您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