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海寧醒來時已經過了大半天,她端詳鏡前的自己,深吸一口氣,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她才敢下樓。
下樓後,項海寧一邊咬著吐司一邊說︰「爸,你是這次大專院校空手道大賽的評審吧?」
項偉桐看著女兒,心中的怒火已經平息。「我是評審委員會的其中一員,當然由我擔任評分的工作。」
「我會去觀賽喔!」她喜孜孜地說。
項偉桐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你怎麼突然又對空手道起了興趣?」
「老公!」方華瞪了他一眼後,話鋒一轉︰「你待會兒不是要到道場去嗎?」
「等等!」項海寧百思不解地問︰「爸爸說我『又』對空手道起了興趣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曾經鐘情過空手道嗎?」
「小海,你看你又變瘦了,是不是最近食欲不振沒吃東西?」方華緊蹙眉頭,暗中在項偉桐的大腿處使力一掐,而他明明痛得快掉眼淚了,表情卻仍要裝得若無其事。
「媽!」為什麼每次當她問起過去,他們便顧左右而言它,不願正面回答問題。
「看你的臉色這麼蒼白,你到底有沒有上醫院做健康檢查?」項偉桐經老婆這麼一提醒,才發覺女兒最近的臉色不大好。
項海寧被說中心事,急切地說︰「有啦!」她趕緊找藉口開溜。「我得去上課了,再見。」
目送海寧離開後,他們兩夫妻長吁了一口氣。
「幸好她沒繼續追究。」項偉桐猶如卸下心頭大石般,轉頭望向老婆,卻惹來一記白眼相待。
「以後在女兒面前,說話得小心點。」
「遵命,老婆大人!」
不過,方華並非擔心此事,倒是為海寧是否有上醫院接受檢查一事而煩憂。
「改天我得親自押她上醫院一趟。」
「與其逼迫小海,倒不如去市場買只雞替她補一補。」
方華斜睨著他,「你就是太寵她,才會有昨天的情形發生。」她指染發一事,那是她一輩子想忘都忘不了的可怕記憶。
***
項海寧兀自在桌前發呆,伍子靖悄然欺近,在她耳畔低語︰「你還有時間發呆,我真羨慕你這麼優閑自在。」
「怎麼說?」
「美術大賽快到了。」他丟給她一張由電腦打字的通知單。「喏,這是要你參加比賽的通知單。」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參賽?」
不為什麼!因為你就是例外。「認命吧!」
「可是要我臨時交出作品,未免太強人所難。」況且,她還要去幫莫亞加油,若是硬要交出作品,那就得不眠不休地趕工,才能在期限內完成,根本無法去觀賽。
「有沒有什麼辦法?」她六神無主地問著。
「什麼辦法?」伍子靖茫然不知她的意思。
「就是有什麼辦法幫我?」
他連想都不想就答道︰「沒辦法!」
「你的回答還真簡潔。」項海寧齜牙咧嘴地瞪他一眼。
「是啊!」伍子靖坦然回應。
「無情的家伙。」
不遠處,茱莉亞正朝他們而來,一開口便說︰「小海,你好『現』哦!」
「我好『遜』?」項海寧比著自己蹙眉道。
伍子靖聞言不禁捧月復大笑,眼前的兩人簡直在雞同鴨講嘛!
「不不!是、你、好、『炫』!」茱莉亞怕她誤解,所以一字一字慢慢說。
項海寧死瞪著伍子靖,連名帶姓的吼叫︰「伍子靖!你笑夠了沒?」
「對不起!炳——」
最後一次警告。「伍子靖!」她尖銳的聲音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好、好啦!」伍子靖勉強止住滿月復的笑意,擦拭眼角的淚光。「我有事先走了,Bye-bye!」
茱莉亞焦急得連英文都月兌口而出︰「Ididn\'tmeanthat!」
「沒關系,我不介意!」項海寧搖了搖頭,「你來找我該不會就只是為了跟我說『你好炫』吧?」
「不!其實我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可是又不知該如何接近你……」茱莉亞垂下長長的睫毛,一臉的惆悵。
「你現在不是正和我交談嗎?」
言她仰頭看著海寧,「你誤會了,光是交談是不夠的,因為我在台灣除了阿亞之外就沒朋友了,所以……」
情「所以你想要交個女性朋友,對不對?」
小「嗯,不知為何原因,大家似乎都避著我,不和我做朋友,甚至也不願和我多說半句話。」
說那是因為你和阿亞在一塊的關系,他可是校園的風雲人物,那些女孩子不找你麻煩已經算不錯了,還會跟你交談,那才有鬼咧!「不用緊張,同學們大概都和我一樣不太懂英文,所以見到你就下意識地想避開你。」
獨「原來如此!Thankyou,小海。」她開心地說︰「那你願意和我交個朋友嗎?」
家「好啊!不過你可不能常用英文和我說話。」
茱莉亞拉起她的雙手,滿懷感激地道︰「沒問題。」
***
連續幾天,項海寧都沒有踏出畫室外,也沒去上學,甚至連用飯的時間都沒有,她伸懶腰打了個呵欠,好讓精神重新振奮。
看著眼前的肖像畫,大約有一層樓高吧!她從不畫人像,可是這次例外,因為她想在參賽之後,親自將它送給莫亞,好讓他嚇一跳!想著,她臉上不自覺地顯露出了微笑。她知道自己的心已逐漸一點一滴地被他給佔據,他那雙彷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稜角分明的輪廓,時常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如幽靈似的隱隱地纏著她的心靈,揮之不去;或許是這個原因使她不需要他的相片即可憑直覺作畫吧!
午夜的鐘敲打了十二下,項海寧揉了揉疲倦且布滿血絲的星眸,呢喃道︰「不趕不行了!」她拿起畫筆與顏料再度爬上梯子,繼續未完成的作品,希望能在預定的時間內將它送出去。
***
空手道的隊員們近日以來不但加緊訓練,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茱莉亞呆呆地坐在石椅上望著他們流著滿身大汗仍努力不懈地練習,心中的斗志也跟著燃燒起來,她多麼希望能為隊員們做點事,于是溜出校門,來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些運動飲料,好讓他們在短暫的休息時間里,補充因大量運動而流失的水分。
「喂,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她拎著大包小袋的飲料大叫。
蔚逸曦朝著茱莉亞走了過來,想替她分擔些重量。「白開水就可以解渴,你干嘛還買這麼多飲料!」
「阿亞呢?」大家都靠過來了,唯獨不見莫亞一人。
「他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拼命三郎一樣,不斷的練習,現在已經沒人敢和他對打了。」
「或許阿亞非常在意這次的比賽吧!所以他才會沒命似的全力以赴。」
蔚逸曦將手中的運動飲料一飲而盡,精神飽滿的說︰「好!我是隊長,怎麼可以輸給他呢!」
「我……」茱莉亞欲言又止地說︰「我想……在那一天……」
「哪一天?」蔚逸曦模不著頭緒地搔了搔頭。
「就是比賽結束後,不管阿亞是否得到冠軍,我都要向他表白我對他的感情。」說完後,她的雙頰一片燒紅直到耳根。
蔚逸曦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她遲早會受到傷害,他該不該現在跟她說清楚呢?
「茱莉亞,阿亞已經有……」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莫亞已經有喜歡的人,就被後頭所傳來的聲音打斷。
「逸曦!」莫亞從他背後拍了一下。「我得先回去了。」
蔚逸曦驚詫地望著莫亞,露出會心一笑。「你不是都練習到很晚才回家的嗎?今天怎麼失常了?」
「今晚我有事。」莫亞收拾著衣物,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再見!」便匆忙的離開。
茱莉亞低聲喚道︰「阿亞!」因為她的聲音很小,莫亞並沒听到,只見他匆促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我想在這個假日到他家。」她央求道︰「請你陪我去一趟好嗎?」
蔚逸曦聞言,瞠目結舌的說︰「明……明天?」
「嗯,因為我想更了解他,所以請你務必幫忙。」
他本想叫她死了這條心,可是見她一副堅決的神情後,原本想說的話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對于茱莉亞的痴情,他狠不下心來讓她幻滅。
***
莫亞一路趕回家,為的就是希望能早點見到海寧,好久了,他都幾乎忘了到底有多久沒和她見上一面,每天他總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驅回到自己的床,根本無法和她聊上幾句,今天他絕對要見到她,絕對!
「我回來了。」他的目光四處游移著,盼能尋覓佳人的芳蹤,可惜那對眸子似乎沒找著它的目標。
「今天是刮什麼風?居然能把咱們家的拼命三郎給提早刮回來。」項望潮語帶調侃地注視他。
「小海呢?為什麼這幾天都不見她的蹤影?」
「哦,原來是『海』風把你給吹回來的。」
莫亞睨了他一眼,「你別跟我打哈哈,她人呢?」
「大概在閉關吧!」
「閉關?」莫亞茫然的覆誦了一次。
「其實這也沒什麼,她這幾年都是這樣過日子的,我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為了趕畫,她時常都把自己關在畫室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眠不休地瘋狂作畫,甚至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難道你們沒人阻止她嗎?」
「阻止也沒用,依她的怪脾氣絕對不會把別人的話當話听。」
「畫室在哪兒?」莫亞激動地扯住他的領口喊道︰「快告訴我。」
「沒用的,通常她都將畫室反鎖,不讓閑人進入。」除了他老爸有鑰匙外,任誰也無法開啟那扇門。
莫亞雙手垂了下來,緊抓著自己的胸口,眼神黯淡地道︰「她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健康遲早會出問題。」
「你就別擔心這個了,我老爸絕對不會放任她不管的,只要小海一餐不吃,他就會親自把她從畫室揪出來,硬逼著她吃飯。」
「是這樣嗎?」
項望潮看著莫亞孤寂的神情後,不禁同情起眼前這個一向十分灑月兌的男人。
「小海最不擅表達自己的感情,嚴重起來甚至還很遲鈍,倘若要了解她的內心世界,看她的畫最真實了,她會把感情融入且徜徉于畫中的世界。」
「她大概從沒愛上任何人吧!」他的雙眸里蒙上一層落寞,給人的感覺很悲傷。
「你又怎麼曉得她從未愛上任何人?」
「在小海的畫冊中,根本就沒有人像畫。」望潮說得沒錯,那本畫冊正是小海的內心世界,他曾見過她慌張地拾起散落四處的作品,生怕遭人窺伺。
項望潮詫異地凝視他。「你見過?」小海絕不會讓人見著畫冊中的內容才對,為何莫亞說他見過?
「嗯。」莫亞無奈地笑了笑,「當時畫冊散落一地。」
「要不要跟我賭一局?」
項望潮突然冒出這一句,使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賭什麼?」
「賭她會不會愛上你。」項望潮饒富興味的說︰「若是小海能放下畫筆飛奔到場為你加油,就代表她愛你勝過任何事物,反之,她要是沒去觀戰……」
莫亞接口︰「表示我在她的心目中,根本就沒有一席之地。」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在謎底還未揭曉前,誰也沒把握能贏得這場賭注。」
莫亞露出一抹看似充滿信心的微笑,但是內心深處卻莫名的抽痛起來,雖說小海曾向自己應允過會到場加油,可他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信心似乎離他很遠,總是讓他追得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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